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綜合世界（終）

來者自然是許久不見的鬼燈,而鬼燈手中另一只手中托着的正是白澤,此時正奄奄一息地半癱在地上，小眼神瞥見源九央和小鹿男就像見到了救星,唰的一下亮了起來。

對于長大之後的源九央,白澤自然是不熟悉的,小鹿男解除封印之後的形象又與之前被封印的狀态大不相同。

然而白澤僅僅憑借着對源九央和小鹿男妖力的熟悉，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而鬼燈也是如此，不過他是靠着小鹿男認出來的。畢竟那個時候他也是見過解除封印的小鹿男的。

對于源九央和小鹿男又出現在現世當中，鬼燈并沒有感受到多大的驚訝。他在他們消失的那會子就有預感,他們還會再回來的。

源九央站直了身子，倒也不怎麽吃驚。

他早就有些預感,這個世界正在進行某一種微妙的融合,像是從上一次黑晴明來過之後才開始慢慢地産生了這些變化。

這算是打破了空間當中的某一種屏障嗎？

源九央思索着,雖然目前過的還算不錯,有時候麻煩事兒也不算少,自己的兩位父親大人也在此世，可是他仍然對這個世界有着莫名的疏離感。

無法完全融入到這個世界當中，心底有個微小的聲音在告訴他,這不是他的世界。

而這兩天出現的種種變故又使得他對這個世界懷疑起來,像是一種虛無幻想的東西，等待着他去戳破。

只是他還不能夠、還沒有能力辦到這些。

源九央想，或許他在尋找到最後一片碎片的時候，就能窺探到這個真實的世界。

那麽，在他身邊存在着的，究竟是否是存在着的，也能夠得到最後的回答了。

源九央的鬼爪牽起小鹿男略帶了些涼意的手掌，将它貼近自己的臉頰蹭了蹭，眼中的光芒不甚明顯地暗淡了一瞬，唇角勾勒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怎麽了？央？”小鹿男不明所以地微微側過頭，有些擔憂地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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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九央垂下眼簾，遮掩住眼中難辨的情緒，将唇角倒是又往上翹了翹，回答道：“沒什麽。”

語調輕柔，然而與一貫對小鹿男的溫柔又有着不小的區別，只是這會兒誰都不知道。

小鹿男應當察覺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像是無視了這些區別，行動略有些僵硬地往源九央懷裏靠了靠，呼出一口氣，仿佛喃喃，“沒事……就好。”

語氣拉長，音色之間有着難得的嘶啞，幹澀地在耳膜當中打着轉，像是一個生了鏽的零件，在吱吖吱吖的亂響。在第一時間，源九央就注意到了這些不同。

“鹿，把你的鹿角給我看看。”

小鹿男遲鈍了一兩秒，才部分妖怪化了自己的身體，将自己的鹿角露了出來。

笑容漸漸加深，源九央松開握着小鹿男的手，轉而撫上他的鹿角。

不出意外地看見小鹿男渾身開始發軟，臉上也泛起紅暈來，口中斷斷續續地喘着氣。

源九央停下作怪的手，支撐着小鹿男的身體，等到小鹿男緩過勁兒來，才将小鹿男調轉了個面向，讓他看着自己。

小鹿男的眼中泛着朦胧的水意，臉上還有些淡粉色沒有褪去，被源九央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奇跡般地就維持在了那一刻的表情。

在場的其他人或多或少看出了源九央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兒，知趣地沒有上前打擾。

源九央看着鹿島零子被夜鬥淨化之後又被鬼燈搓成了一個球裝入了一個口袋裏，然後兩個人奇跡般地聊上了天。

巴衛則是在詢問桃園奈奈生有沒有受傷。

巡視一圈，源九央動了動手指，從巴衛身上收回了在之前遇到時候故意沒有取幹淨的陰氣。

巴衛感覺整個身體輕松了很多，狐疑的環視了一眼，卻并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源九央的目光有些冷冽，他緊緊拽住小鹿男的手，也不管其他人，招呼也沒有打，就這樣從女廁所門口走了出去。

