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心聲

梁桢還記得六點半跟丁立軍約了,怕太晚就先帶豆豆吃了碗小馄鈍墊肚子。

小東西吃完還吐槽晚托班門口的小馄鈍沒有芝蘭婆婆做的好吃。

嘴叼這毛病大概也有遺傳。

出了馄鈍館,旁邊剛好有個小賣部。

“媽媽,你能不能給我買這個?”

豆豆拽住梁桢,指了指小賣部門口擺的玩具,都是些樂高類的拼裝積木,但看盒子包裝就知道都是假冒劣質商品。

“老板,這個怎麽賣?”

“要看片數,片數越多越貴。”

梁桢問豆豆:“你要哪一盒?”

豆豆挑了下,拿了包裝盒上印了個直升機的那套。

“我想要這個!”

“小朋友,你那盒是小片,看到沒,适合起碼9歲以上的兒童。”老板好心指了下盒子邊角的數字。

梁桢想給豆豆選個別的,可小家夥就是不願意。

沒轍,梁桢問了價錢,又殺了點價,最終還是買了直升機。

豆豆喜滋滋地抱着跟她去坐車。

六點一刻到醫院門口,丁立軍已經在那等一會兒了,見到豆豆過去一把抱起繞了個圈兒。

“丁叔叔!”

“好家夥,又沉了啊!”

兩人在一起呆的時間不長,但豆豆也挺喜歡丁立軍。

一大一小好久沒見了,在醫院門口膩了一會兒。

“這都六點多了,別把豆豆餓着,要不先找地方吃飯?”

“沒事,已經帶他吃了馄鈍。”梁桢從包裏掏出一只一次性口罩給豆豆戴上,“走吧,先去把錢給了,辦完事再說。”

馮菊丈夫早就轉去了普通病房,三人進了住院樓,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梁桢把丁立軍叫住。

“你待會兒見到人能控制自己情緒嗎?”

丁立軍拉着臉一骨子不甘心。

“行了,錢給我,你在這看着豆豆,我一個人進去!”

丁立軍拿手抓了下後腦勺,又敲了敲,“都到這份上了,我還能怎樣,走吧,一起進去!”

婁子是他捅的,從頭到尾卻一直是梁桢在替他擦屁股,最後這趟自己若不能面對,實在不像男人。

梁桢也就作罷了,牽着豆豆跟他一起進去。

傷筋動骨一百天,馮菊丈夫斷的又是肋骨,所以基本都是卧躺,進去的時候剛好是送飯時間,他從鄉下趕來的老母親和一個大哥都在,原本以為肯定免不了又得受一番氣,卻沒想對方和家屬态度都極好,特別是馮菊丈夫的媽,也就是馮菊婆婆,老太太一個勁用方言數落馮菊的不是。

說也奇怪,上回梁桢自己一個人過來的時候被直接連人帶東西轟了出來,當時對方咬的倒也不是打人的事,只說丁立軍睡了人老婆,作為男人這口氣絕對咽不下去,當時那狠勁吶,恨不得要連夜找人把丁立軍剁了,可才短短幾天,打人和睡老婆的事都不提了,全程笑臉相應,也不知道鐘聿在中間幹了什麽事。

當然,丁立軍作為“施暴者”,這場面好歹也得拿出一點“誠意”。

他被梁桢推到床邊,給卧床的馮菊丈夫道了聲歉,盡管不甘不願,但到底還是低頭了,後面雙方好像被提前馴化好似的,說了幾句客套話,終于進入正題。

足足五萬現金,丁立軍用牛皮紙包着,像塊磚似的扔到床上,梁桢別了下頭。

她能感受到丁立軍的憤怒,壓抑,心痛,但他還不能說,不能喊冤。

“你們當面把錢數一下吧。”

“行行行!”老太太一下盤腿坐到了床上,乖乖啧啧地嘴裏蹦字,眼睛盯着那些紅票子幾乎要放光。

“大崽,來,數,數數…”她拉過自己的大兒子,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大兒子蹲到旁邊,一張張舔着口水數,五萬現金,500張百元大鈔,來回數了三遍,全程大概有十分鐘,病房裏只有數錢的聲音,最後丁立軍重重搓了下臉,牽住豆豆就往外走,“我外面等你。”

丁立軍走後病房數錢的聲音更大了,梁桢花了十足耐心。

“點清了嗎?”

“點清了!”

