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幻象

第26章 幻象

“水芹，你考了多少分？”

陳蓉拿着自己的試卷跑過來問我。

我看着自己試卷上大大的“19”分而感到興奮。

“19分！我考了19分，是不是很好！”

陳蓉無語地搖了搖頭，把她的卷子塞在我手上，指了指上面的數字，說：“吶，向我這種的，才算是普通水平，你那個啊，倒數無疑！”

我低頭看了眼她的卷子，紅紅的“86”分特別紮眼。

“哇小蓉你好厲害~”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還好啦，申燕她們都考了九十來分。”陳蓉拉着我悄悄說，還有意無意地瞟了在跟別人炫耀成績的申燕一眼。

我看着自己卷子上大大的19分，也高興地笑着，至少比上次多了兩分，外婆看到也會很高興的！

外面的天氣有點冷，我看着葉子稀疏的幾顆大樹，感覺心情非常好。

就在我五年級的時候，學校換了，以前的小學現在變成了幼兒園，而初中變成了小學。

現在的學校比以前的要大很多，小賣部裏的東西也齊全，在操場邊上還有兩顆很大的桂花樹，教學樓後面還有一排排的大樹跟盆栽，坐在教室裏都能看到。那裏還是跟以前一樣，大門依舊是鎖着，跟幼兒園隔離開來。

外婆現在也會給我拿點零用錢，少的時候五毛，多的時候兩塊，我可以去小賣部買吃的，有時候鄧雪梅也會跟我一起在回家的路上買點玩具什麽的。

因為換了學校的緣故，大多數的同學都分班了，代華跟劉宇在一班，我跟申燕還有陳蓉她們都在二班，也有許多新同學加入了進來。

我還記得在四年級的時候，劉宇跟申燕要我在周末陪她們上街，但是我去不了，她們就逼着要我拿房産證，不然就跟我絕交。我不知道房産證是什麽，但是很害怕她們要跟我絕交，一整天都戰戰兢兢，還是一個叫做周揚的女孩子幫我教訓了她們，最後我跟申燕、劉宇的關于都鬧得很僵，周揚一直開導我，她不嫌棄我笨，最喜歡教我認清什麽人值得交朋友，什麽人不值得交朋友。

有時候吃飯還是一起玩，周揚都會想到我，她對待我就像外婆對我一樣好，但是她卻比我小一歲。

可是現在周揚已經轉學了，我找不到她在哪裏。

也是在周揚走了的時候，陳蓉出現在了我的生命裏。

她喜歡跟我一起玩，她說我雖然看起來呆頭呆腦的，但是很聽話，心地非常單純。

也是因為陳蓉的出現，我跟申燕她們徹底決裂了。

現在申燕和劉宇完全不會對我留情，什麽髒話都會說，還喜歡在我一個人的時候罵我，吩咐我做任何事情，把我當她們的丫鬟使喚。

我能感覺出來的，陳蓉跟周揚從來不會讓我做這些事情，她們才是把我當做真朋友。

“喲，陳瓜婆考了19啊，哈哈哈”

申燕突然走過來拿着我的卷子翻了翻，然後看着上面的數字哈哈大笑。

“笑屁啊！你考九十多不得了了？老子看到你抄人家彭鵬的了！”陳蓉一下子把我的卷子搶回來，對着申燕就大吼了一通。

“老子抄了就抄了，咋地？”申燕對着她呸了一聲，轉身就走向楊超，笑道：“楊超兒，你看你的成績，都跟陳瓜婆的差不多了，她腦殼有問題，你也有問題哦？”

楊超瞬間拍了一下課桌，把卷子揉成一團塞進了桌下，罵了一句：“瓜批！”

“水芹，不理他們！”陳蓉氣的一下子拉住我的手就往外面走。

我回頭看了看班裏的同學，仿佛又看到了三年級吳志豪打我的那一刻，他們的表情如出一轍。

雖然吳志豪在三年級就轉學走了，但他一直都是我的噩夢。

“咦？你手臂上這個是啥子？我以前咋個都沒有注意到？”

我聞言回神，只見陳蓉突然把我的袖子捋了上去，指着我手腕上面一點的疤問。

“啊好像是我小時候，不小心掉堰塘裏去，劃到的”

我撓了撓後腦勺，那個時候的事情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醒過來後就在外婆的懷裏。

外婆說我貪玩掉水裏去了，有個年輕的小夥子把我救了起來還送到了我家，但是那個小夥子外婆說面生，見過那一次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哦真是稀奇，這個疤你不覺得長的像某種草嗎？我家菜地裏常看到，但是不知道叫啥。”

說着，陳蓉搖了搖頭，幹脆不想了。

我揉着那塊早就已經變平的疤痕仔細看了看，不知道是什麽草，總之不怎麽好看。

因為我身上的疤已經夠多了。

屁股上的那個都這麽多年了還在，額頭上這個雖然沒有再繼續長大，但它最難看。

“水芹啊，馬上就要升初中了，我覺得你再不好好讀書的話，連初中都沒辦法上啊。”陳蓉雙手撐着下巴看了我一眼，嘆口氣，“雖然我爸說九年義務教學，但你這成績我不知道怎麽說，估計連初中畢業證都混不到吧”

