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難分難舍(一更)

依蘭蹦了起來, 兩只眼睛瞪成了豎條條,強忍着劇痛的彈跳充滿了力量。

她沖着他炸毛:“土!”

“轟隆——”

大片地域塌陷下去。

流沙陷阱無法傷害光明大主教,但是它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讓大主教無法開啓聖光之障來困住她——她可以從流沙下面遁出去。

她是要和他拼命, 而不是自投羅網!

大主教踏在金燦燦的聖橋正中央,就像光明教堂壁畫上面那些傳道的聖子一樣。

“聖光之刃!”

光刃再一次斬向依蘭。

依蘭剛剛嘗過一次腦子被劈開的滋味,心底湧起的閃避本能幾乎無法遏制。

‘我不能退!’

她無法主動地找到那股宏大的力量,只能把它逼出來!

她沒有時間再耽擱了, 等到光明神殿的其他人趕到, 重傷的魔神根本沒有一絲生機!

必須争分奪秒。

“呀啊啊啊——”

依蘭重重閉起眼睛,撲了上去!

“铮——”

“啊啊啊啊——”

“冰!”

面前終于出現了炫美的冰霜幻影。

依蘭努力睜大了眼睛,拼盡全力來凝聚它。

她有過兩次成功的經驗, 一次是在北冰國對抗僞神, 另一次是和魔獸們一起對抗聖靈鳥。

而此刻,魔神在她的身後, 只能她才能守護他!

劇痛再一次深深地刺入腦海,依蘭小毛線借着這股無法忍受的痛意,嘶吼出聲——

“冰!”

半輪彎月在眼前飛速凝實。

腦袋裏劇痛在撕扯。

依蘭的精神力有些渙散, 彎月凝到一半,力竭了。

眼前的畫面有一點搖晃,依蘭知道不能再繼續勉強。

“冰!”

她操縱着這半輪冰月,斬向光明大主教!

大主教察覺到了炫美冰霜中蘊藏的恐怖力量。

“就是它消滅了聖靈鳥?”

瞳仁收縮,他飛速後退, 雙手握緊權杖:“神罰之刃!”

恐怖的金光讓依蘭喪失了視覺。

她依稀只能看出, 半輪冰月迎着燦爛的光, 飛過去……飛過去……

就像一只冰鳥,撲向太陽。

‘我盡力了……’她虛弱地趴在一片野草的葉子上。

“轟!”

驚天巨響從前方傳來。

氣浪把依蘭掀得連打了百來個跟頭。

她沒有再逞強, 而是飛快地把身體藏到了一棵盤根巨樹密實的樹梢裏面。

這裏距離魔神很遠,她藏好身形,急促地向他藏身的方向望了過去。

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十來個身穿魔法長袍的魔法師。

“……嗯?!!”

有人背着魔神,正在飛速向城裏移動。

是弗雷!

依蘭小毛線的眼睛裏瞬間湧出了淚水,透過一片模糊的淚光,她看見賢者從人群裏走了出來,迎向一片揚塵的戰鬥區域。

那裏,破碎的霜光和聖光攪成了一個個恐怖氣旋,刮飛了無數枝葉,甚至是一個人合抱那麽粗的大樹。

光明大主教一步一步走出漫天揚塵。

聖光之盾消失了,他的腳步不太穩健。

“賢者。”大主教的聲音有一點咬牙切齒,“怎麽,按捺不住要親自動手了嗎?你以為就憑你和身後這幾個人,有本事把我留在這裏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賢者面無表情,“城牆上巡邏的魔法師發現了森林中的異常,為了法師塔的安全,我依慣例出來看看,沒想到是大主教在深夜勤勉練習。既然如此,白德就不奉陪了,祝你愉快。”

他轉身想走。

“站住!”大主教目露精光,“做了這麽多‘好事’,還想輕易脫身嗎?”

