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遇見·時光(2)

一年一年的歲月輪換中,當初陽光出色的俊美少年長成了如今身家過百億的商界精英,而當初那個令人生厭的嚣張小太妹,卻長成了處處看人臉色、低眉順眼的辦公室小職員,依然不招人喜歡。

這就是命運,不該有交集的人,無論過去多少年,還是天差地別。

只是季節不明白,他們如今這樣算什麽?事情似乎正逐步朝着她恐懼的方向發展。

站在門邊,她默默打量這個久違了的家。

整個客廳神奇般竟然和她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

沙發、茶幾、窗簾、壁畫、盆景……就連擺在窗臺上的兩盆仙人球也一樣,連大小都沒有改變。

可季節就是知道,那些都不是原來的東西,只是看起來一個模樣罷了。至于是誰讓這一切保持原樣,她并不想知道,至少此刻不想知道。

在客廳轉了一圈,她最後停步在窗臺處。

沙發挨着窗臺旁的牆壁放置,所以她站的位置離紀司念不過一米半的距離,她的視線只要稍稍往右斜一點點,便可以清楚看到他那堪稱完美的右側面。

看着垂首認真擺弄手機的清冷男人,季節總覺得此情此景來得好不真實。

雖然他并不看她,也沒有開口說話,更看不出是什麽樣的情緒,但就是這樣的場景以前也只在她的夢中出現過罷了。

他竟然安安靜靜地坐在她的旁邊!

若是換作她十五歲的時候,估計會興奮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覺,可現在的她是二十五歲,面對這樣的情形,內心只有一個感覺:物是人非。

如果,時光還停留在天真爛漫的季節,該有多好。

如果,有些事情不曾發生過,又該有多好。

不知不覺,竟然看着那道側影晃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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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紀司念終于收了手機,他擡起頭看着立在窗邊的嬌俏倩影,見她看着自己出了神,彎彎嘴角,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你上55樓也有兩周多時間了,還能适應嗎?”他說話的語氣風輕雲淡,算是再普通不過的老板關懷員工的口氣。

季節發覺自己失态,有些發窘,勉強笑了笑,“多謝紀總關心,我的适應能力向來很好。”

其實沒有什麽所謂的适應不适應,工作對她來說就是一件打發時間的事情而已,別說是坐在他對面的辦公室,就算搬進他的辦公室辦公,她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好別扭的,因為沒那麽多得失可在乎的。

紀司念沉默了兩秒,繼續開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可以去找簡丹。”

她微低埋首默不作聲,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不過是變了職位、換了樓層,做的事情跟以前沒什麽兩樣,也就是相對忙了些而已。退一萬步來講,就算要找人幫忙,她又豈敢去找他身邊關系最密切的專職秘書?她還不想被宮維維和莫棋那一群女人搞到回家吃老本的份。

紀司念哼笑一聲,唇邊出現一絲諷意,“我倒是忘了,時至今日,你什麽都不缺了。”他抿唇把她從頭打量到腳,眼底染上煩悶之色,“一個人過了這麽些年清心寡欲的生活,怕是除了郗非寒之外,你的眼裏再沒有別人了。”

季節眉頭輕皺,她自然聽得出他話語裏面的嘲諷和不滿,想了想,她看着他語氣頗為認真地問:“是不是……什麽都可以?”

他臉上的神色稍微緩和,雙手向兩邊伸展開,身體向後靠上沙發椅背,語氣跟着他的表情一塊兒放柔和了,“說說看。”

她有些忐忑,猶豫良久最終下定決心一般開口,“我不想做造型部經理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住,神色在她最後一個字尾音結束的瞬間徹底轉冷,薄薄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雖然平時他對她的态度也是淡漠的,但她覺察到了,他現在的默然和平時的不一樣,至于為什麽不一樣,她本能地拒絕往深裏想。

沉默許久,他終于淡淡出聲,“我以為你會說不想在思路上班了。”言語之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平和之氣。

季節被他的冷淡凍得打了個寒戰,慌忙解釋,“怎麽可能?我從來沒想過要辭職。”

到現在,她仍然記得剛從學校畢業的那段日子,為了找工作,天天輾轉在不同的公交或是地鐵之上,從一棟寫字樓轉換到另一棟寫字樓,受盡無數白眼。

因為學歷的關系,就算她再怎麽優秀,結果都是四處碰壁,要不是後來郗非寒實在看不下去了強行出手幫忙,估計她早就自暴自棄了。

雖然這中間生出諸多變故,雖然現在的工作并不是那麽稱心如意,但她仍然感激郗非寒,也感激紀司念,因為他們,她才不至于找不到事情做,才不至于天天呆在家裏煮飯、洗衣、打掃衛生。

“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他問,一雙眸子依舊隐匿掉萬千情緒。

季節想了想,點頭,“記得。”

“是嗎?”或許是她對他的問題沒有給予否定答案,他的情緒又好轉起來,嘴角再次出現一抹笑意。

“今天是思路和西蒙國際簽訂合約的大日子。”

幾乎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他上前将她按到了牆壁上。

她被困得完全沒有動彈的空間,周圍被陌生中透着熟悉的男子氣息全然包圍,習慣性想低頭卻在下一刻被他捏住下巴。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無處可躲,只能被迫與他對視。

