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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李五更首先就把這事兒跟雲舒之說了,雲舒之肯定沒甚說的, 只先去準備賀禮。

兩家商量妥當, 趙垣承很快就把日子定下, 他大方闊綽,聘禮擡了十八箱過來, 李五更本已料到這回不會少,可也沒想到有這麽多。這些他都打算給李長關留着,等以後給她。

何寶雲暫時被接到這邊來,他年紀小不太懂這些, 只知道他娘又要嫁了, 自己也會跟着過去。可終究是個娃娃, 不曉得這其中的彎兒,他不開心得很,天天板着個臉,任李五更怎麽說也不開腔。

雲舒之倒能理解, 也不多說, 只帶他去學堂跟着讀書,或者讓他跟瑾瑜兩兄妹玩兒。

晚些時候回家, 何寶雲牽着他, 嘴翹得老高,他頓住步子, 拉着雲舒之,張了張嘴。雲舒之疑惑,又剎時明了, 蹲下身來:“怎麽了?”

小孩兒有些委屈,可憐兮兮地瞅着他,問道:“姑爺,我娘有了趙叔,以後會不會就不要我了?”

雲舒之笑出聲,捏捏他的臉蛋兒,安慰道:“肯定不會,你娘不要你趙叔都不會不要你,你可是你娘的命,她誰都可以不要,你定是要的。”

“真的?”何寶雲眼淚珠子都要落下來了。

雲舒之點頭,摸摸他的腦袋,小孩子想得真多。“嗯,等幾天我們就送你過去,到時候就可以見到你娘親了。”

何寶雲噗嗤笑了,淚珠倏地滾下來,他大力擦了把,牽着雲舒之就往回走。這兩天何寶雲在外頭沒少聽到這不對味兒的話,那些個愛閑談的婦人也真是,你私下說就成了,當着人家的小孩兒也不知道守住嘴。

高興的不止李五更他們,老鬼裴裘也挺興奮的,他喜熱鬧,雖然人多的地方對他不好,但他總愛往那些地方竄,許是伶仃了上千年,鬼也怕孤獨。

他也給李長關備了賀禮,是他的陪葬品中的一件。遲玉說他,人成親是喜事,你偏生給個不吉利的,這不是咒人家嗎!裴裘不悅,怎地就不吉利了,死人的東西雖然晦氣,可他也死了那麽久了,這東西可是古董,雖不是價值連城,但好歹也是寶貝!

遲玉說不過他,也懶得管,只道別讓人家知道這是陪葬品,不然到時候就怕東西都會給他砸了。

親事剛定下,玄清道人領着仲祁安回來了。仲将軍剛回到青良,看着仲祁安那哭喪樣都倍覺心煩,玄清道人近來反正也無事,便把人帶到這邊來。

他們剛進門,何寶雲和阿寶便同時擡頭,阿寶不動聲色地往何寶雲身後躲,它還是有些怕這師徒倆的。何寶雲已經很久沒見到過仲祁安,難免有些生疏,只喊了聲人,便和阿寶玩兒去了。

仲祁安似乎有些不悅,他在屋裏掃視了一眼,規規矩矩地站在玄清道人身後。

“這麽拘謹做甚,去找你師兄說說話。”玄清道人道。

雲舒之正在照顧瑾瑜兩兄妹,他把孩子抱來坐着,過來同師徒兩人說話。

仲祁安帶了賀禮來的,他別扭得很,瞄了一眼雲舒之,又別過頭去。雲舒之好笑,記仇記到現在,這小孩兒脾氣還真大。

“怎地?不理師兄了?”雲舒之說道,摸了摸他的腦袋。仲祁安只是擺個架子而已,他最敬佩也最親近的就是雲舒之,怎麽可能會不理。

許是小孩子心性作祟,他仍是不開口,氣鼓鼓的樣子。

恰好李五更也回來了,他先是詫異,而後反應過來,去竈屋弄飯,讓師徒三個聊。

今天沒買什麽菜,且師徒回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就只能将就着吃。李五更一邊煮飯一邊炒菜,正準備把菜起鍋,牆裏忽地探出半個身子,他吓得鍋鏟都掉鍋裏了。

定眼一看,正是裴裘。

“你莫不是想把我吓個半死!”李五更斥他,撿起鍋鏟繼續,有正門不走偏偏要從牆後進來。

裴裘搔搔頭,怪不好意思的。

“你來做甚?”他們又不用吃飯,肯定不是來蹭飯的,看這樣子,該是有什麽想單獨問李五更。

一聽這話,裴裘更不好開口,他四下瞟了幾眼,湊到李五更耳畔低語幾句。李五更瞪大眼,驚異萬分。

“我就問問,你且跟我說一下。”

李五更閉口不言,這種事有甚好說的,他個死人早就沒臉沒皮了,可自己還要臉呢!鬼鬼祟祟地來,竟是想問那種事,還真是……

“跟誰?”李五更問道,心中已有了人選。

裴裘老臉一紅,立馬否認:“沒有沒有!我就問問而已!”

