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蔣丞跟顧淼走在最前頭,顧飛和王旭騎自行車上用腿劃拉着跟在後頭。

王旭一直在邊兒上說着他的比賽安排,顧飛也沒細聽,反正王旭要的只是說,聽衆不是最重要的。

顧飛拿着手機一直在玩游戲,他愛消除打到了最後一關,想在下次更新關卡前把這關過了,但是三天了都沒成功。

“給我送顆心。”顧飛說。

“然後你就可以帶着球……”王旭停下,“什麽?”

顧飛把手機屏幕沖着他晃了晃。

“哦,等着,”王旭拿出手機給他送了一顆,又往前看了看,“哎,蔣丞這個事兒逼還挺招小孩兒喜歡,你妹妹正眼都沒瞅過我吧?”

“這年頭幹什麽都看臉,”顧飛繼續玩游戲,“逗小孩兒也看臉。”

“是麽,”王旭踩着車蹬子站起來往路邊商店的玻璃上照了照,“我覺得我長得不比蔣丞差,就是長得沒什麽親和力。”

“嗯。”顧飛應了一聲。

其實王旭長得挺有親和力,這大概也是他一直以來為了當老大想裝酷卻始終不怎麽成功的原因。

要說沒親和力,蔣丞那種長相,才是真的沒什麽親和力。

顧飛一直覺得眼角稍有點兒下垂的人就兩種感覺,一種是可憐巴巴兒的,一種就是蔣丞這種,拽上天讓人想抽的,加上平時還總一臉不耐煩,看着就比王九日不好惹得多。

不過……那天在鋼廠喝酒的時候,蔣丞有那麽幾瞬間是變成了第一種的,喝高了之後帶着興奮的樣子,看着挺乖。

可惜這種狀态時間很短,煙一叼上就變回了平時的狀态。

就連尴尬的時候都是那德性。

顧飛看着蔣丞跟顧淼輪流在滑板上蹦上蹦下的背影……那天蔣丞親過來是什麽感覺都已經忘光了,或者說當時就沒來得及有什麽感覺,倒是蔣丞猛地砸到另一邊沙發上靠着一副什麽也沒發生大家什麽都不記得的樣子很好笑。

如果蔣丞什麽動靜都沒有,他倒是不會多想,不是好鳥……好吧,不是好鳥那幫人喝多了比這誇張得多,劉帆還有過企圖當衆撸管表演的願望,他都準備好相機了,可惜這厮褲子還沒脫下來就倒地上睡着了。

蔣丞的反應有點兒大,但鑒于他有人拍一下肩拉一下衣服戳一下臉就會遭到重擊的一慣作風,也未必能說明什麽。

顧飛不打算再多想,願意展現出來的,沒人會刻意藏着,不願意被人察覺的,知道了對于他來說也沒什麽快感。

那種被刨開來的試探,有一次就能記一輩子。

他對蔣丞也沒想過什麽別的,有好奇,有欣賞,有好感,願意走得近些,而且顧淼小丫頭也很喜歡蔣丞……顧淼一開始對只認識了沒兩天的蔣丞表現出好感的時候,的确讓他很吃驚。

有人招貓,有人招狗,蔣丞大概招怪小孩兒……

王二餡餅生意還挺不錯,中午晚上過來人都是滿的。

今天沒包廂,王旭媽媽把他們安排在了他們平時自己吃飯的屋裏。

“外面太亂了,”她說,“你們坐這兒就行,還能聊天兒。”

“謝謝阿姨。”蔣丞說了一句。

王旭因為要跑出跑進拿東西,坐在了靠門那邊,他和顧飛坐在裏邊兒,顧淼直接坐到了他倆中間。

“擦擦手,”蔣丞從書包裏拿了一包濕紙巾,抽了一張給顧淼,“你手心都黑了,今天是不是摔過啊?”

顧淼搖頭,拿着紙在手上胡亂搓了幾下就放下了。

蔣丞嘆了口氣,看了顧飛一眼:“你要麽?”

顧飛笑了笑:“其實,我的理念是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蔣丞沒理他,抽了紙出來準備自己擦擦,剛一抽出來還沒拿穩,顧飛的手就伸了過來,手指一夾,把紙給挑走了。

“能不能不要這麽口是心非啊?”蔣丞看着他,“耿直一點兒世界會更美好的。”

“聽見沒,”顧飛看着王旭,一邊擦手一邊說,“耿直點兒。”

“我不要!”王旭立馬很耿直地說。

蔣丞嘆了口氣。

顧淼不是第一次來吃餡餅,王旭把裝着餡餅的小筐拿遞到她面前,她準确地拿了一個驢肉的。

“你回回就吃這一種,”王旭笑了,“要不要換一種餡兒嘗嘗啊。”

