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炒栗
“笑甚呢?”院裏傳來一道聲音。
田恬一瞧,奚曦背了一大捆柴進來了。喲,泰山壓頂!奚曦嘩啦一下卸下柴禾,拎了一個濕答答的布包過來。
“這是炒栗砂?”劉奔家的道。
“嗯。”奚曦點頭,“劉奔一會兒來幫忙炒。”
劉奔家的吧嗒吧嗒幾下,将最後一些板栗破好口子。田恬只盯着那花裏胡哨的布包直看,家裏絕對不會有這個色的布,他可以确定。
“恬兒?”奚曦見田恬一動不動,便喊了他一聲。
“大叔,”田恬指了那布包問,“那個哪裏來的?”
“這個……”奚曦抓了抓腦袋,不明白這個普通布包怎麽引起田恬注意了。
“嗯?”田恬看他。
“就是随手借的。”奚曦道,“出了村子才想起來,去掏砂子都沒帶個東西裝,正好碰着人,便問人借了圍脖子的布巾。”
“這哪家姑娘的?”田恬戳了戳布巾。
“二麻子的……”奚曦道。
“漢子?”田恬聽這名兒就是個漢子用的,“一個漢子戴這麽花裏胡哨的作甚!紅底綠花色兒,這是要去當媒婆嗎?”
奚曦抿嘴傻樂:“要不是恬兒弄出來的潮兒,只怕我還要跑回來一趟。真是方便!”
确實挺方便!田恬撇嘴不想說話了。好好的圍巾是招誰惹誰了,被村民們玩成這樣!抹汗擦嘴的,現在又成方便袋!
奚曦見恬兒這樣子,心裏也是偷着樂,恬兒連二麻子的醋都吃呢!他抱了炒栗砂去洗了洗,下鍋之前還要濾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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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奔回家放了柴禾也趕緊過來了,兩個漢子圍着鐵鍋開始炒栗子。柴火輕輕燃着,劉奔将炒栗砂放下去炒了一會,上面便開始緩緩騰起淡煙。劉奔伸手試了一下砂石的溫度,便示意奚曦火候差不多,可以将板栗倒進黑砂石裏。奚曦倒下板栗,劉奔便拿了大鏟開始賣力翻騰。炒了一會兒,奚曦換下劉奔,接了鏟子繼續翻騰。
田恬和劉奔家的一直在一旁看着,沒多久,那股板栗特有的甘香味道四溢,惹得他們直吞口水。
劉奔拿了白糖輕輕撒了一些進鐵鍋裏,又滴了一點兒油,一面肉痛地道:“這麽多白糖該多少錢?”
“再放上一些,”奚曦瞅了瞅道,“恬兒喜歡!”
田恬正順着香味扭脖子,聞言也是點頭:“是得多加些糖,一丁點糖被砂子都蹭去大半呢!糖炒栗子就該甜一些好吃!”
奚曦點頭,劉奔只得又撒下一點。
沒一會兒,甜甜的栗子味飄了一屋。
“啧啧啧……”劉奔聞那味道就覺得舍不得,“這麽多糖可以吃上幾個月呢!”
“那是奚當家疼恬哥兒呢!”劉奔家的道。
田恬五味雜陳,瞥了一眼正瞅過來的奚曦,便埋了埋頭充鴕鳥。後者見狀,以為他是害羞了,更是心情大好。田恬裝鴕鳥也裝不了多久,一會兒就被香味饞得什麽都顧不得了,與劉奔家的一起湊在鐵鍋前看。
“可以了吧?”田恬見殼都裂開了,裏面的板栗肉金燦燦的,着實誘人得很!
“馬上就好了。”劉奔鏟出兩顆放在竈臺上,自個兒去将火熄了。
“好香好香!”田恬還沒吃就喚上了,碰了一下殼便燙得直捏耳朵。
奚曦便拿過板栗剝開,将肉遞到田恬嘴邊。
田恬見板栗湊到嘴邊了,立馬咬進嘴裏:“好吃好吃!”一邊還呼啦抽氣。
劉奔家的拿了一個,颠換了兩下也剝了殼吃到嘴裏:“唔唔……比鎮上賣得還好吃!”
