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欠着

“假的？你說來吃粥的人是假的？”江三妹更不明白了，難道來吃粥的都是……她倏地頭皮發麻。

“是的，假的，那些人都是假的。”喜鵲道，“那些人都是婉兒花錢請來的，為的就是幫我。”

江三妹才把着提到喉嚨的心放下，下一刻又吃驚地瞪大眼睛：“是婉兒花錢請來的？這……這怎麽可能？”她真的不敢置信。

“是真的。”喜鵲說着，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把在書院聽到的話說出來。

江三妹不得不信了，嚴婉兒雖是好心，可也不該這樣做，她總不能這麽欺騙她們一輩子啊，而且每天請那麽多人，得花多少錢啊。

這些客人是她們的希望，忽然知道他們是花錢請的，就仿佛從天上掉下來一般，什麽都破滅了。

不要說喜鵲難過，她也難過。

兩個被深深打擊的人無言地對坐了半天，還是沒能從失落中走出來，她們接下來，到底該留還是走。

喜鵲朝粥攤仰望了下，嘆息道：“我們把它關了吧。”

江三妹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又瞧瞧喜鵲，想說什麽，張張口，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兩人回去的時候雖然比往常晚許多，仍然走得很慢，可是是因為以後不會每天都走這條路了。

路上她們商量着，過兩天再去鎮上把能賣的東西都賣掉，再和鄭老頭協商一下，看看能不能退一點租金，鄭老頭幾乎每天都吃她們的粥，應該不會這點情面都不給吧。

讓江三妹回去也先別把不開粥攤的事說出來，待到她們把東西處理了之後方說，至少可以少聽兩天的議論。

回到關公村時天已經快黑了，喜鵲回到高家時飯菜都上桌了，陳奶奶和靈芝都坐在桌邊，高雲城則站在堂前的門口，都等着她回來吃了。

喜鵲平靜地瞧了高雲城一眼，他神色莫測地看着她。

“對不起，有事耽誤了，害你們等我吃飯了。”喜鵲一面說一面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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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姐姐，今天生意是不是特別好，你們忙到現在才回來？”靈芝笑着問道。

喜鵲苦澀地笑了笑：“沒有,今天還是和昨天一樣。”

陳奶奶道：“剛才我和靈芝還商量着，若是生意好，讓她也去粥攤幫忙呢，反正家裏現在也沒什麽事，我最近也精神大好，不用她整天看着。”

“這怎麽行，就算生意再好家裏也要有人看顧着，若是為了我那點小事家裏弄得人仰馬翻就不好了。咱們先吃飯吧，我都餓了。”喜鵲低頭匆匆到井邊去打水洗手，經過高雲城身邊時也沒看他一眼，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夜裏，所有人都進屋了，喜鵲坐在半掩的大門外，看着幽幽的月光。

來到這裏快兩個月了，這可能是她第一次如此心靜地看月光了。

從當初的惶恐，驚怕，再到今天的平靜，短短的兩個月，起起落落，她經歷的東西比她過去十八年經歷的都要多，她不知道，以後還有什麽在等着自己。

她以為可以靠賣粥殺出一條血路，證明自己的價值，證明她可以靠自己活着，到底是她太天真了。

門“吱呀”地一聲開了，她知道是高雲城，卻沒回頭。

高雲城瞧了她一眼，站在門口，望向模糊不清的田野。

“你是不是知道了？”喜鵲忽然問道。

“知道什麽？”

“知道我去過書院。”

“你聽到我們說的話了？你打算怎麽辦？”

“我打算把粥攤關了。”

“然後呢？”

“然後回來把我的地種上地瓜，再種上一些菜。”

“你不想賺錢建屋子了？”

喜鵲一怔，高雲城這個人啊，就是太聰明了，自己心裏想的什麽他都知道，知道她沒有放棄賺錢建屋子。

她笑了笑：“不想了，我命裏缺財運，是賺不到錢的。只要你們不嫌棄，我會一直住在你們家，你有意見嗎？”她擡頭看着他，嘴角還帶點兒興味。

高雲城垂頭，對上她的視線，嘴角居然彎了彎：“你覺得呢？”

他的星眸灼灼讓她沒由來的臉色一燙，她撇開目光：“你不說我就當你沒意見了。”

高雲城看出了她那一瞬間的慌亂，重新望向遠處。

又聽得喜鵲輕聲道：“你那一百兩，我有可能還不上了。”

高雲城不在意地道：“那就欠着吧，有個人這輩子都欠着一百兩，也是件好事。”

喜鵲笑了笑了。

兩人一坐一站就那樣兒的呆着，皆神色平靜，月華灑了一地，近處草地夜蟲在咕咕地叫，這夜晚奇怪的讓人感覺到寧靜美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高雲城轉身，準備進屋，忽然停止腳步道：“我曾經也以為自己命裏缺財運，賺不到錢的，可是後來，我打破了自己的缺財運。”

喜鵲一愣：“你是怎麽打破的”

“你不會想知道的。”高雲城大步走了進去。

他不說喜鵲也沒去刨根問底想法，她又歪着頭，瞧向天上并不圓的月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宮裏的月亮總是比這裏的圓。

一夜過去，喜鵲起來梳頭準備洗漱，她望着鏡子裏的自己，這段時間唯一值得高興的可能就是她臉上的疤痕已經變得很淡了，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如初了。

她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了，想當時她還為這事哭過呢。

她的臉能好，又是高雲城的功勞，若沒有他，她真的會成為一個醜八怪，她欠他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還清。

她又看看鏡子裏的自己方出了房間。

今天的喜鵲好像一點兒也不急，洗了衣服吃了早飯沒像往常那樣急匆匆的出門，坐在桌子旁邊看了看陳奶奶和靈芝及高雲城一眼，像是有什麽事要說一般，陳奶奶和靈芝都看出來了，心底疑惑着，高雲城則一臉冷漠。

只是躊躇了片刻，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阿婆，我先去書院了。”高雲城對陳奶奶說道，見得她微笑地點點頭，才站起來瞥了喜鵲一眼出了門。

怕是他也猜出自己在這裏她會更難開口，喜鵲心道，這個人這麽精明，都不知道是好是壞！

“喜鵲姐姐，你今天不去鎮上嗎？”靈芝不解地問，高雲城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