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靈魂歸屬

勇敢的依蘭小毛線像一名氣宇軒昂的哨兵, 她蹲在牆頭,準備度過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沒想到的是,這一夜比以往任何一夜都要更加無聊。

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她得很努力地撐着眼皮才沒半途睡着。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迎接她的又是一個無聊的白天。

明明是風雨欲來的時節, 一切卻平靜得那麽詭異,就連霍華德都用一本兵書蓋着臉在戰車上睡覺。

卡爾莊園風平浪靜,聽說早晨那裏短暫地爆發過黑暗力量,引發一陣小小的騷亂, 不過一切很快就平息了, 光明騎士團以此為借口将莊園暫時封鎖了起來。

名為保護,其實是嚴密監視。

依蘭到市政廳轉了一圈。

帶着霍華德的專屬通行令,她到哪裏都暢通無阻。

她想:‘說不定魔神能夠成功收集到巴比克的靈魂, 今夜就會得到什麽線索。我事先到這裏來轉一轉, 到時候講出線索,好歹師出有名。’

看過巴比克大小姐的辦公室之後, 依蘭發現這位大小姐是個很刻板的人,她工作的地方除了文件和光明女神的小雕像之外什麽都沒有,根本看不出來這是一位貴族小姐的書桌。

當然, 別人家的貴族小姐也不會出來上班。

巴比克和烏瑪絲都是特立獨行的人,或者說,是有理想有野心的人。

依蘭無功而返,不過并不沮喪。

這本來就在預料之中——市政廳早已被搜索隊查過一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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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實在無所事事,依蘭想起了元素變異的事情, 腳步一拐, 去見詹姆士導師。

她給自己硬性規定了一條準則——除非危及詹姆士導師本人的生命, 否則無論任何情況,她絕不利用元素真名來偷窺他、影響他。

來到馬車上, 發現禿頂導師果然在練習魔法。

“噢,親愛的小依蘭,”他煩惱地撓着沒剩兩根頭發的腦殼,“我總覺得有什麽靈光就快抓住了,可是就是差那麽一點點……”

依蘭微笑着坐在了他的魔法盲區,以免又被淋一身水。

“元素變異嗎?”她随口說,“您已經掌握了遠距離施法和精準召喚,只要再掌握元素變異,就可以獲得大魔法師的稱號,進入法師塔。”

“天哪!我可不敢想那麽遠!”詹姆士難得地露出了幾分羞澀,“法師塔,那可是每一個心向魔法的人心中的聖地,我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您就妄自菲薄吧!”依蘭狡黠地說,“我倒是覺得,您那天用來圈住壞人腦袋的水球,邊緣已經有點雪花的質感啦!我覺得您很快就要領悟結冰的魔法。”

“噢天哪!”詹姆士一聲怪叫,“小依蘭!這就是我隐約感覺到但是一直沒抓住的靈光!你真的是我的幸運星!你你你,你快點回你自己車上去,我要開始鑽研了!”

依蘭:“……您真是過河拆橋啊!”

“哈哈哈哈哈!”禿頂魔法怪根本不跟她客套,他揮着手把她趕下了馬車。

依蘭繼續獨自寂寞。

噢,還有路易大人!

無人聊天的依蘭蹦蹦跳跳回到自己的馬車上,發現路易大人捧着一只小口徑的寬底玻璃瓶,裏面裝着一些奇怪的溶液。

下面一半是紅色的透明液體,看起來像水,水上面浮着厚厚一層油脂。

“路易大人,您在做什麽?”

“噢小依蘭你終于回來了!快來看,這是一個偉大的魔藥試驗!”

“哦?”依蘭開心地蹦過去,蹲到了矮桌邊上。

“下面是混了魔藥的水,上面這一層嘛……”他賣了個關子,“待會兒告訴你。”

“油比水輕,所以會浮在水面上。這個學院裏教過。”依蘭得意地說。

“嘿嘿。沒這麽簡單!”路易取出一枚藥片,“它會迅速溶解,産生大量氣泡,把水和油脂混合攪拌。準備看火山!”