光明神殿的人追了過來。

“主教大人!”一名神使統領急急上前,垂着頭低聲向光明大主教彙報情況。

賢者率隊出城的動靜很大,有太多的人可以證明他與魔法森林中的戰鬥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證據,還是沒有證據。

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賢者和這件事情有關。

大主教深吸一口氣,循着地上的血跡走到了魔神剛才藏身的大樹下,那裏已經空無一人。

“這個女刺客和惡愛領主勾結,盜取聖墓鑰匙。賢者你确定要保她嗎?”大主教沉聲問道。

賢者擡起手來點了點太陽穴:“大主教今夜的話實在令人費解。先不提是否有什麽刺客,我們只來論一論這個惡愛領主。實不相瞞,惡愛領主已在數日前被我親手誅殺,我怕麻煩,更怕那些過度誇贊,所以一直沒公布這個消息。世間難道有兩個惡愛領主嗎?”

大主教盯着他。遺憾的是,從這個陰陽臉的表情裏永遠發現不了任何破綻。

大主教怒極而笑:“好,我明白了。看來賢者是要一意孤行,走上瑪琳恩的老路。既然如此,我們拭目以待。”

賢者的表情比剛才更加淡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大主教是打算發起絕對正義的光明聖戰嗎,如果是那樣,最好給世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而不是憑着個人的主觀臆測。我的建議是,大主教先求得光明女神的許可,再決定接下來的路該如何去走。”

大主教:“……”

依蘭小毛線擡頭一看,發現弗雷和魔神即将消失在視野中,她趕緊追了上去。

她可不敢忘記,還有幕後黑手隐在陰影中,随時可能對‘依蘭’動手。

她現在傷得很重,游動起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随時要被割成兩半,落一半到身後的森林裏面去。她忍不住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看看自己有沒有真的掉了腦袋。

她搖搖晃晃地追上了弗雷,順着他的冰霜長袍艱難地爬上去,鑽進了魔神的皮甲底下。

她用尾巴兜着腦袋,鑽到胸口,然後從衣領裏探出眼睛。

噢,魔神可真是太警惕了,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反手握着短劍,冷冰冰地半睜着眼睛,留神着周圍的一切動靜。

“我的天啊,小依蘭你這是幹了一件什麽大事!”弗雷嘀咕着,非常謹慎地穿過側門,徑直來到賢者大廳,把魔神送上了三層,“幸好賢者願意保你!你放心,光明神殿的人絕對闖不到這裏來。你先躺着,我去向賢者複命——噢,但願不是直接和光明神殿開戰吧!”

弗雷剛離開,魔神就狠狠把依蘭小毛線從懷裏掏了出來。

依蘭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怕的眼神,她覺得魔神很想要一口咬死她。

“你當我死了嗎。你覺得我護不住你。這種事情用得着你來逞強。”

他已經快要昏睡過去了,偏還要緊咬着牙關,盯着她,眼睛泛紅。

一想起被封在冰裏面,看着她被聖光之刃斬得失聲尖叫還要炸着毛往上撲的樣子,他的心髒就像被一萬只手撕扯。

恨得只想親手殺了她!

依蘭知道此刻說什麽都只會火上澆油。

對付他,她已經很有經驗了。

她軟趴趴地窩在他的掌心,全身的絨毛都垂了下去,兩只黑豆眼的眼角都快要耷拉到了球底。

“嗚……我的頭疼得就要炸開了。”奶聲奶氣的哭腔飄出來的時候,小小的淚珠子也滾到了他的指頭上。

他深吸了一口氣,處于爆炸邊緣的滿腔怒火瀕臨融化。

她動了下黑豆眼,可憐兮兮、委屈巴巴地瞟了他一下:“別兇我好嗎?我好難受。”

他喘了幾口氣,最終抽着嘴角,一把把她摁扁在了他的心口上。

他眯着眼睛,輕輕磨牙。

過了一會,無奈的魔神大人放棄了繼續問責。

“此刻是最好的機會,但是你孱弱的身體已經動彈不得。”他無力地放空了眼神。

森林裏面鬧了這麽大的動靜,留在神殿裏面看家的托馬斯和地中海肯定不會有太多的警惕心,只要潛進光明神殿,随便再偷一把鑰匙,就集齊三把鑰匙了!現在大主教和賢者還在對峙,這正是最好的進入聖墓的時機。