“哦，那算了。”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算了？水芹，我爸說了，學業是非常重要的，這關系到你以後的未來！”陳蓉有點激動地拉着我的手，一雙眸子炯炯有神。

我看着地上一排排的螞蟻，無所謂道：“螞蟻搬家，要下雨，外婆說的。”

“唉！水芹，我身邊沒什麽朋友，雖然你吧，但我對你是付出真心的，我真的不想你就這麽走了。”

我沒回答她，今下午的天氣真是陰沉沉的啊，連同我的心情都不怎麽好了。

陳蓉一路拉着我走向教室，還在走廊上都能聽到教室裏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他們這群人簡直跟瘋子一樣！”陳蓉對着我抱怨了一句，直接就推開了門。

“刷刷刷！”

只見眼前飛來好幾個紙團，全部都砸在了陳蓉的臉上，我愣了愣，條件反射地擋在陳蓉面前，緊接着又是一陣紙團，還有拿礦泉水瓶子跟書本的，全都扔在了我的身上，我呆呆地護住陳蓉，只感覺自己眼角一痛，立馬就變得火辣辣的，痛得我眼角都抽了抽。

“瓜婆娘！！滾出二班！”

“爬遠些！你憑啥子跟老子一個班！”

“MMP！陳瓜婆，給老子滾！”

“惡心的醜八怪，看到你那張臉就想吐，趕緊離我視線遠些！”

同學們嘴裏冒出一句句不堪入目的謾罵聲，把我整個人都給吓懵了。

我還看見了申燕站在桌子上用紙團扔我，嘴裏不停罵着。

“呵——”

我嘴唇動了動，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水芹水芹，你沒事吧？我的天，你眼角流血了”

陳蓉一下子從我身後跑過來，對着這些人就大吼：“你們還是不是人了！有沒有良心！”

說着，她一下子跑到講臺上，拿着黑板擦就開始擦上面的粉筆字。

我看了看，還是能認出來。

“陳哈寶，滾出二班！”

“醜婆娘，去死！”

上面寫滿了罵我的話，但是陳蓉兩三下就給擦幹淨了，她把黑板擦往那些人的身上一扔，罵道：“你們是不是有病！”

“靠，你才有病，幫一個瓜婆娘說話？”

“就是嘛，天天跟一個哈寶在一起耍，你是不是也哈了？”

“陳蓉，你脾氣大撒！”

陳蓉還在替我解圍，但是我已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我默默地轉身離開教室，長長的走廊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傻丫頭”

“老祖宗，我是不是真的那麽讨人厭啊？他們為啥都這樣對我？”

我喉嚨哽咽了下，眼眶一陣灼燒感，伸手一抹，就濕了手背。

“傻丫頭，你很聽話，是他們不了解你。”老祖宗沒有現身，貌似這麽多年了，他都很少會現身，只是能聽見他的聲音。

“你看外公外婆，再看看老祖宗，還有周揚那孩子跟陳蓉，我們不都很喜歡你嘛？”

我吸了吸鼻子，一步一步，如同機械般下着樓梯，走到那扇鐵杆門前，伸手拉了拉，依舊是鎖着的。

“老祖宗，我想回家。”

“好，回去吧。”

緊接着，身邊一切的景物都變的無比模糊，老祖宗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你閉上眼，數到十，就能回家了。”

我按着老祖宗的話把眼睛閉上，開口：“一、二、三、四”

“八、九、十！”

我直接睜開眼睛，果然已經在院壩裏了，我有點忍不住地笑了笑，花花趴在地上奄奄的，見我突然出現在家裏還有點奇怪，歪着頭看了我兩眼，突然汪汪叫了兩聲，就又趴在地上不動了。

“花花”我走過去摸了摸它的腦袋，它舒服的哼了兩聲，閉上了眼睛。

外婆說花花老了，跳不動了，也叫不動了。

我摸了會兒花花就直接進去了堂屋，然後就聽到外公叫了一聲。

“誰啊？哪個來了？”

“外公”

“哎呀！幸幸，你咋個回來了？放學啦？”

我一走進去他的房間就聞到一股難聞的味道，外公原本硬朗的輪廓也變的松垮了，臉上的肉跟皮都聳拉着，眼皮也快蓋住了他的眼睛，說話的時候也是沙啞着嗓子，不如以前有精神了。

“嗯”

我敷衍地應了一聲，走過去就抱住外公。

“咋啦？幸幸，不高興啊？”外公一下一下撫摸着我的頭發。

我搖了搖頭，擡起腦袋看了他兩眼，突然發現外公在哭，流的還是血淚，整個人都非常疲憊，嘴唇微微顫抖着，不知道在說什麽。

我連忙揉了揉眼睛，剛剛那一幕卻不見了！

“外公，外公，外公”

我一聲一聲地叫他，眼淚怎麽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