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林久久睡得昏昏沉沉, 直到外面響起一陣貓叫,她才漸漸轉醒。她瞧見自己所在的地方後猛然一震,徹底清醒過來, 同時沒來由地一陣心慌,她趕緊爬起來,由于是合衣而卧,她很快就開門走到隔壁,門是敞開的, 她心下一緊, 連跨帶跳跑了進去,卻只見床榻上空空如也。

随後她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一轉頭便看見杜蜚拿着蓮蓬剝着蓮子吃。

“姑娘醒了?”杜蜚一慣漫不經心的語調。

“世子呢?”幾乎是同時出口。

林久久焦急的模樣令杜蜚微愣了一下, 随後他笑道:“姑娘莫急,世子只是回王府了而已,不過姑娘還請先暫住此處。”

林久久這才将懸着的一顆心放下,她舒了口氣,突然想到了什麽:“杜公子,我同世子的關系有不少人知道……問一下我的家仆也很容易知道……他們既然能查到我……是不是也會查到世子?”

“所以世子現在回去就是給他們看的。他還能正常尋楚公子玩樂。”杜蜚又說道, “他們暫且還不敢得罪老大,所以不會貿然動作, 但是暗地裏觀察是少不了的。”

林久久聞言抿住了唇。

也就是說……他現在也是很危險?

只要一想到他那副模樣,她就心疼。

李卿河從楚環府中出來,回王府的一路上,金穹就發現了許多雙監視他們的眼。

果如世子所料, 他們正按兵不動在暗處觀察。

他們對銀衛這種清流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是對南陽王也有所忌憚。

八皇子是真心不希望李卿河同銀衛有所關系,所以讓元程在暗中監視, 以免弄錯生了嫌隙。畢竟他們一點證據都沒有,僅憑一個丫頭的說辭,沒有說服力。

可是他們未曾想到李卿河根本不按常理出手,他從楚府出來就沒裝過,他是該如何的樣子就如何,虛虛弱弱,一副顯然身子不好的模樣。

連進王府都是侍從出來将他扶進去的。

這些敘述很快就傳到八皇子和元程耳中。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好立刻動手,誰知他是什麽原因?

于是過了幾個時辰,元程帶了宮中禦醫趕赴王府。

李卿河彼時正躺在床榻之上,毫不遮掩自己的傷勢。

禦醫去查看,緊鎖着眉頭出來。

元程問話,禦醫照實說:“是……右腰際的刀傷……”

元程微微愣,驀地扯起嘴角。

竟然真是李卿河,雖然有些順利過了頭,但是證據面前,看他怎麽推托。

元程返回了李卿河的屋子,緩步朝他踱去:“世子……可真巧,我們抓捕的犯人同你受了一樣的傷呢。”

“是麽……這麽巧?”李卿河一點也不慌亂。

元程以為他是做最後的掙紮,嗤笑道:“世子,那就得罪了。”

話音未落,他的眸子中閃過淩厲。

幾乎是同時,一道影子從外面的窗滾入,一道劍光刺向元程。

破罐子破摔?

元程不屑地接着對方的招數。

對方突然一個旋躍,想刺向他的腰際。

元程用手中的劍一擋,兵器交接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元程的屬下瞬間湧入,一時混亂不堪。

對方突然用空閑的手變換推掌,元程防備不及向後踉跄退去,後面的屬下接住了他。

“大人!”

“我沒事!快去追!”元程望着那道身影靈活地躍出了窗,龇着牙下命令。

“是!”接住他的屬下立即跟了上去。

元程站直了身子,看向李卿河,方才的争鬥似乎未影響到他,一如往昔般作小憩的模樣,他突然一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際的牌子,顯然已經空空。

“方才站我身後的人是誰?”

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那是調動洛京城門附近巡邏軍的令牌!

他身後的屬下面面相觑。

方才緊急,現在仔細想想,那人面生得很,竟然叫不出名字。

無人回答。

“趕快去通知八皇子,有人截了我的巡邏軍令牌!”

其餘人連忙應着飛奔出門。

元程将手中的劍架上李卿河的脖子,怒目圓瞪:“是你……故意安排的?”

“元司隸在說什麽……”李卿河語氣悠悠,似乎架在他脖子上的不是鋒利的劍,“我也被吓到了,賊人竟然在我王府來去自如……”

“別裝了銀衛,老大。”元程冷笑道。

“元司隸總是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聽聞世子的心上人就是柴府那位姑娘。”元程語氣森冷,“她贈了你香囊吧?”

他說着,拿出了那個香囊:“在銀衛郊外的所在地撿到,正是那右腰際受傷的銀衛老大所落……”

李卿河面色不改:“元司隸要如此說我也沒辦法,畢竟柴姑娘不見了。”

沒有人對證,哪能輕易給一個世子落一個罪名?

元程咬了咬牙,收了劍:“世子最好想好怎麽同八皇子解釋腰傷的事!”

