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呆子

“我沒數。”喜鵲低頭，盡量讓自己答得随意一些。

“沒數，那就是數不清了，那生意得多好啊。”三跳娘尋思着，連衣服都不洗了。

衆婦人也驚嘆起來，沒想到喜鵲還挺有能耐的。

一邊的喜鵲加快洗衣速度，心裏想着這段時間都不要來河邊洗衣服了，等生意好轉才考慮吧。

“喜鵲，你那攤子多少錢一個月啊？”沉思半天的三跳娘忽而又問。

喜鵲遲疑了會兒，很不情願地應道：“一兩半。”

“一兩半？”三跳娘驚呼，其他婦人也訝異地瞪大眼睛。三跳娘轉過頭去盯着喜鵲看，“我的老天爺啊，一兩半，那得賣多少碗粥才能賺回來啊？你沒騙我吧？”

喜鵲笑了笑沒回答。

然而三跳娘卻窮追不舍地問：“你那攤子在哪？賣的粥多少錢一碗？”她想着既然這般好賺也去瞧個一二，到時自己砸鍋賣鐵也要開一個。

這個喜鵲是非常不願意回答的了，如果說出來她們的反應肯定和昨日那些客人一般無異，只得含糊地說道：“那條街有點偏，名字我也不太記得了。”她把最後一件衣服放在石面上刷刷地搓幾下，又過了一遍水擰幹放在木盤，端起來便走。

“喜鵲等一下。”三跳娘沖喜鵲喊道，“你還沒說你的粥多少錢一碗呢？”

喜鵲不得不停住腳步，說了個三文錢就匆匆走了。

三跳娘愣了愣，與一衆茫然的婦人對望：“她剛才說多少來着？”

有個婦人道：“好像說的是三文錢。”

“三文錢。”三跳娘叫起來。

喜鵲隐約聽到背後的喧嘩聲也猜到她們是什麽反應的了，嘆了口氣走得更快，回去晾了衣服吃了早飯和江三妹到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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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粥攤她考慮了下，今天還是煮兩味粥，綠豆粥最便宜就不用換了，換了更貴的就更加沒人敢吃了，另一味就煮枸杞紅棗粥。

也不敢煮那麽多了，要是像昨天那樣還得挑到書院去，她把米放鍋裏加水淘一淘，又把其他東西洗幹淨。兩人分工合作，江三妹在另一邊把桌凳搬出來。

“要不咱們先免費試吃半碗，等客人覺得好吃了再添的時候才收錢。”江三妹道。

“可若客人試了之後因為價錢太貴不願意再添怎麽辦？”喜鵲道。

“那要不先跟客人說了咱們的粥的作用吧。”

“我覺得都沒用，問題都是出在價錢上！不過也可以試試。”

喜鵲剛說完就有一個年輕的小媳婦提着籃子走過來，兩人的雙眸立時放出光芒。

“你們這賣的是什麽呀？”小媳婦瞧瞧她們的鍋又瞧瞧牆上的木板。

喜鵲精神稍振，微笑道：“我們賣的是粥，不過我們的粥跟別處的粥不一樣，我們的粥可以養身心的。今天我們賣的粥有一道是綠豆蓮子粥，可以清熱去火，有一道是枸杞紅棗粥，既可以補血又可以治腰膝酸軟，你看看你需要吃哪一種。”

小媳婦像看着怪物一樣看着喜鵲：“你欺負我是鄉下來的什麽都不懂嗎？枸杞紅棗那麽有效還要大夫做什麽？要醫館做什麽？看你也是鄉下出來的，怎麽一點都不厚道。你看你的臉這麽花，肯定是欺騙別人的下場吧，這就是報應。你做什麽事老天爺都看着呢，做人還是厚道一點好。”她看也不看喜鵲一眼，提着籃子搖搖擺擺就走了。

小媳婦說這話時有好幾個經過的人都止了腳步在一旁觀看着，也聽着連連搖頭。

喜鵲的臉紅白交錯，心裏有也些火氣，她的粥不過賣貴一點罷了，如何就能扯到她的臉上去了？還說她不厚道，她是想不厚道也得有個人給她騙才行！

可她又不能反駁，面對那些鄙夷的目光十分無奈。

江三妹知道喜鵲心裏不好受，拉着她的手輕聲道：“你別在意，她只是不舍得吃那麽貴的粥胡言亂語罷了。”

喜鵲想回她一個笑容，可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後來又來了兩三個詢問的，她們也不多解釋了，直接說了價錢，他們無一例外都是扭頭就走，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

兩人也餓了，就自己吃一些。

“三妹，你說我是不是錯了，賣這種粥根本就沒有出路。別人有病都去找大夫了，誰會信吃粥能養身心治病啊。”喜鵲想到這兩天的狀況，心裏也沒底了。

江三妹心裏也沒譜，想了想便委婉地道：“你沒有錯，只是可能吃粥治病這個點子太新鮮，一般人都沒聽過，所以一時接受不了，也許......也許以後他們會慢慢接受的。”她越說越沒底。

喜鵲點點頭，也不多說了，江三妹跟着自己做幫工，如果連自己都洩氣了，那她就更沒信心了，還是先不提這個了。

喜鵲想到給高雲城，不知道他吃了沒有，又一想反正沒生意，就給他送粥去吧。于是拿食盒盛了碗枸杞紅棗粥，讓江三妹看着就往書院去了。

書院看門的老頭認得喜鵲，所以讓她進去了，她進了書院之後進了中門剛好遇到個一身青衣的男子，三十歲上下，儒雅斯文，想必是書院的老師。

喜鵲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點點頭，問他知不知道高雲城在哪裏。

那個老師嘴含微笑地打量着她，然後說道：“昨天我們吃的粥是你送來的吧，味道不錯，謝謝你了。”

喜鵲也笑了笑：“不客氣。”味道是不錯，可就是沒人願意吃！

那個老師沒再說什麽，只是讓她等着，他去把高雲城叫過來，喜鵲連忙道謝謝。

喜鵲望着他的背影，忽而想到自己來書院好像有點張揚了，每回到了書院都勞師動衆，而且一點兒也不避忌。現在正是午間，學生們都還未上課，在院中玩樂的一些學生都悄悄的往她瞄過來，當中一些應該是見過她的，他們會不會誤會她和高雲城有什麽關系？還有剛才那個老師的眼神，他是不是也誤會了？

可是她只是想來送個粥給他，在高家時也說過的。不過，這也不像她之前會做的事，她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理所當然了？一個女子給一個男子送粥，除了家人，還能是什麽......

“想什麽？”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吓了她一大跳，擡頭一看正是高雲城，對上他煜煜的目光，她的臉一紅，看向別處：“沒什麽，你什麽時候來的？”

“連我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真是個呆子。”他說着掃了眼她的臉，又瞧瞧她手裏的食盒，轉身往一條小道走去。

喜鵲因為他那句呆子臉又燙了一燙，這句話不符合他性子，一點兒都不符合。一擡頭見他已走遠，她趕緊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