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線索

夜裏她睡得并不安穩，晨早剛聞一聲雞鳴就醒了，出門瞧了下天色，天即将要亮，她也就不睡了，等下來曬谷的人看到她睡覺就不好了。

她到河邊洗了臉，然後坐在一處小土坡上，把昨天買的包子吃了。

她看向東方，日頭露出了半個輪廓，天邊紅彤彤的。

慢慢有早起的人出來走動了，看到她都狐疑地瞄瞄，她只得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天色越來越明朗，她覺得自己不能坐在這裏了，剛準備站起來，就看到高雲城從大山那邊走過來，她立即低頭看着懷裏的包袱。

她狼狽的樣子又他看到了，她感覺十分丢臉。

他走了之後她才擡頭，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自己，不過看不看又有什麽關系呢？

“那邊小坡上的不是那個喜鵲嗎？她怎麽會在那？”高多珠和高小草結伴去河邊洗衣，遠遠的瞧見了喜鵲。

高小草道：“她昨晚睡在曬谷場的茅屋，現在大家都去曬谷了，她當然要出來了。”

高多珠有些訝異：“她為什麽會睡在曬谷場的茅屋？”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屋子沒了村長又不同意住他家裏，又沒個空屋子，只能讓她暫時睡那裏了。”高小草昨晚也去村長家看了熱鬧，所以知道得多。

她又好笑地說，“更可笑的是，她不見了兩件衣服居然讓村長幫她找，村長當然不同意，說她沒衣服穿可以給兩套她，她還是不肯，就要自己的，大家……”

高小草忽然擡眼看到高雲城迎面走來，就有些悚地微微縮頭不說話了，只怪她們剛才只顧說話沒看到他。

高雲城的臉常年都沒什麽表情，村裏一些膽不大的都不敢直視他，加上之前有人早上在山林裏見過他舞劍，說他舞劍時神情兇猛，怕他的人就更怕他了，所以村裏沒幾個人和他打交道。不過他也不在乎，多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高多珠看到高雲城也愣了下，卻是雙眼清亮地瞧着他，直到他和自己擦肩而過也沒收回目光。

高雲城走遠後高小草舒了口氣，瞥了眼高多珠道：“多珠，你真大膽，居然敢那麽看着冷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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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多珠卻道：“他又沒什麽可怕的，為什麽不敢看？”

“他還不可怕啊……”高小草歷數高雲城的可怕之處，而高多珠還是沒有茍同。

喜鵲下了小土坡，四下看了看，偏不知要往何處去。

這時江三妹挑了兩桶水經過，喜鵲認得她，對她笑了笑。

江三妹也點點頭，走了一步目光微頓，便停住腳步：“喜鵲，你那兩套衣服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一定要找到？”

“算是吧。”意義可大了，那是金錢啊，忽而她目光一亮，“你是不是知道在哪裏？”

江三妹放下擔子搖頭：“聽說你去鎮上的那天傍晚，我經過你的屋子，發現你晾衣服的木棍上已經空了，所以你的衣服應該是你去鎮上的那天不見的。”

聽她說不知道衣服在哪裏，喜鵲有些失望。

“我覺得應該是本村的人拿的，因為現在是農忙季節，根本不會有外人進來的，大家都忙着下季的耕種呢。”江三妹分析道。

是本村的人拿的？喜鵲神色微亮，可是很快又黯淡了，即使是本村的人拿了又能如何？昨天她都問過了，可沒人承認。

江三妹知她想法，自知也幫不了她，挑着水往菜地去了。

喜鵲雖得了些準頭，可是又沒計可施，不覺悲從中來。

茫茫然地順道小道走，想到自己無依無靠，欲哭時又憶起高雲城的話，要這呆下去只能靠自己。

她在這兒誰也指望不上，的确是應該靠自己。既然要靠自己，那就先去讓村長給自己主持公道，想着便往村長家去了。

村長一家正要出門做農活，村長媳婦見到喜鵲來了臉就沉了。

她想着喜鵲是來尋吃的，昨天吃了一頓也就罷了，今天又來，那她在這關公村住着自家豈不是要養着她？自家可沒這個義務，所以當下就沒好臉色了。

“喜鵲姑娘，你可又有什麽事？不是有地方給你住了嗎？”她冷聲道。

喜鵲對她的冷言冷語有些詫異，卻也沒多想，只道：“我找村長有些事情要說。”

