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紀伯望那晚一直沒有走,無比自覺的去浴室洗了澡。徐子悌多次想哄人,結果紀伯望一聽見他說要趕他走,就要扯掉浴袍遛鳥耍流氓,徐子悌被撩撥地氣息奄奄,恨不得沖上去掐死他。

關了燈後,徐子悌醞釀好感情,想跟他把事情挑開,趁早分手。但紀伯望又開始作妖,他一開口就動手動腳揉來揉去,要不然就是故意帶歪話頭,一系列行為導致交談結果離題萬裏,徐子悌又氣又困,被他摟到懷裏,跟哄兒子一樣的拍他的背,徐子悌沒能堅持多久,上眼皮就耷拉下來,慢慢睡着了。

待到第二天醒來時身邊空空蕩蕩,連體溫都沒留下,要不是床下還丢着那件紀伯望穿過的睡袍,他真要以為那只是自己的一場夢。

陽光正好,窗戶半開,徐子悌細細一看,果然在窗邊看到了一個腳印。房門忽然被人推開,徐大哥從門後探進來一張臉,見自己弟弟形容懶散困意未消,催促道:“就等你吃早飯了,還不趕緊下來。”

徐子悌慢騰騰應了一聲,垂着頭往洗手間走,結果被紀伯望扔在床邊的睡袍絆了一下,險些跌倒。

徐大哥本來是想笑一聲罵傻逼的,目光觸及徐子悌身上整整齊齊的睡衣,再一看床邊那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睡袍,瞳孔當時就一縮。他大步走過去抓起睡袍,一把扯開衛生間的房門,徐子悌明顯地被吓了一激靈,把手裏的東西往背後藏。

徐大哥向前逼近:“手裏什麽東西?”

徐子悌心說紀伯望我□□媽,面上一時不知道該帶什麽表情,把背後的東西乖乖拿出來給他哥看。那是一個牙刷,而洗漱臺上的漱口杯裏也有一根牙刷。

徐大哥對自己這個不知死活的兄弟氣憤萬分:“徐子悌,你知不知道輕重?昨天晚上誰跟我答應得好好的,結果眨個眼你就給忘了,還把人叫到家裏來了,你他媽是不是想挨打?”

徐子悌的內心在哀泣:“哥我說是他自己來的,你信嗎?”

信,徐大哥還真信。徐大哥本人不是彎的,雖然很難用愛慕的目光去欣賞一個同性的長相,但這不代表他不分美醜。他這弟弟就算是剛睡醒呆毛亂豎、兩眼發直的樣子都很好看,可他一直以為這是因為血緣關系的原因,不管自家弟弟香的臭的他都覺得能忍,沒想到這幅長相對別人來說也有這麽大吸引力。

徐大哥當時就沒聲了,他在弟弟頭上糊了一把,尴尬而憤怒地問:“你,你沒事吧?”

徐子悌本來他哥肯定不信他,今天會被打一頓,結果來個春風化雨般的安撫,一時沒回過神,等反映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當即弄了個大紅臉,差點要炸:“哥,咱倆能不提這個話題嗎!”

徐大哥見自家弟弟連蹦帶跳,磕磕巴巴,看上去也不像受了什麽傷,心安了一半,安慰他:“你先洗漱吧,等會哥給紀伯望打個電話。”

徐子悌不想自己這麽大了,還要哥哥來替他解決感情問題,再說他跟紀伯望的事,也算不上誰虧欠了誰,即使他不想跟紀伯望在一起,也不想跟他撕破臉皮,更不想自己哥哥因為自己生意難辦,他把嘴裏的牙刷拿出來,快速漱了口:“哥,不用,我自己跟他說。”

徐大哥對自己弟弟那點心思一清二楚,摸了摸他的頭發,:“實在不行了,找哥哥,哥哥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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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悌濕漉漉的手往他背上糊,連推帶搡地把人趕出了洗手間:“趕緊出去,我要上廁所。”

=====

被在家裏關了小黑屋的徐子悌可以說是無聊透頂,吃完飯徐老娘想拖着小兒子去散步消食兒,他躺在沙發上滾來滾去,說什麽都不肯挪窩,最後徐老娘沒辦法,自己出了門。徐子悌躺在沙發上裝死,直到他兜裏的手機響了。

是胡爾傑的。

從前天起他就一直在锲而不舍地打徐子悌的電話,終于有一個是接聽的了。胡爾傑是真心着急啊,就怕自己兄弟出了什麽事,但他跟徐子悌這麽多年了,兩人嘴欠程度有的一拼,開頭相當不友好:“徐子悌,你他媽還沒死呢啊!”

徐子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他并不是一個狼心狗肺的人,誰真心對他好他是能認出來的,按理來說兩人關系應該是蜜裏調油,但因為兩人皆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之輩,革命的友誼全都被他倆掩埋在對彼此發射出去的唾沫星子之下了。他說:“對不住啊孫子,爺爺我沒事,這輩子我肯定比你走的晚吶。”

“去你媽孫子,走得比我晚,我看你是大限将至了吧,啊,徐子悌,你跟紀伯望的事你哥都知道了吧,怎麽還沒把你打死呢,留着你這麽個大禍害幹嘛啊你說?”

