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敞心暢談

皇帝進了房裏，見墨子琛已經停下了手，左心兒的臉色雖是恢複了一些，但是依舊慘白得可怕。他又轉頭對跟在身後的高離吩咐了一句，高離點點就轉身離去了。

冥雨把門關上，和打架打得披頭散發，衣裳淩亂，此刻正在整理的秀兒一起守在門口。

冥火和冥七又再次隐藏進了角落裏。那些皇後帶來的人已經被侍衛帶了下去，等候發落，估計也是沒什麽好下場，畢竟皇帝這次的火氣大到連皇後都發落了。

墨子琛把左心兒放在一旁的榻上，起身走到皇帝身旁拱手道：“父皇。”

皇帝坐在了那張雕龍畫鳳的大床上，一手撐膝，一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下說吧。”

墨子琛點點頭走過去坐下，等着皇帝的下文。

“老七啊，父皇很感激你為父皇所做的一切，真的！你和你母妃一樣都是善良、懂得感恩的人，若是你母妃見到你就會知道你和她有多像，可惜......”

墨子琛也知道皇帝可惜什麽，天妒紅顏，他的母妃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但是他一直記得他的母妃長什麽樣子。因為在皇帝的寝宮裏就一直挂着他母妃的畫像。他的心中也一直記着他的母妃的樣子，夢裏也會經常見到他的母妃對他溫和地微笑。

“這是兒臣應該做的，兒臣已經沒有了母妃，希望父皇一直健健康康的。”墨子琛直視皇帝的眼睛，眼裏的真誠讓皇帝心中一動。

“老七，父皇給你的信，你可看了？”皇帝突然嚴肅地問道。

墨子琛此時才想起那一封信，搖搖頭道：“不曾，父皇不是交代了不能看，要等到......才看嗎？為何如此問？”

皇帝起身雙手負在身後，緩緩地走着，像是在思考着什麽事情，久久不能下決定。

最終他停在了墨子琛母妃的畫像前，看着畫上的貌美傾城卻已經不在了的佳人，不由紅了眼眶。最好不過情深，最美不過思念。就算佳人不再，但是情卻依舊。

墨子琛也來到畫像前，與皇帝比肩而立，一同看着畫像上的人入了神，畫上的人與他的面容有着七分相似。

“老七，父皇有些事要跟你說，你可要聽？”皇帝依舊看着畫上的人，像是那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對他微笑一般。

“父皇請說，兒臣聽着。”墨子琛淡淡道，他其實猜到皇帝要跟他說的是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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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看着畫像，嘴裏輕聲道：“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你并不是我的孩子，當年你母妃嫁給我的時候已經懷着你了。”聲音輕得像是呢喃，又像是自言自語，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這是用一個平等的身份在和墨子琛談話。

墨子琛輕嘆了一口氣：“這些兒臣早就知道了。”

皇帝訝異地看着墨子琛，久久不能回神，“你都知道了？”

“嗯。”墨子琛點點頭。

“你何時知道的？”皇帝問道。

“在兒臣十七歲的時候知道的，兒臣那時并不能接受，離開了京都一段時間，後來想通了才回來的。”墨子琛淡淡道，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是那時他的心情絕不會像他說的如此輕松。

“那你為何不說？還如此對我？”皇帝看着墨子琛，委實想不明白，自己的親生兒子哪個不是想着、盼着他早點死，個個都惦着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何曾真心實意地對過他。一樣是身為皇子，墨子琛卻早早的被下旨明令不能當皇帝，他更該生氣，怨恨才是。

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他不但不恨，不但不氣，反而還如同親生兒子一樣對父親盡忠盡孝。

“父皇又是怎麽對兒臣的？”墨子琛不答反問。

皇帝沉思了一會，豁然開朗，不由得揚起嘴角。是啊，這孩子和他母妃一樣，都懂得感恩。

“父皇貴為一朝之君，甚能如此對待兒臣，為何兒臣就不能如此對待父皇？人要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說呢父皇？”

早在小的時候，他就時常聽到有人說他是野種，說他的母妃水性楊花。

他也和那些人打過架，把人打的鼻青臉腫，破皮流血，甚至是斷手斷腳。

雖然那些人最後都被皇帝給殺了，但是也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一根刺。

待他漸漸長大，有了能力，然後将一切查得一清二楚。

他感激皇帝如此護着他們母子，還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對待，他知道皇帝是真的愛他的母妃的，這些就足夠了。

當初若不是有皇帝護着，他的母妃早已懷着他被人追殺一屍兩命了。就算他的母妃當初也曾救過皇帝一命，但是皇帝也救過他的母妃的性命，早已兩兩相抵。皇帝喜歡他的母妃，對她好，無可厚非。可皇帝也是如此疼愛他，他知道這其中有大部分是因為愛屋及烏，但是他也知足了。

很多人對親生的孩子都未必能做到如此，何況身在帝王之家。就算不能當皇帝那又如何，退一萬步來說，若是到了最後他可以當皇帝，他也不願意去當，因為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這些年來他屢立戰功，成了天辰王朝的戰神，不過都是想幫皇帝守住這一片江山罷了。

但是生老病死這些事情是他無法控制的，眼睜睜看着皇帝病危幾乎死去，他心裏的那種煎熬可想而知。萬幸有左心兒在，這一次還真是多虧了她。

她能做到如此也不過是因為愛他，想幫他守護他想守護的人而已。墨子琛回頭看向靠牆的榻上，眼裏有着暖暖的笑意，因為左心兒就睡在那兒。

讓他出乎意料的是，左心兒卻早已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此時正坐在榻上看着他與皇帝聊天。

“心兒，你什麽時候醒的，怎麽也不出聲？偷聽別人說話可是不禮貌的哦！”墨子琛笑着走到榻前，捏捏左心兒依舊有些蒼白的小臉。

左心兒害羞地摸着被他捏過的臉，低着頭輕聲道：“父皇還在看着呢。”

墨子琛回頭剛好看見皇帝急急轉向畫像的臉，還隐隐看見皇帝彎彎的嘴角，上挑的眉尾。不由揚起了嘴角，輕笑出聲，此刻，他覺得人生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