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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甚?”李五更疑惑,用力想要脫下, 可護腕就像生在了他手腕上似的, 動都沒動一下。

雲舒之暫且不答, 在護腕上按了幾下, “咔咔”, 溫熱感傳來, 護腕軟似棉布。李五更驚奇地摸了摸,動一動手腕, 方才還堅硬無比的東西忽地變得柔軟舒适。

“護心鎖。”雲舒之回道,擡起左手,他也戴了一個, 和李五更這個正好是一對。“保你不受邪物侵害。”

李五更半信半疑, 指着圖案問他:“那這個是什麽?字?”

“嗯。”雲舒之回道。

“是甚意思?”

問法還真多, 雲舒之心裏嘀咕。“護、心、鎖。”他指着上面的三個字挨個兒念。

又在扯謊!

“哦, 我怎麽看着跟你那個不太一樣。”李五更審視着他, 看他怎麽解釋。雲舒之僵住, 支支吾吾半晌才把舌頭捋直:“這護心鎖乃是我雲家重寶,上面的字雖然看着不同,但其實是一樣的, 只是用的字體不同罷了。好比用草書和正楷寫同一個字,看起來差別可大了去了。”

“你既說了,這是你家的重寶,給我……莫不是糊塗了?”李五更緩緩說道,擡手, “你還是收回去罷,這麽貴重的寶貝我戴着也不心安。”

“你真是……”雲舒之有點惱,臉上爬上一絲紅暈,“送給你的,別想還了,摘不下來的。”

李五更眉頭緊擰,最後還是收下。雲舒之剎時笑意掩都掩不住,沒皮沒臉地又說:“方才四嬸兒說要給你介紹姑娘,你怎麽應下了?”

原是在問剛剛的玩笑話,那些個嬸子都愛這麽打趣,其實也不會真的介紹。李五更濃睫上翹,斜視他:“怎麽就不能應了?”

好似他真能娶人家姑娘一樣,雲舒之憋不住,笑得前俯後仰,沒皮沒臉道:“娶回家幹瞪眼不成!”

李五更頓時血氣上湧,漲紅了臉,結巴回道:“瞎、瞎說甚。”

輕佻地挨過去,雲舒之捏起他的下巴,輕笑道:“還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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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拍開他的手,又想起他昨晚叫小哥兒,本抱着僥幸以為是随口喊的,不成想竟真的知道。李五更幹癟癟地問:“你怎麽曉得?”

“看手心。”雲舒之得意道,“你手掌心的痣雖沒了,但左手的天、地、人三紋卻短常人許多。”

李五更還沒聽過這種說法,從來都只能從掌心處的痣判斷一個人是不是哥兒,看掌心三線的紋路,聞所未聞。

哥兒多數命不長,故而三線較短,特別是地紋。但雲舒之不會跟他說這個,他又再解釋:“且每逢月中,你眉心泛紅,瞳孔顏色會變淡。”

李五更驚得合不攏嘴,确實如他所說。十八以後,月中時候,哥兒的眉心将會變紅,但這個也是因人而異,身子弱的,就跟抹了血上去一樣,像李五更這種壯得跟牛似的,根本就沒甚變化。別說是讓其他人來看了,就是李五更自己也沒瞧出哪兒是紅的。

他忽然來氣,既然早就知道,平時莫不是把他當猴耍?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雲舒之忙哄道:“最開始也只是懷疑,直到阿姐過生那回,不小心聽到點你們的談話,我這才敢确定。莫要生氣,我認錯,你若真氣不過就打我,吭一聲我就是個孬的!”

“嘴上的功夫倒是一套一套的。”李五更不悅,忽地又想起了甚,便叮囑,“待會兒我阿姐來了,你可別亂說!”

李長關本就對他順眼得很,要是讓她知道了這些,恐怕又得拉李五更去問話了。

“肯定。”雲舒之保證。

李長關天亮就出門,巳時便到了。何寶雲興奮得又蹦又跳,一直圍着她轉,娘倆說了好一會兒話,李五更才帶着他們兩個去上墳。

三人剛出門,徐九容就提着好酒好菜來了。他眼底下一圈黑,胡子拉碴,看起來潦倒得很。雲舒之倍感意外,但并不打算放他進去。

“這大過年的,徐老板不去找聞人捕頭,來這兒做甚?”

徐九容眼都懶得擡一下,推開他徑直到石桌那兒坐下,倒酒喝了一杯,才挫敗道:“他調任了。”

雲舒之沒多問,坐他對面。調任……怕是這兩人的事被聞人家那老頭兒給發現了。聞人老爺子是個說一不二的,且最不待見好南風之人,自家孫子被徐九容給帶偏了,礙于伏妖門他又不能對徐九容做什麽,自然就從聞人西下手了。

“上回你讓我幫人改命格,那人如何了?”雲舒之問道。

徐九容手一滞,握緊酒杯:“死了。”

雲舒之沒想到會是這樣,歉然道:“節哀。”

“活着受罪,死了也算是個解脫。”他低沉道,心裏像壓了千斤大石,喘不過氣來。

默然良久,他再道:“上個月我去陣法裏看了看,想要補上,難如登天。”

雲舒之詫異,之前徐九容可是跟他說有十足的把握,如今又改口,難不成有何變故!

