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回村

到碼頭的時候,正有大船卸完貨離開,餘下了幾條小船,上頭還坐着些船客。

“我們是去寧左村的,請問哪條船走?”奚曦問。

“我這兒往北走!”一個艄公坐船頭應了一聲,“快些上來,再等一會兒咱就出發嘞!”

“好!”奚曦拉着田恬上了船,劉奔和薛志良緊跟在後面。

“多少錢一位?”奚曦問。

“到寧左村二文錢。”艄公道。

劉奔和奚曦趕緊将銅板塞到奚曦手中,奚曦接過,數了八枚銅錢遞了過去:“謝咧!”

艄公笑呵呵地接過錢,又等了一會兒,坐上兩個人,才抽了木板,撐了一篙離開碼頭。

途中經過幾個碼頭,陸陸續續放下幾個人,到寧左村的時候已走了大半。

田恬下船的時候,腿肚子顫了好一會兒。

“光坐着也害怕嗎?”薛志良瞅了瞅,問道。

田恬攥了攥拳頭,奇跡的發現,被他這麽一說,腿肚子一下子不顫了。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沒人,才吼道:“誰說的害怕!”

奚曦抿了抿嘴,咽下笑意。劉奔忠厚地沒有提醒傻熊,只默默走路。

“我……”薛志良縮了縮,老實答道。

“你個手腳不協調的!”田恬道,“我這是放松肌肉,誰害怕了!”

奚曦和劉奔埋頭暗笑。薛志良的手腳不協調有出處,鄉親們一起跳舞的時候,薛志良伸手伸腳總會礙着身旁的人。出手與旁人相反打着人啦,出腳出錯踢到人啦,連轉個身都會與人面面相觑。在一幫子人中,總能很快找到他,就跟一鍋粥裏掉了一顆老鼠屎,那麽鮮明,那麽突出!可就算跳得很異類,也不能打擊他一顆積極向上的心不是!大夥兒一邊跳,還能看個樂呵,沒人會打擊他,只會臨走前鼓勵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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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肌肉?”薛志良思索了一翻,突然眼睛一亮,由上至下一陣顫。

“鬼附身了?”田恬正看着他,被他吓了一跳。

“果然好放松!”薛志良笑得好天真,“讀書人果然見識多!”說着,又顫了幾下。

田恬:“……”

奚曦順路将田恬送回家,随後與劉奔、薛志良一起去裏正那将甘棠鎮的情況說道說道。寧可貴自然又是将村民們召集過來共同讨論一番,糧食怎麽賣,都是由自家做主。

田恬到家立馬去了劉奔家,把從甘棠鎮帶回的點心放到桌上。

“怎麽樣?甘棠鎮熱鬧不?”劉奔家的坐下來。

“比咱這裏稍稍熱鬧一些。”田恬道。

“那賣糧的事兒?”劉奔家的問。

田恬只好将今兒個的一路情形說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話:“咱以後得了山貨可以到甘棠鎮去賣,得的錢多。”

“那鎮上酒樓……”劉奔家的有些為難,“都照顧我們那麽多年了呢!”

“那便這樣子,”田恬道,“上山打獵回來早,那便去鎮上酒樓賣,回來得晚,那便腌着拿去甘棠鎮賣。”小船早晨只一趟經過這兒,下午也只有一趟回的。

“也成。”劉奔家的點頭,再一琢磨,“以後咱得多墾些菜地出來,多賣幾個銅板也是好的。”

“好!”田恬點頭,“以後你教教我,我也種着。”

劉奔家的點頭:“自然!”

“給,嘗嘗好不好吃?”田恬将點心推了過去。

“買的?”劉奔家的瞅了瞅。

“嗯哼!”田恬打開油紙包,捏了一塊吃進嘴裏,“可好吃了!”

“貴麽?”劉奔家的猶豫着沒動。

“好像是付了二十個銅板。”田恬啜着手指,“賢惠”道,“也就好奇,買了嘗嘗味道,下次就不買了,咱鎮上的點心也一樣好吃的。”見劉奔家的不動,便拿了幾塊放到劉奔家的手裏。

“嗬!果然那鎮上都是富人!”劉奔家的也就不推辭了,拿起一塊嘗嘗,“這價錢都能買斤肉了!”

