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回家

烏衣巷,秦淮河。

王悅拎着書包站在長街上看着來往奔流不息的人潮,将夜的暮光從地平線上浩蕩卷來,朱紅的燈籠,灰暗的屋檐,閃爍的銀霜,王悅看着這座一千八百年來歷經滄桑的古城,分明地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狠狠貫穿他的胸膛攥住了他的心髒。

他站在這街頭,像個迷失了多年的孩子,重新回到了故鄉,又像是游蕩了多年的孤魂野鬼,找到了埋骨之地。

他記起一樁舊事,洛陽淪陷多年後,一位久經戰亂的宮廷樂師流落到了建康,王導聽聞後,請他來了府上做客,席間,堂中有後輩輕佻地命那樂師彈首曲子助興,曾經名揚洛陽而今白頭又眼花的宮廷樂師溫和笑了下,擊箸而歌。

甫一開口無數舊時洛陽權貴紛紛淚灑長襟。

一片各自壓抑的嗚咽聲中,唯有那愣愣的輕佻後輩不明所以,只聽那白頭樂師低聲一遍遍唱着那一句楚聲,“游子思故鄉”。

游子思故鄉。

王悅忽然攥緊了拳,他像是被五個字徹底擊中了,臉色蒼白,竟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放眼望去,眼前的一切都漸漸開始模糊,在他眼前浮現的是一千八百年前的東晉皇城,朱衣雲集,東風搖酒旗。

那是真正的一流繁華。

有世家少年騎馬而過,道上驚起煙塵,嗆得他幾乎有種落淚的沖動。

謝景扭頭看了眼王悅,見他又愣住了,心中忽然就籠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霾,心頭一下子不安起來,他伸出手,牽住了王悅,喊了聲他的名字。

“王悅?”

王悅猛地回過神來,回頭看向謝景,“什麽?”他問道:“你說什麽?這是哪兒?”

“這是秦淮夫子廟,我們先把東西放酒店,吃點東西,晚上再出來逛逛也不遲。”謝景沒等王悅開口,牽了王悅就往街道另一頭走,“晚上想吃什麽?”

“都可以。”

Advertisement

“一點不挑?”謝景回頭看向王悅。

王悅下意識就猶豫了一下,一擡頭,正好撞上謝景注視自己的視線,“不挑,不挑。”他忙搖頭道,“飯桌上我不挑事兒。”

謝景看着他那副樣子,忽然覺得很可愛,王悅這北方兒話音說得就像個剛開始學說話的軟綿孩子似的,“走吧。”

他極為自然地帶過了王悅的肩,攏着他往外走。

秦淮河上有風吹過來,遠遠望去,畫舫龍舟燈火剔透,江清月近人,走了一程,謝景低頭看了眼,意料之中地又見王悅開始失神,他極輕地皺了下眉,卻終究沒說什麽。

他伸出手輕輕将王悅的帽子戴上了,側過身不着痕跡地替他擋了點風。這樣子,倒的确不太像是高興的樣子。

吃了飯,王悅坐在酒店裏隔着落地窗打量這個城市,一看就難免又失神了。

他的過去和現在分割得太嚴重,這讓他有時候會突然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兒,想不清楚這個朝代和過去到底有無聯系,越是不清楚越是想,想得多了他心中也會忽然莫名恐慌起來,不能确定自己和這個世界到底誰是真實,亦或是誰都不真實。

直到這一刻,他站在了這兒,真真切切地看見了這座一千八百年後的建康城,這條一千八百年後依舊流淌的秦淮河。

那一瞬間,月照山河,他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過去。

他琅玡王長豫生于此,長于此,即便所有舊朝痕跡都煙消雲散,他依舊認得這兒的水雲與江月,認得這兒是他故鄉。

王悅靜靜看着窗外那一帶秦淮流水,眼神溫柔。

身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他回頭看去。

謝景将傘放在了櫃子上,走上前在他身後站定,“看什麽呢?”

“外面下雨了?”王悅看了眼謝景放在一旁的傘。

“嗯,小雨,走街上感覺不出來。”謝景順着王悅的視線望了眼窗外,夜色中的古城愈發寧靜,給人一種茫茫然靜水流深之感。他看了會兒,忍不住随意地揉了下王悅的頭發,“整個下午都在走神,想什麽呢?”