他把手中的藥片扔進了玻璃瓶裏。

依蘭好奇地盯住了瓶子。

只見藥片飛快地開始溶解,産生密密麻麻的氣泡,氣泡從水底往上沖,鮮紅的魔藥之水沸騰起來,湧到了油脂層上方。因為水比油重,它們迅速往下降落,鮮紅的魔藥和油脂不相融,在油層中凝成一團一團的紅色,很像火山爆發時噴射到半空又降落下來的熔岩。

“哇哦!”依蘭睜大了眼睛。

藥片持續溶解,魔藥和油脂的攪拌越來越充分,漸漸地,魔藥和油脂的界限變得不太分明,不融于水的油脂漸漸化在了鮮紅的魔藥裏。

等到玻璃瓶中的沸騰結束時,油脂消失了,只剩下一瓶淡紅色的水狀物。

“路易大人……”依蘭嘴角抽搐,“如果您的發明是把水變成油,那它會非常有價值,可是把油變成水……這樣的發明有什麽意義嗎?”

“意義重大!”他瞪圓了眼睛,指着玻璃瓶,“這不是普通的油,是來自凱希的油!”

“什麽凱希?”依蘭不解。

“就是那個肥胖的副總督。”路易激動地搖晃着雙手,“我的魔藥,成功把他的體重從兩百磅減輕到了一百磅!”

依蘭:“……您發明了速效減肥藥!”

“當然!”路易驕傲極了。

“噢天哪,您一定會發大財的!”

“呃……暫時還有一點小小的缺陷。”路易幹笑着說,“那就是減完肥之後,人也死了。”

依蘭:“……”

雖然減肥藥完全不成功,但它成功地幫助依蘭打發了很多時間。

她終于捱到了天黑。

魔神把毛球狀态的小依蘭藏在平民區的一只泥罐子裏面。

他來找她時,她早已經搖着尾巴等得很不耐煩了。

“怎麽樣怎麽樣,有什麽發現?”他剛把她捉起來,她就叽叽喳喳地吵個沒完,“烏瑪絲露出破綻了嗎?巴比克的靈魂收集到了嗎?真相大白了嗎?”

“閉嘴。”

他一指頭戳在她兩個眼睛正中。

“唔。”

這個地方戳上去有點酸酸麻麻的,她閉上嘴巴,讨好地搖了搖尾巴。

“巴比克的靈魂屬于艾麗絲。”他嘲諷地勾着唇角,“她是光明神的虔誠信徒。”

依蘭張大了嘴巴:“……光明之力讓巴比克能夠感覺到烏瑪絲有問題,但她找不到任何證據,所以只能不停地和烏瑪絲作對,盡可能地刁難。”

“是的。光明神的狗嗅覺總是過分靈敏。”他冷冷地笑。

直覺。這一切都是巴比克的直覺。

因為她有純正的光明信仰,所以對黑暗非常敏感,甚至感應到了瘟疫降臨。

依蘭捂住了額頭:“我真沒想到竟是這個答案。”

說實話,光明神在依蘭的心中已經是一個徹底僞善的形象。在她看來,那些貪婪、虛僞、面目可憎的家夥,才應該是光明神的走狗。

比如神眷者西芙。

而巴比克……依蘭喜歡她。

‘我是不是又帶着偏見看待一些事物了?偏見,總是很容易蒙住眼睛,讓人看不清事實的模樣。’依蘭這樣想。

這個消息讓依蘭懵了好一會兒。

等她回過神時,已經被他帶到了卡爾家的莊園外。

他語氣怪怪地說:“另外那件事你完全不關心,這無所謂,反正孱弱的你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依蘭小毛線猛地回過神來:“什麽什麽?另外的事?你……找到身軀了對不對!”

“呵。”他冷冷地笑,不理她。

依蘭:“……”啊哦。

她轉了一會兒眼珠,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那麽一丢丢過分——對一個不曾見過面的巴比克,都比對他更上心。像他這種小心眼的家夥肯定要發脾氣!得哄他!

她悄悄用尾巴勾住了他的衣領,把毛絨絨的身體蹭到他的耳朵上,細聲細氣地解釋:“你提到光明女神,我當然得仔細想想啊,她畢竟是我們将來最大的敵人嘛。”

‘我們’這兩個字詭異地取悅了他。

他輕笑出聲:“等我恢複力量,光明神算什麽東西。這種事也值得想?”