她其實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也知道他想從她這裏聽到什麽樣的回答,可她不想說他想聽的那些話,說了又能怎樣?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他還穿着上班時候的正裝,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擦過她的耳朵壓在牆上,黑色西服的袖子貼着她耳部的輪廓,感覺涼涼的。

“你這倔脾氣還改不了了是嗎?”好言好語跟她說話,她總是有本事把人氣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有所顧忌,他真想用自己的方法好好将她“修理”一頓。

“不是。”她放低視線搖頭,不緩不急開口,“我只是想提醒一下紀總,今天是和西蒙國際簽約的日子,這個時候,你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前面是近在咫尺的熾熱胸膛,背後是堅不可破的冷硬牆壁,下巴上還捏着一只有力的大手,她只能往他沒有擋着的地方挪了挪,但旁邊一米遠就是人高的盆栽,她終是避無可避。

他跟着她移到盆栽處,呼吸輕輕萦繞在她的耳際,“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

不論在哪裏,總之不應該出現在此地,她的家裏。

就在這時,《The Sound Of Silence》飄緩低迷的旋律響起來,終于打破了一屋子的暧昧氣息。

他仍是保持着先前的動作,對電話鈴聲置之不聞。

鈴聲唱完一遍又接着第二遍,她出聲提醒,“你手機響了。”

她開始試圖退出他的控制範圍,但他并不打算讓她如願,右手控制住她,左手伸到西褲口袋裏去掏手機,本是打算直接關機的,但看到屏幕上跳動的“七夕”二字後他改了主意。

既然她把他氣得夠嗆,那他也不介意把她的火氣給招惹出來。

她似乎料到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麽,掙紮得越發厲害。

他大為不滿,薄唇一抿,忽地一下傾過身體将她緊緊壓制在了牆壁上。

他的動作太快,她只來得及輕呼一聲便再也動彈不得,只得睜大一雙美眸死死瞪着他,他不甚在意,動手指按下接聽鍵。

“七夕。”柔聲喊出這個名字,說話間他又朝她湊近一點。

薄涼的氣息若有似無拍打在她的面部和頸間,她全身一僵,只覺得整個人石化了一般,再也生不出逃離的念頭。

他臉上浮現淡淡的笑容,似是對她的反應相當滿意,壓制的力道随着心情的好轉稍微減弱。

“嗯,在外面。”他對着電話那頭溫聲細語,“簽約很順利。”說話的時候眸子一直看着呆愣在懷裏受了驚的佳人,看着她臉上茫然無措的神情,他有些于心不忍。

“助理說你前兩天走T臺不小心把腳扭傷了,怎麽這麽不小心呢?”雖是一副責備的口氣,聲音卻柔和到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步,就像是要把此生所有的柔情都通過電話傳達給那邊的人一樣。

“你乖乖聽醫生的話,一定記得按時擦藥,不要随意走動,我過兩天就去米蘭看你,順道去見見為你設計婚紗的設計師。”

她聽着他一句句的甜言蜜語,只覺得心髒快要爆裂開,沉寂多年的脾氣終于在聽到他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爆發出來。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她猛然一下子推開他,“你走開!”

她跌跌撞撞朝門口跑,但他的動作更快,在她沖出去的前一刻已然将客廳大門緊緊關上,并且還能夠邊講電話邊騰出一只手來攔她。

又變成了之前的情形,只是牆壁換成了門板而已。

她白皙細小的手腕在掙紮間被他勒出五根淡粉色指印,他心下生出愧疚憐惜,趕緊松了手,卻在她逃離的前一瞬用自己的身體将她緊緊壓住。

“紀司念,你走開!”她沖大吼,雙手伸到他背後使勁拍打。

他并不在意,反而還心情愉悅地笑了兩聲,“季節,我現在和她在一起……好,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做。”嗓音沉穩溫柔,并不因為她的不停推打有絲毫改變。

一通電話終于講完,他手一揚手機便做了抛物線運動落進一旁的沙發裏,見她還在不停做着無謂的抗争,他下狠心捉住她的雙手一把扣在門板上。

她措手不及,霍然擡起頭,對上的便是他近在咫尺的眸光。

一顆心咚咚咚狂跳着,怎麽都壓制不住洶湧包圍而來的慌亂。

他低頭直視她,重複提問,“今天是什麽日子?”

她一下将頭偏離開,臉上盡是委屈不滿之色。

他眯了眯眼睛,湊過去想要吻她,她大驚之下轉頭躲過,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再湊上去她又一次躲過,仍舊吻在臉頰上。

他眼裏出現怒色,翹了翹唇角,擦着她的耳垂喃喃淺語,“回答我的問題,回答了我就放你走。”

她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顫抖着說出他想要的答案,“季軍的生日……今天是季軍的生日……”

他如先前所承諾的那樣松了手,看着她踉跄着沖出門去的背影,在原地靜靜站了許久。

最終,他回身撿起沙發上的手機和她忘記帶走的包,徐徐勾了勾唇角,趨步離開。

出了門,她包裏響起音樂聲,他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她的手機在響,取出來一看來電顯示,他毫不猶豫點了接聽鍵。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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