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唐澤飛鳥
夜幕降臨。
霍華德剛剛走下城牆, 心裏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
攻擊持續了一整天,但是這一整天裏,根本沒有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對方看起來很疲倦, 射箭無力, 爬牆的動作也慢得像螞蟻,只要狠狠給他們當頭一擊,他們就會開始撤退。
霍華德一路走下城牆,都能聽到戰士們輕松的談笑聲。
所以……每個人都認為敵人已經到了疲憊期, 可以放松警惕了嗎?
問題是, 圍住凡爾賽塔的敵軍人數,足足是守軍的數倍。
輪番進攻的人,該有那麽疲倦嗎?
家族戰士們認為是勇氣和信念給了己方無限的力量, 但霍華德很清楚, 精神給予的力量是有限的。
“白天的攻勢,全部是佯攻。”霍華德輕輕合攏了五指, “真實的佯攻。”
這是一招很妙的心理戰。
他轉過身,環視城牆上方。
這三天越打越輕松,尤其是今天, 足足打了一整天勝仗。現在每個人的狀态看起來都有點發飄,如果這個時候知道了真相,整個軍隊的信心和士氣都将遭遇毀滅性的打擊。哪怕意志再頑強的戰士,也無法抵禦心理受到沖擊那一刻同時伴随而來的生理疲憊。
“唐澤飛鳥。”
隔着要塞的城牆,霍華德準确無比地盯住了對方的主将營。
維納爾派來的的統領是伯比?溫莎, 弗麗嘉的一個遠房親戚。阿爾薩斯的麾下戰将是光明騎士團的副團長大衛。雖然這一次的任務是暗殺, 但說實話, 這兩位都不是擅長陰謀詭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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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沒有辦法,做這件事, 忠誠比能力更加重要。如果用別的人,保不齊整個計劃早就擺在霍華德的辦公桌上了。
比伯和大衛設計不出這麽以假亂真的心理戰。
所以這幾天指揮攻城的是北冰國王太子,唐澤飛鳥。
這位王太子體弱多病,但是他卻成功當上了王太子,把健康強壯的兄弟們折騰得七零八落,足見手段高超。
霍華德眯起了眼睛。
不知道他們向唐澤飛鳥許了什麽樣的重利。總之,對坦利絲王國肯定有損。
這是霍華德最看不上的手段。
他走上了城牆,戰士們看到長官去而複返,臉上都露出了一些不解。
“把那批酒搬上來。”霍華德平靜地說,“今天幹得很漂亮。”
城牆上爆發出了歡呼聲。
如果他沒有料錯,決戰,将會提前到今晚。
霍華德再一次望向了南面。
誰也不可能來救援,除非長了翅膀。
城牆上的歡呼飲酒聲,讓端坐在營帳裏面的男人皺起了眉頭。
他的發色和眸色都是淡紫,在陽光下面會反射出金色光芒。
很漂亮很華麗,卻是因為疾病導致的。
北冰國王太子唐澤飛鳥,自幼罹患血液疾病,需要長期服用藥物來維持生命。
“坦利絲戰神,果然名不虛傳。”他舉起了面前的酒杯,用兩根手指捏着,端到額心。
透明的水晶杯裏面裝盛的不是酒,而是藥汁。
這些天,他都是以藥代酒,敬他的未婚妻西芙。
他看得出來,西芙不喜歡自己。
因為除了發色和瞳色之外,唐澤飛鳥這張臉上再沒有別的可取之處。
是一張寡淡的臉。
西芙很敷衍地說:“什麽戰神,你不是說今天就可以攻破要塞嗎?”
“本來可以。”唐澤飛鳥飲下了杯裏的藥汁,“現在看來,也許還要多花上兩三天。”
“為什麽啊?”西芙皺起眉頭,“你不是要讓他們放松警惕嗎?他們現在都在喝酒了,這不是已經遠超你的預期?”
