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因果(10.10)
那個英國巫師也沒有堅持,他聳聳肩:“既然兩位女士都不歡迎我……”他優雅地欠了欠身,砰的一聲離開了。
海倫和黛比安靜了兩秒,似乎是在确認這個陌生人到底走了沒。房間裏再次剩下兩位年輕小姐的時候,氣氛再次尬尴起來。黛比似乎對自己剛才下意識把海倫護在後面的舉動而感到氣惱,而海倫則因為兩個人依舊配合無間而有些小得意。
她的小得意很快被黛比發現了,黛比瞪着海倫,更加的生氣,但很明顯那種不死不休的氣氛已經被打破了。海倫似乎想說什麽調侃一下,可她發現黛比的眼眶在發紅之後,在進房間裏頭一次顯得手足無措起來。她迅速地抽出手帕,黛比瞪了她一眼:“我沒在哭。”
海倫頓了一會,然後将手帕在自己眼角按了按:“我也沒。”
沉默了一會,海倫魔杖一揮,從史密斯的床下飛出三個坐墊,圍成一個小圈,兩個人都沒有坐下的意思。海倫示意了那個靠門邊的坐墊,說:“他留在北極了。”
黛比說:“我知道。”
“背後主使的是道格拉斯。”
“我知道。”黛比有些憂傷地看向海倫——她有那樣一個丈夫。也許最憤怒的時候黛比會遷怒自己的好友,但當稍微找回一點理智之後,她便無法對海倫生氣了,不是海倫的錯,但海倫卻明顯會負上這個生命的重擔。黛比甚至會可憐海倫,因為道格拉斯是那樣荒/淫、卑鄙、讓人瞧不起。
“你不知道第二次的事情。”海倫說:“我出嫁之後博伊爾家撤回了名單,記得嗎?戴夫可以安安穩穩地呆在家裏做他的植物研究。”
“是啊,”黛比嗓子有點啞,“可後來戴夫依舊堅持要去……你是說,裏面有什麽……”
“我找到了小隊隊長的親屬,他們知道點什麽——他們說,戴夫似乎是被人迷惑了還是怎麽的,堅信北極肯定有一種可以使被咬過的巫師恢複正常的極地植物。”
“事實上并沒有那種東西,對嗎?”黛比深吸了一口氣,防止自己在下一秒悲傷地失控。
“世界上沒有那種東西的。”海倫搖頭。
黛比嗚咽了一聲,海倫伸過去握住她的手。
“這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錯,黛,”海倫語氣溫柔,卻臉色陰沉地說:“你得幫我一個忙。我一個人搞不定。”
海倫将魔杖遞給黛比,告訴她了一個可以對孩子起到致命傷害的魔咒。“我自己做不到——每次沒念完的時候我的魔力會自己斷掉。這是巫師魔法對自己愚蠢可笑的自我保護。”海倫惡狠狠地說:“而且在這裏實施這個魔法很合适——我要用那個畜生的親生孩子的血祭奠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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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比看向海倫的眼睛,然後接過了魔杖:“我沒料到——自從他們毀了我的魔杖之後,這會是我施的第一個魔法。”
當黛比舉起魔杖準備念咒的時候,那個陌生的英國男巫忽然再次出現在房間門口,打斷了這場堕/胎的進行。他微沉着臉敲了敲沒關上的房門:“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說,難道你們急着趕我出去是為了做這個——謀殺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怎麽行使我做母親的權利不用你來教。黛比,繼續。”海倫端正地坐在床位的扶手椅裏,催促黛比不要耽誤時間。
“你在讓自己的好朋友替你完成你不敢完成的謀殺。”男巫提出了嚴厲過分的指控,其目的明顯是為了拖延時間。
海倫明顯不能在這一點上被人指責,她憤怒地要回擊,黛比搶在她前面開了口:“我願意幫她完成這場謀殺。事實上,我很榮幸。”根本看不出來半小時前她還憤怒地想要殺掉海倫。她們了解對方,袒護對方,這是女巫之間的友誼,當然,男巫們也不缺少這樣的例子。
黛比舉起魔杖,第一個音節已經跳到她的舌尖了,那個男巫急急地說:“那個孩子只是一個象征,你殺了他對博伊爾家根本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根本沒有意義。”
“你認識我們?”黛比警惕地問,将魔杖對轉了他,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場有預謀的接觸。而海倫關心的明顯不是這一點,她迫切地順着英國人的話頭向下說:“那怎麽樣才能有實質性的傷害呢?”
“博伊爾家的故事從來都不會淡出公衆視野,我當然會知道這位夫人是誰,”男巫将雙手向下安撫地壓了壓,先回答了黛比的問題,然後他嘆了口氣,說:“哦,梅林的金點子啊,我沒想到這個主意一開始竟然是我出的——你可以去破壞掉博伊爾一家最自豪的東西,他們的魔法傳統和繼承。”
海倫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黛比也跟上了他們的思路,她提出質疑:“博伊爾家記錄古老珍貴魔法的瓷石向來都在最嚴密的看守之下的,我們不可能辦到這一點的。”
英國巫師咧嘴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們肯定能辦到——如果你在……”
“我可以在他們給這孩子辦慶典的時候做這件事!”海倫的思路一下被打開了:“我知道肯定會有一個慶典的,他們早就開始準備請柬了。到時候連守門人都會喝得醉醺醺的,我要搞到口令啊、信物啊什麽的簡直輕而易舉!”然後她嘟囔了幾句,從戴夫的抽屜裏熟悉地找到放羊皮紙的地方,抓出紙筆開始記錄自己飛快的、敲碎所有瓷石的興奮思路。英國人看到她抓着筆飛快寫寫畫畫的樣子挑了挑眉。
“看來你已經搞定細節問題了,”當海倫大致定下了前後計劃後,英國人贊嘆地說道:“所以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我們可以度過一個和平的、沒有兇殺的早上了?”
