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醋王
孟亦覺回到客苑的時候,弟子們已經結束了集會,各自回了屋。
他随意問起明日開幕慶典上的節目,青陽答道:“月清尊讓賴旭師兄帶着我們上臺練一套宗門的傳統劍招,星辰劍法。尊者還說了,為了隐藏咱們宗門的王牌,泠淵師弟就先不用上去表演了。”
“哦,這安排不錯。”孟亦覺點點頭,瞥了眼在一旁默默收拾東西的泠淵,心裏生出淡淡的自豪。
“對了,剛才師尊出門去了哪裏,這延雲宗有沒有什麽好玩的?”
孟亦覺笑道:“就在附近逛了逛。延雲宗的夜色不錯,值得一看。”
又補充說,“我還見到一只金黃色的有翼龍幼崽。它主動跑出來找我讨吃的,我把晚飯留下的梅花糕給了它。”
“金黃色的幼龍?師尊見到的,該不會是黃金有翼龍吧?”青陽咋舌,“我聽盈盈說,這龍能憑空變出金子,很珍貴的!”
說曹操曹操到,兩人閑聊的工夫,盈盈忽然出現在屋外,手裏還牽了個小家夥,晃晃悠悠地邁進屋來。
孟亦覺一愣,“龍崽子……?”
幼龍一看見他就跑了過來,兩只爪兒緊緊抱上他的大腿,張嘴嗚哇一聲,號啕大哭起來。
盈盈解釋道:“我剛想送點新鮮的水果過來,恰好看見這小龍崽蹲在客苑門口,往院子裏探頭探腦地看。我就讓它跟着進來了。”
孟亦覺蹲下來,龍崽子埋進他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龍崽怎麽了,哭成這樣?”孟亦覺拿出帕巾給它擦着眼淚,心中猜到幾分:“在上官芹那裏受了委屈?他欺負你了?”
龍崽用爪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
孟亦覺明白了:“他打你的頭?”
幼龍使勁點頭,淚水狂噴:“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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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的哭聲差點震穿耳膜,孟亦覺趕緊把龍崽按進懷裏又親又抱哄了半天,小家夥才停止了哭叫,只扁了嘴小聲地抽抽噎噎。
龍崽的哭聲引起了左鄰右舍的注意,顧朗聞着味兒率先跑進來:“怎麽了怎麽了,是誰在哭呀?”
他一瞅孟亦覺懷裏抱了個龍崽子,立刻上前想要抓起來看看。
孟亦覺趕緊擋住他,“別別,剛哭完,你可別又吓着它了。”
青陽問盈盈:“這真是黃金有翼龍?”盈盈點了點頭。顧朗聞言随即眼睛一亮,“那它是不是會變金子?要是變好多金子的話……哇哈,我們豈不是發財了?”
盈盈笑了下,“幼龍應該還變不出吧。”
孟亦覺從剩餘的晚飯裏找出一些食物,拿來給龍崽。
幼龍拿了雞腿,很快破涕為笑,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起來,而旁邊站着的一群人卻發起了愁。
“師尊,我們要拿這龍崽怎麽辦?”
盈盈查看了一下,“這小龍還是無主獸,沒有被契約。”
聞言,衆人都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但孟亦覺制止了他們。
他雖也喜歡小龍,但想到先前上官芹看到他碰龍崽時的劇烈反應,為免落人話柄,他道:“它到底是延雲宗境內的異獸,我們不宜接觸過多。這段時間散養吧,龍崽子要來就給它喂點吃的,我們走的時候記着把它留下就好了。”
又逗弄了小龍一會兒,大家各回各屋休息了。孟亦覺把龍崽留在屋裏玩兒,自己拿了木盆去浴房裏洗漱。
小龍崽目睹他走進浴房,也晃晃悠悠地跟了過去,在外面蹲等。
過了好一會兒,見孟亦覺還不出來,龍崽有些心慌。它從外邊兒推開房門,探頭探腦地瞧進來。
孟亦覺剛洗浴完,身上只穿了件半透明的白紗睡袍,黑色的長發随意垂在腰間。
龍崽子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吃驚得張大嘴巴。
“嗚、嗚哇……”
孟亦覺正在梳頭,乍然聽到龍叫,一回頭竟見龍崽子不知何時進了屋來,正站在自己身後。他趕緊系好袍子,蹲下來摸摸龍崽的腦袋,“小家夥,來做什麽呢?”
