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上山
“也就是我們恬兒,”奚曦微微湊到田恬耳邊,輕聲道,“就算圍條沐浴用的布巾,都好看得很。”
田恬斜眼看他,現在想想當初圍着個類似口水巾的東西,夜裏出來公然游蕩,就丢臉得不行!這人竟還拿這來誇他?大叔,臉傻就嘴巴也傻一點,說情話不适合你好麽!
“我說的都是真的呢!”奚曦定定地看着田恬,表情要有多忠厚老實就有多忠厚老實,“不然,他們也不會都跟着你學了!”
田恬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人雲亦雲是廣大勞動人民的傳統美德?”
“人雲亦雲?”奚曦輕念一聲。
“自己慢慢體會去吧!”田恬自覺高深莫測地闊步向前。
“奚當家,”劉奔家的問,“昨兒個……去看月亮了?”
“我喝醉了,”奚曦木着臉道,“什麽都不知道。”
“那恬哥兒……”劉奔家的擔心地問。
“他一個人去的。”奚曦道。
劉奔家的看着奚曦:“你們?”
“沒甚麽事,”奚曦望天,“可能我喝太多,熏着恬兒了,他便獨自出去走走。”
劉奔家的聽到“獨自”這字眼,便點點頭:“下次還是少喝點酒。”
“哈哈……”劉奔大笑,“奚兄弟不會是在桌上睡了一夜吧?”
“哪能啊!”奚曦垂垂眼睑,抓了抓腦袋,“劉大哥倒是酒量不錯!”
還未等劉奔得意,劉奔家的斜了他一眼,拆臺道:“嗯,還不錯呢,吼了大半夜山歌,娃娃都好奇得亂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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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劉奔瞅了一眼他的肚子,老臉微紅。
他們來到山腳,劉奔家的指使了劉奔去挖野菜,奚曦拿了弓箭在不遠處晃蕩。
“不是打獵嗎?”田恬看着莽漢子蹲在地上挖野菜,便抽了抽眼角。
“嘿嘿!”劉奔看了一眼自家夫郎,繼續挖,“這不,我們家的饞了好幾日了,今兒個出來挖些回去。”
“就是嘴裏饞地丁了……”劉奔家的對田恬道。
田恬看了一眼那大肚子,腰都屈不下,便道:“偶幫你一起挖吧。”若是一直蹲這裏挖野菜,還不知能不能去山裏打獵了,田恬心裏急着,但也不好意思把兩人扔這裏挖野菜。
“不用不用,”劉奔家的道,“恬哥兒跟着奚當家進山轉轉,我們在這挖野菜挺好,這兒又安全,不用擔心我們。”他挺着肚子本就不打算進山,就準備在這山腳下挖點野菜,采些蘑菇回去。
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劉奔家的肚子。
“恬兒,”奚曦點頭,“我帶你進去轉轉。”
“好!”田恬便沒有推辭,立馬站到奚曦面前,看了一眼他的弓道,“偶就空手去打獵?”
“這弓很難拉起來的。”奚曦拉着他進山。
“沒有弓箭,偶難不成等着野豬栽倒在面前?”田恬不滿。
“自然是不可能的,”奚曦笑,“待會兒恬兒指哪兒,我打哪兒,這出力的事兒哪能勞恬兒玉手!”
田恬撇嘴,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四周,十分好奇。早上的陽光透過樹葉,柔柔地照在草地上,林裏陣陣清新撲鼻。一切都那麽明媚,除了……田恬時不時地瞅一眼自己的鞋子,鞋面上已被露珠打濕,腳趾微微發涼。
“恬兒?”奚曦覺察到他一直看向腳,便喊了一聲。
“嗯?”田恬擡頭。
“我背你吧。”奚曦作勢要将背簍取下來。
“不用。”田恬立馬擺手。開玩笑!獵物都沒見着,人先背上了,還能指着打到什麽?
“腳尖疼嗎?”奚曦問。
“不疼,就是鞋子濕了。不礙事呢!”田恬朝奚曦的鞋子看去,才發現他穿了一雙草鞋。
“前面有好吃的呢!”奚曦眨了眨眼。
田恬眼睛一亮:“什麽?”