“噢,”依蘭動了動眼珠子,“你的身體也沒好到哪裏去。”

頭疼得整只球都麻掉了。

每一根絨毛都很疼。

“算了,”他揮揮手,“現在最麻煩的,是不知道白德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啧,真是……”

“賢者這麽幫我們,你對他還是沒有改觀嗎?”依蘭趴在他的胸口問。

“呵,”魔神冷笑起來的樣子,根本不像一個虛弱的重傷者,“除了我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人。不過現在也無需過于憂慮,你是一張好牌,無論他想做什麽,短期都不會動你。”

“嗯嗯!”小依蘭非常懂得順毛撸。

她發現,這樣和他窩在一起的時候,身上的傷好像都不那麽疼了,整個球就像是泡在溫泉裏面一樣。每一縷浮起來的痛覺,好像都被暖融融的蜜糖包住。

她偷偷瞟他一眼,發現他的眉頭也放松了很多。

所以她也是他的精神良藥!依蘭美滋滋地把自己貼得更扁。

“天亮之前我得離開。”她蹭了他好幾下,“導師那裏肯定會被翻個底朝天,我把你放到森林裏面去。”

“随便。”他懶洋洋地阖上了眼睛,摸出鑰匙抛到她的身邊,“我要睡了。把鑰匙帶走藏起來。”

依蘭用尾巴卷起了鑰匙。

剛從他身上蹦開,被風一吹,她立刻感到腦海裏又開始了刀割一樣的疼痛。

“唔……白天不能和他待在一起,該有多難捱啊!”她一邊拖着鑰匙往外蹦,一邊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大實話,“分開幾秒鐘我都快要死掉了!”

剛要入睡的魔神:“!”

這個不矜持的東西,真是愛慘了他啊!

他假裝沒聽見,偷偷打開一絲眼縫,看着這個毛絨東西笨兮兮地卷着鑰匙從窗戶爬了出去。

“出息!”他咬着牙齒哼笑。

依蘭小毛線吭哧吭哧地爬到了賢者大廳的屋頂上。

這是一座圓頂的巨型建築,純白。她在屋頂蹲了一會兒,決定不錯過今夜的好時機。

雖然頭疼得厲害,但是這個身體不會眩暈,眼睛也不會迷糊,只要忍着疼痛,就可以繼續行動。

反正她也不是要和光明神殿硬拼,魔法力量弱一點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她壓着一對小眼睛,眸光一點點變得堅定。

那是他的腦袋!

這麽好的機會要是白白錯過,下一次可說不清得等到什麽時候了。丢失了主鑰匙和一把副鑰匙,光明神殿一定會竭盡全力守護好剩下的鑰匙,而且看緊聖墓。到那時候可就難辦了!

兩個人幾乎拼上了性命才從大主教手裏弄到主鑰匙,可不能功虧一篑啊!

“嗯!現在去!”依蘭下定了決心。

她乘着風,搖搖晃晃地向光明神殿飛去。

“撲簌。”白毛黑尾小飛毯落在了光明廣場正中的光明女神腦袋上。

她把自己攤成一個鑰匙袋,裝好兩把鑰匙,然後輕輕甩了甩尾巴:“我那麽機靈,而且非常勇敢!我一定會成功的,對,一定會成功的!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

自吹自擂了一通給自己催眠之後,依蘭小毛線感到渾身上下都是信心。

她乘着風飛了起來,悄無聲息地鑽進了神殿。

托馬斯和地中海兩位主教就在神殿大堂,随時準備接應大主教,或是應對敵襲。

他們看起來并不緊張。大主教去追那只精靈了,賢者也離開了法師塔,這個世間根本沒有別的什麽人有能力潛到這間大殿上。

兩個人随便聊着可有可無的天。

地中海性格穩重,不愛說話,不和人交好也不與人結仇,提起失勢的巴什龍,他只苦口婆心地勸托馬斯,不要和同僚鬧得太僵。

陰柔小白臉托馬斯擡手拍了拍地中海的肩膀:“有時候覺得,像海勒你這種老好人才是最可怕的。巴什龍那種人啊,沒什麽鳥用,從前我只不過是待他寬容一點,他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以為我怕了他!”

