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闵丘踱到隔壁, 房門一擰就開了——沒辦法, 他們這個門,不先擰開沒法對話。

闵丘:“睡了……”

“寒冰,這個寒冰有沒有大箭,一箭兩個全收了……啊這寒冰,他往哪兒放箭呢!”華金輕輕倒吸一口涼氣, “咔吧”掰響了自己手指一聲, 随即迅速恢複了常态, 安慰隊友道, “淡定淡定, 青銅最後一場, 馬上熬出頭了, 你炸蠻王一下, 我來殺他!”

闵丘:“……麽。”

華金帶着小巧的入耳式耳機, 身上穿着和闵丘同款的T恤睡衣套裝,如果他不說話、再忽略屏幕不計的話, 那副乖巧的樣子說他是在聽英語也有人信。

見他人沒睡,還玩得正歡,闵丘便自作主張進了屋,習慣性地往華金的小狐貍床單上閉眼一躺, 雙手攤開, 極盡非法占地之能事。

華金:“咳咳咳咳……你帶兵線,我回城一下。”

闵丘閉着眼,僅憑聽力察覺到華金摘了耳機, 朝自己這兒轉過了臉,他像大爺似的悠哉悠哉說道:“出來溜溜,在你這兒躺會兒。”

兩間卧室的家具一模一樣,從吸頂燈、空調,到桌子、衣櫥,當然也包括了床和床墊,現在就連這床單也是同款的不同花色,闵丘往上面一躺,真真有一種賓至如歸之感。

他自己卧房的書架上被一幹物品塞得滿滿當當,放的都是他的“收藏”——說是收藏,其實更多是一時興起的燒錢玩票,有限量的動漫手辦、軍模、航模,也有各品牌的單反相機、各型號的鏡頭、游戲機,還有段時間他跟風迷了一陣子文玩古玩,從老家弄來了幾個不知道什麽時候的碗。可惜因為這幾個碗太真了,一旦拿出去鑒定就是不得了的東西,為免引人懷疑,他也只好自己收着“把玩把玩”,把玩了沒幾天,闵丘覺得整天端着個碗沒意思,搬來之後就放到角落摞在了一起……總之,房間裏東西太多,一群不會說話的死物就會占地方,讓他越看越壓抑。

反而是華金這裏,幹淨清爽,一眼看得通透,仿佛空調吹出來的風都更清涼一些,仿佛他伸懶腰都能把自己抻得更舒展一些。

闵丘:“你玩你的就行。”雖然華金玩的那個游戲闵丘不來電,但是聽着他跟隊友說話,這感覺也挺踏實,尤其是剛才那個野生隊友和他沒配合好時他發出內傷般的吃痛吸氣聲,平時還真挺少聽見華金有這種情緒的。

華金:“嗯,這是你家,你想躺哪兒就躺哪兒,不用跟我說啊,随便躺。”

“……”闵丘驀然睜開眼——這話怎麽有點兒逐客的味道?那意思嫌他沒敲門就進來呗?他倒是想敲門,關鍵這門也得敲得動啊!這小家夥又戴着耳機,就算他敲了,屋裏能聽得見嗎?

然而華金并未對此多做解釋,轉過臉再次投身于戰局之中。

闵丘躺得非常尴尬,還剩一條搭在床邊的大長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床上來了——根據他僅有的人際交往經驗,他很可能踩了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雷區,這有點類似于他們系裏那些學生幹部,明明大家就是一樣的學生,卻有着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仗着自己的一點兒特權,對別人不禮貌而不自知,讓人非常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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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現在,正是仗着房主的特權,侵犯華金獨立的空間,擅自進房,擅自躺在別人床上——床,這種私密的東西,代表着隐私、自由,設身處地換位思考,換做別人不打招呼就躺在他的床上,那他也會非常不痛快!

他還擅自呼吸了華金房間內的空氣,人家華金可是付了房錢的!他憑什麽說進來就進來?同學之間也該有相對個人的空間,他說“出來溜溜”,說得人家這裏好像樓底下的公共花園一樣!

