22

雖然蔣丞進了一個非常拉風并且技術高超的球。

還吼了一聲很有氣勢。

但畢竟不是好鳥加上李炎長期配合的水平高出他和顧飛太多,而且本身技術比他們隊的另外三個要強得多,上半場他們只拿到了15分。

蔣丞兩個三分,剩下的基本都是顧飛進的球,只有王旭罰了個球得了1分,對于王旭撅個腚詭異得如同小學生的雙手罰球姿勢也能罰進,蔣丞表示很吃驚。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計分牌,28:15,這樣的分數實在有點兒傷感,這個分差,就以這樣的技術和配合,是絕對不可能追得回來的了,如果這是正式比賽,下半場打的時候大概只能懷着一種“不能讓分差拉得更大”的高尚情懷去拼了。

“換兩個人下來,”李炎坐在球場地板上說,“羅宇趙一輝休息,換兩個他們的替補上去打一下,都練一下。”

“我看行,”王旭隊長點頭,“不換人沒法打了,我看二班也沒這個水平,陪練太牛逼,打得自信心都稀碎。”

蔣丞在一邊坐着沒吭聲兒,剛投籃的時候只覺得傷口疼,落地的時候就沒太大感覺了,但現在休息了兩分鐘,又覺得傷口跟火燒似的辣着疼。

他看了看旁邊熱情高漲的隊友們,也沒說要換人,他要是換下來,就靠顧飛一個人,連個配合都打不出,也沒什麽練習的必要了。

再說他也不想讓王旭知道他身上有傷,王旭對“你跟猴子又打了一架”這種場景着魔了一樣的執着,他有點兒吃不消。

“要換你休息麽?”顧飛在他面前小聲問了一句。

“不用,”蔣丞說,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打完再說吧。”

“行吧,”顧飛看了他一眼,把幾個隊員叫過來,“适應了半場,有點兒數了吧,下半場我從邊線到籃下,你們還是人盯人,多傳球,別老帶,他們斷球都厲害,球給蔣丞,我負責拿分。”

“好,就按大飛說的執行。”王旭作為隊長,沒能分配任務,只好強行做了個總結。

上半場的時候蔣丞總覺得顧飛打得有點兒收着,似乎是在試探王旭那幾個的技術,下半場從開始他就跟之前不太一樣了,跟撒歡似的。

蔣丞這時才發現顧飛的移動速度挺驚人的,劉帆他們幾個雖然跟他很熟,但打起來根本盯不住他。

他的路線很簡單,邊線直插籃下,接傳球上籃,有人攔他就把球分出去給蔣丞或者別的隊友,最後再由蔣丞把球傳回給他。

這種打法他倒是很爽,蔣丞打得就有點兒費勁,得時刻注意場上人的位置,還要注意顧飛看都不看就出手的傳球。

比分倒是一下追了五六分,但蔣丞還是忍不住:“你傳球的時候看看我在哪兒行麽?”

“我看了。”顧飛說。

“我還在十步之外你就他媽傳了。”蔣丞壓着聲音。

“那你不是都跑到了麽?”顧飛說,“也沒傳丢啊。”

“……丢了呢?”蔣丞有些無語。

“算我的。”顧飛很淡定地回答。

“放你的屁,”蔣丞說,“分丢了算你的就沒丢了嗎?”

“丞哥,”顧飛笑了笑,看着他,“你原來是你們校籃的隊長吧?”

“與你何幹,”蔣丞也看着他,“我就跟你說你看着點兒。”

“知道了。”顧飛說。

顧飛說完知道了之後稍微有所改變,會拿眼角掃一下蔣丞的大致位置,但就算掃完這一眼,他也還是那麽個傳法,反正你讓我看看你在哪兒,我就看看,看完了該怎麽傳還是怎麽傳。

蔣丞已經懶得再說了,反正顧飛和不是好鳥這幫人打球一副街頭籃球範兒,沒什麽規矩,強行要求隊友默契百分百,而且打球都跟撒歡似的,帶着倆替補也如同嗑了藥,沒十分鐘就犯了三次規。

“注意分寸,”蔣丞有些無奈,“我們統共就這幾個人,都畢業了讓老徐上麽。”

“爽!”郭旭跑過他身邊的時候揮了揮胳膊。

比賽還在繼續,蔣丞也沒時間管那麽多,跟了過去。

王旭從對方隊員裏的己方替補隊員手裏斷到了球,頓時如同天神降臨一般地吼了一聲:“啊——”

蔣丞看他拿着球沉浸在興奮當中似乎沒有傳球或者進攻的意思,不得不拍了拍手:“你他媽傳球!”

