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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楠雄依照正常時間放學回家,剛推開家門,他的腳步頓了頓,接着便面不改色地轉身,邁開腿,打算在麻煩找上來之前閃避。
不過麻煩要是這麽容易避開就不叫麻煩了,他維持着原地踏步的姿勢,被親媽及時抱住胳膊拖了回來。
“小雄呀,你快去看看小白怎麽了。”久留美媽媽的臉上滿是擔憂,“從中午開始就倒在沙發上動也不動,整個人也變得黑漆漆的——是不是得絕症了?癌症?頭發掉色?”
齊木楠雄:“笨蛋是不可能得癌症的。還有,真的有病也該叫救護車,為什麽要找我。”
他的傻白甜媽媽和出現在親媽背後的傻白甜爸爸立馬都用不贊同的眼神看他。
齊木楠雄:“……”切。
不過,他雖然被兩個家長推着往疑似得了絕症的表哥那裏走了幾步,但內心卻在明确地表示自己一點也不擔心。家裏這幾個人的身體隔段時間就會被他掃描一遍,得了什麽病他肯定知道,所以,名為表哥括號笨蛋反括號的家夥一定是故意裝死想要賴在家裏不去學校上——
……課。
看着倒在沙發上的那一坨不成形狀的物體,超能力者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顫了一顫。
“喂。”
不明物體死命裹着的毯子自動脫離了他的身體,晃悠悠地飄起,落到久留美媽媽的手中。而站在沙發跟前的超能力少年,正對着雙腿蜷縮兩手抱頭似乎還在瑟瑟發抖的表哥略微皺眉。
齊木白什麽都沒聽到。
正如圍繞在身邊不散的黝黑陰影那般,他的內心世界毫無光明。勉強能算作依靠的毯子消失之後,他也只是将身子縮得更緊,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大半張臉。
此時的齊木白只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生無可戀。
齊木楠雄高深莫測地盯了這一坨半晌,終于,沙發瞬間空了,他也跟着消失不見,直接将人挪移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
“好了,說說你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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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麽問了,實際上齊木白在想什麽齊木楠雄大概能猜到一些,畢竟他樂意的話,完全能夠聽到人的心聲。
只不過讓超能力者有些驚訝的是,齊木白的心理活動出奇的豐富,這家夥的內心充斥着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而且全都是負面情緒。吵吵嚷嚷地全混雜在一起,幾乎聽不清具體的想法,實在是古怪,身為一個普通高三生的齊木白,哪裏來的深刻得快把他吵聾了的情感?
——恐懼恐懼恐懼緊張後怕。
大概就是這樣反複刷屏。
話音落下,齊木白還是蜷成一只蝦,不過,或許是因為能夠信任的表弟就在身邊,他繃緊的肩膀悄悄垮下了一些,嘴皮稍微動了動。
“楠雄表弟,我決定,告訴你一個關乎性命的天大秘密……”
“哦,是你有轉世前的記憶還是從三歲開始就在籌劃自殺十八歲就要等死的事。”
“……”
“你你你怎麽會知道!”
表弟淡定的嗓音對他來說猶如驚雷,齊木白吓得連悲傷都忘了,矯健地一躍而起,對着冷臉少年的手指頭不斷地抖。
齊木楠雄(面無表情):“誰給你的勇氣天天在超能力者面前胡思亂想。”
別說這人從他出生那天起就在用混雜幽怨的複雜眼神盯着他看,光是糾結現在死還是活到十八歲再死的心聲就吵鬧得不行,他能夠忍受下來還裝作不知道就已經很給面子了——當然,只是怕麻煩而已,笨蛋表哥鬧着要自殺跟他完全沒關系。
“……好的吧。”
齊木白倒是相當迅速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想想自己戲那麽多就很尴尬,但幸好他的優點是擅長自我安慰,至少這樣省去了他猶豫要不要說出真相的時間——等等不對呀,他本來沒打算說這個好嗎!