徐子悌不客氣地堵回去:“給你送終啊。”

胡爾傑這通電話的重點不是跟徐子悌打嘴仗,于是他又一次地用自己寬闊廣大的胸襟原諒了自己的不肖子孫,表情慈愛語調關懷:“你跟紀伯望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說出來哥哥給你分析分析。”

提到這件事,徐子悌孬了。說實話,他現在隐約覺得,紀伯望這次回來,不單純是為了玩他,他可能真是為了跟他和好的。但是徐子悌真他媽沒法跟他在一塊兒啊,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能經歷挫折與苦難的人,真要跟紀伯望在一起了,不說紀家那一大家子在那兒虎視眈眈,就單論徐老娘一個人的戰鬥力,就能鬧個昏天黑地。

故而,他疲憊地往沙發上一躺,腿懸空,赤腳落在地面,陷入長毛地毯裏,拖長嗓子說:“分析個頭啊,我還不知道怎麽辦呢。”

胡爾傑說:“哎,我先問你個事啊,咱們高二那年,上學期,有次你在淩晨三點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來接你,我過去的時候你就披了個床單,問你怎麽回事你不說……是不是跟紀伯望有關?”

徐子悌震驚道:“你他媽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胡爾傑在那邊大叫道:“這事我他媽記得能不清楚嗎?我又不是傻子,你那樣子,我怎麽可能相信你只是單純地被人揍了啊。誰他媽揍你還扒衣服最後順帶給你留一條床單裹着?本來我怕這件事說出來傷你心,一直沒提,現在我想想,是不是紀伯望弄得啊?”

徐子悌猶豫了一下:“是他……”

胡爾傑罵道:“這他媽也太畜生了吧,你他媽當時都那慫樣了,他還讓你自己裹着床單出來?分分分,趁早分。”

徐子悌無奈說:“他不知道啊。”

胡爾傑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徐子悌解釋:“你知道蘇朝朝嗎?就是紀伯望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事說出來挺扯蛋的。有天我接到蘇朝朝的電話,讓我趕緊到紀伯望家去——是他自己買的房子——我過去了,發現紀伯望中了藥……我本來想送紀伯望去醫院的,結果沒成功,哎,我當時跟他談着對象呢,想着早晚得有這一次,就答應了。結果等結束以後,紀伯望因為藥效暈過去了,蘇朝朝拿着攝像機出來,他說,如果我現在走,他就當做這兒什麽都沒發生,要不然就把視頻放出去……”徐子悌頓了一下,手骨因為握着手機而泛白,“這他媽算是什麽事兒!蘇朝朝就他媽是個變态,他看上了他親哥,給紀伯望下了藥,本來想拍他倆視頻要挾他,結果紀伯望把他打暈過去,撐到了我來……這事,太他媽惡心了……我只能走,然後紀伯望一直以為他操的是蘇朝朝,我倆自然就分手了,他後來外調,不知道去了哪兒,現在又回來了,我本來以為他就是來報複的,但我看他的樣子,好像是知道了當時是什麽情況。我他媽,寧願他不知道,愛操幾次操幾次,完了我倆就兩清。”

他簡直沒法躺下去,蜷縮着身子,對電話那頭靜默的胡爾傑說:“我他媽,好怕他跟我挑明了,然後要複合啊。”

他怕,怕紀伯望在要複合時不管不顧地貼上去;怕自己沒有勇氣面對第二次分手;怕哥哥因為自己的原因受到拖累。

他也有父母兄弟,他明白來自家庭內部的阻攔與勸誡,比外界的冷眼與歧視更毒烈。

胡爾傑對這段往事一無所知,被徐子悌這麽一籮筐的話砸得暈頭轉向,他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幾聲卻發現不知道站在哪個角度安慰他;想跟以前一樣,嘲笑他是個兔子,揭他傷疤,來跟徐子悌對罵幾聲轉移話題,可聽到那頭徐子悌的呼吸,這話還沒說出口,自己鼻子先酸了。他說話,一開口才注意到自己嗓子幹啞的厲害:“徐大哥怎麽說的?”

徐子悌低聲道:“這事都用不着我哥表态,你肯定也能想到,紀家是不可能讓紀伯望跟一個男人在一塊兒的。”

胡爾傑想勸,磕磕巴巴說了些語無倫次的話,最後情急之下,只能又罵又怨:“你他媽跟誰搞一塊不好,非要搞到紀伯望頭上,這下我要怎麽幫你啊徐子悌。”

徐子悌搖頭,跟胡爾傑說這件事,已是他實在心裏難受,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宣洩口,但他無意讓自己看上去那麽可憐,便道:“你就叫我一聲爸爸,讓我高興點呗。”

胡爾傑多年下來早已養成條件反射,罵道:“滾你媽的。”

徐子悌哈哈笑了一下,說:“傻逼玩意,有事,挂了啊。”

胡爾傑嗯了一聲,徐子悌搭在耳邊的手緩緩垂下來,挂了電話。然後他丢了手機,躺在沙發上,手背搭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對兄弟cp萌了很久了,終于寫出來了,雖然蘇朝朝被炮灰了。

接下來還有一更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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