龍崽近距離看到孟亦覺微潤的眉眼,不由得有些臉紅,鼓着臉鑽到他懷裏。“嗚嗚……”
沒想到龍崽子還會害羞。孟亦覺笑着握握它的爪子,“給你洗澡,好不好?”
龍崽睜着圓圓的大眼睛瞧着他,他便找來一只小木桶,往裏面接滿熱水,把龍崽子放了進去。
“嗚哇~”
第一次有人給自己洗澡,小龍崽很是興奮,在木桶裏嘩啦啦地撲騰着水花兒。
孟亦覺一邊拿毛巾給它擦洗,一邊忍不住想着,自己當年剛剛把團子帶回宗門,也是這麽親手給團子洗澡。
那時候團子還是個傻呆子,見水就喝,剛一泡進盆裏就把洗澡水喝沒了大半。
不僅如此,它還時不時偷偷藏在師尊倒滿水的浴桶裏,等師尊褪下衣裳進去洗澡時,這壞家夥就像湯圓一樣晃悠悠浮上水面,把師尊吓一跳。
想着想着,孟亦覺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絲笑意。
當年那個跟師尊捉迷藏的小團子,已經長成了俊美的男孩子。
只是粘着師尊的習慣,倒一點也沒改哩。
孟亦覺給龍崽洗完澡,抱着小家夥回了卧房。他從木櫃子裏翻出一套小被褥,熟練地折疊幾下,給龍崽子鋪了一個小窩。
“龍崽子,過來。”孟亦覺沖龍崽招招手。
小家夥被孟亦覺悉心照料,這會兒很聽他的話,搖搖擺擺地跑過去,按照他的指示躺進臨時龍窩。
但當他給龍崽蓋好被子、走回自己的床榻邊,龍崽卻從自己窩裏跑了出來,要往他被窩裏爬。
孟亦覺輕聲哄它,“乖,回自己窩裏去睡。”
龍崽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孟亦覺。
它埋在孟亦覺懷裏,嗅了嗅。好香。又伸爪扒住孟亦覺的肩膀,整個蜷在男子的懷裏,縮成一團。
這個人族男子的懷抱香香軟軟,比小被褥還要舒服。
龍崽子不舍地窩在他懷裏,用小爪子輕輕握住他的長發,好奇地把玩着。
孟亦覺抱着龍崽,心裏犯了愁。
他的被窩一向是水團子的專屬地盤,若要再塞個龍崽進來,那領地意識極強的團子怕是不會願意。
他想了想,還是把龍崽抱到了地上。可這胖墩墩的家夥竟然賴皮地吊在他的胳膊上不松爪,非要和他一起睡:“嗚哇哇!”
折騰了好一會兒,孟亦覺的胳膊都酸了,龍崽子就是賴着他不肯放開。
怕小龍的哭鬧聲吵到其他人休息,他只好抱着龍崽坐上床,心裏打着盤算,要不要和團子說一聲,勉為其難把龍崽也放進被窩來。
正想着,泠淵洗浴完畢,穿着寬松的絲袍從外面緩步走回房間。他一眼看到師尊抱着龍崽呆呆倚坐在榻邊,輕聲開口:“怎麽了?”