唐澤飛鳥放下了杯子,微笑:“不說這個了。打打殺殺的事情容易敗壞美麗女士的心情。美好的心情一旦失去,就很難再找得回來。”
西芙最不喜歡的就是他神神叨叨的樣子。
這個‘未婚夫’長得不好看,性格也有點陰陽怪氣,和維納爾根本沒有半點可比性。
西芙相信維納爾,他說過,只要他的父親霍華德一死,他就會率着軍隊趕到,譴責北冰國害死了坦利絲的霍華德大公,向他們發出強烈抗議——當然,西芙公主的婚事必須作廢。
關于這一點,阿爾薩斯也替維納爾作保。
西芙對這兩個男人深信不疑。
沒想到發生了一點意外。霍華德沒有死于刺殺,還奪下了一座要塞。
這個時候,她的未婚夫唐澤飛鳥來了。讓西芙松了一口氣的是,唐澤飛鳥對她一見傾心,無條件地幫助她圍攻霍華德。
西芙不知道這件事将如何善後,不過她也沒那麽擔心,因為這種事情都是男人們之間的事情,維納爾和阿爾薩斯當然會妥善處理。
反正現在比伯?溫莎和大衛?克勞勃這兩個人都聽命于她,有軍隊在手,她也不怕唐澤飛鳥。只要利用唐澤飛鳥殺了霍華德,她立刻就可以下令掉頭回家。
“今晚我親自出征。”放下酒杯之後,唐澤飛鳥很突兀地說了一句。
西芙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他。
“我想了想,”他的笑容寡淡得毫無顏色,“無論如何,答應了女士的事情,還是必須做到。”
他脫掉了身上那件墨綠色的大袍子。
底下居然穿着緊身衣。
他的身材非常瘦,套在黑色的緊身衣裏面,就像一根發育不良的蘆葦杆。
西芙漂亮的淺金色大眼睛裏流露出了明晃晃的嫌棄。
真是的……這樣的男人,有什麽資格向自己提親?
都怪那個霍華德,如果不是他逼迫的話,父王和母後絕對不會讓手中的明珠下嫁給這麽糟糕的一個家夥!北冰國有什麽?吃不完的冰薊嗎?笑話,這種下等食物,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更別提唐澤飛鳥本人不英俊、不健康,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唐澤飛鳥起身,輕輕地沖着營帳更深處,溫柔地說:“請聖女祝福我。”
清脆的鈴铛聲響起,一位赤足少女緩緩走了出來。
這是西芙第一次看到北冰國的聖女。
她老早就聽說過,唐澤飛鳥的身邊永遠有一個女人,這也是她對這樁婚事極度反感的原因之一。
西芙的瞳孔飛速收縮。
面前的少女,居然和光明女神的雕像長得一模一樣!
聖女走到唐澤飛鳥的身邊,擡起一只手,撫住他的額心:“祝福你,不會死去。”
唐澤飛鳥退後兩步,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聖女轉身走向營帳深處。
西芙下意識地喊了一聲:“你給我站住!”
聖女無視她。
西芙想要追上去,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轉過頭,只見永遠挂着溫柔笑容的唐澤飛鳥換了一副冰冷的表情,他盯了她一下,然後轉身大步往外走,把西芙拖了一個踉跄。
她的手腕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感,他那枯瘦的手指就像鐵鉗一樣,毫不留情地鉗着她,把她拽到了她自己的馬車邊上。
“對聖女不敬,死。”他冷冰冰地說完這一句,然後立刻換上了溫柔無比的笑容,“公主一定非常疲累了,好好歇息,靜待飛鳥的好消息吧。我願為你肝腦塗地。”
西芙頭皮發麻,瞳仁顫抖,盯着他的背影,目光一動也不敢動。
這個會變臉的男人,好可怕!
“維納爾快來接我……”西芙握住了胸前的寶石項鏈。
那是出發之前,維納爾送給她的定情禮物。
唐澤飛鳥親自帶人突襲了凡爾賽塔要塞。
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北冰戰士都像是發了瘋一樣。
面對這一波瘋狂的攻擊,霍華德麾下的将士們心驚之餘,對長官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要不是有烈酒下肚,胸腔火燒火燎恨不得找個敵人來砍一砍的話,這一波進攻,絕對會最先擊潰戰士們的心理防線。
幸好都喝了酒啊!
