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危機四伏(一更)

村子正中, 屋頂鋪着一張白松皮。

這個特征很好辨認,霍華德一行輕松地找到了索蘭嬸嬸的家。

在一堆土屋裏面,整整齊齊的木板牆顯得特別清爽。

依蘭環視了一圈, 發現這間屋子正好位于整個村莊的中心, 以它為圓點畫一個大圓的話, 正好可以圈住整個村子,除了正北方那間獨立的木屋——那個女孩沒有和村裏的人一起染上瘟疫,應該就是地理位置的原因。

這麽看來,釋放瘟疫的地點恐怕正是索蘭嬸嬸家。

騎士們拱衛着霍華德和依蘭,小心地進入了屋中。

依蘭還記得這個屋子, 也記得屋子的兩位主人都死在飯桌上。當然現在已經只剩下兩道焦印子了。

“老兩口是對坐。”依蘭摸着下巴,“說明客人已經離開了,并沒有留下來用午餐。”

坦利絲王國的民間習俗是這樣, 如果家裏來了客人,那麽用餐的時候男主人應該和客人對坐,女主人坐在側邊。

霍華德輕輕點頭。

這不是貴族的習慣,所以他并沒有意識到這是一條線索。

‘這個女孩能彌補我一些欠缺。’他認真地分析,‘是個有用的人。’

依蘭在屋子裏踱了一圈, 然後指着左手邊的側間說:“這間就是奈利亞的房間。他獨身, 沒有交往對象。”

“為什麽?”霍華德的冰湖瞳眸中流露出一絲好奇,他沖着滿屋子小玩意點了點下巴, “屋子裏這麽多東西,不是一看就是女孩子送的嗎?”

依蘭神秘地笑了笑:“這些手工制品風格都不同啊,一看就是不同的女孩子做的。如果有女朋友的話, 她怎麽可能允許他的卧房裏擺着別的女人送的東西?您居然連這個都不懂。”

他揉了揉眉心,心想,‘那些湊到我面前晃的女人,從來不會想給我送東西,而是只想送上她們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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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蘭随手拿起一只非常精致漂亮的水晶瓶,對着窗外的陽光瞄了瞄。金色細絲綁着瓶口,非常巧妙地勾出一個愛心的形狀。

是一件比較貴重的禮物。

“這麽看來,奈利亞是真的很迷人。”依蘭環視屋子裏密密麻麻的愛心禮物,眨了眨眼睛,“如果黑巫真是沖他而來的話,肯定會留在這附近等他回來。”

好像已知的線索都能對得上。

從圓臉少女的祖父當時的反應來看,屠殺了這個村莊的黑巫很可能是一個外表非常無害的人,很可能就是個姑娘。

黑巫要找索蘭嬸嬸家,老兩口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人際關系,整個家庭唯一的特別就只有特別英俊的奈利亞。

奈利亞和所有的青壯年一樣,已經失蹤了很久,想要找到他,殺掉他的家人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對于心狠手辣的黑巫來說。

依蘭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

霍華德揮了揮手:“搜這附近。尤其是地窖,給我仔細檢查。”

“遵命!”

騎士們舉起光明之劍,散向屋前屋後。

黑瘟疫從感染到發作有足足半個小時的間隔時間,只要找到黑巫,在瘟疫發作之前足夠騎士們把‘她’剁成肉泥。

跟随霍華德進入村莊的有身穿黃金甲的光明騎士,也有身穿白銀甲的家族精兵。

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征——無畏。

在明知道黑巫也許就藏在附近的情況下,他們依舊毫不猶豫地掀開床板、劈開木櫃,頭也不回地爬進那些黝黑的地窖。

“他們比我勇敢太多了。”依蘭小心翼翼地站在空曠的地方,心中十分感慨。

“不必妄自菲薄。”霍華德大公再次開了個玩笑,“如果你是我手下的兵,你會知道我比死亡更加可怕。”

依蘭很無語:“您真是比我想象中風趣了一百倍。”

“要看對誰。”他拄着指揮劍,微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點淡淡的笑容。

依蘭吓了一跳,悄悄向旁邊挪了兩步。

不是吧!她可不敢招惹什麽桃花!魔神會拿她去煉魔藥的。

她這副警惕緊張的樣子逗樂了霍華德。

從來都是他厭惡貼上來的女人,這還是人生第一次明晃晃地被人嫌棄。

‘難怪維納爾那小子無力招架。’他嘆着氣,心想,‘小依蘭這不是欲擒故縱,她是畏我們如蛇蠍。’

依蘭并不知道自己在霍華德大公這裏已經成功洗白。

她暗暗地想,以後還是稍微藏拙,不要表現得太過鋒芒畢露才好。

有什麽點子,不如告訴路易讓他轉達。

“傻丫頭!”霍華德哼笑,“你的年紀足夠做我女兒。滾回來!”