依蘭小毛線偷偷翻了個白眼:“唔……那我就不想了!說說,你發現了什麽?身軀嗎?在哪裏?”

“沒有感應到身軀,但是我發現了克爾蘇德拉。”

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那麽一點耳熟,依蘭回憶了一下,想起是他昨天提到過的瘟疫領主。

“瘟疫領主。”他說,“我的本體引動聖光之後,烏瑪絲去了密室,然後我就感覺到了克爾蘇德拉的氣息。短暫地出現,很快就消失了。”

依蘭:“我怎麽感覺事情變得更複雜了?明明是來找你身軀的,怎麽會找出一個新的怪物首領?不過……有一點是共通的,無論是瘟疫領主的氣息,還是你身軀的氣息,在正常狀态下都可以阻隔你的感知。”

“我用本體無法靠太近,如果和那些聖光動手,這座城将被夷為平地。”他驕傲地說,“要不是顧忌着你,我早把這裏掀個底朝天。”

依蘭悄悄地想:‘然後很有可能引來光明女神,再把他切成十八塊。’

這種話當然只能想想,現在可不是吵架的好時機。

而且那句‘顧忌着你’,讓她的心情有一點點愉悅。

“所以只能晚上偷偷潛進去,一探究竟!”依蘭挺起了圓滾滾的小胸脯。

他帶着她,輕車熟路地爬上了牆頭。

正要往下跳,忽然發現主道上傳來了動靜,烏瑪絲匆匆出行,在莊園門口被光明騎士擋下了。

光明騎士團的團長向她行禮:“很抱歉,卡爾中尉,因為早上的黑暗力量事件,大公下令讓莊園處于封鎖保護狀态,為了您的安全,請暫時不要出行。”

跟在烏瑪絲身後的家族侍衛很生氣地說:“到底是保護還是監視?又是查大小姐通勤記錄,又是封鎖我們的莊園,你們到封地都是這樣為所欲為嗎!”

騎士團長表情平靜:“抱歉,只是奉命行事。”

烏瑪絲焦急地說:“我有急事!很急!爸爸腎衰竭,只能靠着藥物維持生命,可是有一種特殊藥草就快用完了,我打聽了很久,只有今晚藥劑公會的拍賣會上有一盒,我必須親自去一趟!要不這樣,如果不放心的話,不如派人跟着我一起去?拍賣會九點開始,我不能遲到!我買了藥就回來!”

“卡爾伯爵的病确實比較麻煩。”騎士團長猶豫了一會兒,想起大公的命令‘盯緊但是不要起任何正面沖突’,于是點點頭,“艾倫,你帶上你的小隊,陪卡爾中尉去一趟藥劑公會的拍賣場。”

“遵令,長官。”一名騎士立正行禮。

“當心些。早去早回,不要節外生枝。”騎士團長轉向烏瑪絲,微笑着叮囑,“另外,祝你低價搶到藥草。”

“謝謝您。”烏瑪絲跳上了馬背。

依蘭勾在魔神的衣領上,目送烏瑪絲策馬遠去。

“這倒是個非常好的機會,”依蘭說,“不用擔心在密室裏撞到主人了。”

“呵。我的字典裏沒有‘擔心’。”他跳下了圍牆,潛向主建築。

進入房屋內,難免會遇到仆傭,很多地方根本不可能避開人。

他一路把遇到的人敲暈,随便扔在桌子下面或者窗簾後面。

這只是權宜之計。

很快就會有人發現莊園裏出了問題,他們只能打這個時間差。

“知道密室在哪裏嗎?”她轉動眼睛,緊張地觀察着四周。

“大概。”他在偌大的廳堂中疾行了一會兒,停在一個空空的大房間裏。四壁空空,不像有任何機關密道。

他蹲下去,用指節叩擊地板。

回聲有些奇怪,像是有夾層。

“應該就是這下面。”他從腿側取出小短劍,開始撬地板。

依蘭聽到外面已經隐隐傳來了驚呼聲。

她知道一定是某個昏迷的女傭或者男仆被人發現了!

