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太監送禮
歐陽泛流嫌棄地站在小院內, 東宮的馬廄都比這地方要大上數十倍,心中暗笑蘇家做的也忒不厚道,禮義廉恥都吃到到狗肚子裏了。
那十五臺箱子把這個不大的院子擠得滿滿當當,一群小黃門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只好退到門口守着。
蘇錦瑟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一時間懷疑自己的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這些箱子裏面裝的是什麽不得而知,可這箱子卻是用烏木做的, 單是箱子就可以買十兩銀子!
歐陽泛流見她不說話,一張臉上堆滿了笑, 喜氣洋洋地上前問好。
翠華還記得此人之前氣勢洶洶的陰沉模樣, 下意識擋在蘇錦瑟面前,警惕地看着他。
從未被人攔過的歐陽太監大開眼界,可也沒法對她生氣, 只好慈祥地看着面前翠華:“你就是那個忠心護主的丫鬟, 當真是頗有膽識, 不錯不錯。”
翠華莫名抖了一下。
歐陽太監長相頗為陰柔, 一雙狹長雙目冷着不說話時威風凜凜,可這般谄媚地笑着,實在是可怕至極。
“你, 你,你做什麽。”翠華磕磕絆絆地質問着。
“胡鬧,下去。”王嬷嬷端着茶水出了廚房門, 冷冷訓斥着翠華,後又不卑不亢地對着歐陽太監行禮說道,“太監屋內請坐,鄉下丫頭未多加管教, 還請太監恕罪。”
“哪裏的話,這丫頭的性子某還是欣賞得很呢。潑辣護主,是個好丫鬟。”
蘇錦瑟把吓懵了的翠華推倒身後,行了一禮後側身說道:“太監這邊請。”
“七娘子儀态端方,當真是大家閨秀呢。”歐陽泛流贊賞地點了點頭。汴京行禮講究的是行雲流水,袅袅婷婷,多少名門閨女三歲起便開始學這些看似簡單的動作,可要做到出衆随意又不失貴氣可不容易。
“不知太監今日來所謂何事。”蘇錦瑟直截了當地問着。
歐陽泛流嘆了一口氣,接過那杯茶水,看着裏面不過是一碗白開水,搖了搖頭:“某今日來可謂是賠罪,那日聽聞太子召見脾氣沖了些,驚擾了七娘子馬車,特送來禮物道歉。”
本就不大的院子被堆得連走路的地方都沒有,不僅連黃門內侍被堵在門口,不少蘇家的仆役嬷嬷也在門口張望着。
Advertisement
“太監客氣了,既然是誤會便算了,小女也并無損傷擔不得如此重禮。”蘇錦瑟收回視線,直接拒絕着。
“哪裏哪裏,聽聞七娘子受到驚吓後病了許久,昨日太醫回禀時,某不甚慚愧。”歐陽泛流說得極為自然,好像真的為自己的冒失感到懊惱。
蘇錦瑟突然明白翠華為何抖了一下。
這個來自汴京東宮的歐陽太監自來居高臨下慣了,眉梢眼尾都帶着倨傲,可偏偏這次低眉順眼地說着話,就像把帶爪的老虎硬生生的塞進貓籠子裏成為一只乖順的貓,自然看得人是古怪可怕。
“小女自小體弱,此次生病與太監并無太大關系,太監重禮實在不敢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錦瑟自認為自己只是一個小小庶女摻和不到東宮和蘇家的恩怨中,自然是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蘇錦瑟也自然而然地認為是歐陽太監這次來是與蘇家在對弈,只是恰巧挑中了自己作為旗子而已,自然不願意摻和到其中做馬前卒。
歐陽泛流有苦說不出,太子威脅的語氣還萦繞在耳,只能苦口婆心地勸着:“不過小小的賠罪,擔不得重禮兩字,雖說娘子體弱但難免沒有某之緣故,若是推脫了,某坐立難安。”
蘇錦瑟突然彌漫了片刻,從未見過肇事者上趕着認錯的,一時間态度誠懇到令蘇錦瑟乍以為眼前的太監真是心善之人。
可翠華明明說過面前之人是策馬行兇,利鞭繞手的狠人,手起刀落殺人見血之輩何曾是個心善之人。
他越是這般溫和善意,蘇錦瑟心中的越是警鈴大振,态度越發堅決。
歐陽泛急得心知直犯嘀咕,突然一個小黃門艱難的擠了進來,附在太監耳邊低語幾句。太監面容青白交加,流破罐子破摔,噌的一聲站起來,撕下溫和的面具狠狠說道:“這東西你不收也得收,某留幾個人給七娘子收拾院子,不必當心其他事情,告辭。”眉梢吊起,氣勢洶洶,倒也符合他淩厲的長相。
被兇了一臉的蘇錦瑟突然覺得收下也許不是壞事,畢竟歐陽太監好像真的蠻着急她收不收的事情。
歐陽太監扔下這句話直接出了院子。
他出了院子沒多久就看到從汴京匆匆回來的夏及晨抱劍站在假山下面,他看到歐陽泛流用劍指了指上面。
“太子怎麽來了?”