依蘭半信半疑:“可是老牛吃嫩草的貴族也為數不少啊。”

霍華德眼睛重重抽了兩下:“霍華德家族從不找情婦。”

依蘭更加狐疑:“可是您的兒子維納爾卻不止一次邀請我。”

霍華德:“……”

那個小兔崽子!真是丢人現眼!還連累老子被人質疑!

大公狠狠在自己的心裏面給繼承人記上了一筆。

“有發現!”地窖裏忽然傳出驚喜的喊聲。

霍華德和依蘭對視一眼,匆匆走過去。

士兵舉着一枚亮閃閃的東西爬了出來。

“金塊?!”依蘭瞪圓了眼睛。

雖然不久之前從少女那裏‘騙’到了情報,知道青壯年們都去挖金礦了,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居然這麽快就看到了真金白銀。

好大的金塊,托在士兵寬厚的手掌裏,足足占據了半個巴掌!

這麽大的金塊得多值錢啊。

依蘭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冒出了綠光,視野一片綠瑩瑩。

“藏得很深,還用一大堆爛白菜蘿蔔埋了,差點兒錯過。”士兵笑着說。

依蘭:“……”眼前的綠光可能是被這股腐植臭味熏的。

霍華德瞥了兩眼,平淡地說:“切開。”

“是!”

士兵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刀,小心翼翼地割開了手中的大金塊。

“這……”依蘭吃驚地盯住斷面,金塊裏面的色澤和外面完全不同。

“銅胎。鍍金的。”霍華德對她說,“這方面的知識,林恩小姐就欠缺得厲害了一點。”

依蘭:“……”所以他這是被激起了老人的好勝心嗎?

幸好仍然年輕英俊的霍華德聽不到她的心聲,否則肯定又要漚一口老血。

“有人用假的金子,把青壯年全騙去挖礦了。”依蘭咋舌,“無風不起浪,難怪首都有傳聞說,黑巫藏着金山……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霍華德眯了眯眼睛:“到伊斯卡布裏之後,抓幾個高官,用私刑。”

伊斯卡布裏是主城,坎貝爾利益集團的大本營。

依蘭悄悄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就喜歡這種幹淨利落的硬漢作風。

士兵們把整個村莊的地皮都掀起了三層。

陸續又發現了一些假金塊和金豆子。

最讓人生氣的是,就連表面鍍的那層金也是假的,根本不值錢。這就是欺負平民不認識真金。

原本還惦記着刮金粉的依蘭氣成了一只豚魚。

“搜遍了,沒有發現黑巫。”侍衛長前來彙報。

“夠聰明的話,肯定不會躲在這裏。”霍華德眯着眼望了望遠方,“出發,前往伊斯卡布裏。”

他向依蘭使了個眼色。

這附近都是原野,生長着半人高的野草,在茫茫草原中搜尋一個有心躲起來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駐軍在這裏的話,黑巫根本不敢靠近。

想要把‘她’引出來,就得假裝一無所知,把軍隊先調走。

“是抽調一些好手,夜裏悄悄潛回來埋伏嗎?”依蘭小聲問霍華德。

“嗯,你也同行。”

依蘭趕緊搖手:“我還是不參加了吧,我覺得死亡比您更可怕。”

她可不敢讓魔神和霍華德相處。霍華德是只老狐貍,肯定會被他看出端倪。

“這是命令。”

依蘭愁腸百結。

發現改變不了霍華德的心意,她只好開始認真地考慮該怎麽勸說魔神大人,在霍華德面前裝成她……

噢,這可真是太要命了!

依蘭頭痛無比地踏出村莊。剛回到軍中,就看見前方塵土飛揚,一支騎兵迅速趕來。

是紅甲騎士。

紅甲騎士就是這塊被稱為斯坦薩克的封地中的正規軍,封地主人加圖斯親王不在場的情況下,他們聽命于總督坎貝爾。

坎貝爾遇刺的消息已經飛速傳向封地各個角落,此刻調動紅甲騎士的,應該是他們的直屬上級。

霍華德的監察員查看了這支紅甲騎士的通行件。

他們是從附近的駐紮營過來的,收到信報,前來處理這個出事的村莊。

路程只有十多分鐘。

通過了檢查之後,這支紅甲騎士來到了霍華德面前,下馬見禮。

“尊敬的霍華德大公,見到您是我的榮幸。我是中尉烏瑪絲·卡爾,剛被抽調過來,負責這一片區的安全。”帶頭的騎士有一把清甜的好嗓子。

依蘭吃驚地看過去。

這是一位女性!身姿非常窈窕!

