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消失在月光下的紅線（四，捉蟲）

對于這種行為，吾魊绮一向都覺得都是自尋死路。

但是她又覺得幻皌很有可能會這麽做。

當然，她還是挺期待對方和古神的戰争，是兩敗俱傷還是幻皌會輸的很慘。

“你真的覺得我非得什麽都依賴禁術才可以完事兒？”

幻皌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吾魊绮眼中的不可置否時，臉上的笑容仍然不變。

即使此刻目前回不到自己的身體裏，她也可以利用一些外物來提升自己的法力。

然後她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眼角的餘光瞥到吾魊绮那滿臉別扭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

以後沒了她這個‘對手’，小野獸應該也會覺得輕松了許多吧。

幻皌突然變得這麽自信，這是吾魊绮沒有想到的，難道這個女人想要重頭開始修行？

想到這裏，吾魊绮又覺得幻皌不會這麽傻去浪費時間，況且古神對幻界似乎已經沒有耐心繼續維護雙方和平的假面。

此時雨已經停了，空氣也變得格外地清新，讓人心情變得有些舒緩。

吾魊绮看到幻皌淡然的往外面走，忽然開口。

“你真的不會抓我去見師尊？”

“看來高貴的猰貐大人還是對小神有所疑慮。你有滄迩鏡，而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如何帶你回去？與其聽他們擺布，不去我們各退一步。”

幻皌在回眸的那瞬間露出可以稱之為真心的微笑，然而在吾魊绮的眼裏那笑容依舊是只有幾分熱度的水一樣，看似很暖其實真正觸及到的時候，仍是冰涼。

“你覺得這樣就可以策反我？我最讨厭被人對我做過的事再做一遍糾正。”

吾魊绮表情看起來十分冷漠，而這次幻皌沒有再回頭看她，她心裏忽然有些失落，盡管她不想承認是因為對方的眼神讓她有些無法抗拒的感覺。

“若不是我被008控制你以為我想給你擦屁股？我目前想管的閑事只有一件，讓被寵壞的慕白蓮體會下從雲端墜落的感覺有多美妙。”

幻皌語氣淡淡的說道，現在008雖然沒有急着出來指揮她下一步的任務，但她想它幕後的操控人應該不會那麽快放她回到現實中去。

即是如此她只好兵行險招去收集該收的東西。

而吾魊绮在幻皌側身的時候，看到對方的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狠厲，不似之前的從容。

然後她嘲諷地勾了勾嘴角。

原來這麽這麽努力地跟她在商言商，還是為了——

徐風月啊。

原來幻皌之前懷疑的舉動和言不由衷的話，都是因為被系統控制，難怪她那天看到有個東西在閃閃發光。

一個神淪落到被系統控制，幻皌究竟要為徐風月委屈到什麽地步才會有所覺悟呢。

這種忽然感慨又失落的心情，讓吾魊绮感到有些困擾，她想幻皌堅持洗白徐風月的目的，恐怕不止是後者那張臉的原因吧。

然後吾魊绮感覺到了一種來自內心的負面情緒，很憤怒偏偏發洩不出來，和某種莫名地羨慕。

直到很多年以後的某天，吾魊绮才知道這是嫉妒。

“可你很清楚他的後臺有多強大。”

在那段故事裏，吾魊绮是個很普通的看客，匆匆地看完徐風月頂着那張臉如何慘死收場，在用滄迩鏡去新世界時，滄迩鏡就出現了卡頓的毛病。

然後就有了現在讓她覺得很不明所以的局面。

繞是她真的讓三千世界産生了扭曲，那也不該派幻神并剝奪對方的法力來捉她。

加上她們剛從夢中世界到這裏，夢神肯本尊出場真的是見很稀奇的事兒。

夢神看起來很神秘與世無争什麽事都不參與，其實背地裏做過不少煽風點火的事兒。

想到過往的那些，吾魊绮就覺得很是惡心。

所以這次他們針對的根本就不是她制造的‘混亂’，而是不可一世的幻神。

那麽……如果幻芷當年沒有死，幻皌或許就不會如此狼狽。

而幻芷擁有強大的力量性格雖然溫吞但其實也有幾分高傲，卻甘心死在夢神他們的手中，這裏面的破綻可不止半點。

望了眼已經走到院中的那人，她想幻皌肯定也看出了什麽。

“我很清楚啊。你似乎很了解徐風月的世界，你別告訴我讓慕白蓮屢次獨領風騷的人就是你。”

幻皌看着似是在思索什麽的吾魊绮，眼裏閃過一絲不解，如果當時吾魊绮也在的話，她不可能察覺不到的。

除非……小野獸穿成了那個白癡男主？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吾魊绮的性格肯定會開大挂，而不是像某人那樣利用徐風月後還大言不慚地叫嚣自己為慕白蓮付出了多少，才艱難的走到一起。

“你可別随便冤枉我，我當時只是個路人甲。可不比某些人甘願做某渣女的跟屁蟲。”

吾魊绮語氣充滿了譏諷，雖然當時幻皌用了幻術僞裝外表，但卻沒有逃過她精明的眼睛。

盡管并不是第一次見幻皌，但幻皌當時的表現，着實讓她聯想不到對方平時的畫風。

“這麽說我花癡徐風月的樣子都被你看到了啊。”

不是疑問和驚訝，幻皌淡定的語氣讓吾魊绮很想撬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都裝的什麽。

