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發財回家
入夜,孟識站在蘇錦瑟床頭,平靜的視線落在床上的少女身上,好似一把刀順着皮肉一點點切了進去。只見她背部緊靠着牆壁,睡得毫無知覺,半掩在被褥中的臉頰,微微起伏的胸/脯,消瘦筆直的肩胛骨,清淺的睡眠呼吸聲。
孟識冷笑一聲,彎下腰來狠狠捏了蘇錦的臉,冷靜說道:“別裝睡了,你以前睡覺都打呼嚕的。”
蘇錦瑟尴尬又無奈地睜開眼。她其實是沾枕頭就睡的人,本來是睡得很熟的,奈何孟識的視線實在是太過濃郁,侵略性太強,宛若凝成實質的一把刀,冰冷毫無生機地擱在她身上,就是一頭豬都能垂死病中驚坐起。
“你怎麽又來了?”她被捏着臉含糊不清地說着。這祖宗做人做貓性格上毫無區別,一張臉說翻就翻,說走就走,氣勢淩然的大小姐脾氣可真是令人難以消化。
孟識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手指背在身後摩挲了一下,細膩柔滑的觸感好似上好脂膏在手上停留,留下美妙的滋味。
“我怎麽就不能來。”他氣勢洶洶地質問着,反客為主,活像蘇錦瑟才是那個白日裏突然耍脾氣的人。
蘇錦瑟決定順毛撸貓,機智地跳過這個話題:“那你大晚上不睡覺做什麽?”
“我青天白日不能變成人,大晚上還不行嗎?”孟識居高臨下的看着蘇錦瑟,陰陽怪氣地借着蘇錦白天的話倒打一耙。
蘇錦瑟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孟識性格睚眦必報,只是是平日裏顯山不露水,端的是翩翩溫潤,矜貴有禮,但是一到關鍵時刻總能出其不意撓一下,爪爪見血。
“不敢。大、小、姐、是需要我陪你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理想嗎?”蘇錦瑟困壯慫人膽,這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孟識眼睛微微眯起,眼角露出幾絲殺意,蘇錦瑟頓時驚得立馬蜷縮在角落裏,仰着頭瞪着眼。
“就你那點水平。”孟識見她這幅慫樣,嗤笑一聲,不屑說着。
蘇錦瑟肚子裏的那點墨水都是他手把手教的,正經的經文跟個榆木腦袋一樣不開竅,哪有半點會讀書的樣子。
“姑娘怎麽起身了?”門口傳來王嬷嬷驚疑的聲音。
小院只有兩間房,稍大的一間給了蘇錦瑟,剩下一間就分配給了翠華和王嬷嬷,翠華睡得比蘇錦瑟還死,雷打不動那種,之前孟識和蘇錦瑟在這裏鬧出不小動靜,隔壁翠華睡得渾然不知。
沒曾想來了個警覺的王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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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一眼,孟識幹淨利索地掀開帷帳鑽了進去,蘇錦瑟連忙輕聲應着:“起來喝杯水,驚擾到嬷嬷了。”
王嬷嬷的身影倒影在門窗上,略微發福的影子被黑夜所籠罩模糊了輪廓,她站在門口沉默片刻後說道:“姑娘可要熱水,老奴去廚房燒些熱水來。”
蘇錦瑟的床不算大,她又怕冷,床上疊了許多被子和枕頭,四周像是壘豬窩一樣疊起來,位置頓時又小了些。如今孟識冷不丁上/床,他身高手長,一下子就占據了不少地方,蘇錦瑟縮在角落裏欲哭無淚,只好故作困倦地說道:“不用勞煩嬷嬷了,我馬上就要睡了。”
她模仿地倒是那麽像回事,聲音又軟又糯,好似困意真的把她喉嚨堵住一樣,撒着嬌,軟綿綿的樣子,王嬷嬷吃這一套,蘇錦瑟一早就抓住了這一點。
門口的王嬷嬷果不其然嘆了一口氣,溫和柔軟地說道:“姑娘好生休息吧。”
等外面再一次安靜下來,帷幔中的兩人面面相觑。