烏瑪絲中尉擡起了臉。

她有一雙淺金色的眼睛,盔甲邊緣露出一縷同色的金發。她長得非常漂亮,因為長期被日光暴曬,她的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

“卡爾?”霍華德挑起了眉梢,“大衛·卡爾是你什麽人?”

“是我的父親。”烏瑪絲微笑着再行了一個禮。

“屠魔者的後人。”霍華德說,“風采卓然。”

“大公過獎。”烏瑪絲問,“您已經檢查過村莊了嗎?”

“除了一些假金塊之外,沒有任何發現。”霍華德遺憾地說,“也許黑巫只是不小心端了一處制造假金的據點。”

依蘭慢吞吞地轉動視線,望向霍華德。

她心裏暗想,‘原來美麗的女士可以激發大公的幽默感。’

霍華德詭異地讀懂了依蘭的目光,他閉了閉眼睛:“不耽誤中尉辦事了。”

烏瑪絲潇灑地跳上馬背,率着紅甲騎士碾進了村莊。

“我只是不想暴露任何發現。”霍華德說,“卡爾家族身負榮耀,對他們客氣點是應該的。”

依蘭點點頭:“我明白。”

‘屠魔者’是一個可以世代相傳的頭銜。

當初拿到這個稱號的,就是光明聖戰中最傑出的幾位騎士王。

他們世世代代受人尊敬,保留着屠魔的榮耀。

而烏瑪絲的父親,大衛·卡爾,曾在二十年前的王位争奪戰中堅定地站在霍華德的陣營中,支持當今的國王奧登六世。

對于霍華德來說,也許……卡爾家族可以算作榮耀貴族版的林恩家。

“怎麽辦?”依蘭問,“天就快黑了,卡爾中尉很可能會留在村莊過夜,明天接着查。”

霍華德揉了揉眉心:“如果天黑之前他們不走,那麽我就帶着你,以老朋友的女兒相見的名義去和她聊聊。”

依蘭驚恐地吸氣:“不了吧……”

“沒事,”霍華德安慰道,“你的父親當年的确和大衛·卡爾有過一點交情,卡爾的妻子是平民,他對平民的态度比較友好。”

依蘭:“那……請容我和路易大人說一聲。噢,沒有我照顧他,他可怎麽辦啊!”

霍華德微笑:“別被他的外表欺騙,我那位老朋友,是只黑心狐貍。”

依蘭非常不贊同地看着他:“不!路易大人明明純良無害!”

霍華德看她的眼神瞬間就像看白癡。

依蘭心中幽幽嘆息——他永遠不會懂,面對一位被灌藥、被削發、被砸一臉烏青的可憐人,依蘭心中只可能有一片憐憫仁愛。

依蘭回到車裏,把村莊裏面的一切事無巨細地告訴了魔神大人。

說到晚上要進村的事,依蘭十分頭痛:“抱歉,我實在找不到理由推脫。”

他眯着眼睛,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慢條斯理地說:“我曾感應到身軀的氣息。”

依蘭愣了一下,然後頭皮猛地麻炸了:“是嗎!”

她激動得站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怪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在瞎激動什麽。”

“我我我,”依蘭吞了吞口水,“你說,我聽着。”

她能不激動嗎?巴巴地跑到北方瘟疫區,不就是為了幫他找身體!

“和之前一樣,很快就消失了,再也偵測不到。”他眯起眼睛,“而且……我軀體的力量在逐漸被削弱。”

依蘭倒抽了一口長長的涼氣:“是嗎?”

“嗯。”他的表情有些不解,“有人發明了消滅神之軀的辦法?”

他的語氣很平淡,依蘭卻感到一陣心驚。

他被大卸八塊、被鎮壓、被封印,連光明女神都沒有辦法消滅他,只能用封印的方式阻止他回到世間。而此刻,他竟然感覺到神之軀正在被消滅?!

