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路嘉析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床已經空了。

他一個人大咧咧地躺在床中間，發皺的被單絲毫看不出有另一個人躺過的痕跡。

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早上八點半。

路嘉析從床上坐起來，游魂似得進了浴室，等到擠上牙膏開始刷牙的時候，意識才總算完全回籠。

他擡頭看着鏡子裏睡眼惺忪的自己，視線觸及到鏡子裏還未完全消腫的眼睛，動作一頓，随後那張漂亮的臉蛋開始泛紅，好半晌過去，含着牙刷的嘴巴裏才擠出幾個字：“好丢人。”

路嘉析從十歲以後，就再沒有和人同床睡過。

他房間的床很大，睡兩個人綽綽有餘，他昨晚讓了一半的位置給邊星火以後，兩個人就一人墜着一邊的床沿，中間距離大得還可以再躺下兩個人。

盡管這樣，還是有些不習慣。

漆黑的房間放大了人的五感，身旁人呼吸的聲音就變得尤為明顯，路嘉析背着身蜷着被子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懊惱。

他怎麽就腦子一抽真的把人留下來了呢？

反正雷雨夜睡不着已經成了習慣，身旁躺了個人，反倒是更睡不着，還不自在。

這樣的念頭浮浮沉沉沒多久，邊星火有些喑啞的聲音在房間裏驟然響起：“路先生睡着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嘉析總覺得邊星火的聲音和平時聽到的有那麽些許不同，似乎更沉了一點，還有點沙啞。

他沒多想，模糊地說了句“沒有”。

邊星火再次說話，聲音柔和了不少：“睡不着？”

路嘉析覺得從他的聲音裏似乎聽出了點笑意，于是微皺起眉頭扭過頭看邊星火。

Advertisement

眼睛适應了黑暗以後，房間裏勉強能視物，但只能看到一個很模糊的輪廓，因此他不能判斷邊星火有沒有在笑。

不過他看到了邊星火的睡姿，平躺着，手搭在腹部，板板正正的，和他這個人一樣。

半晌沒有得到路嘉析的回答，邊星火的聲音再次響起：“路先生睡不着，我給你唱首童謠怎麽樣？”

“……”

路嘉析的視線從邊星火的睡姿上收回來，最後投向對方那張輪廓模糊的臉。

他現在幾乎敢肯定，邊星火就是把自己當做三歲小孩。

粥要吹涼了給他吃也就算了，睡不着覺還給他唱童謠？

他五歲以後睡覺就不聽童謠了好嗎！

路嘉析沒有及時回應，邊星火大概是當做了默許，竟然真的輕聲唱了起來。

“小花貓不要叫，小狗兒不要鬧，小鳥不飛也不叫，寶寶要睡覺，藍藍的天空靜悄悄，小寶寶快睡覺，睡覺醒來精神好。”

邊星火的聲音很輕，聲音沙沙的，唱的十分輕緩，聽起來竟然真的有幾分催人入睡的意味。

路嘉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半天後反應過來時，臉瞬間紅了：“邊！星！火！”

這家夥竟然真的說唱就唱，唱的還是哄小寶寶睡覺的童謠！

一聲輕笑在房間裏響起，随後是邊星火明顯夾雜了笑意的聲音：“路先生不喜歡這首童謠？”

路嘉析張開嘴就要罵人，腦中有什麽一閃而過，那些要從嘴巴裏出來的話一瞬間全數被咽了回去。

難怪方才聽的時候就覺得熟悉，邊星火剛才唱的那首童謠，是他父親在路嘉析小時候經常唱來哄他睡覺的。

五歲前他性格頑劣，睡覺都要一番鬧騰，全家誰都降服不了他，但每每他父親在他耳旁輕柔地哼唱這首童謠時，他就總能安然入睡。

路嘉析不知道邊星火為什麽恰好唱到了這首童謠，他沒有精力去想。

鼻尖鑽進邊星火身上特有的葡萄味的清香，路嘉析阖上了眼睛，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開口：“繼續唱吧。”

他想如果邊星火聽不到，那就算了，反正他也……不是那麽想聽。

但很快，歌聲又在房間裏響起，輕輕柔柔的，夾雜着邊星火獨有的溫柔。

路嘉析陷在了這份溫柔裏面，意識漸漸模糊，進入了夢鄉。

可好景不長。

半夜雷聲震響。

路嘉析在翻來覆去中，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個雨夜。

小男孩在一陣玻璃破碎的聲音裏被驚醒。

房間的窗戶沒關，風把雨卷進屋裏，濕了房間裏半邊的地毯。

又是一陣東西砸碎的聲音響起，夾雜着女人謾罵的聲音，小男孩渾身一抖，睡眼惺忪地從床上跑了下去。

他聽出來門外的聲音，是他媽媽的聲音。

他想起來今天爸爸沒有回家，以往爸爸晚上回來，都會來他房間和他說一聲“晚安”，可今天他等到了很晚，都沒有等到爸爸。

他跑去打開門，門外女人歇斯底裏的模樣撞進了他的眼底。

那是他媽媽，可又不像他媽媽。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幅模樣的媽媽，平日裏梳得幹練的頭發散亂成一團，畫着淡妝的臉因為大吼大叫而顯得猙獰。

小男孩呆愣在原地，一時間吓得不敢邁出去一步。

而那個歇斯底裏的女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不斷砸着房間裏的東西，似乎要将這個原本溫馨的家就此毀掉。

小男孩想要阻止，可又不敢上前。

他聽見了自己的哭聲，感覺到了臉上不斷落下的眼淚，可身體卻像是被下了咒語一般不得動彈。

眼前的世界開始崩塌，漆黑，壓抑，沉悶，雜亂無章的質問聲如同海水一般鑽進他的五髒六腑，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身體忽地落入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

他聽見有人在他耳旁用溫柔的聲音對他說：“不用害怕，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句話在耳旁不斷響起，他慢慢想起，那是邊星火的聲音。

邊星火，他的助理。

意識再一次失去前，他想，真傻，誰都不可能永遠陪在誰的身邊，何況邊星火只是他雇傭來的助理。

如果邊星火要一直留在他身邊，是不是說明他要雇傭他一輩子？

如果可以雇傭一輩子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邊：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聽着三歲小孩聽的童謠睡着也就算了，半夜還趴人懷裏哭了。

小路：寶寶，不丢人。

小邊：你叫誰寶寶！！！

某作者路過：我看你占便宜占得很開心。

小邊：:)

題外話，《想見你》是真的好看，我開始對許光漢上瘾了（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