顧淼沒理他,低頭咬了一大口。

“說謝謝。”顧飛說。

顧淼馬上站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對着王旭鞠了個躬。

“哎哎哎,不用謝,”王旭剛坐下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也對着顧淼鞠了個躬,“女王您慢用。”

“出息。”顧飛說。

“她太冷酷,”王旭說,“我是由衷的。”

“老大範兒都不要了啊。”蔣丞說。

“你倆往這兒一杵,還有什麽老大,”王旭斜眼兒瞅了瞅他,“不過下午排兵布陣你們不要拖我後腿。”

“哦。”蔣丞低頭往桌子下邊兒看了看。

“找什麽?”王旭跟着也往下看。

“找你後腿兒呗。”顧飛邊吃邊說。

“靠!”王旭很不爽地喊了一聲,“同桌是不一樣啊,一塊兒練了幾天球就配合這麽默契。”

蔣丞今天不算太餓,沒吃到上次的量就打嗝了,感覺都沒顧淼吃得多。

顧淼吃得臉都紅了,一腦門兒汗。

“哎,”蔣丞摘下了她的帽子,看到了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你這頭發……”

顧淼放下手裏的餡餅,擡手在頭發上抓了抓。

“哎!”蔣丞抓住她的手,“都是油!”

“沒事兒。”顧飛在一邊兒說。

“她好歹是個姑娘吧。”蔣丞看着他。

“你把他當小子就行,”顧飛拿過顧淼的帽子看了看,“破了啊?摔的嗎?”

顧淼看了一眼帽子上的洞,點了點頭。

“再給你弄個新的好不好?”顧飛問。

顧淼想了想,揪起自己毛衣一角向顧飛示意了一下。

“要黃的了?”顧飛說,“行吧。”

“你……給她織?”蔣丞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啊。”顧飛看了他一眼。

顧淼對于要有新帽子這件事非常激動,從王旭家出來,就拽着蔣丞要去買毛線。

“我帶你去,”顧飛說,“丞哥就不去了。”

顧淼沒反應,還是抓着蔣丞的手不松勁,半傾着身體拽着。

“丞哥每天都要午休,要睡覺的。”顧飛蹲下看着顧淼輕聲說。

顧淼也看着他,眼睛睜得很大,但是依舊沒反應。

“沒事兒,”蔣丞說,“去就去吧,我今天不睡了。”

顧淼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像是沒有聽到蔣丞說話。

“你……”顧飛擡頭跟他招了招手,“讓她看着你,你再說。”

“哦,”蔣丞蹲下,湊到顧淼眼前,“我跟你去,今天我不午睡了。”

顧淼這才有了反應,轉身拉着他就往前走。

顧飛在旁邊輕輕嘆了口氣。

“去哪兒買?”蔣丞問他。

“過橋那兒,有個毛線一條街,”顧飛說,想想又問了一句,“你天天午睡?”

“是你說我天天午睡。”蔣丞說。

“哦,”顧飛笑了笑,“我天天得午睡,不睡就困。”

“你可以上課睡,反正你也不聽。”蔣丞拽着踩在滑板上的顧淼往前走。

“不行,”顧飛一本正經地說,“我要過了愛消除那一關,我跟李炎較着勁呢,我得比他先過關。”

“有病,”蔣丞想了想,沖他一伸手,“拿來,我試試。”

“你不是不玩麽?”顧飛拿出手機。

“我是玩膩了才不玩的,”蔣丞接過他的手機,“而且我運氣一直挺好的,有運氣,有智商,的學霸,懂吧。”

“現在這個梗是你自己沒完沒了了啊,別再說我,”顧飛說,“我好像只有三顆心了,夠麽?”

蔣丞沒說話,低頭開始玩。

從王旭家餡餅店走到過橋賣毛線那裏,挺長的一段路,蔣丞一直低着頭盯着手機。

顧飛玩這東西沒什麽耐心,懶得一步一步去想,一般看哪兒能消了就消,但蔣丞跟他不一樣,盯着屏幕好半天才會扒拉一下。

花了平時他玩一局起碼三倍的時間才擡了一下頭。

“過了?”顧飛問。

“沒,”蔣丞繼續低頭看着手機,“死了。”

顧淼拽着他的衣角,興奮地東張西望不看路,他也不看路,帶着顧淼就對着橋邊一個斷了頭的臺階過去了。

顧飛趕緊蹬了一下車,過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蔣丞猛地一僵,胳膊對着後邊兒就掄了過來,顧飛騎在車上來不及躲,眼看着他的拳頭帶着小風飛向自己的鼻子。

條件反射休眠結束了?