天空已經泛出了柔和的光線。

好在這個時候只是清晨，學生們并未到達學校，只是陸陸續續地出了門，因而校園裏冷清得很，倒也沒有人瞧見源九央拉着小鹿男從女廁所中出來。

源九央并沒有将自己變幻會人類的形象，他眼中陰暗的情緒開始醞釀起來，仿佛要吞噬一切。

身後的小鹿男跌跌撞撞地跟着源九央走着，目光呆滞，絲毫感覺不到往日的溫柔和沉澱其中的深沉愛意。

源九央将在外的式神都召喚回了式神錄。

庭院裏的式神有些莫名，卻沒有去質疑源九央的行為。

源九央拉着小鹿男走了有些久，也不顧一路上的行人對着他驚異的目光，直接将小鹿男拖到一處僻靜的地方。

這裏只有個破舊的籃球場，周邊壓根沒有人類經過。

源九央這才松開了小鹿男的手，盯着小鹿男，一字一頓地道：“你是誰。”

小鹿男笑了一下，像是機器操控出來的完美笑容，有些艱難的吐出破碎的字眼，“央，你說……什麽呢，我……是鹿啊。”

“你不是。”源九央一把握住小鹿男的脖頸，将他提了起來，手中的妖力開始流轉，泛着紫黑色的光彩。

“嘻、嘻！”小鹿男的臉上泛起了詭谲的微笑，“這具身子、就是你口中的鹿的身體。”

“殺、了我，他也會、死。”

“嘻嘻嘻！”

“會死呀！”

源九央皺起了眉頭，他能夠感知到手底下的這具軀體的确是小鹿男的，但存在在小鹿男身體裏的思想有着小鹿男的氣息，卻又不完全是他。

這種奇怪的違和感，如果仔細追究起來，或許從黑晴明離開之後，小鹿男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就開始存在着。

只是那時候他以為是錯覺，便把這個念頭抛開了去。

忽然小鹿男臉色一變，露出掙紮的神色，雙手抓着源九央力道也緩了下來。

“央。”小鹿男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殺、殺了我！”小鹿男的眼裏慢慢地泛起懇求的神色。

“快殺了我。”

“我……”

只是還未等這一句話說完，小鹿男的神色又變成了之前那種呆滞詭異的樣子，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小心！”

由于源九央的注意力完全被小鹿男吸引，他并沒有注意到有一顆籃球朝着他的頭部飛來。

聽到聲音的時候，籃球已經撞上了源九央。在沖擊力的作用下，源九央手一松，頭一往前，與小鹿男頭對頭響亮地碰了一下，鬼角和小鹿男的鹿角也狠狠的摩擦了一下。

一塊碎片由于這對于妖怪來說不算大的撞擊力從小鹿男的腦袋裏掉落出來，接觸到空氣的那一個瞬間化為亮白的粉末，擰成細細的一股繩子狀，沒入源九央的鬼角。

與此同時，源九央腦海裏的那三個碎片也粉碎成了渣渣，與新進入腦海的粉末混合成灰色的粉狀物，最終凝成一個菱形的立方體，在源九央的腦海裏打着轉。

随着碎片一同被撞出小鹿男腦海的，還有一個猙獰的食夢貘虛影。

它在空氣之中噴出一道黑煙，不甘不願地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源九央心底“啵”的一聲，與父親們的聯系在這一刻完全被斬斷。

而獨屬于小鹿男的氣息也在那一刻籠罩了他。

某一種新的，奇妙的聯系重新在源九央和小鹿男之間建立起來。

使得他們變得更加親密。

不再拘泥與召喚與式神的關系。

強光籠罩了他們的身影，源九央單手圈住小鹿男，而小鹿男也緊緊地回抱住源九央。

他們的身軀在強光下消失不見。

邊兒上只剩下了一顆孤零零的籃球。

藍色頭發的少年和黃色頭發的少年跑了過來，卻沒有瞧見一個人影。

黃色頭發的少年疑惑的撓撓頭，帶了點匪夷所思，說到：“诶！我明明看見有兩個人在這裏啊。”

“小黑子別走啊，等等我！”黃色頭發的少年見藍色頭發的少年面無表情地走開，急急忙忙撿了籃球追了上去。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另一個人帶着誇張的笑容從邊兒上走了出來。

“果然不是人類嗎。真可惜，我可是最喜歡人類了。”

“臨~也~君~喲~”伴随着充滿怒氣的聲音而來的是一臺自助販賣飲料的機子。

黑發的青年利落地躲開，對着來人揮了揮手，笑眯眯地道：“小靜~今天就不跟你玩了。”

然後就跑開了。

平和島靜雄啐了一口，倒也沒有繼續追上去，往着另外一個地方離開了。

這個地方靜悄悄的，唯有一臺斜斜倒立的自助販賣飲料機子像是嘲笑般地看着這一片場地。

而在其他地方，曾經與源九央和小鹿男有過聯系的各路人馬在這個時刻有意無意地擡頭朝着遠處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