“馬上就會有人進來!”她拉長了身體,把兩只眼睛遞得高高的,透過窗戶往外望。

他把木板撬出一道縫隙,然後抓住斷口邊緣,掀起了一塊長度一尺左右的木板,撕出參差不齊的齒狀裂口。

然而下面并沒有出現通往密室的通道,而是一層層灰白色的幹砂石棉。

“這是什麽東西。”他皺起眉頭。

依蘭看到外面的侍衛已經拎着龍晶燈跑過來了。

“糟糕,打草驚蛇卻什麽發現都沒有……今天之後他們一定會加強防備的!”

“把人殺光?”他眯了眯眼睛,“你體力不夠。”

依蘭快速地轉動眼珠思考。

“啊!”她忽然蹦了起來,“我知道了!這幹砂石棉是用來吸收水分的,下面,下面肯定有酒窖!密室在酒窖裏!”

“酒窖。”他閉着眼睛回憶了一下,“剛才路過了。”

他‘刷’一聲收起了短劍,像一道影子一樣閃出了這個除濕間,在侍衛們擁過來的前一秒鐘,他閃身進了酒窖,順手合上大木門背後的插銷。

“這下我們真要被甕中捉鼈了。”依蘭用尾巴捂住了眼睛。

“嘭——”侍衛們在撞門。

“快快!”依蘭小毛線細聲催促,“我們必須在他們把門撞開之前找到那個密室!”

他抿着唇,專注地環視四周。

酒窖的大木門并不算結實,畢竟很少有賊會專門偷人家的藏酒。在侍衛們的合力猛烈撞擊之下,木質的大插銷很快就出現了裂紋,看起來撐不了太久。

依蘭緊張得不敢呼吸,她緊緊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盯着那扇搖搖欲墜的門。

“嘭——嘭——”

每一次撞擊,都讓兩扇大木門之間的門縫變得更寬。

魔神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緊張,他很鎮定地在酒架中穿梭,終于在木插銷斷裂的前幾秒鐘,被他找到了牆壁上的暗門開關。

是一個看起來很平凡的燈架。

“吱——嘎——”

依蘭驚奇地發現,這個開關發出的聲音和他用來裝他自己的那個小暗格的開關一模一樣。

“唔……”她慢慢地轉動着眼珠。

所以,是車廂壁上的銅燈架。

破案了。

一扇門在面前打開,露出一條向下的通道。

他閃身進去,拉下通道裏面的機關,合上了暗門。

“嘭——”

外面正好傳來了酒窖大木門被撞開的聲音。

“呼——當心點。”依蘭緊張地提醒他,“小心有陷阱什麽的,外面的人應該不知道這個密室,我們還有一點時間。”

他走下臺階。

臺階是向下旋轉的石階,繞過一個小半圓之後,依蘭發現牆壁上映出了模糊的金光。

“下面藏着金子!”她的小黑豆眼睛裏冒起了綠光。

腦海裏已經自動生成了一幅畫——密室裏堆滿了金砂、金幣、大塊的金鑽,還有一串串珍珠瑪瑙翡翠……

噢,真是太讓人激動了。她把眼睛長長地從他肩膀旁邊探出去,想要先睹為快。

“诶?”

看清密室中的景象時,她愣住了。

他繞下了石階,站在密室入口。

這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密室,整個房間裏挂滿了光明勳章,牆壁上存放着交叉的聖劍,來自很多代‘屠魔者’,另外還有一些被聖光浸透的铠甲、族徽等零散的物件。

密室正中有一個砌起來的石臺子,上面端正地擺放着一只金色方盒,依蘭怎麽看都覺得有些面熟。

雖然此刻的魔神不會被聖光主動攻擊,但忽然來到這麽一個針對性十足的地方,還是讓他略微遲疑了一下。

依蘭問:“會不會是陷阱?我們一踩進去,就會被關進籠子裏面,然後到了白天被這些聖光切成一百片?”

他猶豫了一下,擡起手,從附近牆壁上抓下一柄光明之劍,扔了進去。

“铛——”

無事發生。

他跳了起來,踩着牆壁上那些琳琅滿目的聖物,迅速攀到了密室頂部。

它們叮叮铛铛掉了一地。

“不像有陷阱。”他松手,落在了密室正中。

近距離看,那只放置在石臺上的大金盒顯得非常厚重古樸,它的表面雕滿了明暗的圖紋,非常玄妙精致。

“這個盒子,我想起來了!”她激動地說,“裝你的手,就是這樣的盒子!只不過那只是長方形,這只是正方形!你說裏面會不會是你的腦袋!”

