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他的心髒

魔神沉睡了太久太久,雖然戰鬥的本能已經刻入骨髓,但真正遇上同等級的對手時,動作之間還是稍嫌滞塞了一些。

這只擁有光明神神格的僞神自愈能力驚人,如果一段時間沒有加深傷口的話,觸須上的傷痕就會蠕動着漸漸愈合,這種治愈系的對手是一切生物的噩夢,魔神不得不耗費大量的黑暗力量來維持那些裂傷。

他反握着巨鐮的長柄,再一次帶着殘影從僞神的觸須旁邊掠過,反手切割的時候,用自己的純正的黑暗力量消泯光明之焰。

“滋——”

他已經數不清楚自己身上出現了多少灼傷。

“呵。”他的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

殺戮之神從不畏懼傷痕、鮮血和疼痛。

這些東西只會令他更加興奮。

他一掠而起,舉起巨鐮,準備再來一記足夠蕩平大半個易渡橋的斬擊。

當然這一擊也會令他身受重傷。

純黑的雙眸中閃動着冰冷又狂熱的決絕殺意,他會在兩敗俱傷的那一瞬間,撕開自己的神格,把這個東西吞下去!

僞神也舉起了兩條傷痕密布的觸須。

它也知道,這是決勝的一擊。

這頭只知道嘶吼咆哮的僞神,在真正的生死危機來臨時,也表現出了極端的冷靜。

它要舍棄這兩道觸須,最大限度地削弱對方的力量。

然後……就是最原始的相互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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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的仇敵狹路相逢,誰吞掉誰,難說得很。

金色的巨大囊袋做好了準備。

魔神微微眯起了純黑的眸。握在手中的兇刃,忽然有了瞬間遲疑。

在他無盡的生命長河中,從來不曾出現過的就是畏懼和退縮。他向來只會一往無前。

但是在雙方即将對撞的這一瞬間,他的眼前忽然浮起了那個東西的臉。

無論是人身還是毛線球,她那雙眼睛總是擁有驚人的辨識度,一眼就能認得出來。

這一擊斬落下去,還能再看到她炸毛的、叽叽喳喳的樣子嗎?

夜幕即将降臨,這滿身傷,她……

他忽然覺得,這個世上有些事情比死亡可怕一萬倍。比如她哭泣的臉。

哦,這個比喻不太恰當,死亡這種東西對于他來說,根本沒有哪裏能稱得上‘可怕’。

要命,他受不了她躲在沒有他的地方哭。

雖然腦海裏不斷閃動着那只絨毛東西的模樣,但他終究只是輕輕挑了下眉梢,黑色巨鐮斬落的力道更加駭人。

沒有選擇。

“喂——我來了!”

黑暗與光明決戰的瞬間,他耳旁出現了幻聽,聽到了那個東西的聲音。

黑暗力量與光明之焰相互吞噬,冰凍和灼痛感席卷他的全身,他冷笑着,壓低了鐮刃,讓接觸厮殺面迅速擴大。

彼此都咬住了對方的喉嚨,拼的就是誰更狠。

依蘭看到這一幕之後,非常果斷地乘着風向那只金色大章魚後方飛掠。

她了解魔神,她知道此刻他不能受到任何打擾。

這樣的默契,就像是兩個人曾經并肩作戰一萬次。

她落到了僞神那只金色的囊袋上方。

魔神一定能看出來這只囊袋是它的弱點,但戰鬥了那麽久他都沒能在這上面造成大面積的傷口,說明僞神一直在全力保護要害。

只不過此刻它必須竭盡全力和魔神對抗,再也騰不出觸手來了。

依蘭将身體中那股龐大恐怖又溫和的力量全部灌注到冰和風之中。

前方的戰鬥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隔着僞神龐大如山的軀體,依蘭仿佛能聽到魔神冰冷沉重的喘息,她知道,他将在自己和對方雙雙達到最虛弱的那一刻,撕開神格,吞噬對方!

那是最本能、最原始的較量。

他是天然的冷血獵手,未嘗一敗!

“噢,不!”

雖然她知道他完全不懼怕疼痛,但是一想到他即将承受的一切,她的心髒就像被人狠狠撕開!她不允許他搏命!