“等咱種的菜賣過去,不要多久,也是富人了!”田恬笑哈哈道。

“是!”劉奔家的也笑了。

“我們家的還與你家劉奔說的,咱一起租田來種,将來就不用買糧。”田恬将聽到的話與他說了一遍。

“早該如此!”劉奔家的頓時心裏一松。将來,小崽崽出來,也不必怕餓着了吧!

“平日裏侍弄侍弄田地,偶爾帶我們去山裏打些獵物摘些山貨。”田恬想想就覺得這樣的日子不錯。

“咱平日就在家侍弄侍弄菜地,時不時地去甘棠鎮賣賣菜!”劉奔家的笑道。

“是這麽一說。”田恬點頭。

“光想想都美。”劉奔家的笑了笑之後看向田恬,“自從你們一家來了之後,我們的日子倒是越過越好了!”

“什麽話!老天餓不死勤快人!”田恬謙虛臉,心裏卻是樂開了。算你聰明,上天就是派我來拯救黎明百姓的!他完全沒有想起,這主意是奚曦想起來的。

等奚曦回家,一切如他們所料,大夥兒都是覺得在北寧河那等着賣給那齊莊的商船好,方便又實惠。至于甘棠鎮,大夥兒打算明兒個就帶着自家菜園子裏的菜和攢的雞蛋去試試。

“我們已經跟裏正說了租田的事兒,裏正說這兩日正好要收戶稅口賦,上交府衙的時候,順帶替咱辦這事兒。”奚曦道。

“租了多少地?”田恬問。

“每家十畝地先種着。”奚曦道。

“等我生了娃,明年與你一起種!”劉奔家的對劉奔說,“說不得交租之後的糧,節省一點夠咱吃一年的。”

“不用不用,你在家看着崽崽便可。十畝地又不多,我一個人就成。不是說還準備種菜嗎?”劉奔立馬擺手。他看了一眼自家夫郎的肚子,好不容易有個崽崽,還有什麽比崽崽重要?

“成!”劉奔家的一笑,撫了撫肚子,“那我就清閑一兩年。”

田恬聽着也微微一笑,不禁望向奚曦。他不會種地,可想着也就是耍耍耙子鋤頭之類的玩意,學起來應該很簡單!砍死過野豬的英雄,種地算什麽!

“恬兒,咱很快也會有崽崽的!”奚曦真摯地看着田恬,說完還點了點頭。

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有什麽不對!不是在說種地的事兒嗎?大叔,一點兒默契都沒有,地你自個兒種吧!至于崽崽,自己懷吧!田恬掉轉了頭,拔腿就走,臉上還帶着微紅。

“又害羞……”奚曦微微一笑,心裏扒拉着手指數日子。

劉奔家的抿嘴樂,拿起桌上的點心遞過去:“奚當家,恬哥兒落下的。恬哥兒面子薄,好好哄哄就是了。”

“好!”奚曦點頭接過,悠悠然踱回去。哄麽?奚曦擡頭看了看日頭,還早!提氣躍起,幾步便踏至山腳,奚曦沒有停頓,直接閃進深山裏。沒有劉奔薛志良在,他便行得毫無保留,才一會兒功夫,便将上次标記的那株人參和靈芝采到手,又很快返回。

出山之後,奚曦并沒有回家,而是飛躍過北寧河一路往南。到甘棠鎮不過用了一刻,奚曦找了家最大的藥房,将人參和靈芝換了三百五十兩銀子。帶着銀子,他站到了那家有銀狐大氅的成衣店門口。

夥計一眼就認出了這位客人,見他又返回來也是一驚,這麽快就将銀子湊齊了?這得賣多少腎!他上前道:“客官是來買那件狐皮大氅的?”話還沒說完,只見那位客人将一張銀票直接按到他臉上,等他抓了銀票看清了面額再擡頭,哪裏還有那客人的影子,連同那客人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件銀狐大氅。

“真爽快!”夥計捧着這張二百兩銀票親了一口,就愛這種二話不說直接甩銀票的客人!