他眯着眼睛,盯了一會兒。

“聖金雖然能夠隔離黑暗力量,但距離這麽近,我沒有道理感應不到身軀。”他皺着眉頭。

“你不是說有什麽力量妨礙了你的感知嗎?也許就是它,打開看看吧!”

他遲疑着,把手掌放了上去。

找不到任何明或暗的鎖。

金盒沒有任何破綻,短劍的劍尖根本撬不進去。

“你的右手是用蠻力把金盒摔開的!”依蘭抖着絨毛,在他肩膀上瞎蹦,“飛得高高的,房頂那麽高,然後重重砸下來,尖角對着地面——嘭,開了!”

他嘴角微抽,怪異地看了她一眼。

“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他環起了胳膊:“你以為你孱弱的身體能擡得動這只盒子嗎?”

依蘭:“……啊哦。”

她蹦到盒子上,用尾巴尖‘篤篤篤’地叩盒子:“喂!你醒醒啊!醒來!不要再睡了!”

當初他那只野蠻的右手很有求生欲,是自己越獄出來的。

而這次……如果這裏面裝的是他的腦袋,那可能說明他的腦子并不怎麽好用。

金盒裏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依蘭非常憂郁地蜷起了尾巴:“怎麽辦啊……”

他眯着眼睛,把整只大金盒檢查了一遍,指尖輕輕地叩了叩一處小小的凹槽,那裏殘留着一點幹涸的血漬。

“血脈密鑰。”

依蘭認真思索了一會兒,開心地說:“所以‘屠魔者’後人的血就可以打開它。烏瑪絲……噢,還有卡爾伯爵,只要取來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血就行。很簡單!”

他點點頭:“如果出得去。”

依蘭甩過尾巴,‘啪’一下捂住了眼睛。

在這裏待得太過安逸,她都忘了兩個現在是被困在甕中的鼈。

一人一球都想不出任何辦法。

正在盯着這只金盒子發呆時,他的臉色忽然猛地一變,右手抓在了盒子上,握緊。

依蘭吃驚地望向他,只見他的臉色非常吓人,瞳仁緊縮微顫,牙根緊咬,抓在金盒上的手背迸出了青筋。

“感應到了,是在這裏。”他咬牙切齒地說,“力量再度被削弱。”

依蘭小毛線驚得絨毛僵直。

他的身軀果然在這裏!而且,當着他們兩個的面,就這樣再一次被削弱!

可是……這只盒子裏根本沒有任何動靜啊!

滿屋子的光明之力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等等!”依蘭呆呆地轉過眼珠,“上一次你感應到身軀,正是市政廳感染瘟疫的時間。”

“是,怎麽?”

“上上一次,村莊瘟疫,你也感應到了。”

“對。”

“拍賣場!”依蘭倒吸了一口涼氣,“烏瑪絲,在拍賣場裏釋放了瘟疫,所以你又一次感應到了!現在是九點半,如果拍賣會十點之前結束……感染者會把瘟疫帶遍整個伊斯卡布裏!夜晚,根本無法有效及時地阻止瘟疫擴散!查通勤記錄的事讓烏瑪絲感覺到了危機,她要先下手為強,除掉我們的軍隊!”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

“你得殺出去,阻止這件事情發生!”依蘭把身體拉長,一對小黑眼直視他的眼睛,“你可以做到的!”

“你的身體很可能會受傷。”他冷冷地說。

“沒有辦法了!等到烏瑪絲回來,一切只會更糟!”依蘭下定了決心,“趁着那些侍衛不知道密室的位置,你沖出去,一定可以做到的!得讓霍華德封鎖拍賣場,遲了就來不及了!我就留在這裏等烏瑪絲回來,知道有人入侵密室,她一定會打開這個金盒查探,到時候我想辦法把你身軀帶出來!”

“也可以。”他眯起眼睛,“不過我的建議是,你藏在那些铠甲裏面,等到天亮。我來蕩平這個地方。”

“嗯,如果沒有把握的話,我就按你說的做!”她非常配合地爬到了一具聖光铠甲裏面,蹲在金甲的眼洞那裏催促他:“你快去!”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別死。”

“你也是!”她彎起了小黑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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