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周圍的空氣是死一般的寂靜。

“啪啪啪。”突兀的鼓掌聲打破了周圍的沉默與寂靜。

酒吧不起眼的角落裏,一直默默飲酒的男人站起身,掌聲正是他發出來的。這個男人看起來五十多歲,花白的雪發用發蠟倒梳得規整,只有額前一縷悄悄垂下。與太宰治等人低調的黑西裝不同,他的西裝應當是專程訂做的,樣式花哨華麗,肩上披着披風,左邊肩膀上還停着一只展翅欲飛的妖豔藍蝴蝶。

這風騷的老頭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三日月宗近和山姥切國廣即刻擋在太宰治前面,警惕地盯着來人。

“不要一臉敵意地盯着大叔我啦!我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只有那麽一點壞,一點壞而已。”那人好像并不畏懼死亡,或許他有絕對地把握能同時戰勝三日月宗近與山姥切國廣,他直面鋒利的白刃,款款走來,臉上是一派從容與坦然。

那感覺不似僞裝。

他吹了吹修理得整齊的胡子,“我只是想與你們交個朋友哦!真的,我從來不騙人。”

太宰治放松身體倚靠在吧臺上,饒有興趣地瞧着來人,淡淡開口:“三日月,被被,退下。”

“是,太宰先生。”三日月宗近拉住欲言又止的山姥切國廣,收回兵器,側身讓開。

無論私底下怎麽打趣插诨,無論這個人看起來多危險,他們都應該退下,因為這是主人的命令,他們必須服從。這是三日月宗近廣受審神者喜歡的原因,他不光擁有驚世的美貌,強大的戰力,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審時度勢,他清楚地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時候不該做。

況且,他相信他的主人。

詹姆斯·莫裏亞蒂手指輕撫剛才被撞得蛛絲密布的吧臺,由衷地稱贊道:“這真是美麗的藝術。”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眼鏡袋,取出一個黑色邊框的眼鏡,專注地欣賞破碎的吧臺。

那專注的神情好像在欣賞一件曠古絕今的藝術品。

“如果你只是個有特殊癖好的大叔我想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太宰治站起來,披上西裝外套,對三日月宗近和山姥切國廣招招手,準備離去。

“欸欸,等等等等……”詹姆斯·莫裏亞蒂回過神來,追上前去,“年輕人這麽急躁可辦不成大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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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放慢了腳步,沒有回頭,“所以說你為什麽找上我呢?”

“因為我很少見到像你這麽純粹的惡人了。”詹姆斯·莫裏亞蒂越過三日月宗近和山姥切國廣,與太宰治并肩而立,語氣裏滿是歡欣喜悅,“所以我真的是超級高興,一時間沒有控制住情緒,你可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個怪大叔哦!”

付喪神:呵呵!只有怪大叔才說自己不是怪大叔。

“純粹的惡人?”太宰治踢開腳下的酒瓶,也不生氣,慢悠悠地回味這個詞,“就憑我搶先出手揍了一個對我懷有敵意的人?你不覺得這實在太武斷了嗎?”

“當然不是。”詹姆斯·莫裏亞蒂連忙擺手,“你剛才揍那個人的時候,眼睛裏沒有一點多餘的情緒,沒有怨恨,沒有憤怒,也沒有快'感,就好像事情本該如此一樣。就算是換一個從來沒有招惹過你的陌生人,你同樣也能毫無心理負擔地下手吧!善良與邪惡,救贖與堕落對你來說都沒差不是嗎?”

太宰治興致缺缺地瞧了詹姆斯·莫裏亞蒂一眼,辨不出多餘的情緒,“以前也有一個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組織。”詹姆斯·莫裏亞蒂興沖沖地說:“你身上的邪惡素養簡直是與生俱來的,這簡直是太美妙了,就好像是新宿夜空中冉冉升起升起了一顆北極星,璀璨奪目,讓人一下子就看到了,然後再也移不開目光……”

太宰治聽他的形容一陣惡寒:“抱歉,我對有奇怪癖好的怪大叔沒有興趣。”

“都說了我不是怪大叔。我是邪惡組織的首領,誠心地邀請你入夥哦!你難道不想得到聖杯嗎?無論是什麽願望都可以實現,永恒的生命、無盡的財富……亦或者,死而複生。”詹姆斯·莫裏亞蒂循循善誘,他看到太宰治聽到最後一句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時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我想我們可以慢慢談一談。”

他們重新回到了剛才的酒吧座椅上。

“這杯酒看起來沒有人喝可以給我嗎?”詹姆斯·莫裏亞蒂被黑色鹿皮手套包裹的手指優雅地端起山姥切國廣位置上那杯沒有動過的威士忌,虛空中舉向太宰治,“為我們的友誼幹杯。”