孟亦覺無奈地一笑,“龍崽子不肯走,想和咱們一起睡床上。你看……”
“哦,是嗎。”水泠淵轉動眼珠,目光落到龍崽的小爪子上。
剛才一番折騰中,孟亦覺的絲袍變得有些淩亂,被拉扯得敞開了一些,露出脖頸下雪白的肌膚,而龍崽的小爪子好巧不巧正按在上面,看得少年當即眼色一沉,面目發冷。
泠淵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沒事,讓我來吧。”
他徑直走到榻邊,行走間步履生風,眼神冷冽,帶着強大的脅迫感。
小小龍崽哪裏吃得消這樣強勢的威壓,它雖不很清楚是怎麽回事,但獸族敏銳的感官讓它察覺到,面前走來的男子,是很危險的人物。
它不由得捂住眼睛,往孟亦覺懷裏使勁縮。
但下一刻就被卡着小胳膊抱起來,從大美人香香軟軟的懷抱裏拎了出去。
“嗚、嗚哇?”
龍崽驚慌地睜眼,發現竟是那個可怕的人物抱着自己。水色的眼瞳如寒刀般直射進龍崽的眼底,當即吓得它夾着尾巴縮成團,號啕大哭起來:“嗚哇……”
孟亦覺聽它哭得心疼,正要起身,忽然就見水泠淵豎起修長的食指,在龍崽腦門上輕輕點了一下。一個泡泡憑空出現,落到龍崽的頭頂。
噗的一聲,泡泡破了。哭聲也戛然而止。
幼龍腦袋一歪,軟綿綿地躺在了他的懷中。
“泠淵,你……”
“噓。”泠淵神秘地笑了笑,“它睡了。”
原來是催眠術。孟亦覺松了口氣,看到泠淵将熟睡的龍崽打橫抱起來,塞到棉被疊成的龍窩裏,然後整個摟起來往屋外走。
“泠淵,還是讓它睡屋裏吧。”
此時正是溫暖春日,幼龍睡在外面倒也不會難受,但想到這小家夥要孤零零躺在院子裏,不知道醒來會不會又要哭,他有些不忍。
泠淵扭頭,輕輕一笑:“龍崽呼嚕聲響,留在屋裏的話,明天的開幕慶典上我和師尊都會沒精神的。”
孟亦覺探頭瞧了瞧,龍崽安安穩穩睡着,沒打呼嚕呀。但不等他再說話,泠淵已抱了龍崽出去,消失在房門口。
很快,泠淵安頓完龍崽,又回來了。他神色輕松,看起來心情不錯。
“龍崽好好的,師尊就放心吧。”
孟亦覺點了點頭。他知道泠淵辦事總是很穩重,令人安心。
他拉過被子,泠淵卻沒像往常那樣立刻變回原形鑽進師尊的被窩裏,而是倚坐在榻邊,含着笑看師尊。
“師尊還真是喜歡撿小崽子回家。”
孟亦覺一想,自己還真是如此。但還未想好要說什麽,又聽泠淵不疾不徐道:“師尊給龍崽洗澡了?那小龍身上有澡豆的氣味,和師尊身上的香味兒一模一樣。”
孟亦覺張了張唇。
泠淵雖是閑聊的口氣,但不知怎麽,他卻莫名有種……被徒弟“拷問”的感覺。
眼睛烏溜溜地一轉,孟亦覺狐疑地望向泠淵——難道這也要吃醋?
果然,就聽泠淵用仿佛不經意的口氣問道:“師尊是和龍崽子一起洗澡的麽?”
孟亦覺一怔,“沒,沒有……”
泠淵垂下眼眸,凝視着他:“可是,師尊是和龍崽子一起從浴房裏出來的。”
孟亦覺一時語塞。泠淵這崽子,原來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嗎?他本想開個玩笑應付過去,可看泠淵一臉認真的架勢,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老老實實解釋道:“是我洗浴之後龍崽子才跑進屋的,我就順帶給它洗了澡。”
“龍崽看到師尊洗澡了?”