然而幻皌并沒有等吾魊绮說話，就自顧自的走了。

出了道觀的門，幻皌一路尋思着自己需要的東西該從從哪方面着手。

就在她快要到酒樓附近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醉漢倒在她面前，盡管對方臉色很酡紅，但眼神卻很是清明的看着周圍，嘴裏念着“棄我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的詩句。

幻皌覺得這個人可能很崇拜李白，于是也就沒打算去理會，誰知對方卻拽住了她。

“紅弦姑娘，永嘉真的出家了？”

醉漢另一只手借着旁邊的樹勉強站起來，眼神複雜的看向幻皌身後的道觀。

“嗯，在先帝駕崩之前在那裏出家。若你想回到自己的時代，只能趁日月交替的時候，啓動特殊的法陣才可以。”

幻皌依舊機械的說着突然安排給她的臺詞，她打量了眼穿着文人模樣的醉漢，難道這就是李白？

小野獸嫖這種歷史人物真的不怕被诟病？

雖然幻皌很驚訝，但她面上仍很是鎮定。

“多謝紅弦姑娘，如果能夠回去自是很好。但我有件事想跟姑娘說下。”

李白神色恢複正常，這個時代雖沒有兵荒馬亂，但他始終都覺得自己是這裏的異類。

這大概和他太思念家鄉有關。

“先生請講。”

面對傳聞中才華橫溢的李白，幻皌的态度還是保持着客氣，畢竟人家真的升仙後，她也未曾真的見過，現在見到了和所聽聞的還是有些出入。

随即她感覺到紅弦似乎不怎麽喜歡李白。

“我與永嘉算是知己朋友，她懂我的詩，我懂她的心意究竟在何方。這樣你明白了嗎？”李白說完後味深長的看了眼幻皌，在走之前他又說道，“我以為你走以後就不會回來這裏了，不想你仍然為了她再次而來。”

說完，李白發出爽朗的笑聲，抱着已經空了的酒壇離開了幻皌的視線。

“他究竟在說什麽？”

幻皌有些疑惑地看着李白的背影，難道這個李白也有重生技能麽。

然後她察覺到有人靠近，一回頭看到吾魊绮，她正想問對方為何會到這兒來，卻看到對方召喚出了滄迩鏡。

“那是因為他是個明白人。一直知道永嘉心中的那個人是紅弦，而當紅弦失去對永嘉那份羁絆消失了很多年後，永嘉積郁成疾病死了，李白料理了她的後事，然後就在這個世界徘徊不老不死，自是也記住了所有的一切。但奇怪地是每次就像重複循環，雖然那段時間紅弦沒有出現，但永嘉仍然是孤獨地死去。”

吾魊绮自幻皌離開那會，就認真地去讀永嘉的記憶，她想這些大概就是所謂的bug吧。

她總以為永嘉崇拜李白，兩個人認識後應該會有火花，卻不想結果會變成這樣。

“你不想永嘉和那個将軍成為一對，其實是怕對方有天居功自傲然後威脅李恒現在的地位吧。”

在紅弦的記憶裏，幻皌看到當時的吾魊绮附身于李恒的身上，和那位将軍似乎有利益的沖突，所以紅弦潛意識這麽認為吾魊绮擔心的是這個。

“我就是覺得莽夫不适合永嘉而已。”吾魊绮淡漠地解釋着，然後用滄迩鏡把已經走了很遠的李白吸回來，當然她已經設下結界所以除了幻皌，外人是看不到她的動作，“我這就送你回該去的地方。”

說罷，她調整了時間把李白塞進了滄迩鏡反光折射出的隧道裏。

“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容易結束……”

幻皌看着被李白遺落的酒壇低聲說道，要想修複紅線，那就只有等最近幾天的月圓之夜了。

紅弦忽然重拾對永嘉的感情，怕是因為這次被貶下凡的緣故。

想到這裏，幻皌不禁有些好奇紅弦究竟是怎麽喜歡上永嘉的。

“他們連幻芷都不會放過，更何況是你，到時別說你沒出去，想來也已經被各種手段折磨而死。 ”

吾魊绮眉頭微皺的說道，如果古神想慢慢玩死幻皌，趁機擊垮幻界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所謂出師之前都要有個響亮的名頭，他們究竟是想逼瘋幻皌一舉拿下，還是在伺機等待着什麽。

“啊，你是在關心我？我還是相信靈寶天尊說的讓我堂堂正正回到幻界，雖然這是句傻子都不會信的話。可人在身處在絕境的時候，總會把美好的謊言當成一種希望不是嗎。”

幻皌淡淡的一笑，對她而言如果這場戰役有幸能贏，除了加強幻界的防禦以外，她很想好好地休息很長一段時間。

“少做夢了，誰要關心你了。我就是覺得你以後可能跟幻芷一樣聖母心不可收拾，自願被人團滅。”

吾魊绮不屑地嗤笑了幾聲，然後低頭掩蓋了眼中的不自在，其實她想如果有一天幻皌真的消失了，她可能會覺得很不習慣。

一如當初她被……

想到這兒，吾魊绮又看了眼不知手中何時多了兩杯酒的幻皌。

“老實說我以前覺得守着幻界是很枯燥的事，我甚至覺得它是累贅，可當某天我知道了他們認為我不該知道的某些事，才明白幻界很重要。”幻皌把另一杯遞給了吾魊绮，喝完以後她眯了眯眼睛，似是在自言自語，“好像遇到了你，我就開始變得很話唠了。”

說完，她就轉身往長安城的南方走去。

吾魊绮握着那杯酒久久沒有言語，她有種預感。

将來輸的人一定會是幻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