“下去。”蘇錦瑟壓着嗓子呵斥道。兩人的距離不算近,但是卻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大概是被帷帳蒙成了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所有的空氣都慢慢染上別人的氣息。
孟識坐在床尾,頗為憋屈地卷起身子,沒好氣地說道:“這個王嬷嬷可比翠華要來的機警,再被聽到肯定是要直接闖進來的。”
夜色本就黑,帷幕一遮,這方小天地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孟識只能看到蘇錦瑟隐約的輪廓,以及露出的一點好像會發光的雪白肌膚。
他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鎮定說道:“我來找你拿下玉佩的。”
蘇錦瑟疑惑地皺起眉,擠眉弄眼道:“你平日不都是自己拿的嗎?”這玉佩确實有些古怪,孟識不論是做人還是做貓,有事沒事都要拿出來看看,而且一向是不問自取,蘇錦瑟抗議了好幾次,每次都被他無情怼回來。
——“你睡得跟豬一樣,捏着鼻子都醒不過來。”
這倒是真的,蘇錦瑟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沾枕頭不過三秒就能聽到她的呼吸聲,之後是雷打不動,今日這麽晚了還不睡也是奇怪。
蘇錦瑟扯出玉佩,随意地往前遞了遞,沒好氣地說着:“給你給你,看好了趕緊下去,明日還要上課的。”
黑夜中那枚玉佩閃着瑩潤的微弱光澤,那光芒太弱了以至于好似被黑暗吞沒一般,再美的光也平淡起來,定睛看去,只看到玉佩中的紅血絲越發稀少。
孟識伸手,順着那道微光靠近,黑暗中他的手在空中摸索了幾下,卻在不經意間碰到一雙溫熱的手。
一閃而過的溫熱觸感,宛若在上好羊脂玉上點碰一下。
蘇錦瑟倏地收回手,眼珠子尴尬地動了動,只是沒想到她剛一動,孟識原本停在她手邊的手瞬間伸出來,好似一把出鞘的長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聲說道:“別動。”
那雙冰冷的手順着她的手腕,似滑如點一般落在她手心,最後拿走了她手中的玉佩。兩人觸電一般松開手,各自端正做好。
“你有沒有覺得你最近變身的頻率頻繁了一點。”帷帳內很快就陷入安靜,蘇錦瑟只能看到孟識的輪廓,沒話找話地說着。
“心情起伏大,容易不受控制,這枚玉佩之前就有紅血絲嗎?”這玉佩他一直覺得莫名的眼熟,直到玉佩中的紅血絲只剩下正中的一點,他才驟然發現,這枚玉佩不正是夏家送給他的玉佩嘛。
蘇錦瑟搖了搖頭,心不跳臉不紅地說着:“不記得了。”她仗着夜色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大病一場少了些記憶。”這話一說話來,就好像把一個秘密露出一角,一直壓制地內心驟然松了下來。
孟識擡起頭來,打量着黑暗中的人,眉心皺起,沒一會揉揉額頭說道:“我信,不過我看你不是少了記憶,是少了腦子。”
其實他早有疑心蘇錦瑟的反應,與其說對蘇府沉默不如說在試探蘇府,只是一個月來一直隐忍不發,今日見她說出這話,心中便有了解釋。
蘇錦瑟一口氣送了下來,見他諷刺自己,只是呵呵兩聲,嘲諷十足。
“我今日是變成貓從老太太院中走出來的。”孟識突如其來說了一句。
蘇錦瑟一臉迷茫地問着:“你不是一直是貓嗎?”
沉默,尴尬。
孟識尴尬地住了嘴,想起當時自己變成人的事情,這等事情如何能讓蘇錦瑟知道,不然還不是得爬到他頭上撒野,所以很快強硬說道:“不許插嘴,聽我說。”
蘇錦瑟乖乖哦了一聲。
“我不能離開你太遠,這一點你應該很早就知道了吧。”孟識确定說着,蘇錦瑟也嗯了一聲。發現這點不是難事,孟識可不是粘人的貓,他這種性格若不是沒得選擇是不會一直窩在蘇錦瑟身邊的。
“鶴柏堂距離你這個院子可不近,我先你半個時辰便回來了。”
“你可以離開我了。”蘇錦瑟驚訝着,“你是變成人形走回來,還是貓?”