王悅望了眼窗外,良久,低聲開口道:“沒什麽,就是覺得好看,看了心中很喜歡。”

“是嗎?”謝景揉着王悅頭發的手極為短暫地頓了下,他望着王悅側臉,眼中暗了暗,低聲問道:“真喜歡?”

“嗯。”王悅點了下頭,心中低嘆道,故鄉舊山河,如何能不喜歡?

謝景看了他一會兒,視線有些幽深,卻也沒說什麽。

“我們下去走走吧?”王悅忽然扭頭看向謝景,“沿着秦淮河走走?”

“外面正下雨,天色又陰冷,風吹容易着涼,你今天趕了一路也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陪你下去看看。”謝景看着王悅,一番話說得不緊不慢極具說服力。

王悅猶豫了一會兒,見謝景靜靜望着自己,半晌,他終于輕點了下頭,這事兒剛定下,忽然他又猛地想起什麽似的看了眼房間中唯一的一張床,略帶疑惑看向謝景道:“對了,今晚我睡哪兒?你就租了一間房?”

謝景看了那張寬敞到可以四五個人睡的床,又看了眼王悅,淡淡問道:“要不你睡床,我睡地板湊合一晚?”

王悅忙搖頭:“不不不,那算了,我們一起睡吧。”

謝景望着他,瞧見王悅轉頭又望向了窗外,他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眼,霧蒙蒙的,晦暗風雨中什麽都瞧不清楚。

半夜。

躺在床上,王悅不知怎麽的,睡得極為不踏實,似乎一直在半夢半醒的狀态,幾回都驚醒過來,可睜開眼他卻記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夢。他有種極為強烈的不真實感。

不知道第幾次驚醒後,王悅摸了把自己滿頭的冷汗有些不明所以,呆了會兒,他忍不住擡手揉了下太陽穴,隔着黑暗看向睡在另一側的謝景。

一片昏暗中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個大致輪廓,心中卻莫名就定了定,猶豫了一會兒,他試着慢慢往謝景那兒靠了下,他實在是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怕什麽,可他渾身都在抖,半天,見謝景沒醒也沒別的動靜,他大着膽子把腦袋放在了謝景的枕頭上,兩人一下子貼近了。

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王悅聽了會兒,沒聽見謝景醒過來的聲音,他回頭又望了眼窗外,卻瞧見黑暗中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的,他仰着頭,冷汗流進頭發中,他翻了個身望着謝景。

心裏忽然就踏實了些。

謝景是個很容易讓人安心的人,即便他什麽都不做,他坐在那兒,就能讓人定心。王悅望着他,有片刻的失神,什麽時候開始起,他竟是下意識依賴着謝景了?

睡得正迷糊的時候,王悅似乎感覺到身上的被子輕輕地覆上了他的肩,他困得睜不開眼,下意識順勢縮了下脖子往溫暖處貼了貼。

黑暗中,一只手輕輕抱住了他,摸了摸他的臉,又摸了下他的頭發,擦掉了他的冷汗,而後那只手靜靜貼在他的背上沒再動。

謝景睜開眼打量着窩在自己懷中熟睡的人,極低地嘆了口氣,這翻來覆去大半個晚上,看這樣子總算是打算好好睡一覺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景都快睡過去了,手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顫栗。

淩晨時分,秦淮河在夜雨中靜靜流淌。

王悅猛地睜開了眼,手狠狠攥緊了被子,他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吓一樣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時整個人都還是呆的,他渾身都在壓抑不住地顫抖。鬓角流下的冷汗劃過眉梢眼角狠狠砸在了謝景的手背上,觸及皮膚一陣冰涼。

王悅撐着床直起身體,不可思議地慢慢回過頭看向窗外的秦淮河,細雨中,一切都是模糊的,河岸,水月,畫舫,所有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王悅卻是看怔了,心底有什麽東西像是瘋狂地呼之欲出。

他回頭看了眼沒被驚動的謝景,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翻身下了床,他連鞋都沒穿,放輕了聲音,他直接赤腳踩着地毯走到了門邊,推門走了出去。

夜裏的雨下得有些大了,王悅沒帶傘,直接淋雨往外走,舊時的都城和如今的城市有很大的差異,他找了很久卻一直都在街頭毫無頭緒地打轉,他慢慢頓住了腳步,天地間四顧茫茫都是雨,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理思路,渾身冰涼的雨水,一陣又一陣徹骨的寒意。