“如果是,那可真是太好了。”他勾起了唇角,“我得向他取取經,将來好對付光明神。”

依蘭:“……”果然,大魔王的思路和正常人是迥然不同的。

“你和霍華德,平時怎樣相處?”他問。

依蘭撓了撓頭:“就是……他比較依賴我的聰明才智。你沒事就裝出一副正在認真思考的樣子,想到很棒的點子時開口告訴他。”

他盯着她,眼角和嘴角一起抽搐。

“你,聰明,才智?”他哈地一笑,望着天花板搖了搖頭,“知道了,把霍華德當白癡就行。”

依蘭:“……”

她還想多交待幾句,無奈夜幕無情地降臨,她滾回了鵝絨被窩裏面。

‘噢,黑暗神自己保佑一下自己,千萬不要露餡吧!’

‘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可千萬別給我又惹什麽麻煩啊!’

和他待久了,依蘭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個堅定的無信仰者——神?就這?信祂們?可省省吧!

魔神大人驕傲地動了動肩膀,站起來,在車廂壁上鼓搗了一會兒。

一只金屬盒子彈了出來。

他摁下暗鎖,一層層合金金屬像花瓣一樣依次綻開。

層疊的金屬薄片分列左右,盒頂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他把手伸進去,捉出了依蘭小毛線,趁她還沒回過神時,他用手掌摁住了她的眼睛。

依蘭:“!!!”

她裝模作樣地在他掌心掙紮,其實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聆聽上面。

她聽到他合上金屬盒子,把它推進一個狹窄的地方,然後‘嘎吱’一聲,擺弄了一個像是開關的東西,‘铛’,暗門合起來了……噢!她牢牢記住了開關發出的聲音,下次只要在車廂裏仔細找一遍,肯定能把它找到!

然後……她就可以逮住他的真身,玩他!

依蘭美滋滋地盤算起來。

他藏好金屬盒,走到車廂正中,放開了她的眼睛。

“帶你一起去,省得你在這裏瞎擔心。”他驕傲地說,“不用你吱聲,你就靜靜欣賞我的表演。”

“天亮之前得趕回來,把我藏進去才行。”她細氣地嘀咕,“要不然你的本體會被那些光明之劍偵測到。”

“怕什麽,不是有黑巫嗎?”他不以為然,“就算偵測到黑暗力量,愚蠢的人類也只會以為是黑巫。”

依蘭:“……”

她算是徹底看明白了,這個家夥最擅長的技能就是甩鍋。

皮甲沒有口袋,他把她揣在了懷裏,輕盈地跳下馬車。

依蘭小毛線猶豫了一會兒,把自己的身體拉長,均勻地覆蓋在兩邊胸口。

體驗不平胸的感覺。

霍華德發現依蘭好像有心事。

她異常沉默,垂着頭,叫了她兩次她都沒有聽見。

其實魔神大人正在聽依蘭小毛線說話。

她細聲細氣地向他介紹同行的人:“左邊那位亞麻色頭發的,是霍華德的侍衛長,他是個友善勇敢的人,就是腦子比較笨,你可以離他近些,他肯定不會發現任何異常。右邊那個是光明騎士軍的團長,他不喜歡我的發色,當然我也不喜歡他,對他不需要禮貌,按你平時的習慣來就可以了。”

魔神:“……”她這是在暗指他沒有禮貌吧?

“一會兒将要看見的烏瑪絲中尉是一位年輕的女性,她有一頭金色的卷發,漂亮的淺金色眼睛,身材玲……”

他有點不耐煩:“不需要說那麽多。難道我能分不出男女嗎。”

依蘭小毛線裝模作樣地捏起了嗓子:“噢!你真厲害,我可分不清螞蟻的性別。”

他:“……”

他沒再理這只叽叽喳喳的毛球。

他走到霍華德身邊,很平靜地說:“出發。”

“我已讓大軍開拔。”霍華德望向他,“你覺得黑巫大概什麽時間會潛回村莊?”

