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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說快也快,日子就到了三月初一,自打日頭不亮,顧大嫂便起身張羅。

顧至善連雞鳴都沒聽見,拉着她袖子道,“你如何就起這麽早?日頭還未亮着呢,到是不急別的。”

顧大嫂推開男人胳膊,點了床頭雁足燈,微光襯的她面色微亮,容貌倒也出彩幾分。聞言回首瞥了眼她男人,眼尾多了幾分婦人的餘韻出來,

“便是現在起也覺得時間緊,你哪裏知道,除了那些個戲子仆婦要打理,便是咱們今日席面,也得重新整治了才是。”

燈下看美人更添了幾分意動,顧至善自然不肯委屈自己,半起身把這人攏在懷裏,

“如今妹妹親近你,倒是把你調理的越發勾人了。”

顧大嫂哪裏防着男人突然親近她,腕子也失了兩分筋骨,只恨不能癱在男人身上。可她到底知道,今日是妹妹的大日子,容不得差錯。

知道這男人愛重自己,顧大嫂推開男人癡纏,倒是多了從容淡定的氣魄來。自去纏枝銅鏡前理了妝發,烏鴉鴉的發髻上金絲頭面,妹妹給的珍珠粉也調和了茉莉花籽,碾碎了敷臉白白,黛眉紅唇自也有兩份豔麗的色澤出來。

顧至善不肯放她走,大辣辣敞着中衣,圾着雙睡鞋往梳妝臺前來,拿手指碾她唇上胭脂,道,

“席面是早就定下的,你便是眼下要改,廚房怕也來不及。不過是多了個榮錦院的鎮北王,他在咱們家住着不好不請他。一家子骨肉血親,他又是宮裏面姨夫的侄子,說起來喊他聲表哥也不未過。

況席面上爹娘都在,妹妹也不算見了外男,不如你變等日頭亮了再起來,左右還有兩個時辰呢。”

“可…”

顧大嫂總覺的不妥當,旁人倒也罷了,唯獨這傅仲正她可記着呢。前幾日薇姐兒親手寫了心經挂在他內室,若說他沒有對薇姐兒起了心思,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顧至善哪裏耐煩聽她細說,他本不是為傅仲正考慮,不過是有了幾分心思想讓顧大嫂躺床上歇息罷了。見顧大嫂仍是面露猶豫,索性動手拆了她發髻耳铛,攔腰一抱扔到床上,

“想那些個沒有用的東西做什麽,不如來想想你家男人。”

一番雲雨事後,顧大嫂懶洋洋躺在顧至善懷裏,見他滿臉餍足之色,終是忍不住偷偷紅了眼眶。她素來意味自己是容貌不及旁人的,本以為顧至善素來床事上寡淡,以為他是個不珍重自己的。可自打她跟着妹妹開始打理自己,肉眼可見的,男人越發的珍視自己。

不說往自己身上留的時間長了,就連往日時候和什麽纨绔子弟吃酒耍樂子,整日裏不着家,若是要緊關頭更是找不到人。可如今不說時時能見着,便是三次裏有兩次是在家裏的。

若說這一切的起始,倒是妹妹給自己裝扮一新開始的。日頭漸漸泛着亮,窗紗也透着光亮出來。顧大嫂索性不肯再睡,左右她也是閑來無事,倒不如起身慢慢整理。左右她在花廳裏坐着,便是丫鬟婆子們回話也有人應聲。

顧知薇也起的很早,天不亮徐媽媽便帶着芍藥熏香整理屋子,今日是姑娘的大日子,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定是不能犯錯的。姑娘好性子倒不會說什麽,可太太和大奶奶時刻盯着這院子,若是有了差池誰也逃不掉。

等日頭亮堂起來,大奶奶派人來查看了兩三次。徐媽媽輕手輕腳撩開珠簾,見重重帷帳裏姑娘似是睡的正香,放下簾幕往外間走去。難得姑娘貪覺,她也不至于喊姑娘起身,倒不如讓她睡個夠。

筵席晚間才起,唱戲的小戲子們眼下還在外頭搭戲臺呢,若是沖撞了她們姑娘,反倒是不美。

只顧知薇本就睡的不沉,徐媽媽腳步聲驚醒她,見外頭亮光便知已到了時辰。擁着暖被起身,便見徐媽媽往外間去,忙喊住她,

“徐媽媽你做什麽去?”

尾音帶着昏沉睡意,聲線撩人帶着股奪人魂魄的意味出來。徐媽媽忙轉身,見錦羅被下,她們姑娘白花花膀子露在外面,屋子裏炭盆早就沒了熱氣,雖是三月早春,可空氣裏到底有兩分冷意,忙往前拉高錦杯,緊張道,

“好端端的,姑娘怎麽露着膀子,昨日晚間穿的中衣呢,怎麽不見?”