“冰風!”

一道巨大的半月形透明冰刃出現在她面前,就像冷月從空中墜了下來,落在她的身邊。

它冰瑩剔透,像世間最美的冰花,卻散發最出凜冽致命的寒光。

力量全部灌注,依蘭沒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半月冰刃飛速擴大凝實,恐怖的氣勢蕩向四面八方,空氣中最細小的水珠被霜光掃到,凍結成了冰粒子,嘩嘩啦啦往地面上掉。

小依蘭迅速力竭。

半月冰刃膨脹到了頂點!

“呀——”

她揚起雙手,重重向下一鎮!

月墜九天!

半月冰刃氣勢磅礴,直斬僞神!

同一時間,失去魔法力量支撐的小依蘭身體一沉,從半空跌落下去。

“轟!”

“滋——”

霜光一閃而過,冰刃切進了囊袋,深深锲穿它的身體。

絕美的霜花迅速沿着傷痕向四面八方擴散,與魔神僵持至白熾狀态的金色觸須上響起了‘咔咔’聲。

凍結。

光明之焰偃旗息鼓。

魔神發出同歸于盡般的一擊,他已經準備好了承受最恐怖的反震力道。沒想到的是,雷霆一擊竟然輕易地擊碎了凍成冰塊的兩道虬結觸手,轟進了後方的囊袋。

黑色焰霧四溢,光明之焰煙消雲散!

純黑的眼眸中閃過驚愕,旋即,他的身體消失在原地,瞬移到幾百尺之外,黑霧凝成人形,接住了墜落的依蘭。

薄唇剛一動,虛弱的依蘭就揪住了他的鬥篷,可惡而匆忙地說:“情話可以遲一點再說,先把它,徹底消滅!”

他:“……”

再次被這個東西氣樂了。

他掠到了冰凍的囊袋上,反握住黑鐮,直直切下。

冰體一層層剝開,很快,面前出現了密密的深紅色膏狀物,它們已經被凍結成冰,像一團渾着污血的碎冰渣。

他正要手起鐮落,鬥篷猛地被依蘭扯住,她伸出纖細的手指,瞪着眼睛,指着觸須的方向大驚小怪地細聲叫喊:“看看看!快看!看那裏!”

他的眼角輕輕抽搐。

“真是丢了腦子才會看上這麽個東西。”他無奈地低沉嘆息着,順着她的手指望去。

只見那些被凍住的深紅色膏狀物抽出細細的絲,像是植物內部的脈絡一樣,一絲一絲延伸到觸須和體表的傷口上。被這些深紅膏體覆着的地方,傷勢明顯地愈合了大半。

“治愈。”他慢慢眯起了眼睛。

和僞神戰鬥的時候,他就領教過它驚人的自愈能力——原來是這些膏體的功勞。

“挖出來帶走?”依蘭的眼睛閃閃發光,“會不會這就是唐澤飛鳥不死的秘密?這是救命的靈藥啊!帶回去一定可以換好多好多的金幣!”

魔神的嘴角再次重重一抽。

他無法理解人類對金錢的狂熱,就像依蘭無法理解他對金錢的無動于衷。

他揚起黑鐮,先把那兩根冰凍大觸須徹底斬成了碎片。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他扔出黑霧,将這一團凍結的深紅膏體封印起來,收進掌心。

依蘭沖着他眨巴眼睛:“我覺得我們可以到森林和海底去探險,找到寶藏你就這樣裝起來帶走。”

他在她的眼睛裏看出了真誠的愛意——愛他的空間儲物能力。

他居然莫名還感覺有那麽一丁點自豪。

他心裏有點飄飄然,嘴上卻絲毫也不客氣:“廢話可以遲一點再說,先把它徹底消滅。”

依蘭:“……”

他這是明晃晃的打擊報複啊!這句話不是她剛剛對他說過的嗎?

