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聖誕節之後,尹燦燦過了幾天,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雙方的感情直線飙升到峰值,眼看就到了分水嶺般關鍵的時刻。
要麽趁熱打鐵,扯證。
要麽激情消退,白瞎。
于是肖徹機不可失的向尹燦燦求了婚。
這天肖徹上班回來,一邊脫掉外套,一邊漫不經心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絲絨盒子。
當時尹燦燦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寫公關策劃。
肖徹随手一扔,把盒子丢她腿上,“給你的。”
尹燦燦拿起來打開一看:“艾瑪鴿子蛋吶。”
肖徹對着鏡子扯松領帶,語氣稀松平常,“上次結婚忘了買給你,這次一起補上。”
尹燦燦拿出戒指套在無名指上,巨大的鑽石熠熠生輝,襯的整個人都閃閃發光。
尹燦燦說:“尺寸剛剛好,就是太大,手指都快骨折了。多危險啊。”
肖徹倒是好脾氣,“那就再買個小的。”
尹燦燦:“小的戴着多沒勁。”
肖徹:“那就再買個光面的。”
尹燦燦:“啥都沒有多窮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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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徹氣得把手裏的領帶往地上一摔。
求婚就此畫上句點。
肖徹:“你壓根就沒打算要跟我結婚。”
尹燦燦深情道:“愛一個人怎麽舍得跟他結婚。”
肖徹:“……”
肖徹一忍再忍,此時再沒有好臉色,從尹燦燦手中摘下那枚婚戒,打開窗戶直接扔了出去。
尹燦燦倒吸了口冷氣,但故作鎮定道:“肖老板真是好大方。”
肖徹冷笑:“你都不要了,我還留着這破石頭幹嗎。”
尹燦燦:“誰說我不要了。”
肖徹一愣,火氣全消。
尹燦燦:“不結婚,鴿子蛋還是要收的。”
肖徹這會兒倒不生氣了,慢慢地坐到沙發上,牽起她的手,放在手心裏。
肖徹說:“我知道,你心裏有道坎過不去。”
尹燦燦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別說了。”
肖徹:“都過去三年了……行,我不說了,你站在窗戶旁邊幹什麽。”
尹燦燦:“你再說,我就把自己扔窗戶外面去。”
肖徹:“我想陪你一起面對。”
尹燦燦:“我走了啊。”
肖徹:“去哪。”
尹燦燦:“收拾東西離家出走啊。”
肖徹起身:“行,我走,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怕你受不住,你冷靜冷靜,想明白了聯系我。”
說罷,拿起外套和車鑰匙,開門走了。
站在陽臺上監視肖徹的車開出小區之後,尹燦燦披了件肖徹的大棉襖,拿着手電筒下了樓。
然後站在樓下,擡頭目測了一下自家窗戶,根據抛物線的軌跡,在樓下找準了一塊草坪。
開扒。
先是站着,
再是貓着,
最後恨不得趴在草堆裏。
那鴿子蛋戴手上是大,
但黑燈瞎火的,掉草堆裏,就跟石沉大海似的,連個影子都找不着。
約莫找了半個鐘頭,
路邊一輛車靠過來,
車頭兩束強光如同白晝,
差點沒把她的眼刺瞎。
尹燦燦背過身去,剛好趁着這亮光繼續扒草。
可這車反倒停下來了。
車門一關有人走了過來。
逆光看不清,尹燦燦把大棉襖的帽子拽上來蓋住頭,轉過身繼續扒。
造型像是拾荒的土撥鼠。
她繼續緩慢的挪動,借着光繼續扒草。
這人也踩着草走過來。
然後,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男士皮鞋,鞋尖烏黑锃亮的,倒映着她狼狽的臉。
皮鞋:“你在幹什麽。”
尹燦燦揪着草皮:“拉屎。”
這人蹲下來,白皙如玉的手伸出來,掌心一枚鴿子蛋。
尹燦燦擡頭仰望着他:“徹哥,不帶這麽耍人的。”
肖徹:“我料想扔出去你肯定懶得去找,也就沒扔。沒想到竟然料錯。”
尹燦燦:“……”
尹燦燦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關掉手電筒,上樓回家。
上了幾層臺階,一轉身,肖徹站在身後。
尹燦燦:“你要幹什麽?”