忽然,他猛地回頭往一個方向走,淩晨兩三點的街道上行人較平時稀少,他一路循着記憶往回跑,路上撞了兩三個人,他連道歉都顧不上就繼續走,一直跑到了一處長街,他才猛地頓住了腳步,前方不遠處是棟臨江的酒樓,再過去就是秦淮河。

王悅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手輕輕淩空劃了一道,“揚、揚安渡口……”他忽然扭頭朝一個地方看去,下一刻他整個人拔腿朝這那個方向飛奔而去。胸膛中心髒跳躍如擂鼓。

緊閉着大門街巷,極為狹窄的小牌匾上提了烏衣巷三個字,在夜雨中更顯得黑漆漆的。

王悅站在那兒狼狽而呆愣地看着那三個字,愣住了。這兒真的不是什麽豪華的地方,一米多寬的大門口,一扇窄窄的門緊緊閉着,看起來破敗而寒酸,這一切全然不能讓人信服這兒就是烏衣巷。

舊時的孫吳練兵的烏衣巷是練兵的場地,因為士兵穿烏衣,那地方又名烏衣巷,那原是極為廣闊的一方天地。

這不過是烏衣巷的一處舊址。

可王悅還是看呆了,視線中有什麽東西散開,他立在原地渾身僵硬,仿佛眼前看見的不是這破敗狹窄的舊胡同,而是那百丈寬的康莊大道,而是一千八百年前那雲集了大半中樞權貴豪門的東晉第一流地界,無數談笑晏晏的士子清流魚貫而入。

這裏是他的家!

王悅臉色幾乎沒有一點血色,仰着頭看了半晌,他突然抽身往一個方向飛奔,穿街走巷不知跑了多久後猛地剎住了腳步,猛一下徹底定在了當場。

那是條通往民居的昏暗街道,新修的牌坊安安靜靜地立在不遠處,一片肅穆。

雨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大起來的,一陣陣砸在臉上有些生疼,王悅立在原地看着面前空蕩昏暗的街巷,耳邊只聞雨聲。

水泥磚瓦舊城區,誰能想到這兒曾是一千八百年前東晉第一豪族琅玡王氏供奉着列祖的祠堂。

王悅忽然就清晰地記起了那個他一直做卻又一直記不分明的夢,白绫高懸,風中傳來幾聲招魂幡上的青銅鈴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在他耳邊響徹不息,他站在祠堂前想沖進去看看,卻怎麽都跨不進去大門,伸長了脖子卻又怎麽都看不清那裏頭的景象,只能模糊地辨認出那是個靈堂。

那是……誰的靈堂?誰在哭?

王悅的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一下子沒站穩竟是摔跪在了地上,大雨傾盆,他撐着地的手一點點攥緊,在地上磨得刺疼,血水一瞬間就被雨水沖刷幹淨了。

他跪在地上,良久,幾近無聲地低聲沙啞道:“母、母親。”

那被他刻意遺忘,他一直不願意深思的一份痛苦,忽然徜徜徉徉鋪在他了面前,胸膛中疼痛一下子蔓延開來,王悅猛地攥緊了手。

你怎麽敢忘?

王長豫,誰都能忘記,你怎麽敢忘?

沒過多久,雨中就有腳步聲響起,一聲又一聲。

王悅撐着地回頭慢慢看了眼,雨夜的小巷,一個人淋着雨緩緩朝自己走來,碎發下一雙散着涼意的眸子。王悅輕輕扇了下睫毛,辨認了好一會兒,才恢複了聲音皺眉問道:“謝景?”

謝景渾身都濕透了,一身黑色高領毛衣更是從袖口衣擺都在成線地滴水,他走進了,低下身蹲在王悅面前,垂眸靜靜看着一身狼狽的王悅。

“你怎麽了?”這一句話問得極為平靜,平靜到有些滲人。

王悅擡頭望向他,眼中有些錯愕,他沒想到謝景會出現在這兒,他沒說話。

謝景忽然伸手掰住了王悅的下巴,低沉着聲音開口:“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怎麽了?”

王悅下意識偏了頭,雨水遮住了他的視線,他閉了一瞬眼,再睜開時他的聲音已然淡漠了許多,他低聲道:“謝景,你讓我一個人靜靜。”他有些受不了了,精神被繃到了極致,有種近乎慘烈的感覺。

那一瞬間,隔着雨幕,王悅看不清謝景的臉色。

王悅低着頭,慢慢攥緊了手。

怎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變成今日這樣?他有些想不通。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