自己以前也不是沒有眼力界兒的人啊,現在是怎麽了?

他是多餘的,他該滾出去了。

闵丘坐起身。

“躺着呗,”華金轉頭笑意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而也僅僅是一眼,“我又不收你錢。”

——這就是很明顯地在暗示他付過錢,這間屋的使用權是他的了吧!

闵丘納悶,心想自己今天也沒得罪他啊,中午池遠嘴欠那事兒他倆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了麽?怎麽這小子說話這麽酸,一點兒也不甜了呢?

華金這一會兒倒是看起來打得很順,眼尾和嘴角一直俏皮地彎着,連着下了敵方兩個防禦塔。他放開鼠标在游戲中打了幾個字,接着将鍵盤一推:“吃不吃水果?”

闵丘伸頭看看屏幕:“你打完了嗎?”

“對面,呃,在商量投降呢,這個段位的最後一局,後面就好打了。”華金伸了個懶腰,朝他露出幾顆小白牙笑了笑,“我去給你洗點水果?想吃什麽?”

又甜了又甜了,這華金到底是什麽成分組成的?怎麽跟潮汐漲落似的一陣兒一陣兒的?莫非是打得不順就對他陰陽怪氣?

闵丘捉摸不透:“有什麽吃什麽,昨天買的蓮霧,冰箱裏還有嗎,給我洗兩個大的。”

華金立即起身:“好,你等着。”

華金操作的那個的號在老家的泉水裏站着沒動,他身邊另一人也未動,打字倒是打個不停。

qinzhen1119:“蓋倫你腦子裏裝的是年糕咯?買個藍水晶出門?你是不是還想打完了拿回家?”

qinzhen1119:“字母那個,眼都沒你好打,別瞎幾把蹦了!出了一身五速鞋,怕送頭不夠快?開人機去看你壓歲錢買的皮膚吧!”

罵完了隊友,這人又開始跟對面的人喊話:

qinzhen1119:“我們的寒冰神射手又在日小龍,還在日小龍,日了一晚上的小龍了!來來來對面的兄弟,是男人就別投降,過來砍死這個傻逼!”

qinzhen1119:“老子挂會兒機在那瞎幾把舉報,這樣的段位老子用腳都能打,懂?”

qinzhen1119:“看好爸爸的背影,記住爸爸的名字,要不是陪小號打段位你以為你們遇得上我?”

這人站在泉水裏噴天噴地噴隊友,罵得自得其樂,闵丘看得頗有趣味,坐到桌前,拿起鼠标點擊了兩下地面,操縱着人物朝前線走去。

“還沒完呢?”華金捧着碗進來,在闵丘身後看了看,“他們沒退啊。走上路吧,跟着超級兵去對面打爆水晶就贏了。”

闵丘啃了一口他送到嘴邊來的水果:“這裏嗎?”

“對,點到這個位置,對面要來人了,”華金把碗放到了一旁,“不用怕,見人就按E,E完了R,對面全死。”

闵丘怕影響了戰局:“你來吧,別給你打輸了。”

華金輕巧地坐在椅子一側的扶手上,倒也不占地方:“沒事兒啊,随便玩,剩下的超級兵都能打掉,人去打得快一點。哎,來人了!”

闵丘第一次操作,難免手忙腳亂:“在哪?”

“這兒,”華金就着他的手拿住鼠标,嫌礙事似的指尖一掃把他的小拇指撥到一邊,熟練地轉動滾輪,“卡牌馬上上來,看好了啊……”

闵丘:“……”

這滾輪一轉,按說是讓鼠标更靈活、真實地還原操作者位移的,但是多帶了一只手,還能靈敏起來嗎?

闵丘垂眸掃了一眼——他的右手上覆蓋着一只冰涼的小手,既柔軟,又有一股恰到好處的力道,仿佛掌心自帶了一個集成中控設備,着力點如行雲流水般在左右鍵、側鍵和滾輪之間流淌着,而他的左手手心此時也鑽進來了另一只小手,還沾着剛洗完水果的少許濕意,頂開了他覆在ASD鍵上的手指,敲擊鍵盤時和他的掌心若即若離,像是手裏虛虛地握了只小動物:“一刀兩個,看他往哪跑!”