深紅膏體下方,埋藏着另一只金色的小囊體。

它散發出的光芒異常黯淡,一看就知道,在剛剛和魔神的戰鬥中,它已經嚴重透支了。

“神格。”

魔神伸出了手。

黑霧卷過,那只小囊體就像一只黃金小袋子,飄落到了他的掌心。

“滋——”

殘留的光明之力灼傷了他的手掌。

依蘭看到他完美似玉的皮膚上出現了一道道黑痕,不過他看起來絲毫也不在意,非但不及時松手,反而收緊五指,握住了它。

依蘭感覺他馬上就要爆發出喪心病狂的笑聲。

她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睛望了他一下,唔,并沒有,他的臉色和平時一模一樣,驕矜輕蔑,眼神懶洋洋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感覺到她的注視,他垂下眼睛來望了她一眼。

“這裏面有我的心髒。”他很平靜地說,“原來這枚神格碎片,是用來封印我的心髒的。”

依蘭:“?!”

“解決了殘留的光明印記,就可以把心髒拿回來。”他滿臉無所謂。

依蘭的臉蛋上猛地綻開了大大的笑容:“噢!天哪!這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呀!”

“大驚小怪。”他很不屑地嗤了一聲,唇角悄悄勾了起來。

取走了光明女神的神格之後,地面上的僞神失去了金光燦爛的色彩,它迅速幹癟,之前被斬斷的那些濃紅豔綠的殘肢也全部失去了顏色,化成一灘灘灰黑色的殘燼。

這只因饑餓、恐懼和異類食材而生的‘守護神’,終于灰飛煙滅,去了它該去的地方。

夜幕将至,魔神攬着依蘭掠上高空,伸展翅膀飛向遙遠的南方。

“你從哪裏弄來的新信徒?”他漫不經心地問。

依蘭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噢,不是新信徒。我就是……特別着急,然後想東想西,想起你的左手,想起塞那酋斯和邁吉克,想得到力量來戰鬥,忽然‘叮’一下,腦海裏就像打開了什麽封印,湧出了很多力量!”

“嗯,知道了。”他很慵懶地勾起了唇角,笑得又壞又帥。

“知道什麽?”依蘭好奇地揪住了他的衣服。

他一味地淡笑,不說話。

他想:‘這還用得着問嗎?當然是愛情的力量。這個東西真是太愛我了!當然,像我這樣優秀的神明,自然值得去愛。’

他得意地擡高了他完美優雅的下颌,擺出任她欣賞的姿态。

她覺得他其實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

她偷偷吐了吐舌頭,心想:‘真是一個死要面子的家夥!不知道還硬要說知道。’

他帶着她,迅速翻越了幾座大山。

“喂,”依蘭問出了那個在她腦袋裏轉悠了快一整天的問題,“你什麽時候在我身上偷偷藏了火藥粉末嗎?”

“我藏那種東西幹什麽。”魔神像看白癡一樣看着她。

“就是你撒在祭壇傷口裏面的那些啊,”依蘭手舞足蹈地比劃,“我扔小小的火苗上去,就會‘轟’一下燃燒起來。”

“聖金屑。易燃。”他說。

依蘭恍然大悟:“啊……明白了,聖女那枚金屬化的心髒。”

她默默思考了一會兒,在魔神以為她不打算繼續吵他的時候,她又開始皺着眉毛嘀嘀咕咕。

“這麽看來,唐澤飛鳥和僞神勾結是毫無疑問的。他們偷藏了這塊用來封印你心髒的神格碎片,利用它來不老不死,再通過特殊的手段把光明之力的反噬引到神眷者的身上。你覺得是這樣嗎?”

“或許。”他淡淡瞥了一眼夕陽,帶着她降落在一座峭壁正中的小山洞裏。

“噢,得在這裏過夜!”依蘭環視四周。

他盯着她,皺起了眉頭:“傷口會疼,今夜我恐怕要被你吵得難以入眠。”

夜幕降臨。

交換。

依蘭和魔神吃驚地發現,她變了。

她本來是一只純黑的小毛絨球,但是現在,她的眼睛上方多了一小撮雪白的絨毛,形狀……像一朵小冰花。

“噢,你愁白了我的頭發!”依蘭在他掌心蹦蹦跳跳地打着滾抱怨。

他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的确是痛死她了!

不過依蘭小毛線一點都沒有表現出來,她,絕對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她才不是他口中嬌氣孱弱的家夥呢!她才不會吵得他難以入眠!

