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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蠢愣愣的鴿子被戳倒後就起不來了, 兩只小爪在半空中撲騰,順帶還在木之本白的筆記本上落了幾根羽毛。
在另一個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之時,他卻是并沒有立即往窗邊看,連過多的驚訝也不曾有, 淡淡地注視着還在搗亂的小玩意兒, 及時擡手,扶住了差點就要從桌角掉下去的墨水瓶。
“再不管管你的鴿子,弄壞的東西就要照價賠償了。”
“抱歉抱歉, 畢竟是才訓練沒多久的小可愛, 稍微有那麽一點調皮呢。”
說着,之前大大咧咧坐在窗臺上的人便更加肆無忌憚地把腿跨了進來,在主人開口之前,自覺地坐在了人家的床邊:“啊不好意思, 沒看見有多餘的椅子,坐地上更沒禮貌——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在意的。”
黑羽快鬥一進來, 先前還賴在木之本白日記上裝死的鴿子一下子就生龍活虎起來, 咕咕咕嘀咕着, 撲扇羽翼飛到少年攤開的手心,又豎起了一邊翅膀, 歪着腦袋用尖嘴給自己梳理羽毛。
木之本白還是沒有多看那個格外自來熟的家夥,只不過, 在鴿子飛走以後,他沒有撿起筆把寫日記的行為再繼續下去,而是選擇拿起放置在臺燈燈座旁邊的手機——
“喂, 不會真要報警吧?我可是什麽都沒做啊。”
黑羽快鬥緊張地道。
“請問一下,身為上過頭條新聞的怪盜,覺得自己不會被識破你真面目的群衆舉報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木之本白接了一句。
黑羽快鬥:“……你認出來了哦,真厲害。不過,重點是——”他語速翻得很快,“報警也沒用,警察抓不到我,而且……”
“非常麻煩,我知道。”背對着他的少年不鹹不淡地說:“所以我沒打算再騷擾已經夠辛苦了的警察。難道怪盜還要管我給誰打電話嗎?”
黑羽快鬥:“……”
他頓時就很尴尬,一時啞然,唯有那只蠢鴿子梳完毛後還挺着胸脯邁爪散步,把怪盜的手掌心當成了舞臺來走秀。
木之本白之後就沒理他了,把手機拿起來,也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中顯示的時間,看完,便握筆,房間裏頓時安靜下來,最為清晰的聲音,也只是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摩擦聲。
如果用打算這個方式讓不速之客閉嘴的話——太失敗了,殊不知這位客人最擅長自己給自己找話題,又有滿心的困惑需要得到解答,自然不會畏懼如此之小的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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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門見山:“那什麽,你真的要一直無視我?不,我怎麽感覺……你對我是不是有點敵意啊。”
木之本白的筆尖一頓,浸出的墨水不得不在純白的紙面糊出礙眼的一團印跡。并且,出乎意料的是,他也挺直白的:“是啊。”
“……這麽幹脆?!”
“也可以委婉一點,但沒有那個必要。”木之本白把鋼筆重重地一擱,直接轉過身來。黑羽快鬥被他倏然間投來的視線盯得渾身一震,不禁暗暗驚奇,心說太詭異了,明明和齊木白是同一張臉,之前見他帶着小妹妹的時候還是溫溫柔柔的,怎麽這時候——氣勢突然就大了呢。
“我自己也挺奇怪的,明明之前根本沒見過你,更不可能結下什麽愁怨,為什麽總是覺得你很讨厭。因為長相?聲音?還是哪個動作惹起了反感?好像也都不是。”
說實話,木之本白确實深陷進這個猝然浮現于心的煩惱之中。
在黑羽快鬥再度出現以前,他覺得莫名其妙,就算看出來了在街頭表演的魔術師是前幾天有過一面之緣的怪盜J,他也不可能因為那件事對完全是陌生人的少年産生惡感……可是,這個疑惑在“怪盜J”又一次現身之時終于得到了解答。
他默不作聲地抿起唇,眼裏似是閃過了晦暗的幽光。
“原來是你的眼神太讓人不舒服了。”木之本白竟是沒有掩飾他的不喜,眉宇間也出現了煩躁的紋路:“雖然這麽說很失禮,但你的出現,給我的感覺就像一個提醒……”
不知道原因,可他确實在用探究的、奇怪的眼神看他,仿佛注視的這個人與他關系不一般,他們很熟,甚至彼此之間還有着不必用言語形容的默契聯系,那此時的這番注視,就是從一個人的身上看向另一個人的影子——這就是他所探尋的?