闵丘聞聲擡頭,屏幕正中剛好彈出一個鑲嵌着銅色邊框的徽章圖标,中間寫了兩個振奮人心的大字:勝利。

“贏啦!不屈白銀!”華金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自然地抽出了手,笑嘻嘻拿起碗裏的蓮霧往闵丘嘴邊一送,“你吃。”

對于男生來說,“玩”這件事當然大過吃吃喝喝,剛才闵丘忙着操作角色稀裏糊塗的咬一口還不覺得有什麽,這會兒沒在玩游戲了,再讓人喂就有點自己像個老佛爺的感覺。

他伸手接了過來,對着那鮮脆多汁的果子一口咬下去——蓮霧果肉清涼爽口,但也只是一瞬,還未到胃裏就被體溫同化了,攜帶的那點兒涼意……竟還不如方才手背上覆蓋的明顯。

華金探身到電腦前,開了個不知名的軟件查詢了隐藏分數:“總算把他隐藏分打上來了,我算算還有多少場啊,六加六加五加三,再打20場就能交單啦!我再排一場,你看嗎?”

闵丘:“……啊?啊,排吧。”

華金将前景展望得一片美好,他卻不太能感同身受,總覺得哪裏不尋常。或者是因為他自己也摸過鼠标?而這鼠标又是跟廁所挂鈎的,大腸杆菌痢疾杆菌什麽的超标了……

闵丘從椅子另一側扶手縫裏擠了出去,匆忙起身:“你打吧,我回去了。”

“哦,你不看啦。”華金笑意頓時褪去大半,下唇往前凸了凸,不怎麽高興地說道,“那晚安吧。”

野外BOSS分隊完畢,闵丘那隊的隊長給他發了幾次私聊喊他進隊,不過可想而知即将發生的場面有多混亂,即使第一時間搶到BOSS,在混戰過程中BOSS也要幾易其主。

遠名揚和秋葬天兩個號的裝備水平相當,恰巧也被分到了這一隊。

闵丘随手點開了他大哥的姻緣信息,那一欄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寫着四個字:寶貝親親。

見他大哥一點跟他聊這件事的意思都沒有,闵丘主動問:

【私聊】秋葬天:大哥……你結婚了……

【私聊】遠名揚:打BOSS傳送方便。

闵丘:“……”

根據玩家之間“好感度”的高低,游戲有不同的召請距離限制:高于一定數值可跨大陸召請,低于這個數值則只能同大陸召請。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無視好感度的限制,那便是“夫妻傳送”,技能冷卻時間一小時,無論另一人身在天涯海角,也能馬上出現。

闵揚初來乍到,就連與闵丘的好感度都低得可怕,所以昨天團戰時主戰場開打了半天他才孤零零地駕着麒麟戰車翻山越嶺地跑過來。

寶貝親親的裝備和他們顯然不是一個檔次的,一般會被分到神州大陸或其他低等級大陸,如果恰好刷在寶貝親親所在的那個大陸,這個召請方式對闵揚來說确實很方便,不過……

【私聊】秋葬天:是你提的,還是她提的?

【私聊】遠名揚:她。

不出闵丘所料。雖然寶貝親親是軟軟的朋友,他不想背後多加評論,但這另一人可是他大哥,他又不得不提個醒:

【私聊】秋葬天:大哥,你絕不覺得她有點兒,‘那個’?

【私聊】遠名揚:知道。

【私聊】秋葬天:你知道還跟她結?

【私聊】遠名揚:怕什麽?沒有人能騙得了本少爺。

百十年前這個稱呼還算合時宜,但是現在……闵丘想告訴他大哥,最近千萬不要用“本少爺”這個自稱出去跟別人說話,太土。可還未等他打完字,BOSS便刷新了。

闵丘看了一眼地圖和好友列表裏蜜桃軟軟灰色的頭像,認命地躍上戰車朝傳送點跑去,而小隊面板內遠名揚的血條一灰,人已不知所蹤。他隔了幾秒再将鼠标放上去一看,他大哥的所在地圖正是BOSS刷新的那張。

闵丘:“……”這麽巧?