“元司隸,你也要好好想好如何向八皇子解釋被奪巡邏軍令牌之事。”

“你!”元程确實不敢拿他怎麽樣,只得拂袖而去。

一幫人離開後,屋子裏瞬間安靜,靠着的李卿河微微舒了口氣。

他望向敞開的窗。

他只希望他方才那位銀衛弟兄,一切順利。

林久久在院子中,望着天際那方黑雲,漸漸往這邊壓來。

她所不知的是,洛京城外的軍隊,也如黑雲般壓進洛京。

元程趕到巡邏軍處,卻未見異常,等被李卿河的話氣得暫時混沌的腦子漸漸恢複清明時,卻已是來不及。

一招聲東擊西。

李重夜的軍隊已經從洛京的另一處大門攻進來。

李重夜的軍隊進來,不損百姓一絲一毫,很快就俘獲了民心,一向中立的左相借機擁立他上位。

七八皇子想動用擁戴自己的軍隊隊伍時,卻發現他們的首領早已經被李重夜收買人心。

李重夜這段的韬光養晦實則就是在暗地裏以軟或者以硬的手段牽制了軍隊。

沒了軍隊的擁護,七八皇子像是折了翼,他們城中的那些守備軍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他們絕然難以預測自己從小就看不起,長大了也沒放在眼裏的六皇子竟然有朝一日會将他們狠狠踩在底下。

李重夜鐵血歸來,各方措手不及,不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暫且歸順,盡管往後還是一場硬仗,但是洛京總歸安定了下來,不會再有權貴作惡。

破城的那日,天空下起了暴雨,暴雨如注。

現下卻是碧空如洗,林久久一時有些恍然。

竟過去了好幾日。

這幾日像做夢一樣。

不僅有了新的掌權者,柴老爺也被放了出來。

她那時才知原來柴老爺一直用財力支持六皇子李重夜。

柴家一夕之間複榮,她又回到了原來的柴府,門檻幾近被踏破。

她三天兩頭往王府跑,見李卿河一日比一日好,她懸着的心也漸漸放下。

只是某一日她同往常一樣來王府去探望李卿河。

卻見一眼生的男子從他屋子裏出來。

兩人面面相觑,都愣了一下。

林久久見他身着錦袍,氣度不凡,估摸着是哪個貴人來探望李卿河,也沒在意,只是向他颔首後進入屋內。

李卿河遠遠的便聽到林久久的聲音傳來:“我來時在你門口碰見了一個男子……”

此時李卿河正靠坐在榻上,手中還執着書卷,聽到她的聲音,正擡頭看她。

“嗯,你見到的那人就是即将登位之人。”

李卿河的話令林久久杏眼圓瞪。

不是吧?那是未來的皇帝?!

林久久張了張嘴,沒說話。

她竟然就那麽冷漠地朝他點了點頭?

“怎麽?吓到了?”李卿河輕笑了一聲。

“沒有……只是有些意外。”林久久坐到榻邊。

“要不要猜猜他來做什麽?”李卿河眼中浮現玩味。

林久久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

“看你呗。”

“這是其一。”

“啊……”林久久搖了搖頭。

她哪能知道呢。

“他問我……”李卿河放下書卷,朝她湊了過來,“需不需要他賜婚……”

林久久望着他湊過來的臉,頓了頓:“你忘了,我同你的賬還沒算完呢。”

“小九要如何算?”李卿河饒有興趣地望着她。

只見她眼眸一轉,微微揚起下巴:“約法三章。”

“說來聽聽。”

“不許做危險的事情,不許隐瞞我,還有……”林久久想起了什麽,臉有些燒。

“還有什麽?”見她這副難得嬌羞的模樣,李卿河饒有興致地追問道。

這她怎麽說得出口?不許用言語和肢體戲弄她?

她只要想起前幾次被他調戲的臉紅心跳得不行就氣。

“還有……不許随便對我動手動腳,渾話也不行。”

李卿河眸中溢滿了笑意:“最後一條有點難。”

真不要臉。

林久久嗔他一眼。

然而下一刻他卻将她拉入懷中,低下頭輕輕吻着她。

先是一番蜻蜓點水,而後漸漸加深,最後唇舌糾纏。

林久久覺得自己意志力太不堅定了,親幾下就軟成一灘泥,毫無招架之力。

李卿河也是可惡,故意的吧?

最後還是林久久推開他:“你又犯規了。”

“我這不是随便,明明情深,小九感覺不出來麽?”李卿河眼眸含笑,“況且……我只動了嘴。”

“……”

太歪了……他就是故意扣字眼!

舒兒沒想到自己的大禮并未送成功。

更沒想到就這樣變天了。

小說裏李重夜和李卿河就是一夥的,她現在是動不了李卿河了。

看簡介是篇HE,所以男女主角粘粘膩膩,而她這般在這個世界晃蕩?可她現下已經連劇情都不知道了……

舒兒猛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

不對!她還知道一件他們都不知道的事!

舒兒的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還有什麽比這更打擊人呢?

林久久坐了馬車回柴府,下車之際突然蹿出來一個藍裳女子。

“許久未見呀,林久久。”

林久久猛然擡頭,同她視線相觸。

既然是舒兒?她有些詫異。

由于之前的事,林久久在想舒兒是不是也是系統弄錯了……不過她确實在系統給的讀心術中聽到她內心的想法了。

她是穿越女應當沒錯。

舒兒看着馬車駛離:“你确定我們要在這裏進行談話?”

林久久看了眼周遭,門口的家仆門正好奇地望着她倆。

舒兒進了柴府,看着心中越發的酸。

雕梁畫棟,雕欄玉砌,簡直是富麗堂皇。

來到廳堂,舒兒坐上太師椅,心中還是不平衡。

“舒兒姑娘尋我何事?”

舒兒調整了坐姿。

她睇向林久久:“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你是林久久,不是柴陌柔。”

林久久緊盯着她。

果然,她就是穿越女,那她也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是又如何?”

舒兒眸中閃過快意:“是啊,我就是個炮灰女沒錯……而你……”

你只是一個書中的人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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