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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棠風跟着謝含玉出了長靈境,整個人浮在半空中的感覺十分玄妙,他朝下看了一眼,不由得拽緊了謝含玉的衣角。

“謝兄,你還會奇門遁甲之術?”

謝含玉看了一眼他的手,穆棠風抿了抿唇,曉得他不大情願,默默把手收了回來。

“這也是那位路過的大師給我的符,可以疾行千裏。”

謝含玉頓了下,又道,“這符只有兩張,這次為了救你出來一下都用盡了。”

穆棠風聽完後面露愧色,道歉道,“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腳下,小心翼翼地拽了謝含玉的一小片衣角。

“謝兄遇見的那位大師叫什麽名字,改日我若是能遇到,就再為你求幾張。”

謝含玉睨了他一眼,輕笑一聲,“不用了,他已經仙逝了。”

“這……”穆棠風,“那日後我若是碰到了厲害的大師,再為謝兄求一些厲害的符咒。”

跟謝含玉相處這些日子,他隐約摸到了這人的一些性子。

嘴上客氣,其實并不是那麽回事,典型的道貌岸然。

不過這人也确實救了他許多次,謝公子本質上并不壞,他樂的順着他的意欠一些情。

謝含玉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帶着他到了客棧門口,把他放下來。

“我在玉狐上面加了一道禦妖咒,尋常妖物近不了你的身,你随身帶着,應當出不了什麽問題。”

穆棠風握緊了玉狐,“謝兄要走了嗎?”

“我臨時收到些消息,家裏那邊出了點事,剩下的路可能沒法陪着公子了。”

“望公子見諒。”

“沒事。”

穆棠風心裏劃過一絲悵然,又要落單了啊……好不容易交到一個朋友,這麽快就要走了。

謝含玉察覺到了他的低落,勾了下唇,“穆公子,我們還會再見的。”

“路上萬事小心。”

謝含玉說完,轉身走了,身影沒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穆棠風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看着周圍密密麻麻的人群,确定了謝含玉真的走了之後,蔫頭耷腦的回了客棧。

算起來……已經過了兩天了,明日不知道江上能不能行船。

他把銀子收拾好,一個人坐在梨花桌旁的木椅上,對着窗外嘆了口氣。

一個人也好……本來他就是一個人的。

穆棠風在心裏安慰了自己一會兒,振作起來,從行李裏拿出書本來,開始認認真真的背書。

專注的做一件事之後,注意力很快就被分散了。

直到眼前的書本暗了下來,落下一層模糊的陰影,穆棠風才從書本裏把心神收出來。

他擡頭看向窗外,遠處黛青之上有一抹橘紅,雲彩被染成了緋色,大半的天空都墜進了夜暮裏。

穆棠風感覺到肚子有點餓,他拿了銀子出了房間,到樓下找小二買了一碗素面,在一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

江陰繁華,客棧裏的客人從天涯何處來,聚集在一起,談論的都是五湖四海的奇聞異事。

穆棠風一邊吃着面,一邊聽着他們講話。

坐在他旁邊的是兩個拉着胡茬的大叔,穆棠風在街上見過他們,是本地的,就住在客棧附近,來這裏可能就是吃頓晚飯。

他們兩人要的也是素面,旁邊放了一碟花生米,一邊往嘴裏扔花生米一邊議論。

“我昨晚,好像在客棧裏看到了清女。”

他對面的大叔哈哈一笑,“你哄誰呢?清女能看得上你?”

“真不騙你,就在客棧二樓上。”

他們所說的清女,是年輕女子死後所幻化成的幻妖,栖息在妖門與人類的交界處,擅長織造環境。

穆棠風聽過清女,傳聞女子以姿色惑人,專門勾引貌美的書生。如果書生受了迷惑,就會被帶到清女所編織的幻境裏,被她們一點點的蠶食殆盡。

旁邊的兩個大叔扯皮了一會兒,提到了妖界的事。

“聽聞江才子說,妖界北境要重新洗牌了,大妖許多都在北上争權。”

另一位大叔吃了口面,嗤笑道,“江才子那張嘴說出來的話你也敢信。”

“再說了,妖界洗牌與我們有什麽關系。你這是瞎操心啥呢。”

剩下的話穆棠風沒有聽清,他吃完了面,放了十文錢在桌上,回了二樓。

他到了房間門口前,在即将推開門的時候頓了一下,垂眼看着地上的東西。

地上一個木頭雕的小娃娃,造型是他的模樣,刻的八.九不離十。娃娃版的他穿着一身喜袍,手裏拿着長仗,面上帶着詭異的笑容。

根據他多年的經驗,這種東西絕不能碰,就要裝作沒有看見,不然一碰就要出事。

穆棠風默默收回了視線,握緊了謝含玉留給他的玉狐,推開門徑直進去,順手合上了門。

屋裏尚且暗着,他點燃了桌上的燭臺,火光亮了起來,照在桌上垂下一大片陰影。

穆棠風脫了外袍放在桌上,去了一旁的水房裏洗漱。

他去的時候水房裏已經提前放好了熱水,上面還漂浮着粉紅色的花瓣,熱氣袅袅浮在半空中。

穆棠風以為是小二幫他提前放了水,在心裏暗自感嘆小二可真周到,脫了衣衫進了浴桶裏。

在浴桶裏泡了好一會兒,鼻尖前是花瓣的香味兒,穆棠風昏昏欲睡,隐約聽到房間裏似乎傳來了動靜,他才回過神來,匆匆洗完穿衣服回了房間裏。

他打了個哈欠,用長錦帕擦了擦頭發,目光在落到桌子上時微微一頓。

只見原本只放着燭臺的桌子上,多出來一個木雕的小人兒,小人兒娃娃跟他長的一模一樣,穿着大紅喜袍,嘴臉咧出詭異的笑容。

正是他在門口看到的那個。

穆棠風心裏蔓延出一陣涼意,他心裏撲騰撲騰跳個不停,額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裝作熟視無睹,硬着頭皮躺上了床榻。

床帳被合上,他用被子蒙住了頭,手裏緊握謝含玉的那塊玉狐玉佩。

穆棠風耳朵豎着時刻聽着外面的動靜,精神高度緊張,沒一會兒眼皮子越來越沉,逐漸睡了過去。

臨睡前他看到了一張臉,那個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木雕娃娃,正在他床頭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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