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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毫無防備的吃下辣味布丁之後,奧古斯特整整質疑了三分鐘的人生,心中的陰霾仍揮之不去。腦袋頂上每天起床時準會堅強站起的呆毛,在此情此景下都不禁彎了下去,一張吹彈可破的白嫩臉蛋上,除了懵逼,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着三個問題: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到底經歷了?
奧古斯特的意識至今都停留在布丁入口的那一刻,不适感席卷全身。倒不是說布丁有多難吃,講真,如果把蒸布丁當做一道葷菜沾上黃油吃下去,味道還不錯呢。
可奧古斯特是懷着吃甜點的心去吃的啊!
甜點!
首先、一定要!
甜!
謝謝!
放眼全球,奧古斯特只服大腐國廚子的創造力。
拉斐爾就坐在奧古斯特身邊,明顯在看熱鬧,還故意問了句:“你沒吃過?蒸布丁是每年聖誕大餐上的必備甜點。”
這話就像是一道驚雷,解開了塵封千年的記憶。【喂
奧古斯特終于回想起來了,這個妹妹,呸,這種布丁他是吃過的。那個時候他腦子還沒清醒,做什麽都傻乎乎的,在吃了第一口蒸布丁後就哭了,扁着嘴,噙着淚,可傷心可傷心了。自此蒸布丁就從奧古斯特的食譜裏被删了去,奧古斯特自然也就沒了把蒸布丁當做傳統節日食物的概念。
瑪麗小姐見不得拉斐爾欺負奧古斯特,立刻拆臺:“當年布丁哭的時候你明明也在,幹什麽舊事重提?”
朦胧的記憶因這句話而變得更加清晰。
是的,那個時候拉斐爾也在,不止他,還有瑪麗小姐、王太後、黑太子以及奧古斯特的母親——肯特的瓊安,她在三十歲的時候依舊是整個英格蘭追求者最多的大美人。奧古斯特高于皇室平均顏值線的外貌,大部分都要感謝來自母親的基因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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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安有一頭到腰的栗色長發,眼睛湛藍又深邃,鼻梁高挺,她用完美的容顏和身材充分诠釋了何為英倫玫瑰。
奧古斯特至今都能回想起被母親擁抱時的溫暖,仿佛她依舊在他的身邊。
直至瓊安去世前,奧古斯特的兩腳都是很少能夠挨着地的,大部分貴族的孩子也都是如此,只不過抱着他們的往往是仆從,唯有奧古斯特是被母親無時無刻的護在懷裏。他就像是她最精美的手袋,走到哪裏都肯定不忘記帶上他。
記憶裏,吃蒸布丁那次皇室成員齊聚紅酒莊園,既是歡度佳節,也是給奧古斯特慶祝生日,那座莊園就是奧古斯特的生日禮物之一。
母親請最著名的意大利畫師,一起畫下了奧古斯人生中第一張、也是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畫裏的背景就是一望無際的葡萄園和哥特式的主體建築群,穿着迷你版袍子的奧古斯特被家人簇擁在最中間,呼吸着酒莊空氣中散發的酸甜味道,仿佛每一口都有紫羅蘭的醇厚,歷久彌香。
“這就是奧爾嗎?”少年的聲音在奧古斯特的頭頂響起。
黑太子用粗狂的聲音回答:“對,這就是你的侄子,你喜歡他嗎?”
瓊安用鼓勵的眼神,領着拉斐爾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奧古斯特粉撲撲的臉蛋,溫柔開口:“看,他是不是很可愛、很好摸?別怕,他喜歡你。”
少年拉斐爾有着一張已經初見頂級美顏的臉龐,眼神卻十分不友善,嘴角還沒有如今的習慣性笑容,整個人就像是一株會移動的仙人掌,用尖刺包裹着全身,針對着世界。但那個時候的他是如此真誠,甚至不懂得怎麽委婉的拒絕人,面對充滿期待的嫂子,他只能十分勉強的把小侄子抱到了自己的懷裏。
最後,拉斐爾甚至帶着奧古斯特去坐到了湖邊的野餐布上,一大一小……認真的學着拉丁文。
——拉斐爾對學習是有多執着?!