地中海很無奈很憨厚地笑笑。

依蘭盤在殿頂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并沒有任何機會。

如果她現身或者釋放魔法來攻擊的話,他們會在第一時間開啓最高警戒,那樣她就變成了甕中之鼈。

依蘭轉動着小眼珠。

怎麽辦?

就這樣放棄,真是不甘心啊……

唔……

她忽然發現旋梯的上方陰森森地站着一個人。他隐在一片暗影中,用陰沉的目光盯住大殿正中的托馬斯,手背上迸起的青筋暴露出他的恨意。

失勢的副主教巴什龍。

他站在黑暗裏,小白臉托馬斯卻站在金光燦爛的大殿,看起來就像他們兩個人的政治前程一樣。

依蘭小毛線慢慢地彎起了眼睛。

她飛快地游到樓上,從那些價值比黃金更高的金色地毯裏拆出一條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金絲線,然後潛到了更深的角落裏。

小奶音絲毫也不引人注意:“土!”

一頓鼓搗。

巴什龍盯着托馬斯,在心裏把這個小白臉千刀萬剮。

忽然,肩膀被輕輕敲了一下。

巴什龍緊皺着眉,不耐煩地回過頭。

看清身後之‘人’的一瞬間,巴什龍的瞳仁縮成了針尖,極度的震驚讓他失神,一時之間竟然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

“噓,別激動,我們談談。”面前的光明女神塑像發出了甕甕的聲音。

巴什龍面孔猛地扭曲,他的手中湧起了聖光,帶着滿腔憤恨拍向面前的塑像。

“你要告訴大主教你又發現了會動的塑像嗎?”她的語速快得驚人,“要不要再來個煎蛋呢?”

在即将拍碎塑像的一霎那,巴什龍抽搐着眼角把手生生擰了一個角度,掐住了塑像的脖子。

“說,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藏在光明之環裏面的小毛線根本不受威脅,她說:“我是來和你做一個交易的。看到下面的小白臉托馬斯了吧?聽到他怎麽說你壞話了嗎?是不是很生氣呀?想不想讓他也嘗嘗你現在所承受的一切?”

巴什龍眯起眼睛。

依蘭像魔鬼一樣蠱惑人心:“很簡單呀,你想想,如果一座女神塑像偷走了他的鑰匙,結果會是什麽樣?而且,我還可以幫你把煎蛋糊在他的臉上哦!你覺得這個主意是不是棒極了?”

“真誘人啊。”巴什龍冷笑,“你為什麽要幫我。”

依蘭非常誠實地說:“當然是因為我沒本事自己偷到鑰匙。偷鑰匙這一個環節得由你來做,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你想讓我幫你偷了托馬斯的鑰匙。”巴什龍陰沉沉地盯着面前的塑像,“你以為可以唆使一個副主教背叛神殿?”

“這種小事談不上什麽背叛吧?反正鑰匙都丢了一把了,再丢一把也沒什麽區別。或者你也可以對我動手,要麽你抓住我原地翻身,要麽我成功逃走而你被抓去治腦子。來吧,賭一賭,副主教大人!”依蘭用煽情的語氣說。

“成交。”巴什龍說,“不過,我要一點誠意,你先告訴我,我身上的鑰匙到底是怎麽丢的?”

“修理間的戰鬥。”

“很好。”

巴什龍重重看了塑像一會兒,一掀衣袍,沖下了旋梯,直直撲向小白臉托馬斯。

“鳥不中用的玩意,你再敢說一句我的壞話試試!”

