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表弟
奚曦從山上下來,拎了三只山雞,一只狍子。一進院門,蛋娃聽着聲響就從竈間奔了出來,甜甜地喊了一聲奚哥哥。奚曦摸了摸他的腦袋,柔和地一笑。
“奚當家去山裏啦?”寧二爺家夫郎也出來瞅了一眼。
“嗯。”奚曦點頭,“寧兒麽麽,菜還沒炒吧?”
“是呢,剛把馍馍蒸上。”寧二爺家夫郎道。
“那等我一會,把這山雞料理了。”奚曦将獵物扔地上。
“我來吧!”寧二爺家夫郎搶了過去。
“大叔!”屋裏田恬喊了一聲。
“欸,來咧!”奚曦點頭,往屋裏走去。
一進屋,奚曦便看到田恬站在那兒,頓時皺眉道:“不是說不準下床的嗎?”
“欸?”田恬本想說家裏來了個孩子的,奚曦這麽一說才想起來,忘記在他回來之前躺回床上了!都是這破孩子害的!田恬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孩。
“表哥。”谷梁钰道。聲線清清靈靈,仿若溪水流淌。
“啧……”田恬撇嘴,這破孩子竟不是找他的,難不成是找奚曦私奔的?古代就這點不好,什麽表哥表妹的,什麽親上加親的,一不留神就滾一塊兒去了!
“钰兒?”奚曦這才發現了站在一邊角落的谷梁钰,“你怎麽來了?”
“多虧雲淡的小叔田餘墨。”谷梁钰道。
田恬才反應過來,這人竟是會說話的,一下子能說好幾個字呢!方才對着他,竟裝啞巴!什麽人吶,這麽高冷!
“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奚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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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回去吧。”谷梁钰道。
“噠!你個小妖精!”田恬沖過去抱住奚曦,虎虎地瞪谷梁钰,“大叔是我噠!你想都別想!”
谷梁钰眼角一抽,默默地看向奚曦。
“恬兒?”奚曦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說你說!”田恬揪着奚曦的衣襟晃了晃,“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欸?”奚曦有些苦笑不得,“自然是要恬兒!”
田恬聞言立馬傲氣地朝谷梁钰望過去,挑釁地哼了一聲。
谷梁钰:“……”
“钰兒,”奚曦微微笑了笑,看向谷梁钰,“你看,我們在這兒過得挺好,暫時就不回去了。”
谷梁钰默然。
“替我與父親母親道一聲安。”奚曦又道。
“你……”谷梁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走咧走咧!”田恬不滿地打斷他,“大叔是我的,你搶不走的!”
“恬兒,”奚曦摟了摟田恬道,“我跟钰兒什麽事都沒有,別瞎想。”
“誰信!哼哼!”田恬摟着奚曦不放手。
奚曦哭笑不得。
谷梁钰淡淡一笑:“既然表哥覺得好,那……就祝表哥諸事順遂。”雖然覺得表哥在這山溝溝裏算是埋沒了,可只要是表哥歡喜,他便沒什麽可說的了。
奚曦微微點頭。
于是,田恬看着那孩子一瞬間便消失在屋裏,驚呆之餘喃喃道:“這是人嗎?”
“恬兒怎麽了?”奚曦滿意地緊了緊,懷裏的觸感真是不錯。
“一瞬間……就木有了……”田恬眨巴了一下眼睛。
“钰兒雖年幼,可武功是不差的。”奚曦笑道。
“真跟他什麽事都沒有?”田恬仰臉逼問他。
“絕對沒有!”奚曦又笑。
“我瞧着那孩子倒是挺好看的。”田恬嘟囔道。
“田恬也很好看!”奚曦道。
“那是自然!”田恬終于滿意了,一放松下來,鼻涕又垂了垂。囧……
“恬兒,來說說,你怎麽又下床了?”奚曦道。
“那不是……”田恬道,“有人過來,難不成我就躺着?”