王旭回過神來,一掄胳膊把球傳了出去。

蔣丞頓時有種即将心梗的錯覺,他好容易擺脫了那個陳傑的糾纏,這會兒沒人盯他,這時正常人都應該知道這個傳球是傳給他。

怎麽也沒想到王旭一掄胳膊把球傳給了顧飛,而顧飛這會兒被劉帆纏得都快跳貼面舞了。

蔣丞只能無語地看着這一幕。

顧飛估計也沒想到這種情況下王旭還會把球給他,百忙之中他反應倒是相當快,伸出手在球被劉帆碰到之前一巴掌拍了過去。

這如同排球扣球般的一巴掌,改變了球的軌跡,對着蔣丞的臉就飛了過來。

“我操!”蔣丞吓了一跳,感覺自己心髒都要從肋條的傷口那兒蹦出去了。

還好他條件反射地擡了手,球正好砸進了他手裏。

“都他媽瞎了吧!”他罵了一句,拿了球也懶得管別的了,直接帶着怒火跟坦克似地就往籃下沖。

反正時間馬上就沒了,也沒時間再做調整。

沖到籃下之後他發現沒有投籃機會,劉帆貼身盯人的技術超級熟練,跟着他一路過來一個轉身就把他罩了個嚴實。

蔣丞的餘光裏沒有看到顧飛,只有被盯死了的王旭和盧曉斌,而這個時候他也沒辦法回頭,劉帆的手就在他眼前晃着,只要一分神,球就會被搶。

“沒時間了——”場外有人喊了一聲。

再不出手這兩分就沒了,蔣丞沒別的辦法,只能是猜測這個時候顧飛應該會來接應,不在籃下,就在身後。

于是他手往後一勾,把球向後傳了出去,緊跟着一邊頂住劉帆一邊回過了頭。

顧飛一步跨過來,穩穩地接到球,無縫銜接地一個三分跳投,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

“進了!我操!”王旭喊了一嗓子,“三分!”

蔣丞豎了豎拇指,雖然這個球對戰局沒有什麽改變,但的确是投得漂亮。

哨聲響了,全場結束。

“不錯不錯!我覺得很好,雖然比分……”王旭抹了抹腦門兒上的汗,往計分牌上看了看,“我靠還差11分?哎不過還是很好了!”

大家紛紛一邊抹汗一邊表示贊同。

“配合差點兒,”蔣丞扯了扯衣服,感覺傷口大概是因為見了汗水,有點兒殺着疼,“眼睛不看隊友也不看對方,只盯着球,這個得改改。”

“嗯,說得很對,”王旭點頭,重複總結了一遍,“要看自己人,也要看對方人,不要只看着球。”

不是好鳥完成陪練任務之後都走了,一幫人又興奮地讨論到老徐過來。

“趕緊收拾一下換換衣服,”老徐說,“一會兒政治課我已經幫你們請了十分鐘假,回教室的時候不要影響別的同學。”

大家都去了體育館的廁所裏,洗臉的,尿尿的。

蔣丞一直等到人都出來了才進去,洗了洗臉之後,對着鏡子把衣服掀了起來看了看。

“操你大爺,”看到傷口那兒的紗布上有血滲出來,他忍不住小聲罵了一句,“你,大,爺。”

這會兒他身上什麽能處理傷口的東西都沒有,又不想去校醫那兒,這種傷校醫一看就得彙報,老徐知道了不定會怎麽用愛感化他……

身後傳了來了一聲口哨。

蔣丞趕緊把衣服放下來,往鏡子裏瞅了一眼,顧飛正走進來。

“有創可貼麽?”他松了口氣。

“這傷用創可貼?”顧飛說,“我……去校醫室幫你拿點兒紗布吧。”

“不好吧,”蔣丞皺皺眉,“校醫要問呢?”

“我去拿沒人會問的,”顧飛又看了看他的傷口,“昨天你怎麽沒說傷成這樣了?”

“有什麽可說的。”蔣丞說。

“等我一下吧。”顧飛轉身出去了。

蔣丞撐着洗手池嘆了口氣,本來打着球的時候注意力分散了,都沒覺得怎麽太疼,現在放松下來,就覺得一陣陣的火辣辣,中間還夾着椎子往上紮似的尖銳疼痛。

他小心地把紗布揭下來看了看,稍微有點兒發紅,有血滲出來,但看上去還好。

挺長時間沒受這種見血的傷了,高中之後也打過幾次架,多半都是身上有點兒青紫,猛地看到自己身上有血,還挺郁悶的。

這算是為了李保國麽?

不算吧,李保國現在什麽情況他都懶得去問。

關鍵是從昨天到現在,李保國也沒跟他聯系過,是又去打牌了,還是又被那幫人截了也不知道。

細想起來他又有些心裏發慌,李保國到底幹了什麽?這個麻煩是解決了還是沒解決,以後還會不會有別的麻煩?

