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林久久走到他跟前, 踮腳湊近看了一眼,确定不是幻覺。

李卿河望着一臉驚愕的林久久微微張着粉唇:“我是醉了吧?不然怎麽會聽見你講話?”

說着,她的身子晃了一下。

他及時伸出手扶住了眼看要摔倒的林久久, 同時鼻尖萦繞着她的酒氣:“你是醉了。不過是我在講話。”

聲音從面具下發出,帶着一股悶沉感。林久久有些恍惚,總覺得他的聲音若是沒有面具幹擾,一定會很好聽。

林久久站直了身子,突然想起來他之前裝啞巴, 語氣中有嗔怪:“那你以前還故意騙我不會講話?”

他不知道那位真實的小乙是真啞巴還是騙她的。

但是他現在更在意的是——

“你會怪我騙你麽?”

生氣?也沒多生氣吧……

林久久歪了下腦袋, 一臉純且帶着嬌憨之态:“對小乙我可不會生氣。”

“哦?”李卿河在心中冷笑一聲,生出些酸意,“為何對小乙如此好?”

小乙今日是怎麽了?這問的是什麽話?怪怪的。

“想對何人好, 還需理由?”

小乙許久沒搭話,她的視線再度向他投去之時,他的銀色面具泛些一圈朦胧的銀光,讓她有些恍惚這是不是真實的畫面。

因醉酒,她的兩頰酡紅,鴉羽似的長睫一阖一閉, 眸中漸漸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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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卿河微微滞了下,想起了自己今日來的正事:“我今日來是要同你說一件事。”

“我要離開了。”李卿河望着她因為訝異櫻唇微張。

又離開?

“還回來嗎?”

“應該……不會。”李卿河想, 這真的是他最後一次以小乙的身份見她了,以後他會以真實的身份見她。

那是不是說明他不會被連累死去?那再好不過!

李卿河望着她的眸子驀地亮了起來。

“保重。”

李卿河點點頭,又問:“你是真心心悅那人嗎?”

林久久因為醉酒,腦子有些混沌, 望着他:“誰?”

“你以前……說的……那個未來夫君。”

“李清和啊……”林久久突然想了想,小乙為何如此問?是要離開了不放心她嗎?

“真,自然是真的。要我把心掏出來看看嗎?哈哈哈……嗝。”林久久心裏想

你就放心離去吧, 因為她也很快要回家了哈哈哈。

小乙突然不說話了,緊緊盯着她。

“不過……你離開之前也不讓我看看你的臉嗎?”林久久走近,仰着臉,半眯着眼,嘴角微微勾起,眸中跳着調皮的之色。

李卿河看着她驀地伸手過來,并未阻止。

林久久的手卻停住了,微微一愣。

怎麽回事今日?小乙願意讓她摘下面具?

方才她只是想同他開個玩笑而已。

“不看麽?”李卿河望着她。

他在打一個賭,若她今日不摘了他的面具,天意便是讓他做接下來的事情。

林久久驀地笑意漾開:“你想讓我看?我卻偏不看。”

她确實好奇,但是書中柴陌柔并未見過他的真容,她還是不要打破這一細節。

“真的不後悔?”李卿河問道,心中隐約湧上一股熱流。

林久久眼前有些迷蒙,只覺得眼皮沉重,微微點了點頭,此刻近處響起了腳步聲,她強撐眼皮,再度定睛,哪還有什麽小乙。

身後響起楊柳兒的聲音:“小姐,你怎麽出來啦?來喝醒酒湯啦,”

李卿河回到府中,特意招來了楊叔。

楊叔是跟着他從南地來到洛京的,在那之前,楊叔就是他父親的心腹。

“世子喚老奴可有事?”楊叔問道。

李卿河平日很少使喚楊叔,而且還是這麽晚的時辰,楊叔暗自在心中想必然是極其重要的事。

“楊叔可懂洛京嫁娶風俗?”

楊叔有些不解地望向李卿河。

屋子裏燃着青瓷燈盞,光影一晃一晃地映着他的臉。

“老奴不懂,但是可以尋媒人……”

李卿河點點頭:“那……勞煩楊叔去尋一位可靠的媒人。”

楊叔盡管心中無解,但是他一直覺得李卿河是個很有分寸之人,自己也不便過問,于是答道:“好的,世子,何時?”

“明日。”

“這……麽……急?”

李卿河語氣一如既往沉靜:“嗯,十萬火急。”

楊叔離開時還在心中想,世子到底要替哪位做媒?竟然如此上心?

金穹見楊叔離開,後腳就進了屋子。

“世子,舒兒突然變得癡傻了。”

李卿河聞言俊眉淺蹙:“怎麽回事?”

金穹垂下視線:“屬下也不知,按照世子的吩咐交給洛月看管,結果方才落月來報舒兒出了問題。大約幾日前就如此了,不過她以為舒兒是假裝的,只是這幾日越來越不對勁……”

李卿河思忖片刻:“讓她繼續看着,莫要放松警惕。”

“是。”

林久久第二日醒來,依然有些頭痛。吃了早食被柴老爺叫了去。

她來到廳堂,發現多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她迅速在腦海中搜尋,須臾便同此人溫柔的眉眼相重合。

邱琴琴,柴陌柔的二表姐。

她突然想起楊柳兒說過她要來府上居住。

林久久這一刻才有了猜想,這人……該不會是因為李清和才追到這裏來吧?

“小九,琴琴要來借住段時日。”柴老爺說道。

邱琴琴對上林久久的視線,婉然一笑:“要打擾姨父和九妹妹了。”

林久久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根據原主的記憶,邱琴琴是在對自己有用的人前溫柔,人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

林久久朝她微微一笑:“表姐見外了。”

呵呵,那個舒兒不見了,又來了個邱琴琴。

不過她無所畏懼。

今日天氣甚好,南陽王府外面異常熱鬧,路過的人們都探頭去瞧。

“好氣派的轎子……”

“這是誰來王府了?”

