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偶遇八卦
“太子為何不醒?”一直坐在黑暗中沉默的歐陽太監倏地擡起頭來, 眼中布滿紅血絲,乍一看極為猙獰。
戰戰兢兢收回手的道士,吓得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哆哆嗦嗦說道:“我, 我真的不清楚啊, 按照師父說得,玉佩, 玉佩沒了血絲,人就會醒的。”
“我問你, 太子為何還、不、醒。”陰霾狠厲的眼睛把癱軟的道士死死釘在地面上, 毒蛇一般的視線把人緊緊纏住,令人無法呼吸。
那道士留着八字胡,臉頰瘦長, 一顆痦子長在下巴處, 眼神畏縮, 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可偏偏被那個駭人的視線盯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連捶地大哭都做不到,只好凄凄慘慘地咬着袖子落淚。
他, 後悔啊,就是非常後悔。
怎麽好端端地行騙到煞星頭上。流年不利,出師不利, 下山的第一宗生意就砸了。
“嘭”的一聲,水杯砸在那道士腳下,把他的三魂六魄瞬間都吓得魂飛魄散,差點尿了褲子。
“別殺我, 我真的不知道,玉佩……啊啊啊啊啊……”
逼人的視線帶着淩厲殺意,歐陽泛流的手握着馬鞭發出恐怖的嘎啦聲音,特質的金制長鞭發出暴烈的顫動。
那道士心有所感向前一撲,沒想到馬鞭竟然出奇的長,好似一條蟄伏在黑暗中的巨蟒騰空而出,尖銳的鶴唳之聲,在燭光缥缈的屋內撲向那個吓得面無人色的道士。
只這一鞭,帶着暴戾殺氣,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那道士疼得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在地上打滾,發出慘烈的嘶吼聲。
“不要在太子屋內見血。”門口的夏及晨抱着劍冷漠地注視着屋內的一切。
屋內大床上,面容冷峻的太子消瘦了一大圈,鋒利的眉峰即便昏迷不醒依舊緊緊皺着,樣貌憔悴的太子殿下即使昏睡不醒依舊可以看見驚人的俊美之色。
“把你師傅叫來。”歐陽泛流極為冷靜,注視着地上涕淚橫流的人,面無表情地說着。
道士一身冷汗趴在地上,唇色慘白,大聲求饒着:“我師傅,真的,真的,駕鶴西去了啊,墳碑我都可以帶你們去啊,各位相公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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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便拖下去吧。”歐陽泛流嘴角抿出殺氣,冷冷說道。
門邊兩個做內侍打扮的人很快就沖了進來,抓起他的手臂往外拖去,那道士垂死掙紮抱着柱子不松手,在生死存亡之際,腦中靈光一閃,大聲說道:“玉佩,還有另外一塊玉佩。”
歐陽太監眼睛一擡,那兩個太監很快就松開手,那個道士跌坐在地上,摸着一把臉上的冷汗,仔細回想着。
“師傅當年回太原定居七年後,也就是十三年前,那天雪下得很大,那日師傅突然說要出門,當時回屋拿了個盒子,我偷偷看過是一塊被白布包着的玉佩,那日半夜才空手回來,那玉佩花紋和貴人的這塊玉佩一模一樣。”
屋內陷入沉默,道士的一顆心都吊了起來。
夏及晨斂眉看着他:“一模一樣的東西你為何現在才想起來,若是騙我……”他手中長劍倏地露出一點冰冷鋒芒,劍鋒銳利在昏暗的屋內炸開一朵白光。
道士哭喪着臉,喊冤道:“第二塊玉佩比貴人這塊小許多,而且那塊玉佩在日光下好似有雪光閃爍,貴人這塊之前布滿血絲,雖然現在血絲褪去可還是光澤沉悶,其實除了花紋相似,兩塊玉佩其他的并沒有很多相同。”
他也是真怕了,像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所有事情都倒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吓得面無人色。
歐陽泛流和夏及晨對視一眼。
“送去哪裏了。”夏及晨繼續問着。
道士不敢說話。身邊兩個小太監腰間長劍出鞘架在他的脖頸上,劍鋒逼壓,血絲頃刻就沁了出來。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師傅總是神神秘秘的,撿到我的時候也說是什麽天意,自己有些真本事,可對我卻是放養的,平日裏總是把我拘在身邊,不肯讓我下山,我現在這點手藝還是自己偷看書自學成才的。”道士欲哭無淚。
“帶下去,好好看管。”歐陽太監下令。
九死一生的道士被人連拉帶拽地拖了出去,屋內很快就重新陷入安靜中。
