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鋤地

她對耕田種地一竅不通，少不了要問村長。

村長簡單地給她科普了一下種田的要領，便讓她到外面的地裏去看別人如何操作，她就往田野外去了。

農田就在河對面那邊，從曬谷場走一段路過了木橋就是了。

因着剛收割了早季稻谷，到處顯得光禿禿的，不過好多田裏倒是有水。

有人拿着鋤頭在滿是水的田裏一下下地翻着腳下的泥土，也有田裏有一兩頭牛後面拖着個古怪的東西在田裏行走，那古怪東西後面有人扶着，同時手裏還拿着軟軟的枝條，看着煞是新奇。

她雖然平日裏遠遠的看過，但現在迫看才覺得有趣，原來這就是耕田啊。

田裏的人見到喜鵲，都紛紛轉頭瞧了瞧她。喜鵲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地對他們笑了笑。

“喜鵲姑娘，你們京城沒人種田吧！”十二婆問了句。

“我沒見過，應該是沒有吧。”喜鵲應道，她瞧着十二婆用鋤頭将翻好的泥土鋤了下，擡腳在混濁的水田裏一下一下地踩，覺得十分稀罕，問她在做什麽。

十二婆道：“我在踩田呢，翻了地之後得把泥土踩均了，不然沒法插秧，禾也會長不好。”

原來如此。

喜鵲又走到大腳叔趕牛的田，見牛很有規律地走着，牛拖着的怪東西撥起一大片污水，那水嘩啦嘩啦地響，後面露出泥漿。

她便問在田邊除草的江賢，那牛拖着的是什麽。

昨天他也上山找自己，所以知道他的名字。

江賢見她一雙澄清如水的眼睛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頭：“那是耙。翻了地之後耙一耙，泥土平了才能插秧，跟踩的作用一樣。”

喜鵲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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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十二婆：“那個阿婆為什麽不用牛耙？用腳豈不費勁。”

江賢低聲道：“沒牛。”

喜鵲：“……”

江賢道：“公家的牛村裏每戶人輪流用一天，但家裏田地多，一天是翻不完地的，如果等下次輪到自家插秧就晚了，所以只有人力來做了。”

喜鵲點點頭，這就是貧窮的難處，如果自己有錢就可以自己買一頭牛了。

“那個又是什麽？”她又指着那邊田裏三叔公趕的牛拉的東西。

她覺得很有趣，那個尖頭的東西進了土之後那些連在一片的土就會一塊塊往上翻，很是神奇。

江賢瞧了眼過去，說道：“那是犁。犁了田才能耙。”

喜鵲又多了一些認知，這時見江三妹和她娘背着鋤頭進了一塊田，她謝過江賢之後就走了過去。

“三妹，你家這個田有多大？”喜鵲站在田梗上問。

“這個田是四分。”因為田裏有水，江三妹卷起褲腳赤腳下田。

喜鵲瞧了她腳下的田，好像比自己那三分地大了許多呢。

“那這四分地多久能翻完？”她問。

江三妹想了想，答道：“大概兩天吧。”

三妹她娘看了過來，一雙眼睛笑眯眯的在：“喜鵲姑娘，反正你閑着也是閑着，不如也幫忙翻下土，晚上上我家吃飯去？”

喜鵲訝然地望着她，還不知如何回答，就見江三妹皺眉對她娘道：“娘，你在說什麽呢？這田我兩天翻完就是了。”她歉意地看了眼喜鵲。

三妹她娘撇撇嘴，讓她手腳快些，別光知道說。

喜鵲當然是不會在意三妹她娘的話，因為她自己還有一畝田還動呢。

想到自己的一畝田，她思索了片刻說道：“你們的四分田兩天能翻完，那我的一畝地六天應該也能翻完吧？”

江三妹聞言扭頭看向她喜鵲，她現在雖穿着粗衣土布，卻還是沒掩蓋她嫩白細膩的肌膚，以及嬌軟的身段，拿鋤頭可能都有些費勁，想要六天翻一畝田，于她來說是異想天開了。

但她不忍心打擊她，便委婉地道：“農活得長期幹才行，你沒幹過的話可能會慢很多，六天，也許翻不完。”