但離着他的臉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蔣丞的手停下了。

“胳膊沒讓你剎車剎折了啊?”顧飛松開了他的胳膊。

“不好意思,”蔣丞扭頭看了一眼臺階,“靠。”

“二淼幫丞哥看路,帶着他走。”顧飛在顧淼腦袋上彈了一下。

顧淼點了點頭,一手抱起滑板,一手揪着蔣丞的衣角,繼續往前。

過了橋,到了毛線一條街顧飛經常買的那家門口,蔣丞還盯着手機。

“三顆心玩這麽久?”顧飛說,“到了,過不了就算了吧,雖然沒成功,但你依然是學霸。”

“看着。”蔣丞把手機杵到了他眼前,屏幕對着他,還只剩了一步。

“嗯?”顧飛看着屏幕。

蔣丞伸出一個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一陣噼裏啪啦地炸和消之後,過關了。

“……厲害。”顧飛由衷地感嘆。

“不鼓掌了啊?”蔣丞問。

顧飛啪啪啪地一通鼓掌。

“那個……”蔣丞把手機還給他,“剛你有消息進來。”

“哦。”顧飛低頭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蔣丞再說一句我沒看,但又覺得有點兒刻意,畢竟消息進來的時候他是看了一眼的,而且看到了發信人和內容……

竹心:今天過來聽我唱歌吧

後面還有什麽就沒看到了。

蔣丞本來總覺得顧飛跟丁竹心像是情侶關系,那種能感覺得出來的熟悉和默契,再加上身上都帶着音符的圖案,那天顧飛手機免打擾之後,也是跟丁竹心一塊兒來的醫院。

但現在看丁竹心的消息,那個“吧”字,又顯得他倆之前似乎有些疏離。

關系很近的人大概會直接說來聽我唱歌。

蔣丞跟着顧飛走進毛線店裏,又覺得自己沒事兒老琢磨人家的私事有點兒不地道,人家是不是一對兒有你什麽事兒。

“又來挑毛線啦?”老板娘一看顧飛進來就打了招呼,“正好這兩天進了新的線,這批織出來沒那麽厚,正好春天了能用,顏色可多了,綠色的也有。”

“她又不要綠色了,”顧飛笑笑,拍拍顧淼的肩膀,“你去挑個顏色吧。”

顧淼跑到一排排碼着的線跟前兒來回看着。

蔣丞對毛線一竅不通,以前在家也沒見誰織過毛衣,現在看着一團團一卷卷的線還挺有意思,他也走過去,伸手在毛線團兒上抓了抓。

又厚又軟還毛乎乎的,真好摸……

“是不是很好摸?”顧飛在他旁邊問了一句。

“啊,”蔣丞點點頭,“感覺一團線和一團毛衣摸起來不一樣。”

“手織的摸起來就跟線團一樣了,”老板娘笑着說,“機子織出來的手感不如手織的好。”

“是麽,”蔣丞有些迷茫,“我沒穿過手織的。”

“讓你朋友給你織一件呗,”老板娘拿起一團深藍色的毛團子在他手上蹭了蹭,“這個線多舒服,顏色也合适男孩子。”

“啊?”蔣丞愣了,感覺這老板娘為了推銷她的線簡直了。

“要麽?”顧飛靠着旁邊的臺子笑着問。

“不不不,不用,”蔣丞趕緊推開那個毛團子,“我毛衣挺多的,天兒都暖了也不需要了。”

“明年還能穿啊,”老板娘又拿起一坨線,“這個線合适的……”

“別別別別……”蔣丞臉都快紅了,跟躲什麽似地一直都快退到門外邊兒去了,“我真不用。”

顧飛在旁邊一直樂,也不出聲,就那麽笑着看戲。

“你朋友都沒說不幫你織,”老板娘非常熱切地舉着毛線追着蔣丞,“你看看這種呢……”

“姐,姐,姑,大姨,”蔣丞真誠地看着她,“真的不用他織,那什麽,我……我吧,我也會織。”

顧飛很有興趣地挑了一下眉毛。

“真的啊?”老板娘很驚訝,又回頭看了一眼顧飛,“你會織,你朋友也會織,現在的小夥子真是不得了啊。”

“嗯,是的,”顧飛點點頭,“我們是新時代的小夥子。”

“那你不買點兒嗎?”老板娘又看着蔣丞,“哎喲我跟你說,會織毛衣啊,一天不織着玩玩手都癢癢呢。”

蔣丞說完那句話就什麽都不想再說了,在心裏對自己挖坑埋自己的行為表示了強烈不滿。

老板娘推銷起毛線團來勢不可擋,蔣丞為了脫身,最後只能點了點頭:“好吧,那我就……要一團。”

“一團?”老板娘看着他,“一團織毛衣?”

