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個小公舉

視頻一傳出去,景沐瑤被從裏到外扒了個幹幹淨淨,她的家庭背景,她的住址,她的電話號碼,她的朋友,甚至她是同性戀的事實。

景沐瑤的頭腦很清醒,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裏的母親和弟弟弄到身邊,否則他們很可能會被人傷害。

“季惟溪。”景沐瑤訂好了最近的一個航班,簡單地收拾好東西後,叫了還在睡眠狀态中的季惟溪一聲。

季惟溪醒着的時候耳力敏銳,可這一睡着天塌下來她都不帶翻身的。景沐瑤上前盯着她素淨的睡顏看了看,最終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

床上的人悠悠轉醒,睡眼朦胧地半眯着眼皺了皺眉頭,顯然被人叫醒不太舒服。

“起來吧,咱們該走了。”

聽得景沐瑤的話,季惟溪又醒了三分,動了動胳膊後她聲音沙啞地問道:“走?去哪?”

“回我家。”

季惟溪這下完全醒了,撐着床坐起身:“因為昨天的事?”

“嗯。”景沐瑤眼神示意她穿衣服,“我得回家把我家人接過來住,放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季惟溪想了想明白了景沐瑤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後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飛機即将起飛,請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帶。”

景沐瑤的心裏說不慌張是不可能的,可她隐藏得很好,叫人半點看不出。

“啊……”

聽得身邊一聲不大的驚呼,景沐瑤的視線從窗外立刻轉了過去:“怎麽了?”

“感覺有些不舒服。”季惟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反應有點大,“我這是要飛起來嗎?像……小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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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景沐瑤笑了笑,她怎麽忘了,這是季惟溪第一次坐飛機,激動和緊張是必然會有的,“身體放松,別緊張,一會兒就好了。”

“嗯。”季惟溪靠在椅背上緩了緩呼吸,轉頭看向景沐瑤,“你……沒事吧?”

“沒事。”景沐瑤咬了下嘴唇,一手撥了撥頭發,“……多少有點吧。”

“你應該經歷過不少人情世故,這點事能讓你扛不住?”

季惟溪略帶調侃的口吻讓景沐瑤勾唇笑了笑,“那倒是,還沒有我景沐瑤扛不住的事。”

“我睡一會兒,今天早上沒睡好。”

“嗯,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景沐瑤看着季惟溪閉着眼睛睫毛在臉上留下一小片淡淡的光影,微微失了神多看了幾眼,等她要把視線收回來的時候,隔着一個走道坐着的乘客面帶微笑地看了看她。

景沐瑤微微點頭示意後轉回了視線,心裏有些莫名的不安。

“季惟溪,醒醒。”

“嗯?到了嗎?”

“嗯,我們準備下飛機。”景沐瑤先行起身拿起了東西,轉頭向着解開安全帶的季惟溪伸出手,“跟着我,別走丢了。”

“好。”季惟溪盯着她的掌心看了看把手遞了過去。

在她們一前一後牽着手往艙門走去的時候,身影被定格在了一部手機裏。

“小夥子,本地人嗎?”出租車司機操着滿嘴的方言爽朗的開口,是從外面回來的?”

“嗯。”好久沒回家,近鄉情更怯這話總是應在人身上,“本地人。”景沐瑤覺得無比熟悉,也用方言回道。

“哈哈哈,難得遇到成才歸來的年輕人,今天給你們免單!”司機淳樸豪爽地笑了笑,通過鏡子看了一眼坐在她身邊的季惟溪,“帶女朋友見家長啊?”

“……只是朋友。”景沐瑤看了季惟溪一眼稍稍有些尴尬。

“朋友……小夥子還害羞了?我不問了,不問了。”

一種暧昧又奇怪的氣氛籠罩了車後座,讓她們兩個人都有些局促,一時陷入了沉默。

出租車停在了村口,景沐瑤下了車看着司機擠眉弄眼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惟溪,豎了一個大拇指後揚長而去。

景沐瑤無奈地笑了笑,有些無語。看了一眼村口的百年皂角樹後,她難得有些情緒波動,可表面上她并沒有顯得很激動,只是走上前去摸了摸大樹的紋理,試着抱了抱樹身,當然,她抱不住,樹長得很大,幾個人恐怕才能合抱住。

“季惟溪,我走的時候抱過這棵樹,一晃眼,七年就過去了,時光真的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存在。”

“景沐瑤,難得回來,該高興的。”

景沐瑤眯了眯眼,把若有若無的一點濕意隐藏了下去,“我很高興。”

天才微微亮,一路走着沒見到幾個人,景沐瑤的心裏微微松了口氣。她不怕被人指指點點,她只怕家人被人戳脊梁骨,像七年前那樣。

離家近了,景沐瑤的心情有些難以言說,她在心裏糾結了一番,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季惟溪。

“怎麽了?”

“一會兒到了家,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你順着我可以嗎?”

季惟溪不太明白她的意圖,可畢竟回的是景沐瑤的家她也不便多說話,這樣也好。

“嗯。”

“叩叩叩。”低沉的敲門聲仿佛響在景沐瑤的心裏,一下又一下,難得讓她的心髒跳得有些不穩。

景沐瑤站在門口,微微側耳,有平穩的腳步聲向着門口而來,她一緊張,竟然後退了一步,仿佛門裏出來的會是什麽洪水猛獸。

突然肩上被不輕不重地力道一捏,她的步子穩了下來,連心跳都穩了穩。她側頭向着季惟溪點頭道謝。

大門被人從裏面緩緩地拉開,景沐瑤的視線就随着一邊動着的門板微微移動着,最終聚集在了門板停住的地方。

這一刻,她突然不敢轉正頭,她怕對上門裏那人的臉。正在她握着拳在心裏給自己鼓勁的時候,被離得三兩步的人跌跌撞撞地撲過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瞬間,她給自己鼓的勁化為泡沫,消散開來,摧毀了她心裏建起的銅牆鐵壁。

“媽……”

壓抑的低泣聲響起,站在一邊的季惟溪看着景沐瑤縮在女人身上的樣子,心裏一時也有些低沉。

她裝得再像個男人,終究也只是一個會哭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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