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這裏不比山上,不是你撒潑耍橫的地方,要是再這樣,我就叫人來将你送回去。”雲舒之給他敲警鐘。
“曉得。”仲祁安悶聲道,卻回頭狠狠剜了李五更一眼。
有錢人家的小孩脾氣不太好,李五更懶得跟他計較。
門口踏進一只滿是泥濘的腳,而後一個人露出來,他笑嘻嘻地喊:“入塵,還不快快來迎接為師!”
正是先前那個怪異道人,半個身子都沾了泥垢,難不成掉塘裏去了?
雲舒之起身,規規矩矩地拱手作揖,喊道:“師父。”
李五更在一旁看着他們三師徒敘舊,心知今下午是被這老頭兒給耍了!
“小兄弟。”玄清道人腆着臉叫他,好似今兒賴着要吃要喝的那個不是他。“真巧,第三回 遇見了。”
“這是我師父,玄清道人。”雲舒之給李五更介紹。
“在店裏已經見過了。”李五更道,又對着玄清道人賠禮,“先前是小輩無禮,老人家莫怪。”
玄清道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話:“沒事,跟着入塵一起叫貧道師父就行,老人家聽着不親。”
語不驚人死不休,不虧是雲舒之他師父。李五更沒說甚,招呼他們進屋裏。
仲祁安和玄清道人來了後李五更才知道什麽叫做不好伺候,你要吃這個,我要吃那個,你要喝酒,我要喝湯,幾日下來,他是身心疲憊。
仲祁安纏了雲舒之兩三日也厭煩了,師兄一副冷冷清清、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好生無趣。
“你要去哪兒?”他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問道。
家裏的兩張床,李五更與他睡一張,雲舒之與玄清道人睡一張。李五更每日早早便要去店裏,故而起得都比他們早大半個時辰。
“去店裏。”李五更低聲道,輕手輕腳穿衣提鞋,背上背簍出門。
鍋裏有昨夜剩的冷飯,雲舒之他們起來熱一下就可以吃了。仲祁安掀被下床,緊跟上他,興致勃勃地問:“鎮上好玩兒嗎?”
“還行。”李五更扶着門把,“不過你不能去。”
仲祁安不依:“腳長在我身上,想去就去,你管不着。”
這小孩兒不省心,平時就愛玩鬧,他要是去了,李五更忙着店裏的事哪顧得上他。“鎮上你不識路,等你師兄醒了,讓他下午帶你來。”他迂回道。
“不幹!”仲祁安非要跟着他,“我就呆在店裏,哪兒也不去。”
這話李五更自然是不信的,立在門口巋然不動,靜靜地審視着他。仲祁安由他看,嘴撅得可以挂油瓶兒,這人管得真多,師兄都不幹涉,就他事兒多。
對峙半晌終是李五更服了軟,他伸手:“牽着我,不許亂跑,不許出店,否則我就跟你師兄說,讓他把你禁足。”
歡喜爬上臉,仲祁安頓時喜笑顏開,滿口答應:“嗯,聽你的,絕對不會亂跑!”言訖拉着李五更的袖子,乖乖地跟着他。
這一月都是大陳在守店,到鎮上時天剛破曉,一聲嘹亮的雞叫傳開,接着各種聲音一并傳來,天際浮起一片魚白,各個店鋪接連開門。
仲祁安東瞅瞅西看看,稀奇得不得了。玄清道人怕他受傷害故而不讓他下山,都十歲了還沒見過這些場景,他有些激動,手心濡濕,主動去拉李五更的手。
“想要吃這些嗎?”李五更停在賣糖糕的攤子面前。
攤主見到他們立馬堆起笑問要買哪種。
街邊的零嘴小吃大多做工粗糙,樣式上比不得那些精心制作的,但味道卻不差。仲祁安略微思索,指了指雲片糕。
李五更掏出幾個銅板:“來三文的雲片糕。”
“行!”攤主高興道,拿紙包了雲片糕給他。
買了雲片糕,仲祁安又眼巴巴地望着米花糖,讨好地沖着李五更笑。
“再來兩塊米花糖。”李五更又摸錢出去。
仲祁安稀奇地抱着吃的,狠狠地聞了聞,米花糖是剛炸好的,還有餘熱在,香味兒也不斷往他鼻裏鑽。
這小孩兒只是暫時乖,李五更可不會對他放松警惕,買了吃的就趕緊帶他去到店裏。
大陳正在店門口,看到仲祁安忍不住捏他的臉:“喲,誰家的小孩兒,胖乎乎的真乖。”低頭看他不穿鞋,“地上涼得很,怎麽不穿鞋?”
“放開!”仲祁安嫌惡道,好似他是甚髒東西。
大陳沒在意,轉頭問李五更:“五更,這是你親戚?”
“他是雲先生的師弟。”李五更道,瞥到仲祁安越來越黑的臉,忙攬過他,将他帶到西邊角落裏坐着,叮囑,“說好了就在店裏,你乖乖在這兒坐着,我給你煮碗面來。”
“嗯。”仲祁安回道,打開紙,遲疑了半晌才将雲片糕往嘴裏放。
這兩日店裏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不少出早船的也會來這兒吃碗東西。
李五更一邊忙一邊注意着仲祁安,他還算聽話,坐在那兒安安靜靜地吃糖糕。好幾個進店吃面的見了他,覺得他可愛讨喜想要逗逗,都被他給怒瞪回去了。
一上午過得快,過了最忙午時,李五更和大陳也有了時間休息。
板凳還沒坐熱,角落裏坐的那個就出爾反爾了。
“我要出去。”他生硬說道,說完就往外走。
李五更堵在門口:“出去幹嘛?”
“你管我!”他煩躁地吼,坐了半天屁股都痛,店裏悶得很,街上才熱鬧呢。
畢竟是別人家的小孩,李五更也不好說教他,想了想,只能自己帶他出去走走,反正下午店裏也不忙。
“大陳,你守着店,我帶他轉兩圈就回來。”
“哎。”大陳應道。
仲祁安小心思得逞,像是被順了毛的貓,心滿意足。
正是吃飯的時候,為了順着這小祖宗,餓也沒辦法。街上飄來飯菜香味,李五更的肚子不争氣地咕嚕叫,早知道就該跟他打個商量吃了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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