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林久久或許心中明白得很, 在尋花山莊,她可以不用做決定,但是若回了洛京, 她還要不要同李卿河有接觸,是該她做出決定了。
啊,好難啊。
柴老爺派來的人終于到了,林久久率先被抱上了馬車。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李卿河一眼。
“我在後面。”李卿河溫柔一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回頭。她心底深處是覺得只有李卿河在的時候她才會有安全感。
因為她一個人坐馬車……真的有些怕。
怕什麽時候去再滾落了石頭或是其他。
李卿河應該是看出來了,所以才會柔聲安慰她。
得知他的馬車緊挨着自己, 她稍稍有些放心了。
可是老天還是使勁地考驗她的小心髒。
因為出發沒多久, 又下起了雨,還是雷雨。
“轟隆——”一聲,仿佛天空欲裂開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一聲驚雷劈下, 似乎就在大家的頭頂炸開般駭人。
林久久捂了耳朵。
她是不怎麽怕打雷,但是就憑她被巨石砸到那衰運,也是可以買彩票中大獎的幾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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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種“運氣”,被雷劈到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吧?
由于這雷是在駭人,這雨也下的越來越大,這路也不好走, 于是大家準備先在這附近的農戶家歇息一下。
農戶一臉憨厚,十分熱情好客, 将他們迎進屋裏。
他看到林久久坐着輪椅,眼中閃過一瞬的可惜,但是也沒說話。
這次來接林久久的是柴老爺的心腹,叫做郭勁, 林久久一向叫他郭叔。
郭叔倒了水給她。
林久久接過:“有勞郭叔。”
農戶妻子給他們端上吃的時候,還特意瞟了眼林久久:“姑娘這是要去哪裏?”
“回洛京。”林久久如實說道。
農戶之妻一臉犯難:“那就是要走出陽道?”
郭勁接過了話:“是的,大嫂子, 有何問題?”
“這條道前些時候來了一幫人,專門截女子……說是缺壓寨夫人……”農戶之妻欲言又止,又忍不住看了眼林久久。
她老是看她做什麽?是覺得那些人會對她下手?
雖然她臉上好了許多,但是依舊還有痕跡,她覺着難看,便尋了面紗罩着。
此時她是蒙着面紗的,這位大嫂子估計沒看到自己面紗下的猙獰,所以還以為自己貌美如花呢?
郭勁倒是有聽說其他人去接柴陌荷和邱琴琴時确實遇到了一群山匪。
但是聽說那群山匪不堪一擊……
所以他怕什麽?
“大嫂子放心,那種貨色我一撂便是好幾個。”
郭勁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實際也很厲害。正是因為如此,柴老爺才讓他過來将林久久接回家。
菜齊了,大家都吃了起來。
林久久正欲摘面紗動筷,餘光卻瞥見李卿河一動不動。
“怎麽了?”林久久輕問了一聲,才突然想起他之前不吃外食的事,“不是說破戒了嗎?”
不過那時候烤魚最後他還是沒吃。但是總算是吃了自己做的糕點不是?
“那也只吃過小九做的。”
“……”
龜毛。
林久久心裏想。
外面的雷聲還在繼續,每劈下來一下,她的心髒就跟着跳動一下。
林久久輕聲嘀咕:“好可怕,我怎麽有種不詳的預感……”
“不做虧心事不怕被雷劈。”李卿河淡淡地瞥來一眼。
這句話她小時候也聽過。
虧心事?她做得不要太多……
林久久側過臉,一臉愁苦:“世子,雖然你不缺錢財,但是能不能勉為其難地接受下我的一番心意?”
害,她把小金庫挪給他還不行麽?
她最近唯一的虧心事不就是沒有幸守承諾?她給還不行嗎?
李卿河聞言還未出聲,就聽到有人驚呼了一聲。
只見外面一條雷電順勢劈下,将院子裏的一顆大樹劈為兩半。
“……”
“世子……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收了……”林久久“我”字還未說出口,就看到她對面桌上正在吃飯的郭勁手中的碗筷突然掉了下去。
其他人也陸續如此。
林久久瞪大杏眸,驚呼出聲:“郭叔!你們怎麽了?”