順帶,“提醒”的含義也相當匪夷所思。木之本白說不清楚在心頭翻湧的究竟是什麽情緒,他只知道,“怪盜J”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面上還能微笑,但那笑容卻是勉強的。猶如內心深處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告訴他,不知道是哪一點,反正這個人勾起了某些他原本刻意去遺忘的記憶,促使他去深思那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的,但猜測卻是早早埋進心底的——或許是即将到來的結果。
所以他才有短暫的時間控制不了情緒……也好,語氣沖了一點,很快又平靜了。
這裏的木之本白自然想不到,怪盜還有另一張面孔,還來自相當于“他的未來”的時間。黑羽快鬥則是被這一席近乎自言自語的話震撼到了,敏銳且直率的木之本白與那叫做齊木白的笨蛋居然會是同一個人——他的思緒隐有發散,卻又顧不得細想。
“我還想再問一遍之前問過的問題,不過要稍微修改一點。”
鴿子鑽進了他的袖子,咕咕咕的叫聲消失了。怪盜如今的表情無比鄭重。
“你認識我嗎?呃……換個方式,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的感覺有些熟悉?”
木之本白看着他,表情毫無波瀾。
“怪盜J——為什麽要這樣叫你。”他沒回答,反問了一句。
黑羽快鬥心道這我哪兒知道,幻境裏我叫怪盜K怪盜L怪盜M都有可能,不過,真正開口的時候,出于額外的考慮,他面色如常地說:“哦,這個啊。其實全名是JID,順帶一提,我平時更喜歡西裝和滑翔翼,而不是緊身衣和金屬假面。”
說着的時候,黑羽快鬥沒忘記不着痕跡地觀察木之本白的面部表情,但遺憾的是,這回少年連眼皮都不曾多擡一點,淡然得好像完全沒被他所說之言觸動……這不應該啊。
只能歸咎于,他掩飾得太好了。
等待了半晌之後,黑羽快鬥才得到對方的回應。
“哦。”
就……一個“哦”字???
同時,黑羽快鬥還失落地注意到,木之本白聆聽的态度相當不認真,在他大發言論的過程中,甚至抽空看了一陣手機。
“說完了?”
似乎捕捉到不明生物散發出的濃濃怨氣淡定的少年終于舍得給他一個珍貴的眼神。
“完了。”
“十二點半了,那你怎麽還不消失。”
“……”
“我還有個問題。”
黑羽快鬥道。
他忽然站起來,神色隐約籠上了一層冷淡,也不等木之本白應承或是斬釘截鐵地拒絕——
“既然這樣,我也直接問了。”
即使幻境裏的人反應肯定會非常大,嗯,原諒我吧。
“白,現在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工藤白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咚——
是倏然間宛如凝固的心跳,也是塵埃落定的響聲。
黑羽快鬥從少年陡然收縮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似乎從未有過的肅然神情,甚至,他還有些慌亂。
他深知自己在問什麽,更明白自己将會認清的是何等事實,自然是難以接受,完全不曾想到的。然而,不管真相為何,他的選擇依舊是“接受”。
畢竟……因難而退可不是怪盜基德的作風啊。
“我——”
少年一片空白後終于再度顯現出幾絲情緒波動的話音被驚雷打斷了。
雷聲來得毫無征兆,而未過多久,暴雨便傾盆而落,飛濺的雨水打濕了窗簾,外界的一切都被雨幕沖刷得模糊不清。
木之本白莫名愣住後,竟像是忘了黑羽快鬥這個人一般,抓過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結果,他一直等到忙音結束,電話都沒有人接。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沒錯,已經是深夜快到一點的時候了。
可他房間裏的燈亮了這麽久,等了這麽久的短信或者電話,竟然遲遲沒有到達。
木之本白的弟妹不是普通人,而是擁有魔力的特殊人物,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了。并且還知道,每天夜裏,身為魔法使的妹妹都會偷偷摸摸帶上裝玩偶的魔法生物溜出門,拯救世界還是怎麽——這就只有每天晚上跟在妹妹後面保護她的二弟桃矢知道了。
他雖然裝作自己毫不知情,但每晚卻也是沒辦法安心睡覺,只讓桃矢多留意,處理完事情後在回來的路上給他報個平安。平時報平安的短信最遲十一點就該到了,但今天到現在還沒信息,外面還下起了暴雨,無論如何,木之本白都不能放心。
他要去找人。
擋了路的黑羽快鬥冷不防被推開,好不容易站穩,剛起了頭的埋怨又在看見木之本白跨過窗臺時一下子消失,他叫道:“你要去哪兒?”
“你可以在這裏躲雨,但是麻煩天亮前離開,不要吵醒……”
“等等!!!”
他真的是不知所措了。
是的,他猜不出木之本白突然間是怎麽了,但這不妨礙他發現什麽端倪,以及,被突然而來的不祥預感弄得非常不安。
就像提前看到了結局——關于死亡的結局。
“別去,會死——”
你會死的。
天,他怎麽會這麽覺得?
然而,已經被飛濺的暴雨打濕了半邊身體的少年最後掃了他一眼,許是因為那雨水的緣故,他看不清對方是何表情。
只聽到他低聲說:“也好。”
“早就想确定了,那不是僥幸,不是多出來的一條命……”
而是糾纏不休的詛咒——這件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木之本白是第三世,那時候的他已經隐約意識到了一些問題,帶記憶轉世、活不過十八歲,但是因為這個時間很溫馨和平,心中留有了僥幸,臨死時才終于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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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