這次是被在街上打,下次會被人找到家裏去麽?

砸個翻天覆地還是打個頭破血流?

想想都覺得身上發冷。

顧飛回來得挺快,進廁所的時候手裏拿了個小袋子,裏面裝着酒精碘伏和紗布膠條之類的。

“我幫你?”顧飛問。

“我……自己吧。”蔣丞拿了點兒藥棉,倒了點兒酒精上去。

自從知道了自己對男人的興趣比對姑娘要大之後,他就不太願意跟人有什麽肢體接觸,除了潘智,任何人碰到他,他都會不自在。

特別是顧飛這種長得不錯,手還挺漂亮的,總擔心自己會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不過一手掀着衣服一手拿藥棉往傷口上弄,不是太好控制,換藥棉的時候一松手,衣服又滑下去蹭到傷口。

“王旭說你事兒逼。”顧飛在旁邊看着說了一句。

“嗯,”蔣丞應了一聲,“怎麽你要給他點個贊麽。”

“是啊,你真挺事兒的,”顧飛說,“是要表現你自強不息嗎?”

蔣丞嘆了口氣,舉着酒精瓶子看了他一眼:“我怕你手上沒數,你打球就挺沒數的了。”

“我四歲就自己處理傷口了,”顧飛拿過了他手裏的瓶子,一邊往藥棉上倒一邊說,“熟練工。”

蔣丞沒說話。

四歲?

吹牛逼呢,他四歲的時候都還不記事兒。

不過顧飛動作倒的确是挺熟練的,藥棉碰到傷口上都很輕,而且速度很快,沒怎麽感覺到疼,就弄好了。

蔣丞把目光放到旁邊的水龍頭上。

“你這個傷到比賽的時候好不了,”顧飛把紗布蓋到傷口上,“自己按着點兒。”

“也沒什麽大影響。”蔣丞按住紗布,飛快地往顧飛手指上掃了一眼,顧飛手指挺長,尤其是小拇指,彈鋼琴很合适……他繼續看着水龍頭。

顧飛很快地用膠條把紗布固定好了:“行了,這些你拿着吧,自己換換。”

回到教室的時候,政治老師正在講臺上發火。

底下一邊嗡嗡聲卻沒有因為她發火而被壓制,一幫“籃球隊員”剛打完一場球,這會兒正是興奮得不行的時候。

“你們徐總簡直就是輕重不分!”政治老師拍着講臺,“期中考是不打算要成績了我看!你們去考籃球得了!居然用上正課的時間去打什麽球!不是我不看好你們班,就你們班這個樣子……”

蔣丞低頭飛快地坐到自己位置上,他這樣的學霸,一般還是給老師面子的,老師生氣罵人了,他都會表現得老實一些。

但顧飛就沒這麽配合,在老師的罵聲中慢吞吞地回到位置上,還整理了一下外套擺放的姿勢才坐下了。

“哎大飛,”周敬側過頭小聲叫着,“哎大……”

話還沒說完,政治老師往講臺上猛擊一掌:“周敬!你給我出去!”

“啊?”周敬愣了。

“出去!”老師指着他繼續吼。

周敬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拿了外套穿上,從後門出去站在了走廊裏。

“後面那兩個!也給我出去!”老師又指着蔣丞和顧飛,“別人都回來了,就你倆最慢!我看也是不想上課!不想上課就出去站着吧!”

蔣丞看着老師,他雖然一直上課漫不經心,還會曠課,但還是第一次被老師指着鼻子從課堂上趕出教室。

顧飛倒是很聽話,比老師讓他上課聽課的時候聽話多了,老師剛一說完,他就站了起來,拿了衣服走了出去,跟周敬一塊兒往走廊欄杆上一靠。

“你!”老師繼續指着蔣丞。

蔣丞有些無語地嘆了口氣,也起身出去了,他都不用拿衣服,外套都沒來得及脫。

“聽王旭說你們現在很牛逼?”周敬一點兒也沒因為被趕出教室而郁悶,趴欄杆上繼續他之前的問題。

“牛逼個屁。”蔣丞說。

王九日隊長要求大家扮演前途無望的苦逼隊員,結果自己還沒怎麽樣就忍不住開吹了。

“大飛上場嗎?”周敬問,“王旭說老徐求你你都沒答應。”

蔣丞聽着差點兒沒忍住樂出聲來,王旭還算是堅守住了顧飛不上場的設定,但是沒事兒瞎加戲讓人實在想采訪一下他。

“是啊,”顧飛轉過頭,“我是一個沒有集體榮譽感的人。”

顧飛站在蔣丞右邊,轉頭時呼吸從他臉上掃過,他迅速地躲了一下,原地蹦了兩下,不動聲色地繞過周敬,扒着欄杆往樓下看。

“真的?”周敬有些疑惑地又看着蔣丞,“沒騙我?”