“不楠雄!我要鄭重告訴你的秘密是……”
他頹然跪地,順手抱住楠雄表弟的大腿:“這次我真的要死了!可能會在路上被黑衣組織一槍打死,屍體漂浮在放學路邊能看到的河裏。對了,我的銀行卡密碼是你和姑姑的生日,卡裏的錢記得要取出來,你全拿去買咖啡果凍沒問題,哦還有……”
——你這是在交代遺言嗎!
——銀行卡密碼為什麽是我和我媽的生日,還有誰會拿那麽多錢去買咖啡果凍啊這個蠢貨。
面癱少年的內心稍稍有些崩潰,趕在笨蛋表哥說到動情處要把鼻涕眼淚蹭他褲子上之前迅速瞬間移動。齊木白的臉結結實實撞到了地板,又被移動到自己背上的表弟踩得痛呼,一時之間,只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自己更可憐的人了。
“我一點也不想知道你的銀行卡密碼,順便一提,因為昨天說好的咖啡果凍沒有兌現,我已經把你藏在枕頭底下的私房錢全部拿去買了。”
無比殘酷的話語讓齊木白瞪大眼睛,再度陷入絕望,甚至忘記了被黑衣人爆頭打死的恐懼。他哀鳴:“那是我攢來買吾王泳裝限量版手辦的希望基金啊!”
然而,表弟渾身還散發着品嘗到最愛的滿足,随後,目光向下,注視着齊木白正奮力仰起的後腦勺,哼道:“東京還沒有膽子大到會當街打死人的黑社會,別裝死了,我記得高三生明天周末也要上課吧。”
“可是,我說的那個黑社會……是外國來的……”
齊木楠雄不耐煩地把無藥可救的笨蛋丢回他自己的房間。
砰。
齊木白憑空出現,跌到了自己卧室的床上。
怔怔地坐了許久,他摸了摸胸口,居然發現自己的心跳速度平複了下來,整個人也從莫名地慌張恢複成稍微鎮定一點的樣子。
大抵是楠雄的态度給了他一些底氣——超能力者的家應當是這個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但是,“命運”也是無法逃避的,至少齊木白現在還無法樂觀地相信自己這輩子會躲過一劫。
那麽……該怎麽辦呢?
他往後倒,放空的目光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不明顯的縫隙。
第一世的世界似乎突然和他現在這個世界融合了,實在是悄無聲息,就連超能力者表弟都沒察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然而,得知這個事實後的第一反應并不是似乎能再見到曾經的親人的歡喜,齊木白發現,他還是怕死的,或者說,當初被黑衣人殺死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陰影,深刻到就算轉世之後仍舊無法忘懷,一想起就忍不住恐懼,以至于完全沒想到要去與親人相見。
唉,可是想再多也沒用啊。
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來,這時候齊木白才想起自己早飯午飯都沒吃。剛好,樓下傳來姑姑叫他下來吃晚飯的喊聲,他揉了一把臉,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爬起來了。打開房門準備下樓之時還在勉強地自我安慰,心一橫想着大不了又死一次,死之前還是要吃飯的,說起來,剛剛楠雄好像還說了什麽來着?
唔唔,明天周末要上課……
明天周末……今天星期五??!
齊木白傻了,待到意識清醒之時,他已經嗷地一聲撲到表弟的卧室門前,瘋狂地撓門。
“表弟!楠雄!楠雄A夢!今天我沒去上課,你有給我請假嗎?……楠雄啊!楠雄A夢啊!!!”