“成!”她低頭從包裏掏出來一張紙,并一盒印泥,“打人是丁先生不對,但也算事出有因,得虧你們寬容以待,所以該盡的責任我們一分都不會少,但是責任歸責任,規矩歸規矩,既然你們拿了錢,事情到此就算解決了,後期如果再有其他問題,跟我們一概無關,所以能否請在這張協議上簽個字?”

馮菊丈夫看了眼旁邊的大哥,後者點點頭。

梁桢趕緊把印尼遞上,看着對方簽字蓋了拇指印才算完全放心。

“謝謝!”她将協議折好裝進包裏,“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麻煩各位,如果馮菊之後跟你們聯系,也麻煩告知一下,畢竟她拿的不是小數目,你們要是秘而不報,法律上可以當包庇罪來處理。”

這話一出,對方幾個吓得臉色都變了,特別是馮菊的婆婆,老太太拍了下她的大兒子,用方言嚷嚷。

梁桢聽了個囫囵,大概意思是罵馮菊害人精,勾搭男人不說,還要連累家裏人。

梁桢趁熱打鐵,“馮菊的事我們肯定還會追究,但讓你們提供消息也不是無償的,後期如果因為你們提供的信息能把錢追回來,我們會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支付酬勞。”

一吓一捧的,老太太像是在坐過山車,方言都要說不麻溜了。

最後是他大兒子出面,“梁小姐的意思我們懂了,馮菊那娘們兒其實跟我弟已經好久沒睡一起,有消息肯定跟你們聯系!”

至此,打人的事算是圓滿解決。

梁桢出了病房,丁立軍帶着豆豆站走廊上,她過去把協議拿出來給他。

“留着,以防以後有用!”

丁立軍大致看了眼,驚嘆:“行啊丫頭,你啥時候弄的這玩意兒?”

梁桢:“确定賠償金額之後我就準備好了。”也得虧她經常要帶客戶過戶辦各種手續,所以印泥都是随身帶的,“這種牽扯到錢的事,我覺得還是白紙黑字寫清楚比較好。”

更何況馮菊丈夫那家人看着也不像善茬,人性本貪,她見過太多了,不得不防。

丁立軍拍了下豆豆的腦袋,“你媽真是猴精猴精,從來不讓自己吃一點虧。”

“那是當然的吶,我這麽聰明,我媽媽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豆豆聽不懂好話還是壞話,反正橫豎帶着自己也一起誇了誇。

丁立軍被逗樂,“你也是小屁精,走,屁精,想吃什麽,今天丁叔叔請客?”

小家夥開始肯德基必勝客牛排地亂喊。

梁桢笑笑:“就附近随便吃點吧。”

丁立軍:“怎麽,幫我省錢?”

梁桢:“等你把錢追回來再請也不遲。”

最後還是挑了間附近的小飯館,三人點了四個小炒加一份湯。

丁立軍又要喊啤酒,被梁桢叫住了。

“我今天帶着豆豆,你要醉了沒人弄你回去。”

丁立軍嬉皮笑臉,“就少喝點?”

“非得喝?”

“心裏不痛快呀,你說要不要喝?”

是啊,這麽多錢呢,又冤又窩囊。

梁桢自己招了招手,“老板,麻煩來兩瓶啤酒!”

丁立軍:“……”

啤酒送上來了,梁桢要了兩只塑料杯,“我也陪你喝點吧!”

丁立軍:“你可別,酒量又不行,喝醉了豆豆怎麽辦?”

他去搶梁桢的杯子,梁桢躲開,說:“我心裏也不痛快行不行?”

丁立軍一怔,也就沒再搶。

梁桢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就這麽點吧,喝完就絕對不喝了!”

她想着自己有絕對的自控力和自律性,總不能連續醉兩次吧,結果一口下去就沒了小半杯。

丁立軍:“你悠着點!”

她笑笑,給旁邊的豆豆夾菜盛湯,丁立軍就見她情緒淡淡的,看着也沒啥不正常。

“你…”

“哦對了。”梁桢似乎知道他要問什麽,直接打斷,“你剛賠的那些錢,是不是動了你奶給你留的積蓄?”

丁立軍撈了快肉到嘴裏,“當然沒有。”

梁桢:“那你哪裏還有錢?”

丁立軍:“問我兄弟湊了點!”

梁桢:“湊了多少?”

