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十束白從慰靈碑那兒離開, 過了一會兒在商業街找到多多良他們的時候, 正好錯過了午飯。

旗木卡卡西便順勢發出了邀請:“去我家做客?還能順便吃個飯。”

“你家?”

十束白對此持遲疑的态度。就他個人而言, 一點也不想去別人家, 而且,從之前的描述中可得, 這個男人應當很久沒去真正意義上的“家”住過了。

“是啊。”旗木卡卡西望天,“雖然一直沒住……應該有人在幫忙打掃吧。”

十束白:“……”

這麽一說就更想拒絕了。

在聽了那麽長的“故事”後, 他心裏本就有了些莫名的疙瘩, 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人群——包括認識的人也不想看見。

“我就不——”

“好啊好啊。”

by才吃完拉面拍着肚子的十束多多良。

這傻小子的注意力迅速從村子這個大範圍轉移到旗木卡卡西這個人上, 圍着他轉了一圈, 瞅了瞅男人戴着面罩的臉, 忽然眼睛大亮, 猛地拍手:“哇!大叔你不就是後面岩壁上刻着的頭像之一嗎?火……火影?好像是叫火影耶。King!快來看火影!”

周防尊無奈地踱着步子過來,還真的順了多多良的話看了幾眼活生生的火影。

十束白:“……”

旗木卡卡西:“……”

然而火影不愧是火影, 還有明顯的年齡優勢,面對尴尬也只是噎了幾秒, 索性面罩遮着看不清表情,相當自然地便把話題截過, 轉移目标忽悠少年們邁開步伐向前進。

他只用說服十束多多良就可以了。

而十束多多良這小子又完全不用他說服。

兩人一唱一和說了一陣(十束白懷疑他們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十束多多良再度欣然答應邀請,帶着兩個頂頭BOSS就要去六代火影家拜訪了。

沒辦法之下, 十束白的腳步總是比他們慢了一些,全程保持沉默。于是,他們便在旗木卡卡西的帶領下, 來到了似是被塵封了許久的旗木宅。

“咳咳,随意坐坐吧。”

作為盛情邀請客人來家裏做客的主人,男人咳了兩聲,居然表現得有點尴尬。

——嗯,尴尬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這典型的日式宅院雖然大,還能從細節處處窺見昔日的考究……但屋子再大再講究,若是外表灰撲撲、屋子裏的家具一看就是許多年沒用過了,廚房裏既沒有食材也沒有熱水,怎麽都會讓主人家覺得尴尬。

不過,幸好來他家的客人一點也不講究。

在許久沒做過家務的男人試圖去廚房弄出點熱水的時候,模範客人十束多多良自告奮勇出去買菜給火影和哥哥做飯,而被他們丢在還算是幹淨整潔的客廳裏的那兩人,便被迫占據了兩個挨在一起的坐墊,一個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一個似是想掏出煙盒,但目光一瞥到旁邊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忍了一忍,還是把煙盒塞回褲兜裏了。

再度同居一室的赤王與青王“……”着盤腿坐了好半晌,這一回,居然是向來冷靜的青王先受不了了。

“我出去走走。”丢下這一句,身影莫名有些沉重的黑發少年忽然站起來,要拉開紙門往外走。

赤王習慣性怼他:“啧,會彙報行程了。”

十束白:“有病。”

才拉開一瞬的紙門立馬砰地被摔了回來,餘音繞梁。

把周防尊丢在獨立房間裏的少年一開始還有些怒氣沖沖的架勢,步伐加快,自黑暗中行過,臉色也不免罩上黯淡的灰色。可是,他才走出一段距離,複又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這郁氣來得莫名其妙,很不可理喻。

平日裏的他很少有這麽多情緒波動,一到了這兒,好像什麽亂七八糟酸甜苦辣的東西全都往心頭塞,嘴裏嘗到的卻全是苦味兒。

十束白深呼吸了幾回,感覺情緒差不多平複了,步子也慢了下來。

他之前只顧着“出去走走”,本來想去之前看到過的院子透透氣,但一時憋悶沒注意反向,竟是不知不覺往宅子深處走了。旗木宅有那麽大的空間,他停下,像是被關在由紙門圍成的迷宮的某個角落,這麽混亂,連回去的路也……

——找不到……嗎?