劉奔聽了也是一樂:“可不!也不看看放了多少糖!”
“糖多就好吃?”劉奔家的道,“這也是咱板栗比較新鮮!”
“是!”劉奔笑着應道。
奚曦拿了個扁籮過來:“這……”
“等着,”劉奔家的道,“我回去拿個漏篩來!”話還沒說完,人就風風火火地跑回去了。
“火一般的男子!”田恬望着他的背影啧啧搖頭。
劉奔不明白,看向奚曦。
奚曦卻是不語,從鍋裏又捏了一個出來,剝殼喂給恬兒。
劉奔家的拿來了漏篩,劉奔接了過來。奚曦從鍋裏鏟出混着砂石的板栗倒在漏篩上,劉奔便開始端着漏篩晃,一顆顆黑色的砂石頓時從篩孔裏掉下。清理掉了砂石之後,板栗裝進扁籮,個個程亮噴香。
“趁熱吃!”田恬招呼一聲,伸手去捏板栗,現下是一點都不燙了。
“恬哥兒!”林小米站在院門外喊了一聲。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田恬道,“嘗嘗這板栗,剛炒出來的呢!”
林小米看了一眼奚曦,才蹭到田恬跟前,小聲道:“謝謝恬哥兒的麻藤果。”
“呵……多大點事兒!”田恬抓了一把炒栗給林小米,“嘗嘗!”
奚曦眼睛一瞥,也蹭到田恬身邊。
“诶?”田恬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傻漢,“大叔你拱偶作甚?”
“噗……”劉奔家的笑了,提醒道,“奚當家還沒嘗過栗子呢!”現下是知道林小米與田恬沒甚幹系,可看眼下這情形還以為奚當家又在吃林小米的醋了!昨兒個從當家的那兒知道林小米與薛志良的事後,他着實吃了一驚,這麽多年一直沒發現呢!
田恬輕聲嘀咕了一聲:“自個兒家裏的栗子,自己拿不就得了?”不過,他還是抓了滿滿一把,遞給奚曦。
奚曦頓時滿足地傻笑,握着板栗吃得很享受。
剛炒出來的栗子的确是香,可也不能多吃。吃了一把之後,也便罷手了。田恬将那扁籮裏的炒栗分作三堆,兩堆少一些,一堆多一些。
“拿回去吃,可以放幾天呢!”田恬将其中一堆少的分給劉奔家的,拿了那塊奚曦從二麻子那借的花裏胡哨布巾包上。
奚曦無奈,比了口型對劉奔道,還給二麻子。
“這些給你。”田恬将那堆多的給林小米,讓衆人都有些詫異。他卻不緊不慢道,“一路過去,見着小孩就摸兩個給他們嘗嘗。”
“哦哦!”林小米都有些不好意思,本不打算接的,可恬哥兒将散發板栗的事兒交給他了呢。他傻傻地問了一句:“為啥讓我發?”
田恬擡眼看他。
“不是!”林小米擺手道,“你親自去發,鄉親們還能念你的好呢!”
“呃,這個……”田恬抓了抓腦袋,“偶又不認得那些個小屁孩,再說,你不是順路麽?”他才不會承認,自己是怕那些個在村裏游蕩的大狗!
“哦哦!”林小米點頭,也對!
“明兒個偶還要上山采栗子!”田恬轉身便對奚曦道。
“好。”奚曦點頭,“明兒個都一起去,那兒還有很多很多。”
“采了再這麽送給小孩兒吃?”劉奔家的問。
“當然不!”田恬“賢惠”道,“今兒個是嘗鮮,大家一起跟着嘗嘗。明兒個采的就賣掉一些,剩下留着冬天裏吃!”
奚曦看着他一笑。
“一文錢賣三個呢,還是四個呢?”田恬伸了一指戳下巴。
“賣這麽便宜?那麽多糖,還有油呢!”劉奔家的皺眉道,“怎麽地也得一文錢五個!”