“聽說是七皇子。”

“诶?我怎麽聽說是八皇子?”

招來議論紛紛的主人公們正在府內上座,面上若無其事地喝着茶談着話,暗處用眼神較着勁兒。

楊叔在一旁不停地望向李卿河。

這兩位皇子幾乎是同時到達府中,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們來肯定有什麽事。

見李卿河一臉自如,他稍稍放了點心。

“聽說世子已過弱冠還未有姬妾侍奉左右,吾聽之甚是自責。”七皇子一臉愧疚,“南陽王為我國鎮守南邊,勞苦功高,而他的兒子在洛京我們皇室卻疏于照顧,實在愧對于南陽王。”

假模假意,李卿河見慣了,嘴角略略帶了些客氣的笑意:“七皇子嚴重了,是臣的問題。”

八皇子不甘示弱:“父王現在身子大好,無暇顧及世子,吾身為父王的兒子,我們齊國的皇子,必然要替父王百姓分憂,是以世子的終生大事吾一直謹挂于心,這不,終于讓吾尋到了一位合适的。”

七皇子怎能讓他占得先機,立馬跟着說道:“八弟真是同吾想到一處了,也巧,吾也尋到了一位合适的,不如我們拿出畫像讓世子看看,讓世子做決定?”

八皇子一笑:“七哥說得對,當然要世子喜歡才行。”

七八皇子視線在半空中對視了一眼,瞬間在場之人感覺到了焦灼的氣氛。

楊叔是聽明白了,兩位皇子是來給李卿河做媒的,不,只是表面上的。

一旦李卿河接受了其中一位,相當于得罪了另外一位。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有些擔心地望向李卿河。

“兩位皇子有心了。”李卿河不疾不徐地說道,“只是……臣最近遇上了心儀的姑娘。”

兩位皇子,楊叔俱是一愣。

七八皇子兩個只顧着對方的動态了,疏忽了這邊李卿河的情況。

而楊叔反應過來可能是李卿河的推托之詞。

“诶,心儀而已。世子不妨先看看吾為你挑選的,屆時再下決定?”七皇子先反應了過來。

八皇子也跟道:“七皇子說的沒錯。”

兩位皇子緊盯着李卿河,帶了點壓迫的視線。

楊叔見狀心中又是一陣不安。

李卿河突然一笑,帶着為難的神色:“這可如何是好,我已讓媒人去她家提親了。”

廳堂之中,聞言之人皆十分震驚。

楊叔恍然大悟,望向李卿河,原來他那麽着急尋媒人,是為了給自己做媒?

楊叔嘴角有微微的舒心笑意,繼而眉頭又蹙起,等等?他向何人提親?

八皇子幹笑了幾聲:“世子是不是在同我們說笑?”

李卿河拱手:“臣不敢。”

七八皇子面面相觑,兩人不甘心,還是招來了侍從。

畫卷在侍從們的手中徐徐展開,從畫中所見,兩邊都是佳人無誤。

七八皇子的視線落在李卿河身上,期待着他的反應。

他們也算見過最數美人了,挑選的自然姿色差不了,兩人都對自己挑選之人很有信心。

只見李卿河搖了搖頭。

八皇子好奇地問:“如何?”

“都不及她。”李卿河說道。

他的話中帶着篤定,視線也未在畫上多做停留。

七皇子不信:“哪家姑娘得世子如此青睐?”

李卿河道:“米糧商號柴家柴九姑娘。”

兩人的心理活動是,這人沒聽過,不過幸好這人都不是對方陣營的。

林久久午睡到一半,又被楊柳兒叫醒:“小姐小姐不好啦!!”

“沒有走水……千萬不要叫我……”林久久翻了回去。

楊柳兒臉上焦急萬分:“比着火更嚴重!”

林久久終于身子翻了回來,揉了揉眼睛:“什麽?”

“李公子派媒人來提親啦!!”楊柳兒見她依舊睡眼惺忪,有些着急。

“李公子……”林久久喃喃自語道,驀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猛的從床榻上爬了起來,“在哪裏在哪裏?”

“老爺和媒人在廳堂談話呢。”

“你怎麽知道是李公子?”林久久終于完全清醒了,

柳兒答道:“柳兒聽到那個媒人說李清和了。”

林久久從驚愕中想起他同自己說的話——

“你到底鐘意我哪一處?”

“若我無法讓你成為狀元夫人呢?”

“那好,等我。”

林久久腦中回蕩着“那好,等我”,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是這個意思。

等着他來娶她?

要不要這麽快狠準?

李清和動作也太快了吧?不過……她喜歡!

林久久蹦了起來:“快,柳兒,幫我梳妝,我要去廳堂那邊看看。”

林久久趕到之時,媒人前腳已經離開。

柴老爺一看到她便綻開笑顏:“九兒!你果然是我們老柴家的福星!”

她心中奇怪,她父親比她還興奮怎麽回事?

若是李清和已經中狀元了,她倒是能理解,可現在明明還不是啊……

“爹爹,這是誰來提親了?”

柴老爺佯怒看她一眼:“還跟爹爹裝蒜?你都追到丘縣去住人家隔壁,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

嗨,姜還是老的辣。她裝一下都被拆穿了……

林久久一臉羞赧地垂下玉頸:“小九也很意外呢。”

柴老爺背起手走了幾步,仍然喜上眉梢:“南陽世子,八歲能書大家之言,十三能赴邊疆殺敵,如此優秀之才竟要娶我九兒……”

林久久猛地擡頭,杏眸裏充滿了疑惑:“爹,你說什麽呀?什麽南陽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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