“不知。”
“心情如何?”
“不妙。”
歐陽泛流哎了一聲,連忙上了假山。假山內有一八角涼亭,涼亭造型獨特,居高而下,半邊蘇府之景收入眼中。太子殿下披着白狐大氅,迎風而坐,那方向正是蘇錦瑟院子。
“你知道她為什麽不收嗎?”盛宣知捏着一杯冷酒,突然笑說着。
歐陽泛流低眉順眼地站在身後,謙卑地說着:“老奴不知,還請殿下示下。”
“因為她總能認清自己的位置,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處境。你是誰?她是誰?你突然低聲下氣地求她收東西她自然是不要的。”盛宣知的目光落在院中的大樹上,大樹郁郁蔥蔥,遮擋住半邊風雨,“你看,你只要清晰露出一點實際意圖,她就知道如何處置這批禮物。”他笑着搖了搖頭。
“老奴認為她既然清晰地知道自己的處境,面對東宮示好為何避而不接,也許可以帶她脫離困境呢。”歐陽泛流不解。蘇家這麽多子女,七娘子蘇錦瑟過得日子連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都不如,若是給了攀藤的藤條為何不借力上青天呢。
盛宣知手中冷酒一飲而盡,不知是心疼還是贊賞,看着那扇大門被打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淡淡說道:“因為她會自己争。”
“那……倒是有些魄力。”歐陽泛流心中一震,斂眉說着。
“殿下不自己去看看。”歐陽泛流看着冷風中的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問着。
“病恹恹的,有什麽好看的。”盛宣知收回視線起身,“走吧,太原刺史毛禾終于來了。”
太原刺史毛禾,出了名的三不沾,不沾軍務,不沾汴京,不沾風月,最愛做的就是拍馬屁和裝死,坐在太原刺史這個位置上四十餘年,屁股都不帶動一下的。
盛宣知最後看了一眼小院,蘇錦瑟正在指揮幾個小黃門搬東西,冷清寂寥的院子瞬間随着走動瞬間熱鬧起來。
“派人守着院落,不許蘇家人随意靠近。”
“是,殿下。”
蘇錦瑟打開第一個箱子的時候,眉頭就皺了起來。翠華小聲嘀咕着:“不至于這麽窮吧,連銀子都不給送點來。”
“胡說八道。”王嬷嬷拍了下翠華的腦袋,呵斥她退下。
第一個箱子裏裝的是一床棉被,蓬松潔白的棉被安靜地躺在裏面,最上面放置着一層絨毯,濃密纖長的絨毛在微風中晃着。
“浚州的長毛毯聞名大梁,一毯千金。”王嬷嬷皺眉說着,“蘇府也只有老太太那有一床。”那還是當年景王爺被抄家時,長樂侯抱回來孝敬老太太的。
“我以為只是送人金銀,沒曾想還真有雪中送炭之人。”蘇錦瑟掀起第二個箱子百思不得其解。
“翠華你去開吧,能用的就抱進來,若是金貴的器物就放起來,嬷嬷,你等會帶着太監留下的黃門們把隔壁那個儲物間收拾起來,放置這些燙手的山芋。”蘇錦瑟抱着手爐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興趣全無地坐在樹下的躺椅上,半阖着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可要和老太太那邊說一聲。”王嬷嬷拿出長毛毯蓋在她身上,長長的絨毛觸及她臉頰,溫暖惬意讓她長舒一口氣,舒服地半個人埋進毯子裏。
“太監守着門不讓我出去呢,我一個弱女子哪出的去。”蘇錦瑟眯着眼懶散地說着,“再說了,她們比我們還急,我急什麽。”
“哇,哇。”翠華打開一個櫃子時,突然大叫一聲,又立馬警惕地看着周圍,小心翼翼地蓋上盒子,跑到蘇錦瑟耳邊壓抑不住興奮地說道:“銀子!銀子!一箱的銀子呢!”