他盯着她。

把她盯得有一點點心虛。

“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他的目光有一點迷茫,“雜毛的東西。”

依蘭一下就憤怒炸毛了:“你說什麽?!你罵我!”

噢,在坦利絲王國,‘雜毛’可絕對不是一句好話。

依蘭小毛線委屈爆棚:“嗚……我現在渾身都痛,你還罵我!”

她皺着眼睛,開始理直氣壯地蹦金豆子。

他的嘴角重重抽了兩下。他就知道,這個嬌氣的東西肯定要哭!

他非常敷衍地把她攏在了掌心。

想了想,垂下頭親吻她那一撮新生的白絨毛。

口感極佳,它們比其他部分的黑色絨毛更加柔軟一些。

他的兩只手完全按捺不住,不停地把她的小白毛撫來撫去。

“你……”依蘭睜開一條眼縫,整只球氣得漲大了一圈,“我渾身都是傷,你還有心情玩我的絨毛!”

他愉快地笑着,踏着雪走進面前的小山洞。

還有力氣炸毛,證明他的痛覺封印很有成效。

不過這只雜毛的球,怎麽越看越眼熟了?

一陣讓人很舒服的熱氣迎面撲來,依蘭暫時休戰,她抻着眼睛向前一望,看到了溫泉。

“哇喔!”

雪洞裏面的溫泉!

他揚起手,‘噗通’一下把她扔進了那個橢圓形的池子裏面。

“試水溫。”他說。

依蘭小毛線:“……很燙,很舒服。”

“嗯,我來了。”

雖然她一再抗議,魔神還是脫光了衣服,走下溫泉。

她把自己當成了一條蒙眼的絨毛帶子,橫在他的眼睛上。

他倚在池邊,懶洋洋地問她:“你打算這樣晾一夜?”

依蘭轉動着小眼珠,發現自己美好的身體藏在了一片白色的霧蒙蒙下面,其實什麽也看不清。

她想了想,從他的臉上滑下來,‘噗通’一聲落進了水池裏。

太舒服了!

每一根絨毛都舒展開,熱騰騰的泉水溫柔地撫觸着每一處,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化在溫泉裏面了!

他伸手捉住了她。

“在熱水裏會好受一點嗎?”他問。

黑發沾了水,貼在他的臉頰上。

依蘭愣愣地轉過小眼珠看了他一下。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渾身的絨毛都變得暖暖軟軟的。

現在的他,看起來特別迷人。

噢!這一定是因為他在用她的臉!

她的小奶音變得更加細微:“嗯……确實會好很多。”

“那就睡覺。”他懶洋洋地閉起了眼睛,“別再發出聲音。”

“嗯,睡覺。”

居然說了七八句話都沒有吵架,依蘭小毛線感到一陣不可思議。

在魔神帶着他的毛絨球泡溫泉的時候,可憐的維納爾正在絕地求生。

“維納爾,噢,維納爾!”西芙像一只布袋一樣吊在他的胳膊上,臉上露出了癡傻的笑容。

自從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離開了唐澤飛鳥的王宮,和他在一起之後,整個人就像是瘋魔了一樣,時時刻刻要粘在他的身上。

“你真的把我救出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做到的,你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這句話她已經念叨了兩百八十七遍。

維納爾沉默着,拎起西芙,幫助她越過一片濕滑的冰面。

這一天一夜,維納爾深刻感受到了父親霍華德前些日子的逃亡之旅有多麽不容易。

唐澤飛鳥就像個優秀的獵人。縱然路易已經竭盡所能地幫助他擺脫追兵,但卻始終無法徹底甩掉唐澤飛鳥。

唐澤飛鳥乘着轎子,速度不算快,但無論維納爾怎麽逃,那頂小轎總是不遠不近地吊在那裏。

維納爾漸漸看明白了。

唐澤飛鳥這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或者說……他要看看維納爾到底有什麽本事,能夠從他的王宮裏面偷走了西芙。

他的真正目标,是隐藏維納爾背後的人。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路易果斷和維納爾兵分兩路,用他自己來引走唐澤飛鳥的注意力。

遺憾的是,唐澤飛鳥被路易誤導了幾個小時之後,再度出現在維納爾的視野盡頭。

看來,路易已經兇多吉少了。

西芙花容失色:“維納爾,你一定會帶我成功逃離這個鬼地方,對不對!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

唐澤飛鳥帶給西芙太多的恐懼,此刻,維納爾就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而且在她心目中,這是一根無所不能的稻草。

他能把她從那個陰森森的王宮救出來,還能帶着她逃出了這麽遠,他就是她的大英雄!