村長便問道：“什麽事？”

喜鵲略躊躇了下，說道：“我還是想讓村長幫我找一下那兩套衣服。”

村長一家都訝然，她怎麽還沒放下衣服的事。

喜鵲不等他們說話，又開口了：“村中并沒外人來過，衣服定然是村中人拿去的，所以想讓村長幫我問一問他們。”

喜鵲複又提起這不要緊的事，村長也不耐煩了：“喜鵲姑娘，不過是兩套衣服，你為何就糾着不放呢？咱關公村的人即使再窮也不至于要你兩套衣服，你這麽鬧下去村中人臉面也不好看，最後讓人說道的還不是你，何必呢！”

喜鵲卻堅持道：“那衣服于我來說十分重要，所以我要找回來。我知道村中的人都不會貪圖兩套衣服，既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去幫找他們幫我問一問找一找，想來他們為證自己清白，也沒有不樂意的。”

村長一家怔忡住，覺得她說的話簡直荒謬，她以為自己是誰啊。

村長搖頭，這個喜鵲實在愚昧，讓他為這無關要緊的事把村子鬧個天翻地覆，他才沒閑功夫陪她玩鬧。

“喜鵲姑娘，咱村的人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所以我認為沒這個必要找他們問，也沒必要去找了。若你堅決要這麽做，就自個兒去，我家裏農活多，也不陪你玩閑了。”村長說着便招呼家人出門去。

喜鵲見村長還是不把自己的事當回事，心下便急了，于是一咬牙：“村長，你若是不幫我主持公道，那我就找知府大人去，他肯定會願意給我這個面子的。”

村長驚得睜大眼睛，為了兩套破衣服她居然要找知府，這是魔障了不成？可自己偏偏又不能不把她的話當回事，畢竟她是上頭親自送過來的人。

村長也怒了，說她非要這麽做，那就如她願。當即就讓兒子兒媳孫子孫女去各家屋裏田裏把村中人召集到自家門前，說要開村會，他兒子等人便出門去了。

喜鵲跟着村長站在他家門口，看到村長怒氣騰騰的臉，她也有些慌了，只盼着等下能找出自己的衣服，這樣大家面子也過得去。

村中人都在忙活自己的事，突然被喊到這裏開村會十分莫名，全村人黑壓壓的百多號人聚集着，有人悄聲兒問村長兒媳婦才知道是為了喜鵲那兩套衣服，當即氣得臉色不好了。

高雲城和自己的外祖母及靈芝也來了，只是沉默地在旁邊站着，聽別人低聲高聲的議論着。

喜鵲看到眼前的一堆人，其中她見過的大腳叔、江賢、木德媳婦等人都來了，心下惴惴不安，但已騎虎難下，只得硬着頭皮。

“大家靜一靜，我有事情要跟大家。”村長開口了，看着一衆村民道，“想必大家都知道喜鵲姑娘丢了兩套衣服，我原說贈她兩套，她不要，堅持要自己那兩套。我告訴她，關公村的人不是那貪圖便宜的人，再窮也不至于去盜兩套衣服，可她篤定衣服衣服是我們村的人拿的，非要我找大家問一問，幫她找一找。”

村長的話一落，一衆的村民都炸開了鍋一般。

芝麻她二嬸率先大聲道：“喜鵲姑娘，你這是看不起我們鄉下人嗎？以為我們鄉下人就是小偷小摸的人，你們京城人可以随便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