蔣丞看着他,周敬不是什麽壞人,但一看這德性就是嘴跟喇叭似的那種人,跟他說點兒什麽估計轉身都不用就已經給宣傳出去了。

“嗯。”蔣丞點點頭。

“但是王旭又說你們現在很厲害……怎麽可能,我又不是沒看過他們打球,”周敬皺皺眉,想了想又眼睛一亮,“我靠這是不是你們的戰術?跟人說自己特別厲害!”

雖然蔣丞很想問他這種吹牛說自己很牛逼恐吓對手的行為意義何在,但還是點了點頭。

“啊……”周敬還想說什麽,顧飛的手機響了,打斷了他的話。

電話是老媽打來的,顧飛接起電話:“喂?”

“你放學了沒啊!”老媽焦急的聲音傳了出來,“二淼不知道怎麽……”

顧飛聽到了顧淼的尖叫聲,心裏猛地抽了一下:“我馬上回去。”

挂了電話之後他轉身直接沖下了樓梯。

顧淼尖叫的原因有好幾個,這兩年一般都是因為水,但并不是一定會有反應,偶爾而已,而且老媽是知道的,平時也會注意。

現在顧淼這樣的反應應該跟水沒關系,那是又怎麽了?

他沖出校門,門衛想攔他問一下都沒來得及伸手。

騎着自行車往回趕的時候,顧飛覺得很累,這種疲憊的感覺每次都是很突然地襲上來,就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一閉眼就可以一覺睡到天荒地老了。

身體上的累他沒有感覺,現在也沒覺得什麽時候累了,只有心累是他無法排解的,老媽他可以不管,可以吼幾句帶着發洩,顧淼卻不行。

他小心翼翼,一邊讓顧淼可以自己對抗各種有可能出現的傷害,一邊還要時刻保護着,防備着随時會突然出現的意外。

跑上樓的時候,隔着門他都能聽到顧淼的尖叫。

對門的老太太開了門,一臉擔憂地看着他:“二淼她……”

“沒事兒。”顧飛打開門進了屋裏。

老媽正抱着顧淼坐在沙發上,顧淼把臉埋在她胸口不停地尖叫着。

“二淼,二淼,別喊了,你看你哥哥回來了,”老媽拍着顧淼的後背,“顧飛回來了……”

顧飛過去從老媽懷裏接過顧淼抱着,一只手在她背上揉,一只手在她脖子後邊兒輕輕捏着:“沒事兒了,二淼,沒事兒了。”

顧淼摟住他的脖子,還是尖叫,身上有些發抖。

顧飛皺了皺眉,顧淼這不是害怕,是生氣。

“怎麽了?”顧飛輕聲說,“告訴哥哥,你為什麽生氣?”

“生氣?”老媽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指了指顧淼的書包,老媽把書包拿到他手邊,他拿出顧淼的書和本子,一邊翻一邊問:“是書嗎?還是本子?有人撕你書了嗎?”

顧淼的尖叫聲低了下去,但還是在叫,中間混雜着含混的兩個字:“畫畫。”

顧飛翻開了她的生字本,沒翻兩頁,就看到了其中一頁用紅色的筆畫得亂七八糟,摔跤的小人,旁邊還能看得出畫的是滑板,兩邊還配了字。

豬,啞巴,笨蛋……

“二淼,停下,”顧飛放下本子,扶着顧淼的肩,“看我,看着我。”

顧淼的尖叫終于停止了,擡起頭看着他,眼睛瞪得很大。

“知道是誰嗎?”顧飛問。

顧淼點了點頭。

“這件事,”顧飛看着她的眼睛,“哥哥幫你處理好嗎?哥哥去找這個同學談一談。”

顧淼瞪着眼睛看了他好一會兒,搖了搖頭。

“不要?”顧飛問。

顧淼繼續搖頭。

“那你是怎麽想的?”顧飛問,“告訴哥哥。”

顧淼過了很長時間才很輕地說了一句:“自己。”

顧飛不知道她要怎麽自己去處理這件事,但無論他再怎麽問,顧淼都不再說話,也不再給他任何回應,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我這輩子是怎麽了……”老媽捂着臉坐在沙發上低聲哭着,“嫁了王八蛋,帶不好自己的孩子……我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想再找個人做伴也……”

“媽你先回屋。”顧飛說。

“兒子也對我這麽狠心……”老媽捂着臉邊哭邊進了屋。

顧飛捏了捏眉心。

屋裏一片安靜,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他悄悄從門縫裏看了看顧淼,顧淼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老媽那邊也沒了動靜。

他坐回沙發上閉上眼睛。

休息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睜開眼睛,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丁竹心:“心姐,晚上有空出來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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