但她還是很害怕,她渴望從維納爾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然而這一天一夜,維納爾始終緊閉着雙唇,一句話也不願意對她說。

“維納爾,噢,維納爾……”西芙雙手抓着維納爾的袖管,可憐兮兮地望着他,“你嫌棄我被唐澤飛鳥碰過對不對?我沒有辦法啊,我已經全盡全力反抗了可是……噢!我還殺過他一次,真的!”

維納爾終于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你殺過他一次嗎?”因為劇烈的逃亡運動,他的嗓子有些幹啞。

“對!對的!”西芙聽到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激動得手足無措,“他強行玷污了我,我當然要親手報仇了!維納爾,我的心靈仍然是幹淨的,裏面只有你!維納爾,為了你我什麽都會做!我連殺人都可以!”

維納爾偏過臉,皺起了眉頭。

他對西芙的感覺有些複雜。

從小父親就很忙,他都是和母親在一起。弗麗嘉和姨媽白薇娜表面上看起來關系非常親密,所以維納爾和阿爾薩斯、加圖斯以及西芙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經常湊在一起。

西芙漂亮又可愛,還是一位尊貴優雅的小公主,少年人不可能不喜歡。

只不過,父親很早就敲過了警鐘,西芙和繼承人的位置之間,他只能選一個。維納爾崇拜父親,他做夢都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所以他選擇了做繼承人,不再和西芙發展任何超越友誼的感情。

後來西芙愛上了他。被愛之後,維納爾更是感到索然無味,還沒有萌芽的少年情思就這麽徹底斷絕了。

維納爾其實并不遺憾,他知道自己這一生最不會缺的就是女人的愛意。

再後來……

牽扯了依蘭之後,他對西芙的友情也被磨滅殆盡。

在今天之前,想起西芙這個人,維納爾眼前晃動的總是她咬牙切齒,猩紅着雙眼逼他殺掉依蘭的樣子。

嫉妒的樣子真難看啊。

而現在,她就這麽……像一塊牛皮糖一樣粘着他。維納爾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黑暗神并沒有給過他準确的命令,他只是下意識地帶着西芙逃到了這裏,然後開始攀爬一座雪山。

他後知後覺地轉過頭,看着西芙:“為了我什麽都可以做?”

西芙興奮地瘋狂點頭。

維納爾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瑪格麗塔,是被阿爾薩斯收買了嗎?”

他本來并沒想得到什麽答案,他只是下意識地一問。

瑪格麗塔是弗麗嘉的貼身侍女,在弗麗嘉墜塔之後,這位侍女也随之人間蒸發了。正因為如此,維納爾之前才一直認定是父親殺害了母親。

讓維納爾沒有想到的是,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西芙那雙淺金色的大眼睛忽然猛烈地顫動了好幾下。

她的額頭上滲出密密一層虛汗,指甲無意識地掐進了他的胳膊裏面。

維納爾清晰地感覺到有驚雷從天空劈下來,劈進他的魂魄,令他神魂焦黑。

居然……是這樣嗎?阿爾薩斯,是阿爾薩斯。

西芙什麽都知道,但是為了促成他和霍華德反目,她放任阿爾薩斯安排的人殺掉了弗麗嘉……弗麗嘉可是一直都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疼愛啊!

維納爾慢慢扯起唇角,笑了笑。

“噢,你在緊張什麽,我只是随便問問。”

西芙驚魂未定:“維納爾,你吓了我一跳,我、我沒聽過你說的這個名字。我們快逃吧!唐澤飛鳥越來越近了!”

維納爾偏頭看了看。

可不是嗎?王太子的小轎,已經悠悠飄到了不到五百尺的地方。

唐澤飛鳥故意沒帶太多的人。

對付這樣一對‘亡命鴛鴦’,其實他一個人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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