太宰治食指和拇指捏着酒杯,陶醉地欣賞着冰球一點點融化在酒液中,唇角勾起一個涼薄至極的笑,“為我們的友誼幹杯。”

***

“這裏就是新宿的頂點麽……”太宰治站在塔頂樓最高一層的落地窗前,垂目四望,整個城市都被黑暗包圍,霓虹彩光穿不透幾十米的高樓大廈,觸目所及便是黑壓壓的一片。

沉重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塔頂樓,整個新宿的最高點,詹姆斯·莫裏亞蒂組織的大本營。

所以他們算是陰差陽錯地取得了最終目的了嗎?三日月宗近哭笑不得,只是身份定位好像有點奇怪呢。

“怎麽樣?有沒有整個城市都盡在掌握之中的快感?”詹姆斯·莫裏亞蒂點了根雪茄,優雅地吐了口煙圈,從金屬煙盒裏抽出一根新雪茄,抛給太宰治,“怎麽樣?要來一根嗎?”

太宰治依然盯着窗外,擡手,食指與中指正好夾住那只雪茄,“不,我不抽煙。”他把雪茄遞給侍立在一旁的三日月宗近,太刀付喪神心領神會地扔進垃圾桶裏。

“抽煙可是男人的浪漫。”詹姆斯·莫裏亞蒂有些肉痛地盯着靜靜躺在垃圾桶裏的雪茄,那可是特供煙,一根就抵得上新宿酒吧半天的收入。

太宰治轉過身,不帶一絲灰塵的皮鞋與地板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在詹姆斯·莫裏亞蒂對面坐下,翹起腿,指着默默站在角落裏隐藏自己的打刀少年,“還有孩子在呢。”

“我倒是忘了這回事兒。”詹姆斯·莫裏亞蒂紳士地把煙摁滅,對山姥切國廣抱歉地笑了笑。

山姥切國廣別過頭去,他不擅長也不喜歡應付莫裏亞蒂這種人。

“現在沒有外人,為了合作得更加愉快,我們是不是應該坦誠相見?不要告訴我你只是因為我所謂的邪惡素養而看中我的。”太宰治往後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針見血地說道:“如果你所謂的聖杯真有那麽神的話,何必要找我呢?”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詹姆斯·莫裏亞蒂沒有心思被人揭穿的尴尬,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桌上的白布,“你毫無意義是個人類卻擁有相當美妙的靈力,而他們不是人類,明明比你強,卻事事以你為首。所以我猜你們是禦主與從者的關系,看武器應該是saber?”他指的是三日月宗近和山姥切國廣。

太宰治瞳孔一緊,又立馬恢複平靜,手不自在地圈在膝蓋上,他的手上纏繞着繃帶,一直延伸到西裝袖口深處。剛才的打鬥讓繃帶松了些,透過層層繃帶,隐隐約約可以看見手背上的紅痕,那痕跡像極了令咒,“這都被你猜到了,那你不怕我打敗你嗎?”

詹姆斯·莫裏亞蒂發出桀桀的笑聲,“不怕哦,因為我可是archer,專門克制saber的archer。”

主人手上的紅痕不是之前在文具店找地圖時拿紅色記號筆自己畫的麽?山姥切國廣越聽越糊塗了,他記得主人當時還想順着這标記放血,說什麽直到血流盡為止,結果是被他阻止了。只是利刃無情,到底還是流了些血,所以用繃帶包紮起來。

“所以你知道我是禦主,卻邀請我來你組織本部,是料定我打不過你嗎?”

“不不不,我真的是對你與身俱來的惡性素養感興趣。畢竟我是Servant嘛!想親近master很正常的事。”詹姆斯·莫裏亞蒂真誠地說道。

隐藏在暗處随機應變的燕青嘴角抽搐,你一個單獨行動能力A+級別的怪物在瞎扯什麽?

他接着正經道:“當然為了給我們其他合作者一個交代,我還是希望你能證明自己。”

太宰治挑挑眉梢,“怎麽證明?”

詹姆斯·莫裏亞蒂為太宰治倒了杯紅酒,深紅色的液體在黑夜中顯得血腥粘稠,“我們需要更多更強力的合作者,新宿的Avenger——狼王黑森·羅伯因為完全不聽交流無法建立友誼。如果你能拉攏他入夥我相信所有人都不會再發出異議。”

感覺你們好像傳'銷'組織,太宰治問道:“那如果他無論如何都不聽呢?”

“解決潛在隐患是一個惡人必備的美好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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