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趙天奉狀告無果反被抓,之後李懷林火速帶人趕到趙府去。衆人完全沒搞清是怎麽回事,在衙門門口圍觀許久便做鳥獸散去。李五更顯然回不過神來,雲舒之無奈拉着他走。
“看傻了不成?”
李五更愣了愣,滿腹疑團:“怎麽突然又把趙天奉給抓了,難道趙老爺的死跟他有關?”
“劉四沒事就行了,你管那麽多做甚。”雲舒之道,一把摟過他,厚着臉皮又問,“眼下該解決的也解決了,劉四過不了幾天定會被放出來,不如你請我吃點東西?”
李五更無語,白他一眼:“你有什麽苦勞?”
雲舒之擰緊眉頭:“我怎麽就沒苦勞了?”
李五更斜睨着他,好笑地問道:“那你想吃什麽?”
“嗯……”雲舒之想了想,“聽說清膳居的菜不錯,就那裏罷。”
“好啊!”李五更欣然同意,領着他就往清膳居去。
清膳居斜對面有家賣包子饅頭的,這家的包子皮薄陷多,湯汁鮮美,生意一直都很紅火。
李五更尋了張較為幹淨的桌子坐下,擡頭看了看雲舒之,招呼道:“坐啊。”又朝着包子鋪的老板喊,“老板,來一籠包子。”
“好勒!”包子鋪老板把擦汗的白布往肩上一搭,挑了一籠端過來,笑呵呵地問道,“要不要再來兩碗稀飯?”
“行。”李五更應道,對方立馬笑開了花,利索地舀了兩碗稀飯。拿紙包了兩個給何寶雲帶回去,李五更喝了口稀飯,又見雲舒之盯着自己眼也不眨一下。“望着我做甚?”
雲舒之輕扣桌面:“清膳居在對面。”
李五更不樂意了,指着左邊的一塊破板子:“你看看上頭寫的甚。”
雲舒之順勢望去,只見那破板子上歪歪扭扭地寫着“清膳居包子鋪”六個大字,這老板倒是會取名!
“對面的酒樓是他家的,這破破爛爛的包子鋪也是他家的。”李五更跟他解釋。
他這麽一說雲舒之倒是不明白了,開個包子鋪一天也賺不了幾個錢,還不如專心經營酒樓。李五更不再跟他說話,解決完吃的就去付錢。
何寶雲正坐在門口眼巴巴地等他們回來,遠遠瞧見李五更,邁着小短腿就沖過來:“小舅!”
李五更一把将他抱住,将捂着的包子給他:“快些吃。”不太方便又換了只手抱,“明天你娘過生,要不要跟小舅一起去接她?”李長關四月初七生,明兒便是她的生辰,自從何萬千去世後,每年這時候李五更都會把她接過來,做一桌子菜請上鄰居一起吃。
“要。”何寶雲鼓着腮幫子口齒不清地回答,包子裏的湯汁粘在手上,他不舒服地在李五更肩頭擦,一抹一個油印子。
回屋李五更便将之前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收拾,雲舒之饒有興趣地跟着他忙上忙下。
“把這個洗一下。”李五更丢塊熏黃的醬肉給他,自己則在泡各種幹菜。芽菜可以墊在碗底下,上面鋪好醬肉用來蒸。至于花菜幹,泡脹後混着瘦肉炒,加點四季蔥,又香又好吃。
雲舒之拿着半肥半瘦的醬肉不知如何下手,打了盆水來直接放裏面就開始揉搓,他沒弄過這東西,以為要把肉洗白了才行。一盆水被洗成醬色,他又去打了盆來。
何寶雲正在一旁剝蒜,看着他洗肉不免覺得奇怪,放下蒜過來守着。
“不是這麽洗的。”他像個小大人似的開口,蹲下去教雲舒之。“小舅說了,只把醬洗了就行。”
雲舒之讪讪一笑,怪不好意思地跟着學。他在家裏衣來張手飯來張口,這些粗活他根本就不會。
這一大一小合夥将醬肉洗好放案板上,李五更弄好幹菜就去切。他把刀悄悄斜了點,食指抵着下刀。肉片不能切得太厚,否則芽菜汁進不去,也不能太薄,這樣容易蒸爛。醬肉已經很有味兒了,不用再放其他調料,切好後鋪在芽菜上,只等明天蒸。
“五更。”外門有人來了。
何寶雲聽出是賣魚的羅老頭兒,他一搖一搖地跑去開門,乖乖地喊道:“羅爺爺。”
“寶雲啊,吃飯了沒?”羅老頭兒笑呵呵地摸他腦袋。
“吃了。”何寶雲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手裏的魚,好奇伸手去戳,那魚兒尾巴猛地抽動,甩了他一臉腥臭的水。
“雲先生。”羅老頭兒同雲舒之打招呼,又轉向李五更,“剛打上來的,夠不夠?不夠我再去弄兩條。”
“夠了夠了。”李五更接過魚,“多少錢?”
羅老頭兒在衣服上擦幹手:“十二文。”
“麻煩羅叔了。”李五更摸出銀錢給他。羅老頭兒收下錢:“成,那我先回去了,還得去鎮上送魚。”
“您慢走。”李五更道,提着魚進竈屋,找個盆出來舀水進去,将魚嘴裏串的稻草抽了再放它們下水。兩條三指寬的鯉魚遇了水,歡快地扭動身子,嘩嘩濺起水來。
雲舒之站着看他忙活,一臉豔羨:“你對你阿姐倒是不錯。”
李五更沒回,他阿姐把他養大不容易,人要知恩圖報何況是親姐弟。再說了,李長關在那邊沒親沒故的,過生也該來這邊。把盆端到桌上用板壓着,以免被別家的貓給叼了。他活動活動肩膀,偏頭問:“雲先生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有。”雲舒之也不隐瞞他,“哥哥妹妹都有,一共三兄妹。”
“那你是老二?”李五更道,“雲老二……”
雲舒之不喜,糾正他:“不是雲老二,別人都叫我雲二爺。”他雖生了個斯文樣貌,但家大勢大,即使沒個一官半職出去人家也稱他為爺。
“雲二爺……”李五更拉長了聲音喊他,話裏滿是揶揄之意。當官的叫爺,有錢的叫爺,匪賊也叫爺,可偏偏書生就不能用爺稱,否則就顯得不倫不類。
“你還是叫先生罷,總覺得不順耳。”雲舒之聽着也別扭,忽地又想起有事要跟李五更說,“我看你廚藝不錯,為何不擺個攤子賣吃的?”
李五更漫不經心地反問:“能賣甚?”
雲舒之跟他細數:“煎餅、馄饨、面條、炒菜……我看鎮上也沒兩家賣這些的,你不如去試試,怎麽也比你算命來得強。”
算命即使大多數時候賺得不多,但偶爾也能狠賺一大筆,光這一筆李五更就能用上一兩個月了。雲舒之提議是不錯,但他卻沒從考慮過實際。“錢不是那麽好賺的。”李五更感慨,一一算給他聽,“煎餅這些小東西賣一個也就一兩文錢,咱這個小地方除了趕集一天也賣不出幾個。再說馄饨面條這些,要賣也不可能只賣一樣,有人想吃馄饨,有人想吃面條,還有人馄饨面條都想吃,最好的方法就是合着都賣。”
雲舒之邊聽邊點頭,很是認同李五更的話。李五更頓了一下又道:“可賣這個也得選好地方,要找那種人多的路口賣。且不說人力物力,就光是租子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都付不起。半年付一次,少說也要幾兩銀子,再加上最開始的本錢,能不能賺都是問題,誰敢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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