“躺着又沒事,钰兒又不是外人。”奚曦道。反正,钰兒也是哥兒身份。
田恬吐了吐舌頭,大叔,你心真大!
“今兒個抓了山雞,一會兒多喝一碗湯。”奚曦拿帕子給他擦鼻子。
“不喝雞湯!”田恬聞言立馬道,“寧二麽麽拿了土豆來,咱把山雞切成塊燒雞呗,土豆透着雞湯味可好吃了!”
“成!”奚曦點頭。他讓田恬回床上躺好,自個兒出去幫寧二爺家夫郎一起料理山雞。
“啥?”寧二爺夫郎正在洗殺好的山雞,聞言也是驚訝得很,“切一整只雞放在土豆裏燒?”上工能給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哪裏舍得給雞肉吃!
“是,恬兒想吃土豆燒雞塊,也是碰巧今天打着山雞,咱就煮了,大夥兒一起吃。”奚曦道,“吃點好的,幹活也有力氣!”
“啧!”寧二爺夫郎笑着搖頭,“你這樣會把大夥兒喂叼的!”
奚曦一笑:“現下也就偶爾打打牙祭,以後咱們這造紙坊若是掙錢了,自然是要造福鄉親們的。”
寧二爺夫郎笑着點頭,這後生倒是心善!若是真如此,倒是大善事一件!
本來土豆就挺多了,加上一整只肥雞塊,煮了滿滿一大鍋。雖說雞塊少土豆多,可寧二爺夫郎将土豆都炖爛了,滋味鮮香得很。塘子那兒自然得盛一大盆去的,餘下的分了兩碗給劉奔和薛志良家,還能剩下好多。奚曦又讓寧二爺夫郎裝了一碗,留着帶回去晚上吃。
這日午上,上工的鄉親們吃着土豆燒雞塊,清炒韭菜,配着大大的雜糧馍馍,很是滿足。
午後,奚曦将洗的幹幹淨淨的山雞拿鹽裏裏外外抹了厚厚一層,腌在罐子裏。
“這狍子不殺?”田恬在他旁邊蹲着看。
“家裏有一只狍子幹了,這只就拿去賣了吧!”奚曦道。最近花錢挺多,竹林那兒一片地二十畝花了四十兩,建造紙坊用的磚花了十多兩,制工具花了三兩銀子,一個月之後要付月俸十三兩,平時陸陸續續要付一些零工錢、米面菜錢什麽的。這造紙坊到能賣紙的時候,怎麽地也該要三個月,這期間不該只出不進,馬上就冬日了,炭也得要備着點。差點忘了,新做的恬兒的棉衣和被褥也可以拿了,一會兒也得記得去成衣鋪一趟,付個餘款。
“也成!多吃也膩。”田恬點頭。
“恬兒在家好好歇着,不許亂跑!”奚曦洗了洗手,念了他一句。
“哪裏亂跑了!”田恬争辯,“我就在院子裏走走而已。”
“恬兒還病着呢,得躺着多休息。”奚曦撫了撫他微紅的鼻頭。
“躺多了身上酸乏!”田恬皺眉道。
“那不許出院門,不許吹風。”奚曦又念了一遍。
“知道咧!”田恬望天。
奚曦還是有些不放心,被田恬不耐煩地拍了一掌,只得提起狍子往外走。
田恬看着院門一關,心裏立馬雀躍起來。可他沒有馬上就出去,只在院子裏背着手兜兜轉轉,估算着時間,這會兒奚曦大概是出村了,才開心地歡呼一聲,撒腳丫子打開院門沖了出去。
正在不遠處與劉奔說話的奚曦:“……”
田恬一沖出去就看到了奚曦,登時斯巴達了!誰來告訴他,那個人磨磨唧唧地怎麽還沒出村!完了,被當場抓包了!田恬頓了一下,火速退了回去。
奚曦無奈地拎着狍子又折回去,只見田恬正一本正經地做彎腰踢腿地運動。
“怎的又不聽話?”奚曦站到田恬面前。
“什麽?”田恬動作沒有停,無辜地望過去,“大叔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奚曦木着臉瞪他:“……”
“大叔,聽說秋乏時容易産生幻覺!”田恬想了想道。
奚曦還是木着臉瞪他:“……”
“大叔,我一直在這兒做運動呢!”田恬懵懂倉鼠臉,“年紀大了就是精神頭不太好,産生幻覺了都不知道!”
