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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久久再次來到了那家典當鋪。

掌櫃的看到她立馬出來：“姑娘來了, 請裏面坐。”

林久久随着他進了內堂，依着坐了下來：“掌櫃的想好了麽？我那價格值當不？”

他們上次價格沒談攏，約定隔日再見。

掌櫃的聞言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條線了, 似乎帶了點讨好的姿态。

林久久記得他昨日可不是這樣的。

她清了清嗓子：“還是那句話，一分都不能少，這可是南陽世子的筆墨，一般人得不到不說，他日等仙去, 必定水漲船高。”

掌櫃聞言驀地睜大了眼睛, 掃了眼一邊垂挂下來的青花門簾。

“姑娘……”

林久久見他一副為難的模樣，咬了咬牙：“古來文人墨客，不都等了不在世筆墨才翻上幾倍？”

“掌櫃的, 我相信你的眼界，不讓您的當鋪也做不成洛京第一。”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但是能不能讓他把話說完！

掌櫃在她開口前一氣呵成：“姑娘為何不收藏？”

林久久覺得這個掌櫃的也太八卦了些。

她扯出一個虛度的笑容：“這不是……生活所迫麽……”

其實不然，柴家雖然不同往日，但是還是能堅持許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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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不想再睹物思人。

“哎，掌櫃的有所不知，見我如此光鮮亮麗, 其實不然，家中有一癡姐要養, 夫君卻是跑走了毫無音訊，一家的生計要我來扛，我這瘦弱的肩膀擔不住，只能忍痛将這畫賣掉。”林久久說着嘆了一聲氣, 餘光見掌櫃一臉同情。

“有些話不便同掌櫃的說，但是這畫來路絕對正當。要說我只能說這是貴人親自贈與我的。其中緣由，皆是不能同外人道罷了。”

這話說的隐晦, 令人浮想聯翩。

掌櫃也如此，想想就是那些個貴人風花雪月之事多得很。

此刻卻聽青花布內傳來一道聲音：“我倒是想聽聽緣由，如何不能為外人所道？”

林久久有一瞬間地呆愣。

一把收攏的折扇下一刻便掀起了青花布簾，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林久久的視野中。

眉眼間依舊是清冷，薄唇輕彎，一身月牙白的錦袍更顯得他的風光霁月。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只覺得這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仿佛只餘他們兩人。

“世子。”掌櫃的一聲喚令她陡然清醒。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同這位姑娘講。”李卿河說道。

掌櫃看了眼神色淡淡的林久久，然後轉身出了內堂。

這下周遭真的只餘他們兩個了，一瞬間無人說話，靜得仿佛呼吸聲也能聽到。

終究有人打破了靜谧：“小九倒是說說看，我同你，有哪些不能說的？”

他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蠱惑。

她能看到他眸中的笑意缱绻。

“世子不是知道？”林久久掩下眸子中的情緒，再度擡眸時已然恢複原樣，“為何還要問我？”

“我不知。”李卿河眼中含着笑意。

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麽。

林久久在心中想道。

“我就想賣掉畫而已，就像同世子之間的點滴，也會随着這畫淡出我的生活。”林久久的話音剛落，便看到李卿河的臉色沉了下去。

是他會錯意了？她根本不是借賣畫來引他出來？而是真的想賣畫？

林久久未聽到他說話，擡眸地一瞬間對上了他那雙仿佛要将人吸進去的黑眸。

黑眸幽幽，泛着危險的氣息，她陷入其中，息口猛時得一滞。

“怕是不能如你所願。”李卿河低沉着聲音，緩步向她靠近。

林久久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卻已是抵住了牆壁。

她再度凝睇着他，發現他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賣就不賣呗，世子無需這樣吧……”林久久嗫嚅着，瑟縮了一下。

她如玉般的臉龐被他覆來的陰影所籠罩。

“你不賣怎麽解決生計，嗯？不是說還有癡姐要養？夫君逃跑？”他的聲音響再她的頭頂，她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我亂講的，世子就莫要取笑我了。不說得可憐些，掌櫃要壓價的。”林久久一臉正經，然而垂下的手緩緩蜷了起來。

“是麽，我倒是不知你哪句話哪件事是真的了。”李卿河語氣之中卻是有些無奈，帶着些許寵溺。

聽到此處，林久久不免有些心虛。

林久久粉唇輕咬，并未答話。

她聽到頭頂的呼吸加重了，轉而化為一陣輕嘆：“那便如此吧。”

昂？她以為他要生氣了呢，怎麽……

難道他當真不介意她對他是否真心嗎？

“賣就賣了，大不了再畫一副送你。”

這無疑在她的心上鋪上了一層柔軟。

林久久覺得自己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輕飄飄的。

她擡眸，怔怔地望着他。

“不要？”