李五更擡眼,笑而不語。把菜裝好,跟他耳語一番,把該交代的都說了。裴裘一副受教的樣子,用心聆聽,不住點頭。

“遲玉?”李五更忍不住問道,平日裏看兩人挺不對盤的,就算裴裘想,遲玉能同意麽?再者,遲玉那小身板……他頓時惡寒,眼神古怪,似要把裴裘給盯出個洞來。

“不是!”裴裘當即搖頭,神色很是不自然,搪塞了幾句就趕緊走人。

李五更望着牆,搖搖頭,把菜端進屋。

吃過晚飯,幾人早早歇下。而另一邊,裴裘和遲玉正在大眼對小眼。

遲玉有些發懵,感覺這人今晚怎麽有些奇怪,總是反複地偷看自己。

“你看着我做甚?”他徑直問道,小臉嚴肅,煞是可愛。

裴裘偏過頭,嘀咕了一句:“小破孩兒問法多。”

遲玉自然是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他沉下臉,似乎不太喜歡這個稱呼。這老鬼煩人不說,還油嘴滑舌,要不是他能助自己捉鬼,定把這說個不停的破嘴給封住。

“我有點事……你別跟着我……”裴裘有些受不了他一個勁兒盯着自己,想要出去走走。

遲玉不說話,應是默許。

一出去,裴裘立馬想伸手給自己兩耳光子,就不該亂闖,正好撞見那擋子事,又不巧想到了些不該有的。這兩天他腦裏總是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面,每每想着便覺得難受。

其實有反應倒沒什麽,關鍵是想到的那人就不對!

他煩躁得很,抓了抓頭發,回頭看看亮着的屋子,又心煩意燥,便越走越遠。

而屋裏,遲玉感覺莫名其妙,他這兩天恢複得不錯,應該過幾天就能變回去了。他擔心得很,師父那邊傳來消息,說近來很不對勁,各方妖物正蠢蠢欲動,就好像突然受到了什麽指示一般。

等身子恢複,他得回去一趟,看看怎麽回事。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趙垣承迎娶李長關的日子。李長關之前就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總不踏實,反正就有些回不過神來,可到了成親那日,這些想法和擔憂便消失殆盡。

反倒是李五更,感慨萬千。

趙垣承來接李長關時,李五更把人給攔下,放了番狠話,無非就是要對我阿姐好之類的。趙垣承連連點頭,承諾肯定會的。

何寶雲今兒也穿得格外喜慶,他要随李長關一塊兒走。

“小舅……”他抱着李五更,很是舍不得,“你一定要常來看寶雲。”

李五更失笑,這孩子總多愁善感,整日裏想太多。

“就在一個鎮上,小舅每天都在茶館裏,你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時來找。”

何寶雲乖乖地點頭,戀戀不舍地跟着迎親的隊伍走了,一步三回首,那可憐兮兮的樣兒,好像以後就見不到了似的。

連一旁都雲舒之都啞然失笑。

“像個小姑娘一樣。”他道。

李五更白他一眼,某人小時候比寶雲還不如,一打就哭,整日就哭鼻子,如今還好意思嘲笑別人哩!

夜裏喜慶熱鬧,裴裘抱着遲玉坐在樹上,悄悄地偷看底下的賓客飲酒。

“我活着的時候,就經歷過一回。”他主動同遲玉說,千年前的事雖記不得多少了,但死前那些他還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成親?”遲玉疑惑問道。

“嗯,”裴裘回,想了想,翻了個身仰躺在樹幹上,“那日我娶親,本是大喜的日子,結果喜事變白事,好在就我一個人死了,倒沒出什麽大事。”

遲玉語塞,感情他不在乎生死,自己死了還不是大事。他擡眼,盯了裴裘好一會兒,問道:“刺殺?”

裴裘默認,好半晌才又道:“被那小娘們一刀捅死的,她不願嫁我,蓋頭都還沒揭,剛進門就沖上來給我一刀。”他那時全是父母包辦,讓娶誰就娶,也沒去了解那麽多,誰想到那姑娘是有意中人的,無奈被逼婚,姑娘到最後也急了,才有了後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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