奚曦:“!!!”
奚曦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院門。
“咦?”田恬眉眼一笑,真信了?幸福來得太突然,真是不知所措!下一秒,田恬聽到院門關上落鎖的聲音。鎖門了?田恬趕緊奔過去,拉了拉門,慘叫道:“大叔,我錯了!”
奚曦聽着裏面鬼哭狼嚎,眼角使勁一抽,最終也是心一硬,轉身往鎮上去。恬兒實在不聽話,不這麽做,肯定是要出去撒野的。受了寒邪雖說不嚴重,可不仔細養着,也是要加重的。
日子四平八穩地過去,塘子挖出來了,青石鋪齊整了,水開始漸漸清澈起來。買來的一百斤麥稈全部被浸入塘子裏,得泡滿整整兩個月。麥稈泡在塘子裏沒什麽事要做,原先在塘子這忙活的四個人便被指派去幫忙建作坊。作坊建的地基已挖好,三開間的,每個房間很大,有平常兩個屋子的大小。
而這時,又一個逢五的日子到來了。村裏家家戶戶都打算将米糧賣給那商船,奚曦便索性給上工的漢子放半日假。漢子們很是感激,畢竟他們也很想見識一下大商船!湊在一起看看熱鬧,唠唠嗑,是寧左村村民的一大愛好呢!
天才亮,鄉親們将糧全部挑到北寧河畔,系了紅布,翹首以望。田恬靠在奚曦身上,打着哈欠,一邊懶懶道:“我就說還早呢!”
“嗯。”奚曦并沒有多言語。上次出門的确沒這麽早的,可架不住村民們很早就過來了,大夥兒都等着奚家夫夫,好似有了主心骨一樣。奚曦想讓田恬守在家裏,可他又偏不肯,只得也早早跟來了。
等了小半時辰,擠在前面的村民開始叫嚷起來了:“奚當家,見着大船了,是不是咱賣糧的那個商船?”
奚曦湊過去看了一眼,見到那個标記才點點頭:“就這條船!”
“船來了!”鄉親們欣喜地相互告知。
“船好大!”
“那麽遠能看到我們嗎?”
“使勁揮手,蹦兩下,人家就看到你們惹!”田恬道。
于是,河畔等候的村民們一個個都揮手蹦跶。
站在船首的尚棣眉眼抽了抽:“果然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連招船姿态都是一個樣兒。
鄉親們很快看到大船漸漸靠近,随後停下,放出了一艘小船靠到岸邊。小船上以尚棣為首下來了五個人,見着奚曦劉奔他們,便抱拳一拱,好一番寒暄。
“大家都知道價錢了吧?幹淨無雜石,麥子八文錢一斤,稻米十文錢一斤。”尚棣道。
“是,咱們都知道咧!咱的糧食都挑揀得幹幹淨淨吶!”鄉親們馬上應道。跟大商船船主搭話,真是好興奮!
尚棣指了身後四個人,拿着稱去給大家夥兒稱糧。
“哎呀,帶我去山裏轉轉!”尚棣一個背身,笑着對奚曦搓搓手道。
“要野味的話,我家裏存了幾只殺好的山雞野兔。”奚曦道。
尚棣卻擺手,優哉游哉道:“看這陣勢,沒個半日也不會結束。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找點樂子!”
奚曦點頭:“尚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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