“好多好多。”奚曦神秘地沒有說。
田恬不由地加快了腳步,走了沒多久,他便看到了在枝枝蔓蔓下累累的野生猕猴桃。
“哇!”田恬興奮地奔過去,挑了個軟乎的扯下,剝了皮便咬了一口,“挺甜的呢!”
“是吧!”奚曦笑道,連藤扯下一大串,小心地堆放進背簍,順手将兩個蛋放在口袋,棉帕子握在手裏。
“這怎麽沒人采?”田恬好奇。
“這一片打獵的就只有我跟劉奔。”奚曦又帶着他往裏走,“村民們最多就在山腳那塊挖挖野菜采采蘑菇,倒是沒人注意到這麻藤果。”
田恬吃完桃,手上全是汁水,瞅了一眼自個兒身上的衣衫沒舍得擦,眼睛便溜到奚曦身上,這漢子的衣衫灰撲撲的,擦了也看不出呢!“忽”地一下,田恬張牙舞爪地抓向奚曦,帶着狡黠的笑。奚曦感覺到旁邊突然竄出的一道風,本能地一個回轉,抓住了滴着綠汁水的“爪子”,頓時有些苦笑不得。
“呃……”田恬目瞪口呆。本打算擦在這強迫症大叔的衣衫上,讓他難受半日的呢!可是,這人背後長眼睛了不成?
奚曦抓着他的手,要拿棉帕子來擦。
“大叔是嫌棄偶了?”田恬看着自個兒的爪子道。
奚曦擡眼,手裏的動作跟着停下:“怎麽會?”他拉起田恬的手到唇邊舔了一下,贊道,“真是酸甜可口!”随後,跟沒事人一樣,拿帕子細細擦拭他的手。
田恬自那柔軟濕熱觸到手指,整個人都不好了!大叔,偶的手上還有桃毛呢!大叔,你這麽會撩,跟你的傻臉不配啊!大叔,偶還是未成年呢!一萬頭羊駝駝甩蹄子踢踏而過……
奚曦擦完田恬的手指,将棉帕扔進背簍,若無其事地道:“晚上松蘑炖山雞好不?”
“嗯?”田恬愣愣擡頭。
沒等田恬反應過來,奚曦便從背後捏了一箭直接飛了出去,一只竄過灌木叢的山雞抽搐了幾下栽倒。
田恬道:“大俠,請收下偶……” 的膝蓋……
“恬兒,”奚曦道,“練武太辛苦了。”
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有什麽不對。
“要想學那麽一招半式的,不用拜師。”奚曦道。
田恬翻白眼,收起膝蓋。
奚曦一笑,大步過去撿起山雞,抽出箭矢在草地上擦了擦,放回背後。
“笨山雞!”田恬在奚曦身邊晃悠,看着他手裏的山雞。
奚曦随手在一旁扯了根藤将山雞紮好,遞給田恬。
“作甚?”田恬随口一句,手卻是接了過來。
“給你玩。”奚曦道。這一圈還算安全,而且有果子什麽的摘摘,拿着山雞當獵物,是不是就可以不往裏走了?奚曦飛快地掃了一眼田恬,試圖根據他的眼睛光彩來判斷。
“玩?”田恬朝着還在滴血抽搐的山雞眨巴了一下眼睛,“這又不是狗,還讓偶牽着!”大叔,滴血的山雞真的可以玩嗎?
“不小心紮過頭了。”奚曦默默接過捆着的山雞,“恬兒,前面有板栗樹,應該是熟了!”
“那還等什麽!”田恬往前走去,“炒板栗、煮板栗、蒸板栗都很好吃呢!”