“你盡管撇了我便是，為何要縱容我？我會得寸進尺的。”林久久眸光似水，仿佛下一刻便會溢出眼眶。

“你還能如何得寸進尺？”李卿河覺得自己也是魔症了，竟然如此縱容一個人。

“多得呢。”林久久眸子裏溢出笑意，眼眸忽閃了一下，然後身子緩緩前傾，直至靠上了他的胸膛。

她能感受到李卿河身子頓了一下。

林久久很滿意他的反應，咬住唇偷笑。

害，用賣畫這招引他來真是絕了。

她可真聰明。

不過誰讓他故意不來尋她。想讓她時時念着他？哼，我讓你欲罷不能。

林久久本來只想撩一下就回來，沒想到李卿河卻先将她掰了回去。

林久久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她擡着臉凝睇着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是她不夠美不夠可愛嗎？投懷送抱都不要？還将她推開？

李卿河掩下眸中的情緒，聲音有些喑啞，像是在忍耐着什麽：“天子仙去，三月內不得辦喜事。”

“哦……”林久久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這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李卿河見她一臉茫然，不禁出聲提醒：“到時候你可以名正言順的‘得寸進尺’。”

“……”她就抱一下而已，也要婚後嗎？

沒想到李卿河那麽死板哦。

林久久腹诽道。

她哪知道自己方才雙手環住他的腰身時，嬌柔與之相觸，像是撒下了一片火種子，不小心便會燎原。

掌櫃見兩人從內堂出來，這位姑娘兩頰還有可疑的紅雲，便心中明了。

只是覺得世子口味獨特，竟然好□□。

林久久感受到了掌櫃隐含深意的眼神，突然間明白他定是誤會了她方才胡謅的那些話，于是玩心大起。

她挽住李卿河的手臂，壓低了聲音：“哎呀世子，我們被人發現怎麽辦？”

見她矯揉造作的模樣，李卿河知道她又開始演了。

李卿河的餘光看到掌櫃的眼睛瞬間瞪大，也沒拆穿，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還知道害怕？”

“當然呀。”林久久攥緊了他的手臂。

“世子姑娘請放心，小的別的本事沒有，向來耳朵進嘴巴不出。”掌櫃趕緊說道。

“那多謝掌櫃了。”林久久朝他莞爾一笑。

兩人遠離了掌櫃的視線時，林久久看着李卿河将自己的手從他手臂上掰開。

“這……也不行？”林久久撇了撇嘴。

“你不是怕被你夫君發現？”李卿河望着她，擡了擡眉梢。

這人怎麽那麽愛舊事重提？

“不怕，也沒人敢給世子浸豬籠吧？”林久久微微仰着臉，一張明媚的臉笑得十分肆意。

李卿河微微愣了一下，外面的陽光照得她肌膚通透如琅玕白玉，美眸彎彎，眼角的黑痣多了一絲妩媚。

“站了這麽久，腿受得了麽？”李卿河竭力按壓住蕩漾的心神。

林久久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朝他露出為難的神色：“有些累呢……”

她本來想故意說能不能攙扶她……她在借機軟在他懷裏。

不知為何，他越矜持她就越想怕打破他的矜持。

沒想到被一陣踢踏的馬車聲打破。

馬車上面坐着李卿河身邊那個黑衣侍衛。

李卿河側過臉來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林久久：“怎麽？”

林久久微微笑道：“沒有，這太好了，有馬車送我回去就不會累到我的腿了。真好啊……”

她才不怕，有事者事竟成，馬車上她也可以尋機會。

又是虛浮的笑。

李卿河無奈道：“上去吧。”

林久久被攙上了馬車，她彎腰進去後卻遲遲不見李卿河上來，于是她掀開了簾子，探出了腦袋：“世子不上來？”

“我還有其他事，你先回去。”李卿河立在那裏，身姿挺拔，俨然散發着貴氣。

嘿，真是不随她的意了。

有問題有問題。

林久久癟癟嘴，一臉落寞：“真的不送我回去？”

“我還有些事。”李卿河望着她，柔聲說道。

馬車開始移動。

林久久在馬蹄聲中回想了他方才和以前的表現，總覺着李卿河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哪有男子不喜自己喜歡女子靠近的？

明明李卿河看着也不像那麽死板的人啊……

她想了想，最後移動到門簾邊，掀開了一角：“你叫什麽名字？”

金穹聽到身後如莺鳥一般的脆聲，未回頭：“金穹。”

“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姑娘請問。”金穹後背挺直，仿佛在等待接受命令一般。

“世子他……府中沒有姬妾？”林久久是聽說過的，當時她沒怎麽細想，現在想來……似乎有些指向……

“是的。”金穹知道李卿河對林久久的情意，回答得很果斷。

金穹覺得他寧願去打打殺殺也不要回答未來主子夫人的問題。

“哦，我知道了。”

就在金穹放松了一些時，他又聽到身後傳來帶着遲疑的聲音：“他……是不是不太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李卿河：不，我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