夜幕下的戰鬥,遠比這三天中任何一場戰鬥都要激烈十倍。
雙方的戰士都像是被收割的麥子一樣倒下。
鮮血灑滿了城牆。
本來這将是一場持續整夜的消耗戰,但是,自從被人團團圍住的唐澤飛鳥出現,戰局立刻發生了壓倒性的逆轉。
為了保護唐澤飛鳥,北冰國的士兵根本就不要命。
他一步一步走向城牆,不斷有士兵沖到他的身前,用盾牌或者身軀為他擋住城牆上方的箭矢。
當他走到城牆下面時,士兵們把自己和同伴的身體墊在他的腳下,為他鋪起一條通往城牆的坦途。
光是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就讓人心驚膽寒。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霍華德,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打法。
根本不計性命。
所有的人,都是他的鋪路石。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登上城牆,北冰戰士放棄了一切攻擊,全部湧向他。
他就像是傳說之中踏浪而來的海洋之子,沒有任何方法能夠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自他出現開始,每一步都走得不疾不徐,每一步,都沒有被城牆上的攻勢耽誤過哪怕十分之一秒!
最詭異的是,那些擋在他身前和死在他腳下的戰士們,個個臉上都挂着幸福滿足的笑容。月光下,一張張嘴角高揚的慘白的臉,就像是畫在白紙上的面具。
太可怕了。
霍華德站在城牆上,與唐澤飛鳥對視。
這位敵國王太子第一次停下了腳步。
在他駐足的一瞬間,十幾個北冰戰士死在他的身前。
另外的人立刻把新鮮的屍身碼得整整齊齊。
唐澤飛鳥微笑着行了個禮:“霍華德大公,很抱歉,今天我是來奪走你的生命的。”
霍華德點點頭:“我在這裏等你。”
唐澤飛鳥擡起腳。
新鮮的“臺階”出現在他的腳下,他繼續邁着頻率一樣的步伐,堅定不移地走上城牆。
在他腳下,屍山碼得整整齊齊。
誰都知道,當唐澤飛鳥抵達城牆的那一刻,就是破城之時!
月色下,唐澤飛鳥的面孔更加寡淡,他看起來就像一個無面人。
包括霍華德在內,城牆上方所有的人心中都不禁浮起了一上念頭——我們是在和人類戰鬥嗎?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霍華德親自取過輕弩,幾次射擊,都被滿臉幸福笑容的北冰國士兵擋了下來。
就連心硬如鐵的霍華德,也感到輕微的毛骨悚然。
三十尺……
二十尺……
十尺……
霍華德可以想像到,登上城牆之後,唐澤飛鳥一定會繼續邁着這樣的步子,走下城牆,打開城門,把外面的大軍放進來。
所有的人都能預見這一幕。
‘他真的不怕死嗎?’
‘他們真的不怕死嗎?’
軍心已然潰散。
八尺……
五尺……
替唐澤飛鳥擋下攻擊的士兵,已經踏着屍山登上了城牆!
殺死他們,他們立刻就會變成唐澤飛鳥的踏腳石。
霍華德的身邊也圍滿了戰士。
他們個個表情緊張,圓瞪的雙眼略微有一點失态。和對面那些滿臉幸福笑容的送死者相比,自己人從氣勢上就顯得不堪一擊。
‘擋不住的……沒有什麽能擋得住這個可怕的家夥……’
霍華德眯起了眼睛。
他緩緩摘掉了銀絲手套,指間開始散發淡淡的冰氣。他會在對方把劍捅進自己的身體、以為萬無一失的那一瞬間,對唐澤飛鳥發起致命的冰霜攻擊。
“嗒。”唐澤飛鳥那雙浸透了鮮血的木鞋底,踩到了城牆上的磚石。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響徹城牆。
唐澤飛鳥輕輕揚起了雙手:“感謝招待,我上來了。”
就在所有士兵信心崩潰的一瞬間,忽然有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從唐澤飛鳥身後的北冰國士兵中間閃了出來。
她的速度快得帶上了殘影。
月光之下,黑發襯得她的臉龐比萊納雪山上的冰雪更加潔白耀眼。
她手中的短劍反射出一點冰涼的月光。
她貼在了唐澤飛鳥的身後,手中的短劍像情人的吻,粘住唐澤飛鳥的脖頸。
她連一瞬間的遲疑都沒有,短劍反射出微光的一霎那,劍鋒輕巧地橫切,割斷了王太子的喉嚨。
唐澤飛鳥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突兀的血線。
當血花噴濺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反手收劍,輕輕一躍,躍向城牆。
她跳起來的時候,身下出現狂風,将她高高地掀了起來,她乘着風,輕盈至極地跳進了城牆中。
她打了一個非常漂亮的滾,躲過反應最快的那一波刀光劍影。
起身時,夜風拂開了她臉頰上的黑發,頭發飛揚在腦後,‘她’睨着噴血倒下的唐澤飛鳥,唇角勾起譏諷的微笑:“找死。”
“噢,這個家夥,嚣張得真好看!”依蘭小毛線嘀嘀咕咕。
她把身體整只藏回了魔神的衣領裏面,剛才釋放那幾陣狂風助他飛進城牆,真是耗光了她的全部力氣。
她小心地從他肩膀旁邊探出一只眼睛,打量着城牆上方的局勢。
王太子突然遇刺,雙方都驚呆了。
“啊啊啊啊啊——”
北冰國的士兵率先崩潰。
霍華德揚起手中的指揮劍:“殺!”
