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關于工作（四）

兩天後，人類再次被失控的血族襲擊的消息席卷各大電視臺。

與上次不同，這次遇襲的人類身上并沒有傷口會散發出引誘血族的血味，但孤身一人夜行的他依舊慘死在血族的口下。

因為政策原因，每個電視臺播出的受害者照片都被打上了厚厚的馬賽克，但網友們的想象力卻是豐富的，一時間，各個論壇亦或小網站都放上了所謂的原圖照片。

死狀相當凄慘，可見兇手的無情與殘酷。

而這個時候，不知是哪個血保的內部人員洩露了信息，于是國民們都知道了嫌疑犯是某個在逃的高等血族。

“喂，離血族遠點。”漸漸的，大街上，開始出現了人類逃避血族的現象。

“诶？為什麽？”

“你不知道嗎？這些血族表面上跟我們人類簽訂了新血律，與我們和平共處……但他們并沒有按照法律規定按時注射壓抑劑啊！”

“啊……怎麽會……”

關白白聽着一旁幾個同類說的話語，只能仰頭望着逐漸西下的太陽，無聲道：

天要黑了。

“沙沙——”一陣涼風吹過，樹葉抖擻。

回過神來的伊麗莎白收回仰望月亮的視線，微微轉頭落在了前方的陰暗處。

“這麽快就找到我了？”她微笑着開口道。聲音雖不大，但她卻有把握對方能聽到自己說的話。

如她所料，陰暗處走出一個身披黑袍宛若要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高大身影。

“伊麗莎白大人，”他朝伊麗莎白行了個血族間的貴族禮，“很榮幸見到您。”

“從我開始逃的時候就一直跟着我，想不見到我也很難吧。”伊麗莎白側過身，回以一笑。

“請原諒我的冒犯，我跟蹤大人只是因為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個夥伴而已。”那人對于自己會被發現的事并不感到驚訝。

“哦？”伊麗莎白露出苦惱的表情，“如果是夥伴的話，那為什麽你能看到我，我卻看不到你呢？”

“……”那人沉默了，頓了頓，像是下定什麽決心般地伸手拂落黑帽，露出帽子下傷痕累累猙獰吓人的面孔。

做完這個動作後，他飽含歉意地道：“抱歉，伊麗莎白大人，我只是擔心我的醜陋會吓到您。”

“拜我的管家所賜，我的承受能力向來不錯。”伊麗莎白露出真誠且善意的微笑。

于是那人又重新戴回了帽子，道：“不知伊麗莎白大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事實上我正在迷茫我的去向。”

“伊麗莎白大人還想與人類一同生活嗎？”

“我想在我得到無罪釋放的通知前，這個念頭還是暫存在腦中比較好。”

“伊麗莎白大人難道不失望嗎？”

“……”伊麗莎白歪了歪脖子，表示疑惑。

那人嘆了口氣，“人類對我們血族，未免太過苛刻了，不是嗎？”

伊麗莎白不說話。

“人類說着要與我們和平共處，但新血律也好，壓抑劑也好，人類都只是把我們血族當成無思考能力的兇殘野獸一般對待罷了。

為了自身安全，于是制造了拔去野獸爪牙的鉗子；

為了自身利益，于是限定了野獸自由奔跑的空間。

伊麗莎白大人，難道您不覺得人類，太不把我們血族的自尊心當一回事了嗎？”那人說完，久久平靜不下來自己悲戚的情緒。

但相對的，他也發現了伊麗莎白久久沒有回複自己，甚至還把目光落在了別處。

他不滿地皺了皺眉，想了想，又突然開口道：“當然，人類也并非全部都是這些自私的無知者。有些人類，譬如您身邊的關白白——”

聞言，伊麗莎白擡頭看他。

“她便是人類中，值得信任與依靠的夥伴。”那人笑着說完，然後如他所料地，伊麗莎白露出滿意的表情。

見此，那人終于信心滿滿地發出邀請：“很抱歉我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想您應該聽過統一派對吧？名字雖然很挫，但确實是一個強大的組織。

長老命我來拜見您，一方面是對您此刻的遭遇表示深深的同情，另一方面，也是想邀請您抛棄那些冤枉您、給您妄加罪名的無知者，加入——”

“等等。”聽到這裏，伊麗莎白終于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了。

那人一愣，正想問發生了什麽事嗎，便見伊麗莎白以悲憫的目光望着自己，“中二是種病，有藥記得吃。”

“………………”

“真希望我這樣英勇的場景能被小關看到啊。”伊麗莎白又喟嘆一聲，話音剛落，那人便見眼前白光一閃，身體猛地往後急退，待視線重新清晰，自己已距離原先站的地方有十米遠。

“血族的本能真讨厭。”伊麗莎白很快收起驚訝的表情，朝遠處的黑袍人笑道。

黑袍人皺了皺眉，“伊麗莎白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抓你呀，”伊麗莎白眨了眨眼，“這樣才能‘将功贖罪’不對麽？”

沙沙——四周的樹葉突然急速抖動。

一大片陰影從天而降，黑袍人擡頭一看，便見數十只蝙蝠叽喳着朝自己飛來。

“叮咚——”關白白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伊麗莎白朝她微笑：“晚上好，關管家。”

“啪。”關白白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于是門鈴瘋狂地被按響，關白白打開門，說：“我不想變成從犯。”

伊麗莎白一臉委屈，“所以你要把我拒之門外？”

“這種事做多後我并不會感到愧疚。”

“名義上，我是你的主人！”

“廣義上，你是通緝犯。”

“……”奢望能得到自家管家溫聲細語的安慰的自己果然是大白癡。伊麗莎白道，“我已經将功贖罪啦。”

“消息發了嗎？”

“啊？”

“所以你還是個通緝犯。”話音剛落，門又被關上。

這一刻，站在自家門口卻沒法進去的伊麗莎白，深深地懷疑自己的人生。

不過當半夜淩晨消息公布的時候，門在下一秒便被打開了。

關白白面無表情地朝依舊站在門外的伊麗莎白行禮，“歡迎回來，伊麗莎白小姐。”

伊麗莎白扯了扯嘴角，“關管家，聽說人類中，有多重人格分裂證這種病？”

“研究證明，血族也得過。”

“……”伊麗莎白攏了攏衣襟，哆嗦着身子進屋了。

關白白問：“長老給你什麽獎勵？”

“恢複爵位。”

“這個是應該的。”

“假期。”

“……”但是你不是一向不想接受傳喚的時候就賴床嗎？

“還有我姐姐死的線索。”

關白白明白了。

“需要我聯系一下格雷先生嗎？”

“這事他已經知道了。”伊麗莎白苦澀地露出一個微笑，“所以他才不喜歡我跟人類那麽親近。”

一片沉默。

關白白幹咳兩聲，試探地問道：“芙麗絲小姐的死……跟人類有關？”

伊麗莎白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