顧知薇乖乖讓徐媽媽把錦被拉好,蔥白手指在被窩裏摩挲片刻,拉出來個軟羅小衫出來,水眸微斂,唇色紅潤潤的,羞着嗓子道,“我昨日睡着不踏實,總覺得這胸悶悶的,沒得讓我不自在,便抽了帶子睡了,誰知它睡着便跑了沒影兒,早起才知道。”

徐媽媽聽到這裏哪裏不明白,聞言轉身讓芍藥拿了尺子過來,便要給顧知薇量身子。顧知薇對自己身量倒是頗有幾分計量,每日晨起的雪燕有了作用,除了衣裳變緊了些,顧知薇自覺連身量也高了許多。

含羞從徐媽媽手裏拿了尺子,自己在青山卧雪般起伏的身上量了下,果然如所預料的那般,前半個月做的小衣服,如今竟是穿不得了。

徐媽媽記下新尺寸,阿彌陀佛的念了聲佛,和顧知薇道,“好在老奴前些日子存着個心思,這小衣往寬了做兩分,雖不多只有兩件,也将夠着姑娘這兩日換洗。等過幾日娘娘賞下蛟紗來,在做了新的來。”

顧知薇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順着徐媽媽手拿了新的亵衣,被窩裏自己收拾妥當,又見因是她生日,徐媽媽拿了套鵝黃小衫來,上面暗紋金線勾勒牡丹,倒也華貴氣派,只系着扣子時到底是心疼胸口兩團,只覺得憋悶難受,好不容易深吸了氣,才勉強把盤口系上。

下配着條白绫稠裙,滿花粉鍛繡鞋墜着顆明珠,倒也是名貴。徐媽媽收拾了被衾,回身見顧知薇擁着被子起身,道,“姑娘可是手冷?怎麽好端端的抱個被子?不如讓芍藥再去領了炭火,好歹屋子裏再燃幾日炭火。”

顧知薇搖搖頭,自己往穿衣鏡前去了,抽開薄被略看一眼,便羞窘轉過身,桃腮紅潤水眸潋滟,和徐媽媽商量,“好歹我也是家裏面的姑娘,這鵝黃對襟小衫倒是小了幾分,鼓囊囊的怪羞人的。”

饒是顧知薇重活一世,她也覺得這衣裳太過了些。她前陣子到還好,這幾日倒是腿軟腰酸,胸前也酸脹的難受。這也是顧知薇重活一世忘了自己信期,若是她但凡是記着,便知這是月事要來了。

偏她身子天葵未至,徐媽媽便是知道她及笄之年,也不過度量着是這前後,哪裏那麽湊巧就備上東西。當下頭也不回,自顧自的張羅丫鬟們進來,你捧銅盆她捧青鹽,芍藥打首,服侍顧知薇淨面。

顧知薇仍是不自在,徐媽媽忍不住笑道,“姑娘何必羞這個,爺兒們喜歡的便是女兒家的身段模樣,旁的人想求也求不來姑娘這樣的,偏姑娘害臊,箍着也就算了還覺得羞。”

顧大嫂掀開門簾正聽到這話,見往日裏素有主意的妹妹羞的不知如何是好,笑吟吟白了徐媽媽一眼,“太太讓你看顧姑娘,是往好的地方領。你個老貨倒是好,平白無故的和姑娘說什麽男人不男人。

便是男人愛重,後宅裏自己是個軟綿綿立不起來的,別說是婆婆姑嫂嫌棄,便是家裏面仆婦丫鬟也高看不到哪裏去。我如今才知曉這個道理,定是不肯讓姑娘吃虧的。

往後,你不許在姑娘面前提什麽爺兒們的話。”

徐媽媽讪讪一笑,忙道,“不過是和姑娘開句玩笑話,大奶奶不必往心理去。您和姑娘福氣大着呢,甘蔗的甜處都在後頭。”

顧大嫂哪裏是真心和她理論,不過是借着這話說些這些日子自己的感慨。自打顧大哥着了家,一月裏不說整月,便是大半月都在她屋子裏歇着,家裏面那些往日看着宋姨娘臉色的婆子,也眼巴巴的巴結顧大嫂去了。

平日裏她說上十句不頂用,如今倒是一兩句便有人趕着去幹。更別說太太屋子裏的崔媽媽跟着,顧大嫂這也才學會一兩分管家的才幹出來。

只饒是她如何風光得意,也知道這一切是從妹妹這裏來的,若是沒有妹妹暗地裏幫襯,顧大嫂知道自己是起不來,遠的不說,就這衣裳顏色配比連帶各色首飾花粉便一摸瞎,總是要讓妹妹得個好處才行。

思量着前頭裏的傅仲正,顧大嫂是一口氣哽在喉間,吞不下去也提不上來,沒得憋屈難受。見芍藥服侍着顧知薇上了胭脂黛眉,蔥白手指撚着個朱紅印紙在唇瓣輕點,顧大嫂揮退丫鬟,和顧知薇說起體己話,

“我昨日聽西院裏的丫頭說,宋姨娘好像得了什麽東西要給老太太,模糊聽着,似是和沁薇堂有兩分幹系。”

顧知薇一聽便知道,這是宋姨娘前陣子得了那衣裳,當下也不在意,朝顧大嫂道,“嫂子別往心理去,左右祖母中午才出來,我自有法子應對。”

顧大嫂見她這般,便放了心,又去打量顧知薇容貌。她本就是生的出彩,如今仔細裝扮了,另有一番官家小姐的氣派出來。

徐媽媽端了雪燕過來,見顧大嫂也在,索性也給她來了碗,顧大嫂接了正要說話,便見老太太屋子裏青橘打了簾子進來,“大奶奶,姑娘,老太太起來發脾氣呢,說要姑娘請安去。”

作者有話說: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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