“啊,這個、沒有……”
“那麽它看到師尊換衣裳了嗎?”
“也、應該沒……泠淵!那只不過是個小獸崽子而已,不必這麽……”
“小獸崽子?我曾經也只是個水團子,後來卻化了人形。”泠淵一臉冷漠,“那小龍剛剛認識師尊就跟着師尊回來,擅自闖進師尊的浴房,師尊也沒有生氣。若不是我堅持,師尊還想把它抱上榻來睡覺吧?”
說完,少年的眼裏竟浮上一層委屈,“我跟了師尊這麽多年,也沒有和師尊共浴過幾次,自從化形之後更是再也沒進過師尊的浴房。”說着聲音越來越低,“師尊是不是覺得龍崽比較可愛,比團子好玩多了。有了新的崽子,師尊不要團子了。”
話音落下,少年的身軀越縮越小,只剩一個晶瑩的團子圓鼓鼓地躺在榻上,眼神憂郁地望向天花板。
孟亦覺本還想說些什麽,看到團子在床頭呆滞地攤成軟泥,心又軟了。他把團子摟到懷裏,捏捏它的果凍臉,“乖,不論有多少新來的崽,師尊最喜歡團子。”
團子鼓着嘴巴。泠淵的話語通過心傳音的方式躍入孟亦覺的腦海,“師尊只能和我一個人睡。”
孟亦覺無奈,“好,都答應你。”
團子忽然狡黠一笑,從孟亦覺懷裏滑溜溜地鑽了出來,爬到他旁邊。
緊接着,圓團狀的身軀一陣變化。泠淵竟再度變回人形,一手支着下巴,慵懶地側躺在孟亦覺的身邊。
孟亦覺一愣,“你……”
這麽多年來,他早已習慣每晚都抱着泠淵睡覺,但泠淵從來都只能以團子的形态出現在他的榻上。如今團子卻化作人形躺在他的身側,讓他登時慌亂起來:“人形,不行的……”
泠淵看着他,“師尊剛才答應了,只和我‘一個人’睡。”
“可那是……”
泠淵伸出手臂攬住他,“無論團子還是人形不都是我麽,又有什麽區別呢。就這一晚,保持人形,好嗎?我會乖乖睡覺,不打擾師尊的。”
說着他就閉上了眼,一動不動躺在被窩裏。
“師尊,我睡啦。”
孟亦覺欲言又止。
兩個男子同床共枕,哪怕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徒弟,也還是……怪怪的。
從前抱着團子的時候,孟亦覺大可以将泠淵當成一個軟綿綿的抱枕來看。
而現在,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就躺在距離他不到半尺的地方,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甚至是心跳。
少年安靜地睡着,黑色的碎發淩散地貼在額前,下方是英挺的眉眼、五官,睡袍下結實勻稱的肌理若隐若現。
孟亦覺呆愣地注視着泠淵的睡顏,心髒忽然砰砰地加速跳動。
明明眼前就是最熟悉、最親近的人,他卻不敢多看了,只微紅着臉蛋轉了個身,背對着泠淵,身子小心地蜷起來。
過了會兒,他感覺泠淵有力的臂膀從後面繞過來輕輕摟住了他。耳邊傳來似有似無的懶散低語。
“師尊,好夢……”
一夜好夢。
次日清晨,孟亦覺走出屋,發現屋門口的龍崽還在窩裏睡得正香,一點兒醒來的痕跡也沒有。他略有些吃驚,喃喃地:“這小崽子,睡得還真沉。”
那是當然。
泠淵跟在他後面出屋,瞥見龍崽呼呼大睡的模樣,心裏這麽說道。
臨行前,孟亦覺在龍崽的窩裏留了相當數量的食物和玩具。而後便随大隊一起去了延雲宗的練武場,參加仙盟聯考的開幕慶典。
延雲宗的練武場非常寬闊,孟亦覺目測至少有三個足球場那麽大。