該地圖有人堵門,擎蒼鐵騎自然不懼這點小伎倆,大部隊集合過圖之後立即開戰,切換地圖的那一瞬間闵丘就像打開了KTV包廂的門,麒麟、梼杌、窮奇、白虎、騰蛇等等異獸的嘶吼聲一波蓋過一波,瞬間喚醒了衆人的鬥志。

頻道裏播放的音樂依舊激昂,靈劍的指揮也熱血沸騰,大哥和他同在一個隊伍裏,他們兄弟二人終于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并肩作戰了……按說這就是闵丘設想過的最痛快淋漓的畫面,可不知為何,他打得有些心不在焉。

BOSS分隊前他在模拟風傷的技能點加法,這時到了主戰場他才想起技能還沒洗回去,他的“小風扇”僅有一級而已。這樣的傷害量,別說大殺四方了,連衛生紙都吹不起來,只能仗着血量混在人群中渾水摸魚,而在今天看了風傷抓一個殺一個的視頻之後,眼前這以往讓闵丘熱血沸騰的團戰場面也顯得有些索然無味。

他提不起興趣回城特地洗一趟技能,在原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按着“小風扇”,恰巧殺到一兩個人也沒了平時的興奮勁兒。

游戲是沒有問題的,無論是裝備、人數,這就是整個“飛仙”最高規格的野外團戰無疑,那麽出問題的應當是他自己,或者他身邊的人。

比如,他大哥真的很奇怪,怎麽會和一個認識兩天的人結婚?哪怕是在游戲裏?

【私聊】秋葬天:大哥,你為什麽要結婚啊?

【私聊】遠名揚:現在?打着架你跟我說這個?

【私聊】秋葬天:刷好感度的方法那麽多,為什麽非要用結婚的那個召請?

【私聊】遠名揚:你是不是傻了?

【私聊】秋葬天:我就是覺得奇怪,到底是為什麽啊?

【私聊】遠名揚:管好你自己。

大哥的嫌棄和鎮定自若的解釋并沒有能讓他的精力集中一點,闵丘判斷問題不在此處。那或許是因為軟軟?軟軟這兩天上線時間也是短得奇怪,今天連保衛戰都沒打,只做了個修羅戰場的任務就下線了。

他打開了仙仙,發去了一條信息:“我在打野外BOSS。”同時還發過去了一張現場圖片。

軟軟很快回了消息,就着圖片發來了點評:“滅世的軟甲職業安排在橋柱兩邊,你站在橋中間不是正好吸收火力了麽,直接去橋柱後面抓術士。”

激情洋溢的音樂聽久了審美疲勞,闵丘有好一會兒沒戴耳機也沒聽指揮了,這時他再一留意隊友的位置,發現果然近戰職業都在橋尾的欄杆附近。

他看着軟軟的那句回複,感覺自己現在在玩的東西就像她十年前玩的幼兒游戲一般,一眼便可看透,一針便可見血,就像她駕輕就熟地教他打副本、打修羅時一樣。

軟軟也沒問題,她一直都是這樣,那就是他自己的問題咯?

要說他自己有問題,他倒更覺得華金有問題,對人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兒親親熱熱一會兒陰陽怪氣的,什麽毛病?

上次他問華金對“gay”這件事以後有什麽打算,也不知他考慮好了沒有?那天聽他說計劃将來如何,連搬家遷址都想到了,怎麽也沒說起終身大事的計劃呢?

他們這些gay都是怎麽找對象的?

飛仙論壇有一個“仙夢對呓”版塊,主要用于玩家之間心情交流、日常記錄,每天有成千上百的發帖,回帖量更是不計其數,內容除了排版精美的日記之外便是曬游戲內的截圖,通過寂寞的風景和傷感的文字,再加漫不經心地展露自己金光閃閃的裝備來“尋友”,由此促成的姻緣數不勝數——同為論壇,不知道華金他們那個圈子的論壇裏有沒有這種版塊?