“不是,我就織……”蔣丞實在不知道一團能織什麽,只好往顧飛那邊掃了一眼求救,顧飛舉了舉手,他趕緊說,“手套。”

從店裏買好毛線出來的時候,蔣丞感覺身上累出一片毛毛汗。

“你也不幫我點兒忙,”他嘆了口氣,“這老板娘簡直了。”

“你自己說你會織的。”顧飛說。

“你看我,”蔣丞指了指自己,“我這樣的,像是會織毛衣的人嗎?”

“你覺得我像麽?”顧飛問。

“……好吧,”蔣丞無言以對,把手裏裝着那團毛線和一套竹針的小袋子遞給他,“這個送給你吧,我拿着也沒用,你給顧淼再弄副手套小圍巾什麽的。”

顧飛笑了笑,接過袋子:“謝謝。”

買完毛線也沒時間再回家了,顧飛在路口讓顧淼直接回店裏,然後拎着一兜毛線跟蔣丞一塊兒往學校走。

“這個不讓她拿回去嗎?”蔣丞問。

“不用,”顧飛說,“弱智愛消除的關讓你過完了,我下午沒事兒幹正好……”

“你要在教室裏織毛衣?”蔣丞震驚了。

“怎麽,”顧飛說,“你要想學我可以教你。”

“不用!”蔣丞趕緊說。

顧飛果然是一個神奇的人,真的一個下午都低着頭給顧淼織帽子。

下午的課蔣丞都沒太顧得上聽,老忍不住要往顧飛那邊瞅,一邊震驚顧飛技術的熟練程度不亞于那些一邊帶着孫子一邊織着毛衣聊天兒的大媽們,一邊震驚顧飛的手……一個剃着寸頭還是刻着花的寸頭一胳膊能把人掄樹上貼着的人,手拿着毛衣針時,能這麽漂亮。

而更神奇的是,四周的人沒有一個對他的行為有什麽詫異,估計早就已經詫異過了,現在已然習慣了。

“哎。”顧飛小聲嘆了口氣。

“怎麽了?”蔣丞問。

“漏針了,”顧飛說着把針退了出來,“得……”

“我靠!”蔣丞忍不住小聲喊了一聲,“這麽多要重新來嗎?看不出來吧。”

“你大概看不出來吧,”顧飛低聲說,“二淼比較講究,線頭大點兒都不能接受,會發脾氣,哄都哄不住。”

“……哦。”蔣丞想到顧淼那天瘋狂的尖叫,感覺顧飛這哥哥當的着實不容易。

顧飛的速度挺快的,下午放學的時候,已經織出了一小片,居然還帶着扭扭花,蔣丞有種對着他抱拳叫一聲牛逼的沖動。

“一會兒別走啊,”王旭說,“我去老徐那兒拿衣服,你們等一會兒,晚上去我家吃餡兒餅,順便讨論一下明天的戰術。”

打球的一幫人都圍到顧飛這桌四周邊聊天兒邊等着看老徐借來的衣服。

“我覺得還是不要有什麽期待比較好,”郭旭說,“想想去年的衣服吧。”

“去年什麽樣的衣服?”蔣丞問。

“第四監獄籃球二隊。”顧飛邊織邊說了一句。

“……這都能借到?”蔣丞愣了。

“今年我們這麽有希望,應該不至于還穿牢服了吧?”盧曉斌說。

“誰知道,老徐的審美一直與衆不同。”

大家聊了一會兒,王旭拎着兩大袋衣服回到了教室,一看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衣服估計比第四監獄好不了多少。

“我覺得我們主要還是得靠氣質。”他把袋子放到桌上。

大家把衣服拿出來看了看,頓時集體崩潰。

“五星……農貿?”郭旭扯着一件衣服念着上面的字,“五星農貿是不是咱學校再往北兩站地的那個農貿市場?”

“是。”顧飛把毛線收起來,看着這堆衣服嘆了口氣。

“還他媽有廣告呢,”王旭指着衣服,“面條鮮。”

蔣丞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邊樂一邊拿出手機對着衣服拍了張照片,然後發給了潘智。

-孫子,我們明天籃球賽,讓你欣賞一下隊服

“衣服收起來吧,”顧飛說,“明天我帶衣服過來給你們。”

“那太好了,”王旭馬上把衣服都塞回了袋子裏,“什麽樣的?”

“我朋友他們隊的,”顧飛說,“也有隊名什麽的,不過起碼不是農貿市場隊。”

“靠,你早說嘛,早說都不讓老徐去弄了,”王旭把衣服塞進桌鬥裏,“走走走,吃飯去,商量戰術。”

蔣丞收拾了東西,跟着一幫人一塊兒出了教室。

下樓的時候潘智的消息回了過來。

-爺爺我覺得好欣慰啊,都快淚流滿面了,你TM終于變回原來的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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