肖徹:“你要幹什麽呢。”
尹燦燦:“我回家啊。”
肖徹:“我也是。”
尹燦燦:“……”
肖徹:“巧了,你家也住在上面?”
尹燦燦:“……”
尹燦燦挪動笨重的身軀奮力狂奔,試圖搶先進門,然後把他反鎖在外面。
結果還沒上兩節臺階,就腳下一空,被人抱了起來。
像頭熊一樣被人扛回了家,“咚”一下扔沙發上。
尹燦燦裹着棉襖在沙發上摔得動彈不得,臉埋在帽子裏,吃力的滾動。
衣着輕便的肖徹一伸手就将她翻過來,親她陷在帽子裏的臉。
尹燦燦的臉頰被他擠得像包子,嘴巴嘟起來,被他親個正着。
尹燦燦:“唔……唔唔……”
肖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哦?親的不夠,還想更深入點是嗎。”
形勢所迫,尹燦燦不得不再次使出殺手锏,“噗”他一臉唾沫星子。
肖徹把手一松。
尹燦燦趕緊轉身面朝下趴在沙發裏。
厚重的大棉襖把她裹得密不透風像條蠶,帽子把臉遮的嚴嚴實實像鴕鳥。
她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肖徹靜靜站在一旁。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
只見這蠶蠕動了幾下。
發出了幾下吸鼻子的聲音。
鴕鳥終于把臉擡起來了,可滿臉是淚,哭得很難看。
尹燦燦:“你滿意了?你非得看我這樣?給我留點形象都不行!非要看我哭!”
肖徹拿手帕給她擦臉,尹燦燦一巴掌拍開,“拿這裝逼的牌子擦啥擦?浪費。抽紙!”
肖徹将茶幾上的抽紙遞給她,尹燦燦抓了幾張擦了幾下,擤了一坨鼻涕。
肖徹淡定的接過紙團子扔進垃圾簍。
肖徹:“胚胎停育的原因很複雜,并不是喝酒熬夜那樣簡單的。”
尹燦燦臉一白:“你……怎麽知道的?”
想了想,推斷出來:“是三兒告訴你的?”
肖徹:“那天我一怒之下,動手打了你,對不起。”
尹燦燦:“沒有,你打得挺好的,我都覺得那一巴掌太輕了。”
肖徹:“小燦,孩子的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責。”
尹燦燦非常抗拒的打斷他:“別提孩子!”
肖徹看了她一眼。
尹燦燦破罐子破摔道:“這道坎我不想過了,我怕把腿摔折。”
肖徹:“你腿短,我腿長,抱着我你就能過。”
尹燦燦:“就是抱着你我也過不了。”
肖徹:“不試試怎麽知道過不了。”
尹燦燦:“我不想試。”
肖徹:“所以你準備逃避一輩子嗎。”
局面一僵,尹燦燦就開始徐徐善誘。
尹燦燦:“不提那事兒,咱們還是好炮友。”
肖徹:“不行。”
尹燦燦:“我只想二人世界。”
肖徹:“我想跟你結婚,生孩子,帶孫子,一輩子。”
尹燦燦:“你無情!你殘酷!”
肖徹:“你任性,你無理取鬧。”
局面再度陷入僵局,雙方毫無退讓的意思。
尹燦燦:“那就是沒得談了?那行,我們——”
肖徹兇狠道:“你要是敢提那兩個字,信不信我今晚弄死你。”
尹燦燦咽了口唾沫,把分手二字吞回肚子裏,道:“今晚分房睡。”
肖徹:“你過來。”
尹燦燦顫抖道:“這是我最後的底線。”
肖徹噌一下突然站了起來。
尹燦燦立馬雙手抱頭。
肖徹:“我去客房。”
尹燦燦慢吞吞把手放下來。
肖徹:“你晚上一個人好好想想,明天給我答案。”
結果第二天,肖徹起來一看,人去樓空。
知道她想一個人靜靜,他也沒去打擾。
只是,都靜了兩天了,她一點回聲也沒有。
肖徹給她打了個電話。
肖徹:“在哪?”
尹燦燦:“在想。”
然後把電話給挂了。
到了第三天。
肖徹又給她打了電話,“在哪。”
尹燦燦:“在婦科醫院。”
肖徹緊張道:“怎麽了?”