闵丘在游戲裏點擊他大哥,選擇了自動跟随功能,翻出移動硬盤找他早已不記得的那個網址,這論壇的服務器可能是從大洋彼岸搬回來了,又或者是和家裏的網速有關,他回車鍵剛一點下,那個匆匆一瞥卻讓他記憶猶新的網頁瞬間完整呈現在了屏幕中。

今天首頁輪播的幾張圖片更為露骨,上次池遠“看不了”的那張照片裏擋住的部位全部展露了出來,尺度之大,與視覺沖擊成正比。

闵丘:“……”

再往下拉,經過了各國文化交流區、資源共享區、學習讨論區,甚至還有漫畫、小說區之後,真的有個“隔簾茶樓”,板塊說明:用心體會,用情交流。

這意境甚好啊!

試想,茶樓一座,滿室清香遠逸,客與客之間一簾相隔,談得來便折扇一挑掀開屏障,與君把盞言歡,談不合路也無需做甚遺憾表情,只待有緣人降臨便可。這裏比之飛仙論壇少了幾分夢幻旖旎,多了幾分理性從容,确實更符合男性.交友,闵丘滿心期待地點了進去。

“《求個器大的帥1,帶尺寸帶照片加好友》”

“《求個會爆粗口的帥攻,不介意距離,可以千裏送》”

“《去遠方親戚家喝喜酒,被表姐夫搞了》”

“《出差和男領導住标間,沒想到他居然也是,吃掉我好幾遍嗚嗚嗚還說早就發現我了》”

“《經驗帖:從南到北,身經百戰,細數差異》”

“《坐标魔都,昨晚12點左右,XX酒吧一個穿黑色V領襯衣的有沒有人認識?急急急》”

闵丘:“……”

這是什麽鬼茶樓!一片狎昵之氣,這也能叫茶樓?

不過……

這些标題真的好刺激啊!

與他平時接觸“飛仙”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文化氣氛很不一樣,這裏的人似乎巴不得暴露地址、聯系方式等,闵丘點進了“坐标魔都”的那個帖子,見樓主寫道:“昨天晚上我和朋友在XX酒吧喝多了,正在包廂區的洗手間扶着牆吐,進來了一個不認識的壯1,把我按在洗手間臺子上就XXOO,幹了幾分鐘進來人了,他直接把樓主攔腰抱到廁所隔間裏繼續XXOO。樓主本來就喝多了眼花,那個1又超級壯,幹了樓主一個小時,幹得我眼冒金星爽翻天,他什麽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可是他居然連個微信號都沒留下!嗚嗚嗚嗚,好想找到他!有沒有認識的?我只記得他穿了一件超大V領的黑色緊身襯衣,急求聯系方式!”

……這茶樓,到底哪裏“隔簾”了?連層橡膠都沒隔吧!

下面回帖衆多,有人說:“XX酒吧,是不是XXX路的那個?樓主好性福,我今天也要去裝吐釣1!”

“聯系方式?這種可遇不可求的事你還想要第二次?做人不要太貪心!”

“何必非要找那一個呢?樓主連臉都沒看清,不要求臉的話類似的應該很好約到吧?”

樓主回複:“不不不,他真的超級大!大到可以無視顏值!我感覺被他頂開第二道門了啊!那種感覺你們懂嗎!”

所謂“第二道門”必是相對于“第一道門”而言的,這“第一道門”暗指什麽,闵丘不難想象,可這“第二道門”又是什麽東西?

所幸有人代他發問:“什麽叫‘第二道門’啊?”

一人回複道:“直腸進去與結腸的連接處有一個拐彎,如果XX不夠長是頂不到那裏的,就算剛好那麽長或者長一點兒,也無法把它頂開,并且會讓受痛不欲生,因為那裏有一個括約肌,和外門一樣,一直頂會撕裂的。但是如果攻的XX足夠長,直接穿過直腸和那個括約肌,頂進結腸裏,雖然那一瞬間會很痛,但是一旦把結腸連接直腸那個彎撸直了,以後就再也不會痛了,這就是第二道門喲……嘻嘻!還有啊,不要找細長的攻,那樣跟打針一樣,會把你的腸子頂破的,粗大的才會讓你爽,不信你可以找個試試!”