“嗯嗯!”田恬點頭,“就這麽說定了,一文錢五個!”
奚曦聞言抿嘴一樂,劉奔也很快反應過來,卻是不語。
這時,林小米埋頭扒拉了手指一番,弱弱地擡起頭:“可是……一文錢五個不是更虧了嗎?”
田恬:“……”一只只羊駝扭着甩臀舞從頭頂移步而過,順帶甩了個鄙視的小眼神。
劉奔家的從脖子往上一點點泛紅:“我……我……”
田恬望天,及時挽尊:“生板栗一文錢五個!”明知道一孕傻三年,怎的還接那麽快!他數學肯定是體育老師教的!不對,他連體育老師都沒有!跟一個連體育老師都沒有的孕夫計較什麽呢?
“嗯,”奚曦為了田恬的面子,壓嘴角壓得很辛苦,“恬兒說怎麽賣就怎麽賣!”
“就這麽說定了。”劉奔拉了自家夫郎回去,“明兒個一起上山!”
奚曦點頭。
林家騷年見劉奔夫夫回去了,便也埋着頭端了個小扁籮回去,一邊小聲地嘀咕:“我錯了?”心裏不免有一點點失落,原來他們已從炒栗子跳躍到生板栗上了,自己一點都跟不上節奏呢。
田恬內疚地擦汗,辛苦這孩子了,錯的不是你呢!有漢子當靠山,有錯也是沒錯!等你有了靠山,也會恃寵而驕的!失寵而驕?田恬看了一眼奚曦,突然想起來:“大叔!你昨兒個答應給偶買夜行衣的呢?”
“呃……”奚曦一頓,今兒個吃那麽歡,怎麽還會想起這茬事的,“你還想去打那人?”
“昨兒個是哄哄偶的?”田恬咬牙。
“這不是……忙忘了嘛!”奚曦道,“你看,上午上了趟山,下午去砍柴,回來又是炒栗子,還沒停下喘一口氣!”
大叔,你這一口氣還真長!田恬斜了他一眼。
奚曦見田恬這幅模樣,立馬想轍:“昨兒個本以為不會那麽快就放人的,即使放人還以為薛志良會在鎮上待一段時間的,沒想着今日他就回村了。你瞧,我們住這麽近,還稱兄道弟地一起吃飯,明日還要一起上山打獵,若是今日再去打他一頓,難保不被懷疑到這兒。”
田恬收回了怒目,開始思索他的話。
“你看我這身形……萬一認出來,咱在這兒沒什麽根基,人家給你找點小鞋穿也棘手得很。”奚曦裝可憐,想了想又道,“再說人被打了一次,最近肯定會加強防範,不如過一陣再去。”
田恬垂目,說的也對。
“再說,明兒個咱都與人說好了要去采麻藤果打板栗,今日要早些休息,明日才能趕早!”奚曦道。
“哦。”田恬這才點頭。
那廂林小米扭着小內八,一路遇着小孩兒就發糖炒栗子,還與人說,這些都是奚家恬哥兒從山上背下來,炒了分與小孩兒解饞的。
村裏人三兩個湊在一起,對奚家夫郎又是贊嘆。
“今兒個早晨奚家夫郎跟着去山裏了呢,看樣子要開始存冬日的口糧了。”
“這麽早?”
“肯定今年冬日來得特別早,奚家夫郎一早知道就準備上了。”
“那咱也要開始做腌菜了!”
“我午後見着奚當家和劉當家去砍了好些柴禾呢!”
“莫非今年冬日特別特別冷?”
“嘶……”
“跟着奚家夫郎總是沒錯的,讀書人就是比咱懂!”
“就是這麽說,以前見着劉獵戶家日子過得多緊巴,冬日裏都差點餓死。自奚家來了之後,我可聞着劉獵戶家好幾日都是雞肉香味呢!”
衆人聞言俱是相視一點頭,那日起家家戶戶都開始制腌菜、修葺茅草屋子。劉奔家的走在村裏也是奇怪得很,好像過年還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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