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謠言（二）

我與那浪蕩子莊遙同流合污的名聲在我的不懈努力下在三個月內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天上大大小小的神仙們見到我都是一副掐了舌頭的瑟縮模樣。我仍舊大搖大擺的蕩着秋千舔着糖葫蘆把無尚送我的小玩意兒拆的七零八落。也在我爹爹看管的不是那麽緊的時候跟着莊遙去凡間逛逛。

更多時候，他并不下去，只是屈腿坐在雲端，臉上表情似乎瞬息變化又似從來未變。

他指着一個金碧輝煌的華麗麗的高臺子：“諾，那兒，那是祭祀神仙的地方。”

我聽爹爹說起過，當日人神結了盟約，神享人的供奉，護人的安寧。只是如今這盟約已經被破的不成樣。也沒有哪個神仙再敢提護人周全的話。随之而來的，亦是神族香火難繼的千年困頓。

我爹爹終是第一個在謠言裏坐不住了。

爹爹喝了一壇子桃花釀，揪着我的耳朵一個字一個字的講道：“莊遙不是一個正統的神仙。”

我撇撇嘴皺皺眉，不耐煩的說：“我都知道，不正統又如何，這個天庭什麽都缺，正統的神仙倒不缺。可是又有幾個真能頂事的？”

爹爹嘆了一口氣，松了我的耳朵，“莊遙甚至算不得一個神仙，命格簿子裏根本就沒有他的名字。”

我瞪大了眼睛要爹爹說下去。

爹爹搖搖頭，十萬年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一個人，不容于天地，冠絕無雙終是天煞孤星，親者無一人可免。

我驚得渾身抖了一抖，卻還是嘴硬道：“是他命裏不容還是我們這名簿子裏不容，這雞生蛋蛋生雞，我不相信單單他的命數改不得。”

我把爹爹灌醉了很多次，終是沒找到莊遙的命數。

後來，我又端了壇子酒來，爹爹沖我無奈的擺擺手，“我這就睡，你自個兒翻去吧。”

再後來，我終是信了他的命改不得，咬了咬牙：“改不得就改不得吧，就是有朝一日陪他化了灰我也樂意。”那時爹爹還沒教會我珍惜自個兒的命。

只是他沒給我陪他化灰的機會，倒是我惜命如金的爹爹化得屍骨無存。這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我每次想來都是心剜的疼。

我前前後後想了三百遍還是沒決定要不要把這件事講給莊遙聽，我爹爹手裏撚着燈芯兒，“傻閨女，你真以為莊遙那猴精的小子每次提着好酒是來找我唠嗑的，我的簿子早被他翻過多少遍了。也就你個泥菩薩為他操着這個心。”

我如今回過頭來想想，我與莊遙本就是硬生生扯出的緣分，偶遇，糾葛，桃花釀······不是我存了心便是她存了意，可是那時我是個糊塗的小東西，見不得那些愛而不得感懷傷時，只要我愛的我便拼了命的捉住，管他有緣沒緣造化有沒有弄人。

爹爹說即使我費了心思改了這因，終是逃不過這果，我很是不以為然的撇嘴：“命簿子你看的太多了吧。”

對于莊遙的這個秘密我藏得很好，每天日裏煎熬夜裏也煎熬，也僅僅是對無尚說了。

無尚那嘴巴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哪怕消息有一天走漏了，我也相信是我夢裏說多了嘴。

無尚擔憂的看着我，終是沒說出爹爹一般讨人厭的話來。

“遙遙，你信命嗎？”我不敢看他的臉。

他笑：“命格都沒有我去哪裏信命呢？”

我想想也是，可是總歸是心理不大安穩，命格這東西，有的時候千方百計的想逃開，沒有的時候反倒沒有那麽安心了。

“陪我下盤棋？”小織籠端着棋盤子湊過來。

“沒空！”我頭也不擡。

“讓你三步，輸了給你刷三個月碗外加洗一年衣裳？”

“嗯.....沒空。”

“你不會真以為這命格你随便劃拉一番就作數了吧？”小織籠那半死不活的聲音聽着刺耳。

我把手裏的簿子捂得嚴嚴實實，狐疑的看着她：“你偷看了？”

小織籠悶悶的哼了一聲：“你寫的小人故事書我才懶得看，無非就是和你的遙遙生了一堆胖娃娃長相厮守。腳趾頭也想到了。”

我撇撇嘴：“那又如何？比你這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還好些。”

小織籠的臉色變了一變，抱着棋盤走了，末了丢下一句：“記得還得替我刷十二年的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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