沒跑多遠,田恬便看到了長得極茂盛的板栗樹,碩大的樹冠沉沉墜下,樹葉間露出密密挨着的一簇簇板栗。
“地上都有很多板栗呢!”田恬開心地奔過去,就着板栗殼看。
“恬兒小心刺!”奚曦在後面叮囑了一句。
“哎!”田恬小心地伸了食指去掰殼,那殼上盡是刺,要是不小心紮了,啧啧啧,想想都疼。
奚曦将背簍裏的麻藤果先拿出來,對田恬說:“恬兒,待會兒将板栗放這背簍裏。”
“好!”田恬頭也沒擡,繡花似的小心翼翼地與刺殼兒奮戰。
奚曦将山雞扔在一邊,在附近找了根木頭杆子,開始打板栗。兩三下下去,板栗嘩啦啦落下一片。
“夠啦大叔!”田恬看着落下的板栗,叫道,“背簍裝不下那麽多!”
“嗯。”奚曦看了看旁邊幾棵板栗樹,點了點頭。
“大叔,”田恬道,“改明兒咱們帶村民們一起來打板栗吧?”看着大夥兒都過得挺清苦的,板栗不光能果腹,吃了對身體也好呢!
“好,恬兒說怎樣就怎樣。”奚曦點頭笑了笑。此時的恬兒正蹲在地上掰殼,看上去乖巧得很,奚曦心裏很是歡喜。
他将木頭杆子往一旁一扔,正打算去幫忙,突然聽到什麽聲音正唰唰唰地往這來。但從那聲響來看,不會是什麽大畜生。他挑高了脖子一瞧,一只狍子正沒頭沒腦地跑來。奚曦捏了一根箭,想了想,從地上找了一塊石子,在狍子跳躍過矮灌木叢向田恬沖去的那一刻,對着狍子的腦門擊了過去。
田恬只聽到什麽東西沖了過來,回頭之時詫異地發現一只“小鹿”直直地撞向他身旁的板栗樹上,暈倒在地,頓時囧呆了。
“被偶……帥暈了?”田恬瞪大了眼睛,輕聲道。
奚曦耳力很好,聞言一頓,又很快反應過來,不動聲色地收回箭矢,向田恬走了過去。
田恬走過去兩步,圍着那“小鹿”轉了一圈,略謙虛道:“大叔,這小笨鹿自個兒把自個兒撞暈了!”
“這不是鹿。”奚曦抿了抿唇忍了笑意道。
“不是鹿?”田恬覺得此笨蛋長得還挺像鹿的。
“是笨狍子。”奚曦道。
“哦!這麽笨果然只有笨狍子了呢!”田恬點頭,突然又笑起來,“大叔,偶的運氣不錯呢!知道偶要來打獵,那些個笨家夥就直接栽倒在偶面前了呢!”
“是啊,恬兒運氣真好!”奚曦點頭。他自然不會告訴恬兒他動的那麽一點點小手段,只要恬兒開心就好了,其他并不重要。
奚曦在旁邊扯了結實的藤蔓出來,将狍子地四蹄紮緊了。恬兒的注意力都被那笨狍子吸引住了,繞着那家夥看了好幾圈。
“身上沒有一點點傷,真是自個兒将自個兒撞死的呢!”田恬啧啧稱奇。
奚曦一笑,在一邊收拾起板栗來。他的手上有繭子,一點都不怕殼上的刺兒,料理得非常快。等恬兒擡起頭來的時候,奚曦已将掉落的板栗都去了殼,扔進了背簍。
“大叔都不怕紮?”田恬好奇地拉過奚曦的手裏裏外外看了一遍。
奚曦看着自己的手,虎口的薄繭是拿刀握劍留下的,食指與拇指的指腹是練箭留下,還有掌心與其他指腹的繭子皆是在練武中留下的,透過薄薄的繭子依舊能感覺到田恬柔軟細嫩的觸感,很熟悉又很異樣的觸感,與平日裏主動握恬兒的感覺不同。他微微一笑,道:“這麽多板栗夠吃好一陣的了,咱回吧,看看劉奔他們采了什麽。”
“好。”田恬若無其事地放了手,轉開臉,只當大叔是被人瞧了手上的繭子不好意思了。這個傻漢!
奚曦将擱在一邊的麻藤果小心地放到板栗上面,拎起山雞和狍子,與田恬往回走。路過一小片松林的時候,又順手采了一些松茸,掏了一窩鳥蛋,正好将背簍填得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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