丁立軍嚼着肉,龇牙,“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奶的錢不能動,哦對了,這是之前那五千塊錢的欠條,夫妻也得明算賬你說是不?”他笑着從兜裏拍了一張被疊成豆腐塊似的紙在桌上。

梁桢打開,丁立軍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了一行:“X年X月X日,丁立軍欠梁桢五千元整,年底還清,立字為證!”

梁桢看完,收到扔進包裏。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她邊給豆豆剝蝦邊問。

丁立軍灌了一口酒,“就這麽着呗,日子還得過,反正腿也沒事了,上午跟工頭聯系了一下,下周開始去工地幹活。”

以前梁波跟梁桢提過,說他這位朋友腦子其實挺活,瓦工能做,水電也能做,手藝還很不錯,就是懶,不思進取,所以他一年只幹六個月,掙到養活自己的錢就歇手,誰來喊都不出工。

“反正一人吃飯,全家不餓。”丁立軍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酒,扔了空杯子,擡頭問,“別說我了,你呢,你幹啥也心裏不痛快?”

梁桢把盤子裏的蝦殼倒進垃圾桶,拉紙巾擦了下手。

“豆豆,吃飽了嗎?吃飽的話拿積木到那邊空桌上去玩。”

豆豆一聽樂得不行,抱着盒子就走了。

梁桢喝掉了杯子裏的酒,“今天下午我見了一個人。”

“誰啊?”

“鐘聿父親。”

“小開他老子,那不就是…”丁立軍腦子裏反應了一下,鐘聿兩字或許還不代表什麽,但梁壽辰的份量就不同了,資本大鱷,房産大佬,國內福布斯排行榜前幾名,就算不關注財經這塊,普羅大衆也經常聽到這個名字。

“老頭找你幹什麽?”

“你說呢?”

“棒打鴛鴦啊?”

梁桢笑了笑。

丁立軍撓了下脖子,“其實吧,你跟他還真的不合适,不是說你自己條件不行,是真的…”

“差距太大了對麽?”

“何止差距,你倆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我也不是非要說那小子不靠譜,但他能娶你麽?他家那條件能容得下你麽?就算他真喜歡你,這種感覺能保持多久?一星期,一個月,一年,還是三年五年?你這麽無名無分跟着他算怎麽回事?而且我之前還打聽到,家裏早就給他安排好老婆了,他這就是玩兒你!”

是吧,梁桢雙手蓋在臉上。

所有人都在跟她說這些道理,他們有一萬個理由說服自己離開鐘聿,她也知道自己腳下這條路走不通,甚至在島上跟他睡的那一刻心裏都清清楚楚的,可是就有那麽偶爾一個瞬間,一個轉瞬即逝的瞬間,她還是會問一問自己,就沒有一點機會麽?哪怕一點點?

梁桢揉開面孔,趴在桌上看了眼在旁邊搭積木搭得認真的豆豆,一五歲大的小孩兒撅着屁股跪在凳子上研究圖紙,一小塊一小塊嘗試着往上拼,沉思的時候他眉心會緊皺,傻樂的時候眼睛又會彎成一道縫。

這個角度看過去,從眉骨到人中的弧度,跟鐘聿已經極度相似。

“你知道麽,今天我差一點,差一點點,就跟他父親說了,說豆豆是鐘聿的兒子。”

丁立軍聽完敲了下桌子,“對啊,豆豆是小開的兒子,那就是鐘壽成的親孫,母憑子貴,嫁入豪門,這條路或許走得通。”

梁桢把臉整個埋在手臂上,搖了搖頭,“這條路更糟糕。”

“不能吧,畢竟你是他親媽。”

“那你知道現在的鐘太太不是鐘聿生母麽?”

“這個聽說一些,說是老頭子想要兒子,找了人代孕!”

“這是對外的說法,但真實情況不是這樣,當年鐘壽成看上了一個單位實習的女孩,養了她一陣,後來女孩懷孕,生了鐘聿,當時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女孩可以母憑子貴,即便嫁不進鐘家,但鐘壽成肯定會養她後半生,但事實是鐘聿生下來一周之後女孩就消失了,有人說被送出了國,也有人說拿了一筆錢回了老家,總之這麽多年過去了,鐘聿沒見過他的生母,她也沒再踏入鐘家甚至濘州一步,而我,我現在好像是在走那個女孩的老路,甚至我的情況比她還要糟糕。”

梁桢慢慢又把臉轉過去,看着在那專心玩積木的豆豆。

“如果鐘壽成知道豆豆是他的孫子,我連豆豆都會一起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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