喜鵲思考了下，好像是這樣，不行就十天吧，反正她有時間。

她又問江三妹鋤頭是在哪裏拿的，江三妹告訴她在鎮上買的，也可以到別人家裏借，她家裏倒是有一把舊的。

說到這裏她娘幹咳了一聲，她瞥了她娘一眼只好無奈地告訴喜鵲，家裏是有把舊的，但沒空回家拿給她。

喜鵲也知江三妹難處，沒得讓她為了自己耽誤幹活，便說沒關系，自己向別家借。

說着她便原路走回，準備看看誰家有閑置的鋤頭借一把。

“我家有一把舊的擱家裏頭，你要用麽？”喜鵲經過江賢家的田時忽聞他說話，她扭頭一看，見他望着自己，臉好像有些紅。

喜鵲一喜，她求之不得呢。

江賢上了田，就着田裏的水随意洗了洗腳，帶喜鵲往家裏去。

江賢一直低頭走在前頭，喜鵲知他是個內向之人，也不敢跟他說太多。然而他自己又開口了，跟她說那鋤頭有些鈍，可能不好用，又告訴她剛才附近的田裏有誰，都怎麽稱呼。

喜鵲萬分感謝，覺得江賢雖然腼腆，卻是個熱心人。

喜鵲在江賢家門口等着，見他家和別家外面一樣半新不舊，內裏倒是挺寬的，還有個天井。

不多時江賢拿了鋤頭出來，喜鵲接過手，瞧了瞧，謝過他之後就往自己的田去了。

喜鵲過了橋沒走幾步就到了自己的田，田裏已經沁了水，可能旁邊的小溝漫進來的，也有可能是別人放水到自己的田時開了小道口一并流進來的，因為附近所有的田都需要水。

喜鵲站在田邊上才開始不知所措。

附近田裏的人都齊齊看了過來，想看看她怎麽做。

喜鵲見別人那樣望自己，面上發窘，憶起剛才江三妹卷褲腳的樣子，放下鋤頭也彎腰把褲腳卷高，然後把鞋襪脫了，拿了鋤頭進田。

因為才收割了稻谷沒多久，田裏還有半截禾腳，一排排的，喜鵲望着田不知道怎麽動手了。

她轉頭看了看附近的人，見他們都在看着自己，她又窘得低了頭，握着鋤頭的手緊了緊，牙齒一咬，舉起鋤頭便鋤下去。

“砰”的一聲水花四濺，濺了她一臉，還把她的衣服都濺濕了。

“哈哈哈哈。”周圍有些人不厚道地發出了笑聲。

她尴尬地抹了一把臉，假裝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一拉鋤頭，竟然拉不動，她臉上又是一燙。

周圍的笑聲不出意料又響起。

知道別人還在看自己，她費盡吃奶的勁兒用力拉了好幾下，還是沒能拉動，只得把鋤頭拔出來。

別人的目光就是她的動力，頂着壓力她又擡起鋤頭鋤下去，因為剛才用力過猛，這次她就鋤輕一點兒。

哪知鋤頭鋤到了一個禾腳上，因為力度太輕，一下子彈了起來，還向着她的腳去鋤去，她驚惶失措地“啊”了聲扔了鋤頭跑開，四周的笑聲再度肆無忌憚的響起，而且也比剛才大聲很多。

喜鵲窘得滿臉通紅，那個鋤頭若是再向前兩分就要鋤到她的腳了。

這回她也不能假裝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了，不敢擡頭去看別人一眼，拾起鋤頭茫然地站着。

“喜鵲姑娘，鋤田不是這樣子鋤的。”只見高多寶笑着走了過來，十分熱心的樣子，伸手向喜鵲，“我來教你吧。”

喜鵲瞅了他一眼，把鋤頭遞給過去。

“你看着我，鋤頭要這麽拿。”高多寶給她做示範，鋤了一下田，“鋤的時候不能太用力，可也不宜用力過小，你力氣小，一下子也不要挖那麽大塊土，一開始也不要挖禾腳，先挖空的地方。”

喜鵲認真是瞧着，只見他鋤得有模有樣的，鋤頭下的土果然随着鋤頭一塊塊翻了過來。

“學會了嗎？”高多寶把鋤頭放下，問她。

喜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概......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