第二天,可憐的高三生需要到校加班補課,齊木白出現在學校時,頂了一雙大大的黑眼圈。
表弟這種生物絕對是世上最惡劣的存在,明明特意給他請了假,在家裏卻冷漠地表示讓他接受曠課一天會被班主任怒罵的現實,害他擔心得覺都沒睡好。齊木白的座位就在主角标配的靠窗倒數第二排,終于熬過了上午,到午休的時間,他卻沒急着吃飯,仍坐在那兒,雙手合十托着下巴,偏頭望向窗外。
四周似乎有些竊竊私語,摻雜了女生刻意壓低了的激動的讨論聲,他沒在意,也沒仔細去聽,因為早已習慣了這些背景音,一直以為女生們是在讨論別人,殊不知人家從始至終都在讨論他。
格外火熱的數道視線快要把靠窗沉吟的齊木同學燒穿了。
為他那被微風吹得有着淩亂美感的黑發——早上起晚了,沒仔細梳頭。
為他那充滿神秘飄忽而又憂郁的藍色雙眸——不飄忽才怪了,他有點輕微近視,只是嫌麻煩懶得戴眼鏡。
為他那俊秀卻不知何時顯得消瘦了的面龐,只是那樣靜靜地坐在窗邊,便能成為女生們眼中賞心悅目的畫面——這個……閉嘴不說話的齊木白皮相着實不錯,只不過他自己從來都沒注意,第一世到這一世用的都是同一張臉,再怎麽好看,看久了都是一個樣兒。
總之,高三1班的女生為如此憂郁的齊木同學所傾倒,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跟他表白,只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凝望。
今天中午也是如此,正當女生們叽叽咕咕的時候,忽然來了個眼生的女同學,站在1班的門口,張望了許久,将目光停留在角落的齊木白身上。
“那邊的齊……木同學,能出來一下嗎?”
她大方地微笑,沖迷茫望來的齊木白招手。
女生們:“!!!”
齊木白:“啊?哦,好。”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生是誰,他還是出來了,跟着那女生去了教學樓頂的天臺。
到地方之後,女生之前還是陽光明媚單純的笑容,此時一下子收斂。不等齊木白開口,她的眼神變得格外陌生,像是分外詫異地把齊木白的全身——尤其是臉——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又直接伸手,使勁扯了扯他的臉皮:“怪不得覺得眼熟……真的是你,怎麽會呢,那天明明确認了……”
“痛痛痛,同學,你幹什麽呢!”
“哦,抱歉啊。”
女生毫無歉意地松了手,看那耿耿于懷的表情似乎還想再扯幾把,齊木白不着痕跡地退後幾步,遠離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咳……你找我有事嗎?”等等,他忽然皺起眉,“你是哪個班的?我怎麽沒見過你。”
穿着PK學院制服的女生不理會他的詢問,面色古怪地自言自語幾句,向他攤出了手:“算了,把東西還我吧。”
齊木白奇道:“什麽東西?”
“裝傻也沒用。”女生不耐煩了,竟然直接去摸他的口袋,嘴裏還道:“上次的事情以後再說,寶石你拿着也沒用,快點還我啦。”
“喂等等,我又不認識——”
他們還在糾纏,忽然間,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通向天臺的門被猛地推開,兩人同時回頭一看,就見從門口湧來一群女生,個個咬牙切齒,匆匆一掃,更加憤怒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女生身上。
“女生”:“???”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哪來的妖精!誰允許你不經過我們齊木大人後援會的批準擅自向男神告白!”
“就是!姐妹們,齊木大人的初表白是屬于我們的,大家上啊!”
“等一下,我不是、我沒有、等等、我根本不是——”
呼啦啦,沒人聽“她”解釋,這一群如狼似虎的女生蜂擁而上,瞬間将被大場面震驚到的兩人淹沒了。憤怒的後援團開始制裁突然冒出來的小妖精,也不知怎麽撓的,其中一個人尖叫起來,卻是手裏多出了一張被指甲勾下來的假臉皮。
緊接着,腳下炸起了白色煙霧,将這群人全都罩在裏面,什麽也看不清。等到煙霧好不容易散去,驚慌未定的衆人定睛一看,那“小妖精”不見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套女生制服。
易容混進這所高中準備要回失物的怪盜先生此時已狼狽逃竄。
——瘋狂的女人真是……可怕!
怪盜先生在心中如此嘶吼,流下心酸的淚後,他卻不氣餒,毅然地決定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再來!
——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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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