奚曦一刻都沒有停,抱着大氅在路上一閃而過。回到家的時候,天剛黑下。

“恬兒?”奚曦剛翻進院子,就看到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蹲在家門口。

那黑影聽到聲音忽地站了起來,呼吸聲也重了幾分。

“怎不點燈?”奚曦準确地找到田恬的手,拉着他進屋,“站這兒別動,小心撞着,我來點燈。”說完,奚曦找到油燈,點上。一回頭便看到一張眼淚汪汪的小臉,奚曦心裏一陣揪心:“怎麽了?怎的哭了?”

“大叔,你去哪兒啦!”田恬哭得稀裏嘩啦。

“我……”奚曦手足無措起來,這是擔心他呢!想到這裏不禁敲了一下腦袋,出去的時候光顧着要給個驚喜,也沒跟人說一聲。捏了捏手裏的大氅,他趕緊遞到田恬面前,“你看,這大氅喜不喜歡?”

“大叔,你去搶店了?”田恬擦了擦淚,開始着急起來,“人家做點買賣也不容易!”

奚曦唇角直接抽了抽。

“趕緊的,馬上還回去,說不得人家還沒發現。”田恬拉着奚曦要往外走。

“我就這麽像江洋大盜?”奚曦哭笑不得。

“欸?”田恬頓下腳步看他,然後飛快地跑回裏屋,翻找着床底下的那個藏銀的罐子。數來數去,一個都不少。況且,這麽幾個銀子也買不來這大氅啊!

奚曦從懷裏掏出剩下的銀票,遞了過去:“喏,買大氅剩下的銀子。”

“多少?”田恬接過銀票翻來覆去地看。

“一百五十兩。”奚曦道。

“哪兒來的?”田恬仰頭。

“山裏找了一株人參和靈芝。”奚曦道。

“山裏人參靈芝多麽?”田恬眼睛閃閃望着奚曦。

“不多,就見着這麽一株。”奚曦道,“你要買甚,缺銀子?”

田恬搖頭:“沒甚要買的,就這麽問問。”他将銀票塞進藏銀罐子,微微皺眉,“還是銅錢抓着爽,晃晃沉甸甸的還有聲響。”

奚曦失笑,一低頭看着手中的大氅,道:“這大氅不試試?”

田恬抿了抿唇,放下罐子,伸手摸了摸那大氅,心裏甜滋滋的:“甘棠鎮好遠的,怎的非要在這一時半會兒趕過去買?”

“不費力,”奚曦擺手,“都說哄人不帶點禮,顯得不夠底氣。”

田恬:“……”

“恬兒試試這大氅,我去做飯。”奚曦趕緊往竈間走。

“我吃過了,你做你的就成!”田恬接過大氅,摸了摸,真舒坦!

“嗯?”奚曦回頭,“我還道你方才是餓哭了呢!”

“我去劉奔家蹭飯了呢!”田恬白了他一眼,“誰會傻到白白餓着!”他不會承認,原是擔心這人怎的還不回來,問到劉奔家被留下來吃晚飯了。

劉奔知道奚當家是想哄人法子去了,卻是不知道他離開這麽久。奚曦笑了笑,走去竈間:“沒餓着就成!”

晚上,田恬将腦袋拱到奚曦身邊,蹭來蹭去好一陣還沒睡着。

“怎的了?”奚曦輕聲問,将田恬攬到懷裏。

“大叔,”田恬甕聲甕氣道,“你會不聲不響離開我嗎?”

“不會。”奚曦揉了揉田恬的腦袋,看來今天恬兒被吓着了,奚曦心裏一陣懊惱。他親了親田恬的額頭,“我一直在恬兒的手心裏,恬兒不放手,我便不離開。”

“嘤……”田恬羞得臉燙燙的。這傻漢,難得說句好聽的,就這麽招人稀罕!田恬将腦袋鑽出來,擱到奚曦的肩膀,溫溫道:“大叔,再說句好聽的。”

奚曦很認真地想了想:“恬兒,我想跟你生崽崽!”

田恬:“……”

田恬一巴掌拍過去,臭流氓!

奚曦有點懵,這是他想到的最好聽的情話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奚曦沒有覺察出田恬的芯子已經換人了,蛛絲馬跡之中可以看出,田恬和原主性子是差不多的,甚至有些習慣是和原主以前一模一樣的,只是原主喜歡的人和田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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