“一個撂一大批?口出狂言。我看你怎麽撂。哈哈哈哈。”
這時想起了一陣女子的嬌笑聲,在雷聲的背景下顯得特別令人毛骨悚然。
林久久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伸手扯住了一邊李卿河的衣袖。
李卿河投去一個安慰她的眼神。
林久久莫名覺着心安了很多。
農戶之妻去而複返,踏入門檻時後面還跟了幾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男子。農戶便是其一。
林久久驚覺此場景特別眼熟。
害,這不是就是電視裏經常出現的遭了黑心客棧老板娘下迷藥然後被做成人/肉包子?
只不過他們換成了黑心農戶妻?
她視線掃來,望見還有兩個沒倒下的人,眉頭皺了皺:“你們兩個怎麽回事?”
林久久看了眼李卿河。
突然覺得他這個龜毛的習慣有時候還能救人……
他因為龜毛不吃,她因為和他說話也沒來得及吃……
不過……對方人這麽多……李卿河打得過嗎?
林久久慶幸之餘心又被提了起來。
農戶走到了女子的前面:“一個白面書生,一個殘,哪能掀起什麽風浪。”
後面的人都附和。
“老大,那個殘的,做您的壓寨夫人還不夠格,不如給小弟……”說着,這人笑出了淫聲。
他們沒注意到李卿河眸色越來越深。
壓寨夫人?
林久久恍然大悟。
不會……他們就是那個出陽道上的山匪吧?
“我可是提醒過你們的。”女子笑道,然後視線落在李卿河身上,“那位小兄弟,不如求求我吧?或許我還能讓我們老大饒你一命。”
“挺好。”李卿河突然說道。
衆人微愣,然後笑了起來。
林久久望向他,抿住了櫻唇。
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他不是會如此認栽的人。
他這是妥協了嗎?
“你們的想得挺好的。”李卿河垂着眼,聲音溫度驟然下降。
笑聲戛然而止。
“給臉不要臉!”山匪老大吼了一聲,瞪了瞪他那眼皮下挂的小豆眼。
後面的小喽喽紛紛抽出了随身的刀具。
女子一臉可惜的模樣,退了幾步,由他們上前。
方才對林久久出言不遜的,戴着藍色頭巾的小喽喽徑直走向了她:“小女郎,掀了面紗讓小爺看看,好看就留下你如何……”
此時外面的閃電射來的光線正好映在李卿河的雙眼處,同他擡眸的那一剎那眼底閃過的殺意混在一起。
“你配?”李卿河緩緩起了身,面無表情。
他如此蔑視自然惹怒了這小喽喽,直接揮刀砍向他。
“受死吧!”
其他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他們打心底不相信李卿河能掀起什麽風浪,在他們眼中,長得如此好看的人,通常都不禁打。
林久久見他如此鎮靜,一個焦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瓷碗砸向那小喽喽。
瓷碗沒扔中,落到地上應聲而裂。
“敬酒不吃吃罰酒!臭biao子,等着,解決掉他再來解決你!”他怒目而向,手裏的刀再度舉起迅速砍向李卿河。
李卿河一個閃身,躍到他的身後,順帶将他持刀的手送向小喽喽的脖頸。
冰冷的刀刃架在小喽喽的頸邊,他只聽到身後之人聲音像是落入了冰窖中:“你方才要去解決誰?”
其餘人皆震驚。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而且十分迅速,他們都未看清,他不僅将人反制,還将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久久欽佩地望着李卿河。然而她又看到剩餘之人蠢蠢欲動的模樣,心又提起了幾分。
方才只有一個人他尚能自如應對,若是這群人一起上呢?
“你放開我,不然我老大會殺了你,将你碎屍萬段!”小喽喽也知道自己這方人多勢衆,并不輕易認輸。
李卿河将刀刃逼近,語氣森然冰冷:“我問你,你方才要解決誰?”
小喽喽沒想到他這麽執着這個問題,梗着脖子道:“解決那殘廢,怎麽的?”
李卿河下一刻就将他撞向那木椅,腳踩在他的腳踝處,嘎嘣響。
山匪老大一個手勢,大家一哄而上。
林久久見狀驚呼:“小心!”