——不。

又是這種突然而來的感覺。

他站在這兒,向溝壑一般的走廊深處望去,腦中便隐隐地出現了某些奇怪的畫面。仿佛他知道每一個房間都代表着什麽,他知道這裏所有迷霧般的道路都通向哪裏,甚至,他還能知道——

十束白鬼斧神差地拉開了某一扇門。

這似乎是曾經屬于某一個人的卧房。

或者,連“曾經”的痕跡從明眼上都看不大出來。因為,這間卧房與十束白之前所看到過的這裏任何一個房間都不一樣,那些房間雖然也有人偶爾過來打掃,但角落裏或多或少都有灰塵。可是這裏不一樣,陽光恰好能從沒關嚴的窗外透進來,将鋪得無比整齊的被子染上暖洋洋的溫度,擺着相框的櫃子頂端一塵不染,仿佛這卧室的主人只離開了一小會兒,他一直都在。

可十束白仍是知道,那個“他”早已經不在了。

他的眼睑微垂,沉默地跨過很低的門檻,沒去多看卧房中其他的布置,而是直接走到榻榻米旁邊的櫃子前,拿起了那兩個相框。

幾十年前的照片還是彩色,能将那時多麽絢爛的色彩全都一點不剩地保留下來。

有一張的主角屬于一個英姿勃發的少年,黑發,藍眼,對着鏡頭露齒一笑,同時還大大咧咧地一手按了一個小鬼的腦袋,把那倆明顯堵着氣的小鬼弄得互相瞪眼。

另外一張照片則是在木葉名勝火影岩前遙遙拍的,還是那個黑發的少年,不過他身邊的人卻是換了一個,他便和那個金發碧眼比他笑得還要閃亮的青年樂呵呵地勾肩搭背。

每張老照片的主角都在笑,笑容時隔多年也未曾褪色,從清澈的眼眸,從靈魂深處透露出來的光亮,讓十束白不禁産生了類似羨慕,又類似憐憫的情緒。

他為何會羨慕,為何會憐憫?

又為何會覺得,照片裏的金發青年像是在自己晦暗的目光中活了過來:他摟過黑發少年的肩頭,沒過多久就把手放下了,再看向鏡頭所在之時,他揮了揮手,像是在跟鏡頭後面的人打招呼,同時維持着燦爛的笑容,張口說——

……

“老爸拜托我帶的話,總算能夠幫他帶到了。”

火影——年輕的那個——嗟嘆了一聲,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老師旗木卡卡西家裏面向挺遠的長廊邊兒,正好也是十束白身旁。

“都過去這麽久了,不過,我可是一點——一點也不敢忘,忘記的話老爸一定會揍死我的。”

漩渦鳴人笑着說。

他的話音滿是感慨,透着深深的回憶,在夕陽西下的情景之中倒是顯得十分地恰當。然而,十束白的回應卻一點兒沒順應如此溫馨的氣氛。

“為什麽會這麽篤定?”

他平靜地反問。

“就那麽确定需要帶話的對象就是一個從未踏足于此的過客,為了滿足自己沒有實現的缺憾,自說自話地将陌生的負擔壓給無辜的人?”

說實話,十束白的語氣很不客氣,或許還摻雜了自己都未曾感覺到的憤懑。可是,被他針對的男人僅僅是将之前的笑容收斂,只剩淺淺的稍許還挂在唇邊,轉頭望向漫天彩色的晚霞。

“沒錯,我之前也有同樣的困惑,甚至覺得幹脆忘了這件事別傳話算了。可是誰讓老爸他說得那麽肯定,自信得我都沒辦法找借口拒絕呢——真的不聽聽嗎?”

“……說吧,反正也不差這一句了。”

“哈哈,抱歉啦。”

傳話的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再度将視線轉回。

他的眼睛真的很藍,就像他的父親一樣,仿佛在純潔無暇的色彩裏,能夠傳遞出最深遠的意義。

“老爸他,波風水門留下的最後的話是——”

【沒有在死者的世界見到你,對我來說,這是一件能讓我欣慰的好事,又是一件不能讓我釋懷的壞事,不過總的來說,好事總比壞事來得要好,哈哈。】【如果可以——在我無法參與到你的人生的未來,務必,照顧好自己。】縱使再不甘心,夕陽仍是沉重地跌落地平線之下。光影交替,響起最初的夜的奏鳴曲。

在遠方——

忽然間,如同流星墜下,有一個奇特的發光點突兀地穿破雲層,帶着最顯眼的火光,一下子墜落于森林的邊緣。

這個墜落的方式,以及那火光,都有些似曾相識。

巧了,這“流星”竟然是一艘……飛船?!

“啊哈哈哈哈哈,陸奧啊,知道我們臨時降落到哪個星球上了嗎?”

“蠢貨船長!原來你連着陸地點都沒看清楚麽!”

就在森林裏的吵吵嚷嚷響起之時,木葉村內,十束多多良忽然驚疑地低頭。

他聽到了一聲尖銳的聲音,而那尖銳聲短促地傳出後,被他放在手邊、沉默了将近一天的終端機亮起了綠光。

之前嘗試過無數次都沒成功發出的消息,終于顯出了——

【Re:宗像禮司,發送成功。】

作者有話要說: 銀魂來了,四代的話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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