魔神瞥了他一眼。

怎麽和霍華德相處來着?把霍華德當白癡随便給出建議嗎……這個簡單。

他動了動眼皮,很無所謂地回複:“說不定已經進去了。”

伏在他胸前的依蘭小毛線差點翻了白眼。她曲起尾巴,用尖尖狠狠戳了他一下。

大軍還在村莊外,烏瑪絲中尉的人駐在村莊裏面,黑巫這個時候進去難道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霍華德的瞳仁微微收縮起來。他白天見識過依蘭的心細如發,聽‘她’這麽一說,他不禁多心了,以為她感覺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他豎起手:“停,全級戒備。”

随行的幾位都是最得力的幹将,聽到命令,他們立刻祭出了勁弩,繃緊肌肉,一步三探地替大公開道。

魔神:“……”霍華德确實腦子不太好。

村中,烏瑪絲中尉帶來的人又把整座村莊底朝天地翻了一遍,一無所獲。

霍華德一行接近的時候,烏瑪絲正讓副官帶着人先行回去複命,她和兩個騎士留在這裏,明天繼續探查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看到霍華德,烏瑪絲吃了好大一驚:“大公,您怎麽回來了?是發現了什麽遺漏嗎?”

“噢,不是。放輕松。”霍華德擡擡手,“是這位依蘭·林恩想要和你聊一聊,也許你父親曾向你提起過她父親的名字,她的父親是喬·林恩。”

很顯然,烏瑪絲的父親并沒有記住老林恩這個平平無奇的侍衛,更不曾向女兒提起。

烏瑪絲的金眸中浮起一縷迷茫,她尴尬地笑着說:“噢,一定是位英雄人物對嗎?他一定非常厲害!”

什麽樣的平民,值得霍華德大公親自跑一趟,替她作介紹?

“總之,你們聊聊。”霍華德把雙手交叉在身前,拄着指揮劍,示意手下分散到四周,嚴密監視。

烏瑪絲的腦門上皺起了幾道煩惱的擡頭紋,她走向魔神:“噢,親愛的林恩小姐,我們來聊點什麽呢?聊您的父親嗎?”

依蘭小毛線尬得絨毛抽搐。

謝天謝地,是魔神替她承受這一切。

魔神大人眼皮不動:“你是‘屠魔者’後人。”

烏瑪絲挺起了豐滿的胸脯:“是的!繼承先祖榮耀,令無能的我十分慚愧。”

“真是假惺惺。”不懂得聊天藝術的魔神大人一句話就把天聊死了,“既然慚愧,你何不放棄繼承權。”

烏瑪絲:“……”

霍華德:“……”

“我要睡覺了。”魔神大人打着呵欠走向旁邊一間看起來最清爽的木屋。

正是特別英俊的奈利亞家的房子。

被撂在原地的烏瑪絲和大公都感到異常尴尬。

“中尉,天色已晚,你不如回營去吧。”霍華德心中琢磨着‘依蘭’的意思,開口趕人。

“我……我沒事的,湊合一夜,明天再仔細檢查一遍周圍,否則很難死心。”烏瑪絲苦笑,“抱歉,您知道我們家遺傳的死心眼。”

“好吧。”霍華德偏頭,“那我也在這裏将就一宿。”

他帶着侍衛走進了奈利亞的家中。

烏瑪絲無奈,招呼兩個手下,抱着劍靠坐在奈利亞家的屋檐下面。

“大小姐,巴比克家故意為難您,折騰您的調令,讓您整整兩天忙得腳不沾地。而今天剛過來上任,您就露宿郊外,回去伯爵大人一定會打死我們的。”一名手下苦着臉,慘兮兮地說。

“你不說我不說,爸爸怎麽會知道?”烏瑪絲調皮地眨眨眼,“你們兩個先睡,下半夜換你們守夜。”

依蘭小毛線悄悄蹲在了奈利亞的木窗上,藏在少女們送給這位英俊青年的花環正中。

一雙小眼睛透過窗縫,緊緊盯着夜色下的村莊。

誰也不知道黑巫什麽時候會潛回來。

總要自己盯着才安心。

依蘭時不時轉動眼珠,看看一牆之隔的烏瑪絲。

烏瑪絲時不時起身在附近轉上一小圈,雖然長得像個嬌軟美人,但其實她其實一點也不嬌氣,是個膽大心細的女戰士。

依蘭一下就喜歡上了她。

她轉着小黑豆眼,目光追随烏瑪絲。

黑巫出沒的地帶不能點燈,明亮的燈光很容易引起黑巫的注意。

烏瑪絲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巡邏,走到一棵老樹旁邊時,她倚着樹,點起了卷煙。

‘噢,她居然吸煙,那就是傳說中的雪茄嗎?’依蘭小毛線好奇地睜圓眼睛。

大口大口的煙霧向着烏瑪絲頭頂上方的樹枝彌漫過去。

依蘭的目光漸漸僵直。

她發現,煙霧漫過的地方,清晰地浮現出一個人的輪廓。

有人,蹲在樹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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