“離開你大概百米遠就要變回貓性。”孟識簡單解釋了一句。
“也就是說你作為發財的樣子可以離開蘇府了。”蘇錦瑟睜大眼睛,心底不知湧現出什麽滋味,她握緊被子,強忍住一樣,狀若無事地說着。
孟識手指翻轉着玉佩,準确無誤地把玉佩丢到她懷裏,把一直蜷縮的大長腿舒展開,半條腿擱在床/中央。
“差不多吧。”
“哦。”
“哦什麽,你傻嗎,離開你連人形都維持不了,去外面有什麽用。”孟識嗤笑一聲,那聲音從喉嚨口裏溢了出來,漫不經心,随意調笑,在朦胧夜色中瞬間模糊了氣氛,聽的人剎那間覺得耳朵發軟。
“你怎麽回來得這麽晚?”孟識對自己身體的情況了解一番後,心中壓力驟減,白日裏吹了一日的冬風,對于心理隐秘的情思也有了決斷,眨眼又變成了好說話的樣子。
蘇錦瑟最會讀氣氛,見兩人氣氛恢複到之前的随意,偷偷舒了一口氣,随意開口說道:“碰到那個斐郎君了,也不知哪裏回來,好不狼狽。”
孟識臉上笑容一僵。
“你們有說什麽嗎?”他的耳朵好似貓發財一樣不由動了動。
蘇錦瑟毫無知覺,摸着下巴,頗為遺憾:“自然沒有,他一見到我更見鬼了一眼,匆匆跑了。”
這事她第一次見到斐善和,一雙上揚的桃花眼,眼角一點淚痣,即使渾身狼狽也不減通體肆意風流之姿,怪不得原主會喜歡他,這副皮囊确實非常誘人。只可惜還沒仔細看清楚,那人一看到她拔腿就跑,遺憾。
孟識緊抿着唇,冷哼一聲:“算他識相。你未嫁女子如何能見外男。”
蘇錦瑟掀了掀眼皮,抱緊被子,膽大包天地踢了他一腳:“滾啊,外男。”孟識這人的雙标大概能不要臉到天上去,好意思教訓她。
重新變成貓發財的孟識用腦袋頂出帷帳,溜達到窗前,突然看到空蕩蕩的矮幾,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氣得眼睛不高興地下垂,尾巴不由點着地面,轉身就離開屋子。
一大早,貓發財睡得正香就聽到小廚房內翠華的大嗓門在耳邊響起。
“發財回來了,還把貓窩叼回去了!”
貓發財耳朵動了動,不屑地扭個頭繼續趴着。
——大驚小怪!丢不丢人!
帷幔裏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作者有話要說: 翠華:直球達人,招招斃命。
預收文《長安第一綠茶》
滿級綠茶路杳杳柔軟嬌嫩,美人細腰,一手茶藝出神入化,人茶合一。
她背靠奸臣爹在京都興風作浪,辣手摧草,終于長大到了議親的年齡。
一張聖旨,官家直接賜婚給新回京的太子。
新太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看上去不像一個狠角色。
被綠茶折磨了十六年的貴女們每天一邊吃醋,一邊暗戳戳地等着後宮大戲。
冷眼看這盞綠茶能熬到什麽時候翻車。
只是她們等着等着,卻發現綠茶不但沒有被嫌棄,反而越發醇厚了。
“殿下,都是臣妾的錯,讓幾位姐姐不高興了。”
綠茶泫然欲泣地撲倒太子懷中。
“此事和杳杳有什麽關系,無須妄自菲薄。”
太子一臉愛意地摟着她,安慰着。
圍觀全過程的貴女們:“呵呵,絕配。”
小劇場
路杳杳扶着腰,咬牙切齒:納妾,必須納妾。
太子委屈又可憐:昨天你朝顧相的兒子笑了三次,還讓那些女人入宮,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綠茶多年的路杳杳難以置信瞪大雙眼——這,這是遇到對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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