頓時屋子內亂作一團。
林久久提着一顆心,看着李卿河在衆人夾擊之中游刃有餘。
她覺着奇怪,他似乎同那日和那個叫做宣昭的黑衣人打鬥時更厲害,下手更狠。
不過她沒細想,因為那個山匪老大拿着大刀從他身後砍了去。
“小心!”
說時快那時快,李卿河拿着折來的刀向後刺去——
血光四濺。
這是林久久第一次感受到血腥。
也是她再度感受到這裏的世界并不是由文字堆砌的那麽簡單。
這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世界。
恍惚之中,她看到那個女子向她沖來,并且将手中的短匕首置于她的喉頭之上,她沖着李卿河喊道:“快停下,在不停下我就殺了她!”
那邊李卿河明明将那些人都放倒得差不多了。
可是偏偏她拖累了他。
“你殺了我最好。”林久久用一種心如死灰的語氣說道。
女子身形一頓:“玩什麽花樣?”
“我本就容貌盡毀,礙于閑言碎語不好休我,你殺了我,他就可以再娶一個貌美,正合了他的意。”林久久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反倒讓女子有些猶豫。
“不信麽?不信這位娘子可以掀開我的面紗一看。”
女子自然照做,見了她的臉後她愣了一下。
“我又殘又醜……你拿我威脅……”林久久嗤笑了一聲,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她。
女子猶豫之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不對!方才那男子明明因為她的同伴喊這女子殘廢,而廢了那人的腳。
她險些被這女子騙過去了!
“啊!”随着最後一個同伴被李卿河放倒的聲音,她猛然醒悟,可是為時已晚。
她的瞳孔猛然放大,對方已經刺中了她的手掌。
她手中的匕首瞬間落地,自己痛苦地蜷縮在一起。
林久久看着李卿河伸過手來,将她的面紗勾回了原處:“又占我便宜了?”
“啊?”林久久還沉浸方才他那幹脆利落的劍法,呆呆地望着他。
“上次也說我是你夫君?”他挑了挑眉。
林久久想起來了,上次她對那個宣昭說了類似的話……
“情急之下,勿怪。”林久久讪笑道。
“不怪,只是我不是有姘頭就是嫌棄你,下一次能不能有個好形象?”李卿河注意到蜷縮在地上的女子想要去拿那匕首,他握着刀垂下的移了過去,用刀擋在了她的手前。
女子渾身一顫,不敢再動。
林久久渾然不覺:“好吧……我盡量……”
害,只是她又欠人情了。
郭勁等人過了一會兒終于醒了。見一堆陌生人躺在地上,一頭霧水。
林久久說明了緣由。
郭勁趕緊讓人将他們綁了起來,讓他們押送給官府。
正好此時雷雨已停,其餘的人繼續上路。
路過庭院裏那顆被劈得烏焦的大樹時,李卿河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将視線投了過去:“小九那沒說完的話是什麽?”
林久久一時未想起來,疑惑地望着他。
“問我願不願收了什麽?”
“……”記性別那麽好行不行?
她當時被雷劈在大樹上吓得不行,一時迷信,是想說願不願收了她……
現在她又說不出口了。
“我自己都忘記了。等我想起來再說吧。”林久久朝他一笑,內心則是虛得很。
她還望了眼天空,蔚藍晴空,幸好幸好。
李卿河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也沒再說什麽。
原來的路被大石頭堵了,這條路的時間要慢上一半,原本一日的路程現在要變成二日。
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準備在一家中途客棧歇息一晚。
由于林久久沒有同行的沒有女子照顧,像洗漱上有些不方便,郭勁雇了客棧的一位做事的女郎來替林久久梳洗。
只是一切完畢後,林久久躺在床榻上毫無睡意。
或許是因為今日白日的一切太過兇險,盡管她很累,依舊無法入睡。
這時突聞窗外響起了一陣笛聲,悠揚婉轉。
聽了一會兒,美人長睫就像蝴蝶扇動的翅膀一般撲動。
這笛聲似乎有催眠的效果,林久久竟然有了困意,并且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笛聲又持續了一會兒,吹笛人才收起了笛子,他雙手負于身後,視線朝林久久居住的那個屋子的窗戶看了一眼。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清冷又帶了點朦胧的柔色。
一切靜谧突然被一道聲音打破:“世子好興致,還吹安眠曲?不知安得哪人的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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