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蕭龍辛躺在床上給文澈發短信,問他睡了沒,晚上吃什麽了?
文澈回:沒睡,吃了蛋糕和奶茶。
蕭龍辛打了幾個字:想我沒?
打完了又給删掉了,絞盡腦汁地想要發什麽,沒想到文澈又給他發了一條:你吃飯了嗎?
蕭龍辛回他:下午和你吃撐了,晚飯就喝了點湯。
文澈這次沒有回了,蕭龍辛翻來覆去地看這幾條短信,又沒話找話:我的床舒服嗎?蓋着那個厚被子可以開窗通風,冰箱裏的水果記得吃,明天去找你。
文澈過了好一會才回複他:我在吃西瓜。
蕭龍辛覺得心癢癢的,打了四個字:想我了嗎?過了一會又從輸入欄裏删掉了,難耐地在床上翻了個身。
他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在動,像是有個小文澈在他身體裏一個勁撓他一樣。
文澈的短信又過來了:把中間甜的留給你。
蕭龍辛看着那條短信,抓着手機猛地坐起來,拿起錢包就溜出了家。
他坐在出租車裏的時候還在想,他沒那麽瘋,大半夜的跑去只為了見文澈,他只是想吃一口西瓜,可這麽一想更覺得自己瘋了。
下了出租車,他氣喘籲籲地上了樓,站在門口把氣喘勻了才開鎖進門,燈關了,家裏只有不遠處商圈的霓虹和燈的光,蕭龍辛一路往裏走,看見文澈縮在被窩裏睡着了,他低下頭輕輕地親了親文澈的嘴唇,上面還有西瓜的甜味。
文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被吓了一跳,蕭龍辛趕緊彎下腰把他抱住了:“是我,別害怕。”
“……你怎麽來了啊?”文澈啞着嗓子說:“幾點了?”
“十二點半。”蕭龍辛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又抱着他親了一會,親的文澈氣喘籲籲地把他推開才滿足了,他問文澈:“吃完西瓜就睡覺了?小心蛀牙。”
“我不會蛀牙的,我都這麽大了。”
蕭龍辛好像毒瘾犯了的人似的,只有抱着文澈才能過瘾,文澈的嘴都快被他親破了,困得頭一點一點的,蕭龍辛去冰箱裏拿了西瓜,果然文澈只挖了周圍的吃,把中間最甜的一塊留給他了。
他吃了西瓜,回頭去看文澈,不知道自己還想幹什麽,人也看見了,西瓜也吃了,他還要什麽呢?
他不能再要更多了。
那天蕭龍辛抱着文澈睡了一夜,給他帶了早餐就回家了,進家門的時候正好撞上他媽去廚房熱牛奶,他過去幫忙拿杯子:“起太早了,出去跑了一圈。”
他媽給他倒了一杯讓他喝,還告訴他:“對,多鍛煉鍛煉身體好。”
因為那天随口扯的謊,蕭龍辛有理由每天都出門了,文澈假期好像在網上買了一套英語課,每天在家裏對着電腦學英語,蕭龍辛知道他學習挺認真,卻不知道他這麽努力,但是他很快就發現,文澈不只是認真,還特別聰明,尤其是語言方面,好像一點就通似的,蕭龍辛還翻過他的筆記本,發現他會随手畫一些速寫,也有模有樣的。
他越看文澈越喜歡。
是那種很驕傲,很得意的“我們家小孩”的心情。
看文澈這麽學了幾天,蕭龍辛問他:“學這麽認真啊?別累壞了。”
“不會累啊,”文澈低頭在本子上塗塗抹抹的:“我要好好學。”
“考北大啊?”蕭龍辛摸了摸他的腦袋。
“想出國。”
蕭龍辛的動作停頓了,半晌才強笑着說:“出國了不會想我嗎?”
文澈想了想:“會吧?”
蕭龍辛不讓他寫了,捧着他的臉讓他擡起頭來:“那哥哥也想你怎麽辦?”
蕭龍辛是不打算出國讀大學的。
他媽很早就和他談過,讓他出國讀,甚至已經選好了學校,就連給他寫推薦信的人選都已經定好了,就等着他準備好去考試,但是蕭龍辛不願意去,後來母子倆談了很久,他媽松了口,本科可以在國內讀,四年的假期都得去家裏的公司實習,慢慢做,如果大四可以做出一點成績,他就不用去國外,如果不行,那麽久還是按照原計劃申請國外的大學。
蕭龍辛同意了,但是他對自己還是挺有信心的,覺得不可能四年做不出來一點成績。
所以他一直默認自己以後除了旅游和工作是不會出國的。
文澈好像很不理解似的:“你為什麽要一直想我?我走了也許就不會回來呢。”
蕭龍辛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涼了,他看着這個乖乖的小朋友,不知道他為什麽能說出這種話。
他前幾天還想着把西瓜最甜的一塊留給自己,再前幾天打雷的雨夜還摟着自己睡覺,更往前的日子,他害怕了還知道找自己,被人欺負了還一邊哭一邊叫哥哥,甚至他來到新的家庭以後講的第一句話就是謝謝哥哥。
蕭龍辛一直在心裏想自己是不是哪裏對他不好了,他開始後悔剛開學的時候第一次見面就欺負文澈,他覺得是因為這個讓文澈對自己失望了。
他剛想和文澈解釋,文澈就又轉過去寫單詞了:“反正我一定要走的,再也不想回來了。”
蕭龍辛動都不會動了,他沒想到文澈一直以來是這麽想的,他想問個明白,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有什麽可問的呢,小孩子受了傷想跑開不是很正常的嗎?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見你了。
他只是沒想到文澈對于以後會離開自己這件事表現的這麽自然,自然的不可思議,他小時候看見自己上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還會哭,可是長大了,他自己卻要走的更遠了,一點留戀也沒有。
蕭龍辛把他的電腦合上了,拖着他去沙發上坐着,文澈覺得蕭龍辛好像不對勁,手涼涼的,就湊過去攥着他的手,擡頭問他怎麽了。
“如果咱們倆以後再也不見面了,你真的一點也不會想我嗎?”蕭龍辛覺得有什麽東西壓着自己的胸口,如果文澈出國,他當然也可以出國,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文澈需不需要他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
“可是想也沒有用啊,”文澈好像不理解這話什麽意思,“我想的事情有很多,可是一件也實現不了。”
就像他小時候想哥哥回來,長大了一點想蕭長海喜歡他,想的越多,越發現不可能,就沒那麽在乎了,世界不是圍着他轉的,比起期盼來說,勸自己不要期盼更容易一些。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世界上沒有心想事成這回事了。
如果可以心想事成,就不會有人打他,也不會有人喝醉了酒以後欺負他。
他是不信任何宿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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