戰士們都激動得快發瘋了,他們發出山呼海嘯一樣的咆哮聲,把敵人砍了個落花流水。
北冰國士兵的臉上失去了那種詭異幸福的笑容,他們六神無主,擡着唐澤飛鳥的屍首,像逃命一樣奔回了駐軍的營帳。
霍華德收回目光,凝視面前的黑發女孩。
他知道,戰鬥狀态的依蘭其實和北冰的怪物一樣可怕,不知道疼痛,不知道疲倦,也……不怎麽理人。
很有經驗的霍華德非常了解這一點。
但是滿腹的疑問憋着也非常難受,他忍不住湊上前去。
“你怎麽來了?”
魔神大人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不來誰給你收屍。”
霍華德:“……好吧,多謝了!可是你怎麽會這麽早就來到這裏?”
魔神大人擺了擺手:“別說那些廢話。莫非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噢,當然不。”霍華德定了定神。
在北冰國的領地殺了人家的王太子……
對方會善罷甘休才怪。
“你睡在哪裏?”魔神說,“帶我去。你的床歸我。”
依蘭小毛線忍不住卷起尾巴戳他。
她真是受不了這個家夥。
他難道沒發現周圍戰士們的表情都變得很奇怪嗎?
像霍華德這樣的老姜倒是不會表現出任何異色,他領着魔神走下城牆,來到一間灰色的石屋。
“這就是我的臨時住所,噢,現在歸你了。”霍華德微笑。
魔神很嫌棄地轉了一圈。
很顯然,這已經是要塞裏最舒服的床了。
“我要睡覺了,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他仰倒在床鋪上。
霍華德退出石屋,替他關好門。
依蘭小毛線鑽了出來,很正經地在他胸口上踱了兩步,然後細聲細氣地向他抗議:“雖然你非常非常厲害,今天的表現棒極了,可是你能不能稍微像我一點點嘛。”
他胸腔顫動,拎着她的尾巴把她揪到了面前:“你的膽子可真是一天比一天大。”
她蹦q了兩下,拉長了自己的身體,‘噗叽’一下,把兩只眼睛正中的部分貼到了他的額頭上。
額心抵着額心。
她蹭着他,小聲嘀咕:“因為你對我好啊。”
這一路趕來,兩個人吵吵鬧鬧,她都沒顧上對他表示謝意。
他的身體僵住了。
依蘭小毛線也是仗着自己現在可愛,覺得說一些肉麻兮兮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而且這個毛球身體就算臉紅了也看不出來。
他松開了她的尾巴,讓她整只趴在他的額頭上。
她繼續把眼睛貼着他,絨毛輕拂着他的臉,發出細幼的聲音:“我今天才知道,你服了魔藥,替我承擔了肩膀上的傷。謝謝你。”
他笑了下:“那麽點小傷算什麽。我只是不想被你嗚嗚嘤嘤吵得心煩。”
依蘭知道他就是這麽個德性。
她繼續拱他:“你跑到這裏,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也是為了幫助我。”
他的眼神有一點發飄,眼珠轉了轉,幹脆閉上眼睛裝睡。
要是換了以前,他肯定随口就要說一句自作多情。
但是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小東西這麽粘他依賴他,聽到這樣的話,她肯定又會躲起來哭。
唉,被人愛戀着,真是煩惱啊。
他裝模作樣地嘆着氣,全然不知嘴角早已悄悄翹了起來。
“謝謝你。”依蘭把眼睛貼到了他的眉毛上,“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他得意地動了下眉毛,懶洋洋地說:“知道知道。”
聲音裏的笑意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依蘭甩了甩尾巴:“所以你就稍微收斂一點脾氣嘛,完全不像我的話,別人會懷疑的。”
“好好好。”他不耐煩地說。
依蘭彎起了眼睛。
目的達到!