蘇錦瑟早有預料,悶悶的聲音自杯中響起:“給我搬到我床下面。”
翠華連連點頭。
“怎麽就不能進了,我可是老太太派來的。”門口傳來嚣張的叫喚聲。
翠華站在角落中緊張地看着門口,來人正是老太太身邊的二等嬷嬷陳嬷嬷。
“太監吩咐,誰也不得入內,請回。”守門的黃門冷冰冰地說着。
“什麽不準入內,是七娘子的祖母讓我來的,還不讓開。”陳嬷嬷大聲呵斥着,她的視線落在院內十幾口大箱子上面,面露貪婪之色,最後又想起院中的主人不屑的彎着嘴角,“七娘子,七娘子你在嗎,老太太讓老奴來尋你。”
她喊了片刻,院中依舊沒有動靜,王嬷嬷面不改色地帶着幾個小黃門收拾偏屋,翠華把幾個蓋子都蓋了上了。
“七娘子好大的膽子,你若是再不放老奴進去,老奴這就去禀告老太太。”陳嬷嬷下不了臺,惡狠狠地威脅着。
“陳嬷嬷若是還不明白太監的話,不如請祖母直接去找歐陽太監來得快,找我有何用。”蘇錦瑟漫不經心地聲音在安靜的小院中響起。
“你!你,你……”陳嬷嬷沒想到蘇錦瑟竟然會暗戳戳地頂撞老太太,氣得臉都扭曲了。
“嬷嬷還不明白嗎?”蘇錦瑟披着長毛毯從樹後轉了出來,黝黑的眼珠盯着門外一杆衆人,冷冷說道,“或許祖母已經明白了。煩請黃門幫我送下客。”
衆人呆愣地看着眼前的蘇錦瑟,一時間開始懷疑自己的目光,眼前這個面容美豔姿态妍麗的少女真的蘇家那個瘦弱矮小沒有存在感的七娘子,可她們還未來得及細看,蘇錦瑟已經重新回到樹後躺下。
守門的那個黃門得了話,連打帶攆地把圍觀的一群人都趕走。
“姑娘之前都遮遮掩掩不願露出真面目,今日為何突然不加掩飾地示人。”王嬷嬷來到她身邊,為她點了一盆銀絲炭,不解問着。
蘇錦瑟感受着熱意,舒服地眯着眼:“我以前總以為我不惹事,事不惹我,總想着只要一直沉默,低調行事,我總會找到機會逃出去的。”
她張開眼看着一旁的王嬷嬷,彎着唇角無所謂地笑了笑:“可你看,好像事情并沒有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過去,我丢了一段很重要的記憶,你們為此受了罰,沒人會在意我們的死活,也許我會等不到我要的時機便會喪命于此。”
“所以我決定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王嬷嬷心疼地捋了捋蘇錦瑟的碎發,低聲應着:“姑娘不管做什麽都一定是對的。”
“誰知道呢。”蘇錦瑟閉上眼淡淡說着。
“嬷嬷,你知道我的那只貓嗎?我是不是真得很喜歡它。”沉默中的蘇錦瑟突然開口問着。
王嬷嬷臉色一僵。
“嬷嬷,我心裏空落落的,好像丢了樣很重要的東西。”
“雖然我不記得了,但就是難受。”
“姑娘別難受,過去了便過去了。”王嬷嬷蹲下/身,溫柔地握住蘇錦瑟的手。
“可我剛才聽陳嬷嬷說話,心中突然湧現出怒氣,心裏有個人告訴我,我要為我的貓報仇,不然我的心太疼了。”
王嬷嬷看着蘇錦瑟眼角沁出的淚花,呼吸一窒。
看來她的姑娘真的很疼。
同類推薦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