清風徐來,天鵝振翅,劃過水岸線,直沖九霄,最後徹底消失在了藍天下。黑發少年抱着金發稚童,組成了一副超越想象的美好畫面。
但只有當事人奧古斯特知道,在他母親轉身的那一刻,拉斐爾就迫不及待、充滿厭惡的把他舉了起來,生怕他的口水流到自己身上。
奧古斯特輕的像是一片羽毛,他被懸空于湖面,也不知道危險害怕,只會咯咯傻笑。
在那之後的幾年裏,奧古斯特還見過拉斐爾一次,彼時瓊安已經去世,理查的第三任王後終于給皇室生下了一個男性繼承人,舉國歡慶,煙火放了一天一夜。只有小傻瓜奧古斯特一個人,還在執着的傷心着母親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十六歲的拉斐爾冒雨前往了布裏斯托爾,奉命探望只剩下孤身一人的侄子。黑夜的哥特建築總是帶着一絲陰森,仿佛随時都會有可怕的怪獸從陰影中咆哮而出。
古堡有多大、多空蕩,奧古斯特就顯得有多冷、多寂寞。
與拉斐爾年幼時是那麽相似。
正是因為這份相似,想起了不太好回憶的拉斐爾,态度變得更加惡劣,他俯視着奧古斯特,故意嘲弄道:“小傻子,你害怕嗎?”
奧古斯特卻只會仰着頭,不明所以的看着拉斐爾,說不出來哪怕一個簡單的單詞。
他不只是個小傻瓜,還貌似是個小啞巴。
拉斐爾繼續惡劣的問:“本應該屬于你的王位屬于別人了哦,等那個別人将來長大了,他還會忌憚你的身份,時刻防備你從他手裏搶走本就屬于你的東西。你的叔父也不會再喜歡你,他有了自己的兒子。知道什麽叫嫉妒嗎?就是苦澀的味道。”
奧古斯特在對方故意露出來的可怕表情中,騰騰騰的跑遠了。卻在對方露出“果然如此,連傻子也會嫉妒”的笑容裏,又騰騰騰的跑了回來。
這一次,還有着小坑的肉手裏,多了一把糖豆。
“甜。”小小的男童第一次發出了聲音,稚嫩又清脆,一雙藍色的眼眸裏倒映着的全是眼前少年的身影,他安慰着眼前的小叔說,“不哭。”
再然後,奧古斯特就從記憶裏清醒了過來。
原來他和拉斐爾還有過這樣的過去,怪不得拉斐爾如今對他這麽好,終于找到真正的原因了呢。嘿嘿,沒辦法,他就是這麽可愛啊,哪怕是個小傻瓜的時候也依舊很可愛呢。
拉斐爾坐在一邊,打消了問奧古斯特在想什麽的念頭,就沖奧古斯特那傻兮兮的笑容,就知道內容肯定沒什麽營養。
在蒸布丁和回憶的雙重刺激下,本來還因為醒的過早有些困頓的奧古斯特,徹底清醒了過來,終于有了精力參加屬于他和耶稣共同的生日。
理查二世為侄子的生日宴會費了不少心,幾乎請遍了上流圈裏最頂尖的那一批貴族,不管大家內心是怎麽想的,在那一天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恭喜着年輕的公爵終于九歲了。溫暖的大廳裏充斥着水果的芳香,大部分味道都來自于一層又一層擺放着水果的水果塔。長長的矩形餐桌上,每隔一個固定的距離還會擺放一簇明快的花朵,照亮了宴會上紳士們的心情,也襯托了小姐們嬌豔的容顏。
臨行前,奧古斯特承諾給他的騎士和見習騎士們的事情,得到了百分之三百的實現。之前還有人失望于沒辦法在國王面前展露自己狩獵的能力,如今卻早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了。
衣香鬓影,觥籌交錯。
“這一切只為你——”黑色長發的青年由遠及近的走帶,手裏帶着金色的镂空酒杯,臉上挂着禮貌疏遠的高貴笑容,如蟄伏在皚皚白雪裏的銀狐,連血都是冷的。他看上去好像很好親近,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升起一丁點的不敬之意。
他在奧古斯特眼前站定,遠勝世人的面容,掩住了整個宴會的色彩:“——我的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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