尹燦燦:“我想通了。現在正在做變性手術。”
肖徹:“……”
尹燦燦:“在工作,接了個私立婦科醫院的公關案。”
肖徹:“醫鬧?太危險,不許接。”
尹燦燦:“沒鬧。就是消除不良影響,維護醫院形象。有個産婦不會喂奶,把孩子給嗆死了,才出生沒兩天。她每天跟祥林嫂似的逮人就說一遍,說一遍哭一遍,哭了幾百遍,硬是把人家醫院哭倒了。”
肖徹:“這樣的案子你以後不要接。”
尹燦燦:“幹嘛,怕我胡思亂想啊。”
肖徹:“你就愛胡思亂想。”
尹燦燦:“我現在每天都面對着這位以淚洗面的産婦,就像看到那時候的自己,我還真就沒什麽想法了。”
肖徹:“燦燦……”
尹燦燦:“別再打電話來,我想明白了自然會找你。”
肖徹:“我給了你三年的時間,等你想明白。我知道你需要時間……”
尹燦燦:“三年都等了,再多等幾天。”
然後把電話給挂了。
過了兩天,尹燦燦替院方安排了幾十桌酒宴,招待電視報紙和網絡等媒體朋友們吃個飯,溝通一下。還有點時間,本來想在董事長辦公室等一會兒,誰知道老董一逮到她就大吐苦水。
老董:“這回多虧了有你啊,尹總。”
尹燦燦:“說了很多次了,再說我可得追加費用了啊。”
老董馬上道:“不說了不說了,總之一個字——感謝。”
尹燦燦:“明明是兩個字。”
老董:“現在的媒體也是喜歡斷章取義,用不實的報道騙取關注度。後果卻要我們來承擔。明明是産婦喂奶嗆死,他直接寫,嗆死。以後誰還敢來咱們醫院生孩子?”
尹燦燦:“我呀。”
老董:“那些個網民也一樣。也不管是真是假,就愛瞎起哄,随手轉發正能量,轉你妹!在現實中連扶個老太太過馬路他們都不敢。”
尹燦燦:“我也是不敢。”
老董:“如今我院是一個月幾十萬、幾百萬的虧損,你這廣告還不敢停,還得重重的砸。”
尹燦燦:“我這不叫廣告,叫網絡公關。”
老董:“都一樣。就是網絡最費錢,以前我是不懂這搞網絡的怎麽這麽賺錢?現在明白了,黑啊,真黑。光一個搜索引擎關鍵字一年就得幾千萬。特麽按點擊收費!網民點一下,扣我幾塊錢。”
尹燦燦:“這個才是廣告。”
老董:“有次對手醫院為了競價排名的事,發動全體員工狂點擊我們網站,害我一天扣掉十二萬。”
尹燦燦:“噗。”
不想聽董事長繼續吐苦水,尹燦燦便出來轉了轉,挑了一處等候室的空位坐了下來。
在網上看了看,負面的不實消息,已經清理的很幹淨,沒出啥幺蛾子。
正準備泡杯咖啡提提神,握住紙杯的手被一個陌生女人攔了下來。
尹燦燦:“怎麽?”
女人:“咖啡喝多了不孕。”
尹燦燦:“瞎說啥呢,老外不天天喝麽,懷孕也喝,照樣生。”
女人:“老外有老外的體質,老外生孩子還不坐月子呢,你是老外麽。”
一句話說的,尹燦燦拿咖啡杯的手也有點猶豫。
女人:“我治不孕不育都快五年了,想死的心都有,感覺自己跟得了絕症似的。”
尹燦燦安慰道:“不要放棄希望,會有的。”
女人:“我已經有了。”
尹燦燦:“……”
女人:“所以,用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你,咖啡,酒啊,冷飲什麽的千萬別沾。”
尹燦燦有點緊張:“我……能生,我能生的。”
女人:“以前能,不代表現在也能,要不你現在也不會來這看不孕了。”
尹燦燦:“誰特麽跟你說,我是來這兒看不孕的?”
女人:“不孕有什麽丢人的?同志,你的心态很不好啊,你需要正面面對問題。”
尹燦燦:“……”
尹燦燦端着咖啡杯,逃也似的換了個樓層坐坐。
只是坐下來之後,盯着咖啡紙杯看了半天,也沒敢喝,一口都沒嘗就扔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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