“你覺得可信嗎?”夏及晨冷靜地詢問着。
“去查一下十三年前,在大雪天出生的人,然後你帶人立馬偷偷潛回汴京。”歐陽泛流做兩手準備,冷靜吩咐着,“鄒明恩那邊快瞞不住了,他是官家的人,太子出事的消息一傳出去,汴京那邊就會有動作,太子這個位置誰也別想拿走。”
“太原這邊?長樂侯和那位強勢的老太太本就是牆頭草,若是有了苗頭,只怕也不好對付。”夏及晨皺眉,蘇家左右搖擺的功力也是深得官家喜歡,若是放任太子在這邊,也是極為危險。
歐陽泛流冷哼一聲,摸着手中的馬鞭:“那就要問問我手中的金蛇鞭了。事不宜遲,兩件事情不得耽誤,若玉佩事情為真,那太子昏迷不醒必定和第二塊玉佩有關。”
被人大肆尋找的蘇錦瑟抱着貓發財無語地看着面前的場景,躲在假山後面,冷得渾身發抖。
蘇伯然和斐善和明日便要去陽曲參加詩會,老夫人興起開了晚宴,甚至拿出了極為稀罕的蝦作為席面,一人一席地安排下去。不受寵的蘇錦瑟坐在最後面的位子,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飽的,甚至還剝了一點蝦喂給自己腳下的貓發財吃。
晚宴一結束,一桌子幾乎全進肚子的蘇錦瑟感覺東西已經堆到喉嚨口了,冷靜地抱着貓發財等到最後才慢吞吞地出了鶴柏堂,打算沿途慢慢逛回去,沒想到沒走多久就碰到這等尴尬的事情。
事情還要從被貓發財蓋章為“不是君子”的斐善和身上說起,今日斐大郎君也出席了晚宴,而且就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位置,連大夫人都得坐在他後面,更別說一幹庶女庶子連主位都上不去。
蘇家有兩位娘子心儀英俊潇灑的斐郎君,一位是自诩清冷孤傲的蘇錦雨,一位是溫柔小意的蘇錦光,趁着大夫人拉着大郎君說話,兩人緊跟着費大郎君的腳步出門,這才好死不死被蘇錦瑟撞上了。
月光下,容貌出衆衣着素雅的蘇錦雨一張芙蓉俏臉光彩照人,相比較面容平凡的蘇錦光就遜色不少,更別說一身華衣的斐善和,天生含笑的眉眼在月光下泛着漣漪美色,俊秀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湖邊美景根本沒法和眼前的情景比好看。
三人面面相觑,都沒預料到會碰上這等尴尬的三人會面的事情。蘇錦光先行碰上斐善和,手帕剛剛扔在地上,就被後來趕上來的蘇錦雨一腳踩住。
場面頓時不可言喻起來,兩個丫鬟也是臉色微妙。
“你怎麽在這裏?”蘇錦雨先發制人地質問着蘇錦光。
沒曾想,一向膽小的蘇錦光這才啞着嗓子,低聲反駁說道:“這是蘇家花園,為何妹妹能來,我不能來。”
“你的院子可不是這個方向。”
“妹妹的也不是多走了一個岔路口。”
斐善和一張笑臉端不住了,對着兩位争鋒相對的娘子行禮說道:“是某唐突了,不該久留內院,這便離去。”
“斐大郎君。”蘇錦光下意識地喊住他,聲音婉轉千回,“聽聞陽曲已經下雪,為郎君……和哥哥做了兩副手套……”
“二娘子有心了,不過男女有別,手套還是給伯然即可。”斐善和雖然面如桃花之色,但拒絕起娘子來倒是毫不手軟,面色平靜地拒絕了。
蘇錦光臉色一白,眼眶瞬間紅了起來,女子的羞憤讓她跺了跺腳直接跑走了。
假山後的蘇錦瑟耳朵都立了起來,臉色發紅,興奮地看着不遠處的場景,大力地撸着貓。懷中的貓發財貓瞳懶懶一掃,又不感興趣地閉上眼。
斐善和拒絕過的女子若是要跳水,大概能把汴京的護城河填滿,區區一個蘇家,他自然是看不上的。
身後的蘇錦雨冷笑一聲,上前低聲說道:“小女也有一事請求。”她聲音清雅若寒雪冷梅,自帶一段清幽。
斐善和後退一步,面露警惕之色。
“自然不會是什麽物件,男女授受不親,小女還是懂的。”蘇錦雨對蘇錦光之前的行為毫不掩飾地嘲笑着,轉而露出崇敬之色,“詩會人才輩出,會後有詩集流傳,不知能否請斐郎君為小女帶回一本。”
斐善和再也挂不住笑容,再一次回絕道:“這事請你大哥便是,今日晚宴之後,某不會踏入內院,還請三娘子恕罪。”
蘇錦雨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麽快,一向矜貴驕縱的臉上露出錯愕之色,眼睜睜看着斐善和拐入假山之中,消失在自己眼前。
蘇錦瑟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倒吸一口氣,連連後退,可又不敢出聲,只好與斐善和大眼瞪小眼,又把莫名炸毛的貓發財一把薅住。
外面終于再一次安靜下來。斐善和倚靠在假山上,眼眸下垂,懶洋洋地看着面前嬌小的蘇錦瑟,正打算開口,就聽到對面女子冷酷無情地說道:“別亂想,真路過,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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