“我先前以為漏洞只有一處,補上以後還是不行,進到中央才發現陣眼缺了一塊兒。”

困龍陣位于學堂之下,陣眼乃是奇石冰魄。冰魄堅不可摧,如今竟缺了一角,這應該就是陣法出現漏洞的原因。

雲舒之冥思,食指輕扣桌面:“我想辦法把缺的那塊兒找到,一月後你再來。”

為今之計,只有把母親找來。

“嗯。”徐九容揉了揉眉心,整個人疲憊不堪,“學堂裏那群小屁孩兒我就不管了,過年後你自己去官府說一下,天天跟他們呆在一起,簡直要短壽。”

雲舒之嗤了一聲,扔了個盒子給他:“聞人家一直在找這個,東西給你,怎麽讨好聞人老爺子就是你的事了。要是成了,可要記得欠我一份人情。”

徐九容打開盒子,想還給他,思忖半晌又收下:“這東西哪能跟親孫子比!前幾天去了一回,那倔老頭兒夠狠,直接給了阿西三十棍,打得他皮開肉綻,專門做給我看的。”

“你也說了是做樣子,總歸不會把人打死。”雲舒之說得輕松。

徐九容哂笑:“打的又不是李五更,換成是他看你還會不會這麽說!”

雲舒之語塞,讪讪地接了杯酒。

李五更上了墳回來,發現家裏竟來了人,他很快便反應過來徐九容是來找雲舒之談事的,于是客客氣氣地把徐九容請回屋,又将買的瓜果都擺在他面前。

雲舒之走後何寶雲就沒去學堂了,故而他還沒見過徐九容,便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只覺得這人真好看。徐九容發現他正在看自己,沖他眨了眨眼。不想何寶雲害羞了,直往李長關身後躲。

“喊叔叔。”李長關拉他出來,教道。

何寶雲探個腦袋出來,乖巧地喊道:“叔叔。”

徐九容向他伸手,他咬了咬唇,跑過去。将他一把抱起,徐九容給了一錠銀子:“你就是寶雲?”

“嗯。”

“真乖。”徐九容揉了揉他的頭。

見他給這麽多銀子,李長關忙讓寶雲把錢還回去:“公子來就是,不用這麽客氣。”

徐九容又推回去:“留着給他買吃的。”

“阿姐你收着,他不常來,寶雲也收不到他幾回壓歲錢。”雲舒之道。

大過年把錢推來推去的也不好,李長關暫且收了,等去竈屋熱菜的時候把銀子給李五更,囑咐他下回買些東西去徐記酒家。李五更曉得她心裏過不去,應下,說一定買好的去。但這銀子是何寶雲的壓歲錢,他不會去動,就只好自己掏腰包了。

把飯菜熱了吃完,四嬸兒和楊志恒他們前來敲門,鎮上有戲班子來唱戲,大家都準備去看看。

李五更他們本就打算下午去鎮上轉轉,正好一起走。幾家人結伴去,一路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街道兩旁都挂着大紅燈籠,嬉鬧的小孩兒在人群中穿來穿去,街上賣吃食的攤販比平時多了不少,好些攤主都只有幾歲大――他們一年只擺一回攤,賺點錢補貼家用。

雲舒之抱着何寶雲,擠在人群中,他怕李五更跟不上,便把人牽着。李五更心猛然一跳,下意識去看李長關,見她在另一邊擠,就大着膽子沒抽回手。

出了人群,雲舒之松開他,把何寶雲放下來。戲臺子搭在街尾,穿過一個巷子,再左轉就到了。

他們找了個地兒先坐下,何寶雲又喊着要喝水,李五更便帶着他去買湯。買完湯回來,李長關卻不見了。

“我阿姐呢?”李五更問。

雲舒之磕了粒瓜子,指了指旁邊的酒樓:“趙垣承請她過去坐坐。”

李五更頓時火冒三丈:“你咋不攔着?”

雲舒之沒明白他在氣甚,趙垣承人還算可以,怎麽還不放心了?

李五更也懶得跟他解釋,把何寶雲交給四嬸兒看着,氣哄哄進酒樓,找個夥計問了問,得知人在二樓正中間的房裏。

來到二樓,他憋着怒氣敲了敲門,也不等人來開,直接推門進去。

李長關正拘謹地坐着,面前擺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趙垣承不住地給她夾菜倒酒。心裏雖發怵,但她不敢走,怕得罪了趙垣承,只杵着,根本不動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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