她好像已經有一點點知道要怎麽對付這個家夥了!
“他們白天進攻怎麽辦啊?”她問,“我不會打架。”
他睜開了眼睛,笑意漸漸隐下去,泛起了一點冰冷的光:“會也沒用。唐澤飛鳥的火炮後天就會運到,只要轟開了城牆,這裏根本不可能守得住。”
“火炮……”依蘭煩惱地卷起了尾巴。
咦,火炮這個東西,聽着怎麽好像很耳熟。
她想起了亞裏比克港的故事。
噢,魔法!
可是,她和大魔法師邁吉克之間的差距,足足隔了十個亞裏比克港灣吧!
“我親自出手。”他閉上了眼睛。
“不行!”依蘭猛地蹦了起來,“西芙是神眷者,而且你不是懷疑光明女神的化身就在那個什麽鳥王太子的身邊嗎?你如果動手,肯定會驚動光明女神的!”
他勾起一點唇角:“你當我怕光明神?能害我沉睡幾千年,想必她也好不到哪裏去。”
依蘭煩惱地卷過尾巴撓了撓腦袋。
光明女神就算也受了傷,但至少沒有被大卸八塊,身體都沒找齊啊!
“呵,”他扯平了唇角,“要不是……顧忌着你這個孱弱的家夥,我早殺到神域去了。”
他本來想說的是‘要不是被你拖累’,但腦海裏到現在還回蕩着她剛才細聲細氣說出的那句‘挺喜歡你’,話到嘴邊不知不覺就拐了個彎。
依蘭小毛線覺得自己有一點臉紅。
幸好這個身體臉紅了也看不出來。
“我一定會努力的,所以你千萬不要沖動啊。”她用絨毛蹭了蹭他的側臉和耳朵。
“越拖下去增援越多。”他擡起手來掐着眉心,“早晚困死在這裏。”
依蘭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雖然她不懂打仗的事情,但他帶着她飛過來的時候,她能感覺到這座小要塞就像是被海浪包圍的一塊小礁石,随時會有滅頂之危。
怎麽辦呢?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他随手把滾來滾去的小毛團抓在了掌心裏,“把他們都變成你的信徒,抽取他們的精神魔法力量為你所用。”
依蘭兩眼發直:“可是……我已經決定不再用那種方式……”
他笑了笑:“随便你。城破的時候,我會強行帶你離開,這些人死就死吧。”
依蘭煩惱得把自己拉成了一個條條。
“明天我和霍華德大公商量一下吧!”依蘭下定了決心,“既然他是邁吉克的後人,還是一位隐藏的大魔法師,那他應該知道元素真名的事情。”
他沒接話。在他看來,發展信徒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考慮。
“喂,”她用尾巴戳了戳他,“你剛才說……抽取他們的精神魔法力量,這樣做,對他們有什麽危害嗎?”
他很嚴肅地看着她:“別人向神明獻祭靈魂,為的是從神明那裏獲得本不屬于自己的力量。”
依蘭緊張地盯着他。
他彎起了眼睛和唇角:“而你恰好相反。找信徒讨要力量,真是把神的臉都丢光了。”
依蘭:“……”
“至于這樣做的危害……也許将來你會獲得一個稱號——可憐的乞丐之神?”他大笑起來。
依蘭小毛線憤怒地瞪圓了眼睛,狠狠用尾巴戳他!
他可惡地笑着,把她捉到了手裏。
她撲騰掙紮,閉着眼睛使勁拱他,一人一球在床鋪上翻滾打鬧,忽然有一瞬間,他猛地吻在了她兩個眼睛中間。
依蘭的絨毛刷一下僵住。
“別動,”他的嗓音有一點啞,有一點飄,“我累了。就這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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