皓月宗修者被安排在場地南邊的坐席上,賴旭帶着要參加表演的弟子去候場,其餘人則依序入座。
孟亦覺在泠淵和盈盈之間坐下,目光環視四周。
他們的左手邊坐着的是東道主延雲宗的修者,齊刷刷的一片白;右邊則是煙波宗的修士們,均穿着藍色道袍。
視線放遠,延雲宗的左側坐着滄陽宗和百花宗的修者,再偏一點,則是各種雜七雜八的小門派、各種來路的賓客,還有前來觀禮的普通百姓。
孟亦覺的目光四下轉了轉,忽然感覺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到自己身上。
他搜索了會兒,發現昨夜見過的那個延雲宗小少爺上官芹就坐在延雲宗靠前排的坐席間,正回頭冷冷地盯視着自己。
哦,看來這嬌蠻跋扈的小少爺是真盯上自己了啊?孟亦覺淡淡一笑,移開了目光。
又過了一刻鐘,雲绮在衆人的注視下大步走到場地中央。全場肅靜,他深情并茂的演講借由術法放大,傳到練武場的每個角落。
雲绮文绉绉地演說了一大段,對在場的各位來賓表示歡迎,最後宣布開幕慶典正式開場。
在延雲宗的歌舞和奏樂節目過後,就是各個參加聯考的宗門的弟子們要亮相的時候了。
延雲宗作為東道主自然是打頭陣,數十名身着白色錦袍的弟子整齊入場,領頭的男弟子與上官芹面目有幾分相似,觀衆裏有人認出他來:“那是延雲宗上官掌門的侄子,上官蓁呀!”
上官蓁甩開背上的拂塵,其餘弟子們迅速分散開來,站到場地的各個角落,構成八卦太極魚的圖案。孟亦覺一眼認出,這是陣修裏的傳統陣法,八卦陣。
衆弟子齊齊甩動拂塵,優美得像是一幅畫。五顏六色的法陣接連生成,彼此聯結起來,共同構築成威力巨大的法陣群,可謂“法陣的盛宴”。
表演完畢,贏得掌聲陣陣。
坐在前排的白霄真人忽然回頭,對孟亦覺說:“延雲宗歷史悠久,尤其對各類術法研究頗深。上官家族世代執掌延雲宗,他們掌門上官乾就是當今修真界第一陣修高手,而此次參加聯考的弟子恐也以陣修符修居多,團隊作戰很有優勢。”
作為一名符修,孟亦覺也知道,術法修者的長處就在于詭谲無常,能出奇制勝,要是戰術配合跟得上的話,延雲宗的小隊将會很難攻破。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蹙眉,“但我們的隊伍裏,就只有顧朗是偏術法的……”
“嗯。”白霄真人點頭,嘴角卻勾起淡笑,“不過我這個徒弟最擅長的,不是布陣畫符,而是——破陣解咒。”
白霄真人話音一落,坐在他旁邊的顧朗也轉過頭來,咧開嘴巴燦爛地笑着。透過他的面部表情,孟亦覺似乎看到一只哈士奇呼哧呼哧在吐着舌頭傻笑。
他被逗得咧了咧嘴,“小狼崽,那之後可要靠你了,一定要打敗延雲宗。”
顧朗陰恻恻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呲出一口白牙,“小師叔放心,包在我身上。”
一旁水泠淵瞥見顧朗嘚瑟的模樣,心裏冷哼了一聲。
這大灰狼,師尊誇他幾句他就恨不得高高翹起大尾巴,就連毛茸茸的狼耳朵都從腦門頂冒了出來。
而師尊還被那耳朵吸引,伸手到他的狼耳根後撓起來。
想到自己只是個水團子、一點也不毛茸茸,泠淵悶悶地沉下臉,心中醋浪翻滾。
顧朗被小師叔輕柔的動作撓得舒服,耳朵軟綿綿地抖動。
但不多時,他左右耳朵後面各多了一只冰涼涼的手,揪住那豎起的耳尖往上一提。
“哇啊啊!”