“這可不一定。”黛比和海倫威脅地瞧着他,異口同聲道。
英國人聳聳肩,得到海倫因為破壞瓷石的需要而不會傷害孩子的保證之後他明顯松了口氣,也沒打算在這裏多呆,他掏出懷表看了一眼,似乎為上面顯示的時間有點苦惱。
“你到底是什麽人?”海倫問:“我可不相信你是來找什麽見鬼的歐石楠——你幫我們想出了能打擊博伊爾家的大計劃!”
“我确實是來找歐石楠的。”他笑了一下,手中忽然多了一叢白中透粉的歐石楠,開放得鼓鼓囊囊、熙熙攘攘的,鮮豔嬌嫩的色彩将這個陰沉的房間一下點亮了起來。
“送給你。這些是沒有魔法效果的普通花朵。”他将這些花插進床頭櫥櫃上的花瓶裏,将原先早已枯萎許久的敗葉替換下來。“一個小忠告,海倫,生活中不能總想着複仇——雖然複仇确實暫解傷痛,帶來讓人着迷的報複快/感——但如果你沉淪在這裏的話,你會錯過很多不應該錯過東西的……多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他恍惚了一下,然後自嘲地笑了:“這是我自己總結的經驗教訓。”
海倫沒有阻攔這個成熟英俊的英國巫師轉身離開,不過等他再一次回到這個房間門口的時候,她看起來還是比較欣喜的。
“抱歉,”他心不在焉地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同時又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我大概要在這裏逗留一陣子了——如果你們不願意看到我的話,我會老老實實呆在樓下的。”
一邊認真研究海倫計劃的黛比困倦地捏捏鼻梁:“英國佬,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總要在我們眼前礙事,不過看在你幫我們想到了打擊博伊爾家的辦法——”她豎起食指:“一瓶酒,怎麽樣?你拿出酒來,這棟房子裏随你逛。”
“哦,原來是這樣,”他先自語了一句,然後說:“真幸運,女士們,我恰好就帶着一瓶酒。”
半分鐘後。
“我沒想到!我真的在這個荒郊野嶺裏喝到了酒!”黛比坐在靠床邊的坐墊上過分歡呼,将手中的那杯一飲而盡,然後蒼白的臉頰上馬上浮現出了紅暈:“天哪,這酒勁兒真大……天哪,我喜歡被酒精麻痹的感覺——這樣,這樣我,我就不會覺得戴夫那個蠢貨——死在北極了!連屍體都沒剩下!就為了什麽能治療吸血鬼的去/他/媽/的植物!”
海倫聞了聞自己的那杯酒,擔憂地瞧了黛比一眼:“她這就醉了?”
“據我所知,”英國巫師晃了晃自己的酒杯,動作優雅,表情奇特:“這酒是為了某個巫師專門制作的。”
“單純的釀制辦法是做不出這種效果的,這簡直能算得上魔藥了。”海倫輕啜了一口,一邊陶醉地抓着自己的破壞瓷石的計劃書不放,一邊評價道:“聽起來那個巫師肯定是個嗜酒如命的大酒鬼。”
“我猜也是。”他聳聳肩。
“你可以坐下來的。”看到黛比連喝三杯之後的醉樣,海倫謹慎地只是抿了幾口酒,然後她注意到那個英國的巫師還在門口站着。
“不用了,我想。看起來那個墊子是屬于史密斯先生的。”
“沒關系,坐吧,”海倫揮揮手說:“這位子空在這裏才叫人難受。”
于是那英國人欠欠身子,然後坐在了那個位子上。海倫又抿了口酒,看到自己的大肚子,于是又喝了一大口,很明顯是要嚴格按照“孕期不能做的事情列表”反其道而行之了。
“你有孩子了?”在黛比哼哼唧唧的背景音之下,海倫忽然問了個絕對突兀的問題。
男巫順着她的目光看到軟木塞一側用特殊墨水寫着稚嫩的兩個單詞:“給媽媽。”他點頭承認,然後很快想出了借口——用來掩飾自己把應該給孩子媽媽的酒拿給兩個陌生女人喝的問題,說得像真的一樣:“我們家地窖裏所有的軟木塞上都有這句。那調皮的小家夥以前總是喜歡用筆在所有東西上到處畫。”
“沒有‘給爸爸’的?”海倫打趣道。
他有點不自然,等他想回答“當然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海倫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瞧:“孩子不和你親近?”
這個英國人無奈地點點頭。
“我能問為什麽嗎?”海倫饒有興趣地托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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