托馬斯一擡頭,就看見巴什龍身上湧動着金光,向他撲殺了過來。

三位副主教之中,實力最強的當屬巴什龍。

從他們以前的地位就能看得出來,托馬斯這個只有後面中用的小白臉是三人當中最弱的,而且弱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裏可是神殿!巴什龍你要幹什麽!”托馬斯色厲內荏地呼喊。

“幹!”巴什龍一掌劈了上去。

“哎、哎、哎……你們別打啊……”老好人地中海退出了巴什龍的攻擊範圍,“你們這樣,主教大人回來不知道得有多生氣。”

“不關你的事!”

巴什龍轟中了托馬斯的肩膀,托馬斯柔美的身軀踉跄幾步,後背狠狠撞在了一根通天光明柱上。

“巴什龍你來真的?!”托馬斯眼尾發紅。

“轟轟轟——”

“啪啪啪——”

依蘭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偷看巴什龍和布蕾雅滾床單的那個晚上。

兩個副主教打架,光明神使們根本不敢插手。

很快,托馬斯就像那天夜裏的布蕾雅一樣,被摁倒在光明柱下面,掐住了脖子,手裏無力地閃動着一點光芒。

“別打了,別打了,巴什龍,冷靜,再打下去要出事啦!”地中海沉穩地勸架。

“呸!算你走運!”巴什龍啐了托馬斯一口,狠狠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然後心滿意足地踱上旋梯。

托馬斯面孔漲紅,捂着被揍得酸痛無比的臂膀,委屈得像一朵風雨中的小花。

“給我……等着,等主教大人回來……”他說不下去了,憤恨地沖着遠遠圍觀的神使們大吼,“看什麽看!滾開!做你們自己的事情去!”

地中海沉沉嘆息:“托馬斯,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從來不參與任何紛争,你別怪我不幫你,這是你們兩個人自己之間的私事。”

“我知道!”托馬斯恨恨咬緊了牙,“今天的事情不會就這麽算了!我只不過是知道自己在辦正事,一時大意才會失手!別以為我怕了他!”

他碰了碰被打破的嘴唇,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巴什龍消失的方向,不甘心地放狠話:“他完了,他死定了!”

旋梯上方的陰影中,巴什龍目光沉沉地看了地板一會兒,然後擡起手,把手裏的聖墓鑰匙交給了身後的女神塑像。

把托馬斯壓在地上的時候,他很輕松就摘走了托馬斯挂在腰側的鑰匙。

“該你履行承諾了。塑像。”巴什龍陰恻恻地說。

依蘭操縱着胳膊把鑰匙接過來,塞進了塑像的嘴裏:“放心。我是一座很有契約精神的神像!”

巴什龍眼角一抽。

依蘭操縱着女神塑像,向他揮揮手:“我去了啊!”

“速度點。”

女神塑像四平八穩地走下樓梯,巴什龍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托馬斯是一定要摁死的,而這個膽敢跑到光明神殿撒野的東西,更是要打入十八層煉獄!

‘愚蠢的東西,你以為我對你的恨意,會比對托馬斯更少嗎?’巴什龍的臉上浮起了獰笑,‘只要讓每個人都看見了這座會動的塑像,接下來的一切就盡在我的掌握之中了,鑰匙暫且給你保管一會兒那又怎麽樣,你将死無葬身之地!’

看着神像一步一步僵硬無比地走下旋梯,巴什龍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攥緊的拳頭上迸出了更多的青筋。

‘快、快、快……進入衆人的視野……’

在巴什龍期盼無比的注視下,光明女神塑像走到了旋梯中段。只要再往下走幾步,神使們不用擡頭也會看見它了!

巴什龍背在身後的掌心裏湧動着聖光,他蓄足了全力,随時準備動手。

近了……近了……他會讓所有的人知道,自己才是對的!

‘貪心又愚蠢的東西,無論你是個什麽,今天都是你的死期!敢要脅我,想讓我背叛神殿?做夢去吧!既然你自投羅網,那就幫我立個真正的大功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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