闵丘:“……”

他原本只打算看看熱鬧,但看到這裏實在忍不住了,什麽叫“細長的攻”,還會“跟打針一樣”“把腸子頂破”?那得多細?

他随手注冊了個ID,引用了這一層回複:“所謂‘細長’是指多細?多長?還能有針管的硬度?這樣的人平時穿褲子會不會把自己的褲子頂破?層主犯了幾個常識性錯誤:第一,人體內一共有4個括約肌,分別是胃部的幽門括約肌、回腸和盲腸交界處的回盲括約肌,尿道和膀胱交界處的尿道內括約肌、以及肛管處的內外括約肌。也就是說直腸和結腸連接處根本沒有什麽‘第二道門’的括約肌。”

“第二,”闵丘感覺自己仿佛正義的化身,連打字都比平時快了許多,“乙狀結腸末端确實有個拐彎的地方,但是如果能讓你‘撸直了’,它還憑什麽叫做‘乙狀’結腸?第三,腸道受內髒神經支配,感覺神經較少,痛阈值較高,基本只能感覺到牽拉,感覺不到疼痛。如果有人感到‘痛不欲生’,多半是因為腸瘘導致腹腔污染,引起其他器官發炎,請到正規醫院及早就醫。”

回複完這層,後面的幾樓闵丘一眼看去仍覺一片亂七八糟,這些人怎麽随便散播不負責任的言論誤導他人也沒人管?還是這種發生關系之後的感想?

他引用的那一層是幾個小時前的回複,再往下翻闵丘見到了樓主對這一層的回複::“對對對,就是這種感覺!他頂到花心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大,沒想到他還在往裏頂,整個人都被填滿了!”

闵丘大概能想象得到他說的“花心”是個什麽東西……他撓了撓臉,實在忍不住,引用這一層,再次回複道:“人的腹腔本來就是滿的,重力作用下沒有一點多餘的地方,越大的東西進入體內,對其他器官造成的壓力越大,另外,你說的‘花心’,也就是乙狀結腸末端,直徑只有2.5厘米,腸粘膜非常脆弱,無論是把直腸生拉硬拽一個小時,還是把2.5厘米直徑的東西強行撐開,摩擦一個小時,對腸道的損傷都非常大。”

中間還有幾個人的回複,但都沒能提供對樓主有用的信息,樓主看起來十分失望,說道:“自從被他上過之後就不想被別人上了,現在一想起來就覺得自己菊花好濕好癢,好想被他上哦。”

闵丘一個沒忍住,又回複了一層:“你感到的‘癢’其實是疼痛的一種,有可能是因為暴力導致肛管括約肌附近真皮外傷,結締組織正在愈合,而那裏神經分布密集,所以會産生類似于身上受傷之後傷口結痂的癢痛感,這是比較好的情況,更糟糕一點的是酒吧廁所隔間衛生堪憂,細菌或病毒從傷口處進入血液和組織,引起皮膚病了。”

翻了一頁,闵丘還沒來得及看下面的回複,就收到了站內短信,提示有人回複了他的樓層。

樓主:“呵,又是一個紅眼病,嫉妒就嫉妒吧,居然還詛咒別人腸瘘、皮膚病?心理陰暗!”

說“細長像針一樣”的那人:“別理他,他才被多少人上過?敢說出來嘛?他懂什麽。”

樓主:“哈哈,對,肯定是沒見過20厘米以上的,才胡說八道。”

雖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他們的言論如何也無關闵丘的痛癢,可闵丘畢竟還是年輕氣盛,遇事難免想争個高下。

他一時意氣用事,較真地回複道:“每天洗澡上廁所都能見到,不勞挂心。”

樓主:“哈哈哈哈,你20厘米?心眼小的人JJ也小,看你這麽心理陰暗就知道你沒20!鍵盤俠誰不會?有本事你發圖出來啊?”

闵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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