顧朗猛一扭頭,看見水泠淵淡然收回的手,氣得張牙舞爪要撲過去打他,卻被白霄真人死死摁住,“慶典還沒結束呢,不許鬧!”
顧朗被迫坐下,狠狠瞪了泠淵一眼,“臭團子,這仇我記下了!”
水泠淵才不怕他,挑釁地揚了揚眉。
孟亦覺笑着搖搖頭:“你們兩個幼稚鬼!”
“小師叔,明明是這臭團子先故意揪我耳朵的!”狼妖委屈得想哭,“師叔偏心,嗚嗚嗚……”
這一傷心,一條灰色的毛絨大尾巴真的從他衣擺下面冒了出來,豎在空中顫巍巍地搖晃。
孟亦覺捉住那尾巴揉了揉,總算安撫了哭唧唧的狼崽,讓他乖乖轉過去坐好。
而顧朗剛一背過身去,泠淵就握了師尊的手,并看似無意地把身子往前傾了傾。
待師尊把注意力重新移向場上的節目後,泠淵才不動聲色地轉過眼,冷冷地盯視着延雲宗坐席前排坐着的某個人。
此人正是上官芹。
為了避免讓泠淵分心,孟亦覺未曾将昨晚與延雲宗小少爺起了沖突的事告訴泠淵。
但由于上官芹隔三差五地頻頻回頭偷瞄,水泠淵很快便留意到此人的存在,心中生出警惕。
師尊被人窺探,其實算不得什麽稀奇事。他美貌出衆,從進場以來就在這場上收獲了不少好奇探看的視線,可其中唯有上官芹的目光裏帶着不加掩飾的揣度和惡意。
水泠淵不知那人緣何對師尊抱有惡意。但發現狀況後,他立刻把身體前傾,用自己擋住師尊。
他靜靜等了會兒。果然不久後,那上官芹又扭過頭來。
正如水泠淵觀察的那樣,上官芹坐在延雲宗坐席的前排,時不時就扭頭,狠狠地瞪孟亦覺一眼。
一開始他只顧着盯孟亦覺。後來他又發現了,孟亦覺的身邊還坐了個似乎是他徒弟的年輕人,一直在溫溫柔柔和他說話。
那人眉眼英挺,眼睛是澄澈的水色,面部輪廓非常俊美。
因而上官芹在瞪着孟亦覺的同時,偶爾也會順帶偷瞄那人幾眼。
之前的數次窺探都沒什麽回音。沒想到,當上官芹又一次回頭狠瞪孟亦覺的時候,那個水色眼睛的男子居然毫不掩飾地直直盯着他,目光裏透着明顯的威脅與警告之意。
上官芹始料未及,被那如寒刀般冰冷的目光刺得一哆嗦,當即被吓了夠嗆,趕緊扭過頭去。
但匆忙轉回去之後,上官芹回想起方才那人淩厲的眼神,清俊的面龐,以及冷冷的、生人勿近的氣質,竟一時從心底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又甜又澀。
隔了好久,上官芹才敢再度偷偷側過頭,又往那人座上瞄。
那人沒有再看他了,反而身子坐得靠前了些,用自己把孟亦覺的輪廓嚴嚴實實地遮住。
從動作來看,那人似乎正附在孟亦覺耳旁說話,而孟亦覺聽到他說的話之後,身體輕輕抖動,似乎笑得開心。
一瞬間,上官芹心跳驟然加快,一股酸澀的滋味浮上心頭。
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那人剛剛曾用冷漠的目光警告過自己,如今卻淡淡笑着偏過頭,在他讨厭的那個人耳邊低聲細語地說話。
這對比看得上官芹又氣又惱,又酸又妒。他不由得緊緊攥了拳頭,卻也只能酸溜溜地咬着牙,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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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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